1948年冬,华北城工部部长刘仁提出,让傅冬菊回北平做父亲傅作义的工作。于是,傅冬菊被从天津调回了北平。
傅冬菊哄弟弟“偷”钥匙,巧获情报傅冬菊在天津大公报担任副刊编辑,1947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她堂而皇之地回到父亲身边,就不担心他知道自己是共产党吗?
其实,傅冬菊还真不怕,她直接告诉父亲自己是共产党派来的。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是一个开明的人,自己和父亲只是政治立场不同,在他那里,亲情还是第一位的。
傅冬菊通过观察,发现父亲对共产党的政策并不抵触,便按上级的指示对父亲说:
共产党让我给你传话,不要再打了,再打,受苦的只是普通百姓,北京也将毁于战火。
彼时,傅作义的身边人纷纷劝他放弃抵抗,与中共和谈。于是傅作义逐渐转变想法,产生了与中共接触的念头。
得知傅作义的态度有所松动,中共地下党组织委派地下党员李炳泉做傅作义与中共方面的联络员。李炳泉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平明日报》采访部主任,出入傅作义的家和办公室,并不会引人怀疑。
李炳泉就位后,傅冬菊的任务就转为“监视”父亲的一举一动,并寻机获取情报。
傅冬菊知道父亲卧室有一个保险柜,里面存放着很多机密文件,柜子的钥匙由傅作义亲自带着,从不离身,晚上睡觉也压在枕头下。
傅冬菊自然不能张口向父亲要钥匙,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偷”。她找到同父异母的弟弟5岁的傅立,用巧克力哄他去拿父亲的钥匙。
傅作义回来后,傅立就爬到他身上要听故事。
傅作义很疼爱这个小儿子。他在外面是大官,很严肃,但回到家就是宠溺孩子的父亲,自然没有防备心。
傅立悄悄地把保险柜钥匙拿出来交给姐姐,傅冬菊顺利地复制了情报,并通过地下党送到城工部。
蒋介石来电,请傅作义放走蒋氏嫡系
平津战役打响后,和谈以及战事的不顺,让傅作义焦躁不安、犹豫不决,傅冬菊把这些情况也向组织作了汇报。
此时,北平已被解放军围困一个月,城内百姓盼望早点结束围城,官兵的厌战情绪也逐渐蔓延开来。
很多官兵彷徨、观望,守城守得漫不经心。据当时住在北平的一位汉学家菲茨杰拉德描述,那时北平城里最火的一个人不是守城将军傅作义,而是一个叫马龙的算命先生。他家门口经常停着很多军车,来算命的军官络绎不绝。他们皆因不知为何而战,对前路茫然无措。
有一次,一名上校从马龙家里冲出来,兴奋地大喊:“太神了!太神了!”
原来马龙告诉他,你马上要离开北平了。
马龙说这不可能,南苑机场马上就要被共军占领,北平还被围得铁桶一样,我从哪里离开?
可当他算完命刚要走时,传令兵跑来递给他一道命令,让他立即收拾好指定文件,从南苑机场飞往南京。
这本来只是巧合事件,却让马龙更火了,更多军官跑去卜问前程。
傅作义知道后大为恼火,说在这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不是扰乱军人吗?好在他不是残暴之人,倒没把马龙怎样,只是严令军官再去算命。
此时,傅作义更关心怎样处理好和共产党的关系。
早在解放军围城之初,他就和中共接触过,只是双方就和谈的条件还未达成一致。结果三次谈判下来,平津战事也日趋明朗,傅作义的“辖区”已经从整个华北地区,缩小到京津塘三座孤城。
1949年1月15日,东野大军仅用29小时攻克天津,让傅作义感觉到大势已去,第二天就接受了中共和平解放北平的条件,同时把北平守军撤出城,接受解放军改编。
消息传到蒋介石那里,他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并未向傅作义发火,只是以老上司、老朋友的口气发来一封电报,言辞恳切地说:
你我相识多年,彼此知深,你囿于形势不得不做出选择,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希望能从17日起,用飞机把第十三军少校以上军官和必要的武器运往南京。望念多年之契好,予以协助。
透过电报,能感觉出蒋介石深深的无奈,可这样的结果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傅作义回电表示:遵照办理。
不过,他把这件事也告诉了解放军平津前线司令部。
17日当天,南京的飞机飞抵北平上空时,解放军炮轰天坛机场,飞机无法着陆,悻悻而返。
解放军进城,傅作义守信放走蒋氏嫡系不过,东野和傅作义签完和平协议后,双方于1949年1月22日10时休战,傅作义按与蒋介石的约定,把不愿加入共产党的人全部放回了南京。
1949年2月3日上午10时,解放军在北平前门大街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林彪、罗荣桓、聂荣臻等人站在正阳门箭楼上,检阅入城部队,共有四纵一个师和特种兵六个团参加了入城仪式。
2月4日,在国会街北大四院的礼堂里,来自各条战线上的3000多名地下党员和解放军胜利大会师,现在有很多人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把自己用帽子或口罩捂得严实。
林彪、罗荣桓、聂荣臻、刘仁等党政军领导与地下党员见了面。林彪第一句话就说:
“我们北平地下党从地下转到地上了!”
