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四百多年前,烟台莱阳地区就有果农在五龙河两岸种植梨树,形成了大面积的古梨树园,品种是茌(chí)梨,树龄最大的古梨树有430年,生长健壮,现在依旧可以结出甘甜的果子。相传清时莱阳人张凤清在茌平县任督学,查学时尝到一种梨:皮薄、肉细、味道鲜美,便带回梨芽与当地杜梨嫁接培育而成的。但据新的考证,茌平历史上并无茌梨栽培,只是一个美丽传说。专家们在研究探索茌梨的原祖时,发现了山东省茌梨的“五姐妹”,即青岛恩梨、诸城冰糖子梨、腾县槎子梨、曹县歪把糙梨和平原县金香梨。它们都有莱阳梨的某些属性,“血缘”亲近,但品质都不及莱阳梨。莱阳茌梨因肉质细嫩、酥脆爽口、止咳润肺而驰名中外。


现在以莱阳市五龙河及其支流清水河、富水河围合的油沙地为茌梨核心种植区,包括照旺庄镇19个村,共7293亩茌梨古树集中地为核心保护范围,“山东莱阳古梨树群系统”形成了独特的生产、生活、生态融合发展的农业栽培系统。涵盖着百年以上古梨树总面积4110亩、52878株,其中400年以上的古梨树2655亩、15737株。清乾隆年间莱阳梨就曾被列为皇家贡品,享誉中国南北。
莱阳梨收入《名产志》,并被其赞誉为“果大质优,汁多味甜。”莱阳梨与河北鸭梨、安徽砀山酥梨、新疆库尔勒香梨并称为“中国四大名梨”,与烟台苹果、肥城桃、乐陵小枣被誉为“山东水果四杰”。莱阳古梨树群生产的莱阳梨是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最受消费者喜爱的中国农产品区域公用品牌。2021年11月,“山东莱阳古梨树群系统”被农业农村部认定为“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这是胶东半岛首个农业文化遗产。2021年莱阳梨品牌声誉全国排名第7,品牌价值达到8.98亿元,再创历史新高。2022年莱阳梨荣登山东公共品牌网络传播影响力第二名。


尽管莱阳茬梨名气很大,但是相比现在的国外优质新品种,那品质就差的太远了,所以早年大量梨树被高接换头变成黄金梨、丰水梨等品种,现在当地主要引种秋月梨。因为茌梨管理太费工费时,尤其茌梨开花疏果后要每个果实都要掐花萼,要是不掐,梨长的形状就不好,成熟时就会长成中间大两头小的果形,变成废品。掐花萼浅了不行,深了容易伤果,很难处理。茌梨成熟后,果皮粗糙,美观度不够,很难成为高档果品。
茌梨甜度可以达到14.5度,但是果核太大,可食率不高。但是高品质的秋月梨甜度能达到16度,水分能达到81%左右,果核极小,可食率高。茌梨不耐贮存,当一堆梨有一个梨开始腐烂流水时,沾到其他梨上其他梨就会跟着腐烂,不及时捡出来,很快一堆梨就都烂了。还有茌梨有个最大的缺点或者说一个特殊的功能,吃一个300克大小的梨大部分人第二天会拉肚子,有人说这是茌梨有小毒所致,有人说这是因为茌梨有通肠的功效,可以清理肠胃的垃圾、宿便所致,因此茌梨对肠胃不好的人就要尽量不要食用。


相对于烟台地区的原生梨,倪维思将一些西洋梨的品种引种到烟台,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巴特利特梨(Bartlett)。巴特利特梨又叫“烟台梨”,市场上喜欢叫“巴梨”,当地喜欢叫“太婆梨”、“老婆儿梨”,形容它的软和,没牙老太太都能吃,又因为它的果实长的有些像葫芦,所以又叫“葫芦梨”。巴特利特梨个头大,皮是黄绿色的(也有纯红的),味道非常香甜;同样在胶东地区种植的还有“伏茄梨”(Beurre Giffard),是法国的品种,果实与巴特利特梨类似,黄绿带红,汁多味甜,成熟的比较早,一般7月份就可以采摘了。