他话音刚落,礼堂上空就飞起了数不清的帽子和口罩。
此时,摘下帽子和口罩的地下党员猛然间发现,很多以前经常打交道的熟人,竟然和自己一样,也是地下党!大家激动得热泪盈眶,握手,拥抱,哭着,笑着......现场热闹非凡。
北平解放后,傅作义的部队被分散编入解放军,其中编入东北和华北部队的分别有5万多人,编入西北解放军的有2万多人。直到1949年4月初,北平国民党军队才改编完成。
蒋介石对傅作义并未过度谴责,连一封公开的电报或声明都没有。而傅作义对蒋介石也仁至义尽,将其嫡系军官全部放回南京,把不愿加入共产党的人也都放走了。因此北平百姓称他为“和平将军”,对他没让北平经受战火感恩戴德。
1949年10月1日当天的北京城
主席的信引发不安,西柏坡之行解开疑团
然而,1949年2月1日,解放军入城后在北平出版的第一张《人民日报》突然刊登了一篇文章——《和平结束北平战事经过》,把傅作义整懵了。
文章斥责傅作义接受蒋介石的命令进攻解放区,并指示天津抵抗到底。同时警告傅作义,想要得到人民的谅解,减轻作为战犯的罪,应该在最后时机按解放军的指示去做,以求自赎。
这篇文章是以林彪、罗荣桓的名义刊发的,措辞严厉,让很多人不明就里。尤其是说如果不按照我们的意见和要求办的话,破城之日对贵将军和你部署当中的首要分子,会严加惩处、绝不宽恕。
这封信是在双方第三次谈判前发来的,作者自然是毛主席,他要求谈判代表邓宝珊在谈判时转交傅作义。
主席要求以林彪和罗荣桓的名义刊登此信,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形。但当时傅作义已愿意接受谈判条件,双方马上要进行第三轮谈判,此时如果把信给他,谈判岂不泡汤了?
因此林彪很为难,硬着头皮把信给了邓宝珊。
邓看后大惊,说还是压一压吧,否则让傅先生看了,又节外生枝。
应该说,毛主席这封信与谈判进程存在一个时间差的问题:主席在西柏坡,不可能充分掌握谈判进展情况,如果他知道当时傅作义的态度,不知还会不会写这封信?似乎不太会。
邓宝珊收到信后,不敢直接交给傅作义,而是交给了傅冬菊。
傅冬菊当然也怕父亲生气,一气之下又要开战。所以她没敢直接给他,而是把信放到父亲办公桌的一本书上,又在上面盖上一张报纸。结果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傅作义,愣是没看到。
后来信件在报上刊出后,傅作义有些生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这封信为何会登报呢?对此,林彪按毛主席的指示,专门向傅作义当面做了解释。
2月8日,林彪请傅作义和邓宝珊到北京饭店赴宴,并按毛主席的指示,把信件登报的原因和傅作义作了解释。
林彪说,傅先生,我们写这封信的目的是要给历史做一个切割,我们不能因为你过去的罪行而忽略你现在的功劳,也不能因为你现在有功,就把你过去的罪过不算数了。因此,这封信的目的是要跟过去算一笔账,此后我们都翻开新的一页。
毛主席作为高明的政治家,此举也是一个政治姿态,是在告诉傅作义和世人:
虽然接受了和平改编,但毕竟和主动投诚不一样,是因战争的失败、国民党的失败才被迫接受改编,这一点必须要说清楚的。
傅作义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没有亲自听毛主席说,他还是有些顾虑,想见一见毛主席听他怎么说。
这就有了1949年2月,傅作义、邓宝珊等人到西柏坡面见主席一事。傅作义临行前,专门到六国饭店托人买了10条哈德门香烟作为给主席的见面礼。
在西柏坡,毛主席热情地对傅作义说,过去我们在战场上见面,清清楚楚,今天我们是姑舅亲戚,难舍难分。蒋介石耍了一辈子码头,最后还是被你傅先生甩掉了。
毛主席的一席话让傅作义心中的疑团解开了,心情豁然开朗。
他向主席表示,一定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全心全意地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决不会三心二意,“我的后半生,要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努力奋斗,为建设伟大的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结语1949年10月1日,傅作义以新中国领导人的身份,参加开国盛典。19日,中央人民政府任命他为军事委员会委员,并根据他本人的愿望,任命为水利部(后为水利电力部)部长。12月,中央人民政府和中央军委又分别任命他为绥远军政委员会主席,绥远省军区司令员。
北平解放后,傅冬菊到天津任《进步日报》副刊编辑。后来又参与《云南日报》的创办。1951年3月,傅冬菊被调入人民日报社,先后在记者部、文艺部工作。1982年,借调到新华社香港分社,任编辑部副主任,从事统战工作。1995年,傅冬菊在人民日报社岗位上离休。
2007年7月2日晚,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83岁。
晚年傅冬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