巴特利特梨原产于英国,1765年,英国奥尔德马斯顿村的一位名叫约翰·斯泰尔的校长在他的庄园里发现了这种梨树并开始种植。后来,一位名叫威廉姆斯的保育员获得了这个品种的梨树苗进行种植,因此人们给这种梨取名“威廉姆斯梨”。1799年它被引种到美国,一位来自马萨诸塞州罗克斯伯里的园艺家伊诺克·巴特利特(Bartlett)收购了一个种植着这种梨的果园,他不知道这种梨的名字,所以就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这种梨,因此这种梨在美国和加拿大通常被称为巴特利特梨,是美国常见的梨树品种。

巴特利特梨树容易栽培,适应性强,非常耐修剪,可以在空间有限的家庭花园里种植。与其他品种的梨树相比,更喜欢温暖的生长环境,可以适应许多不同的土壤条件。巴特利特梨树栽培后通常需要5到7年才能开始结果,在良好的条件下,这些树可以持续结果长达百年。巴特利特梨在胶东地区通常在4月底5月初开花,自花授粉。果实本身呈钟形或葫芦形,成熟后由绿色变为黄色,通常在8月至10月间开始采摘。

巴特利特梨和伏茄梨这些西洋梨品种都是后熟梨,采摘时还是绿的,硬邦邦的,没法吃。一般要放置一周到十天,果皮从绿色变为黄色,香味慢慢飘出来,质地也软下来,梨的滋味就进入了妙境,品尝一下,妙不可言。如果你买到了硬硬的西洋梨,千万不要扔了,只要放几天就软烂香甜了,恰如苏东坡所言:“火候足时他自美”。由于巴特利特梨多汁和香甜,通常是生吃,不过也经常用来做罐头,因为罐头能很好地保持其风味。在美国,巴特利特还经常用来做梨泥、梨汁,也用来制作馅饼和其他烘焙食品。梨也会用来给一些白兰地调味。

现在因为许多新品种的梨像黄金梨、秋月梨等的广泛栽培,巴特利特梨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尤其它采摘后要存放一段时间才能够成熟和食用的特性使得大量巴特利特梨被砍伐、或者被嫁接改造。不过,其独特的风味依旧让许多人迷恋不已,现在,人们找到了让它快速成熟的办法,将采摘下来的巴特利特梨放入冷库打冷24小时,出来解冷后,它很快就黄了,软糯香甜,风味绝佳,价格开始上升,所以许多幸存的梨树又获得很好的保护,继续述说着倪维思的水果传奇。

倪维思还将特拉华(Delaware)、戴安娜(Diana)、甘汁(Sweetwater)、黑香(Black Hamburg)、玫瑰香(Muscat)等12个欧美葡萄品种引种到芝罘,改良种植方法,取得丰硕的成果。因芝罘到蓬莱一带地处北纬37度黄金纬度带,昼夜温差大,适宜葡萄糖度积累,长出的葡萄品质极佳。倪维思种植的葡萄经过法国领事的品尝,判定风味不逊法国原产,于是这里很快就形成了一个葡萄产业。印尼巴达维亚(今雅加达)华侨张弼士听闻芝罘一带葡萄品质优良,1892年,张弼士投资300万两白银在烟台创办张裕酿酒公司。大清国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和清廷要员王文韶亲自签批了该公司营业准照;光绪皇帝的老师、时任户部尚书、军机大臣翁同龢亲笔为公司题写了厂名。
张裕酿酒公司继续引种奥地利、意大利、法国、德国、美国等世界各国优良的酿酒葡萄在烟台地区种植,用烟台本地种植的葡萄酿酒,所酿造的葡萄酒风味香醇,有口皆碑。1915年2月,“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召开,张裕四个葡萄酒产品同获金奖,一时名声大噪。最终,烟台到蓬莱之间,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葡萄种植区域和葡萄酒的酿造区。行走在这里的乡间公路,在连绵不断的葡萄园中,一座座造型各异的酒庄散布田野间,仿佛进入欧洲的田野。葡萄在烟台地区的广泛种植,形成了系列的产业链,给当地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这一切都来自倪维思当年的独具慧眼。

西洋水果因为倪维思的到来传入烟台,继而引种全国,造福一代又一代的中国果农,产生了巨大的经济效益,对中国的农业影响极其深远。其中,苹果、大樱桃对中国的影响最大,它自从传入烟台就深深地改变了当地的自然风貌,尤其现在,当苹果花开时节,漫山遍野的苹果花仿佛彩色的云霞,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人心醉,秋天当果实成熟时,红彤彤的苹果挂满枝头让人如梦如幻,仿佛画中游。苹果也逐渐与当地民俗结缘,由于“苹”字与“平”谐音,当地人在过年过节祭祖上供时都爱摆几个苹果,以希望祖宗保佑一家人平安。在女儿出嫁时一定要在陪嫁的箱子里放几个苹果以示婚姻平安幸福。孩子满月,过百岁亲友都会送苹果以保佑孩子平安健康。大学生将苹果看成是“平安果”,过平安夜时都会互赠苹果,祈求平安。


由于烟台地区农村经济主要依赖于苹果、大樱桃,每年的正月初九,当地传统认为这一天天气的好坏与水果的收成有直接关系,所以大家都盼望这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并且这一天一大早,各家各户都早早起床,然后拿着鞭炮到果园燃放,以祈求今年风调雨顺,苹果、樱桃大丰收,同时大家也祈求鞭炮的隆隆炸响可以把今年害虫的眼睛全部炸瞎,小点病虫害,而且大家年年都比今年谁家放的鞭炮多,谁才有面子。这种新近形成的风俗约定俗成越来越红火,越来越受到当地人的重视,隆隆的鞭炮、礼花的炸响声势之大已超越了除夕夜的声势,可见苹果、大樱桃在当地人心中的地位。由于有苹果、大樱桃这些经济作物,早年烟台地区还是全国唯一一处农村比城市富有的地方。

春秋时期辅佐齐桓公成为第一霸主的管仲这样告诫世人“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千载之下,依旧掷地有声,司马迁在《史记》中也引用这句话,告诫执政者只有人们富足,经济文化才会长足发展,社会才会稳定,国家才会长治久安,人们才知道礼义廉耻。从1861年倪维思夫妇来到登州(蓬莱),就开始引种西洋水果,到1871年他们定居芝罘(烟台),开始建立“广兴果园”作为实验基地,推广各种西洋水果,实现让普通民众富裕起来的“倪维思计划”。这些水果早就成为各个地区的支柱产业。
苹果几经起伏,依旧是中国温带地区种植面积、产销量最大的水果。2020年,烟台市苹果种植总面积和总产量分别达280万亩和575万吨,其中,在国内鲜果市场常年销售330万吨,占全国销售总量的16.5%;鲜果常年出口60万吨,约占全国的二分之一。“烟台苹果”荣获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中国驰名商标认证,入选中欧地理标志协定目录,连续12年蝉联中国农产品区域公用品牌“果业第一品牌”,据估算品牌价值超145亿元。2023年,烟台苹果鲜果产值达330亿元,依旧稳居全国地级市首位。

大樱桃也和苹果一样,1871年,随着倪维思广兴果园的建立开始引种试栽,最终成为现在的富民支柱产业。大樱桃这种被认为是“春日限定”的珍馐水果,在一年又一年徐徐的春风吹拂中准时绽放,成为无数果农的致富之花。现在,烟台地区大樱桃种植面积达33万亩,遍布福山、栖霞、牟平、蓬莱、海阳等地。2021年,烟台地区的大樱桃年产值达50亿元,品牌价值55.96亿元。2022年,烟台大樱桃的年产量大约为35.7万吨,产值达58亿元。真的实现了倪维思的理想,真正的让许多农民富裕起来了。
在广兴果园旁倪维斯的墓碑上有一句用中文铭刻的话“引人向善者如星辰永耀”。这位无私为中国奉献了一切的牧师倪维思为烟台乃至整个中国带来的西洋水果苗木和种植技术,推动了当地和整个中国的苹果、大樱桃、葡萄、梨等水果产业的发展。不负大爱,将爱传承,惠及千百人家。虽然倪维思将传教作为终极目的并未最终实现,但他在策略上是相当成功的,他给烟台乃至中国带来的各式各样的西洋果树,作为独特的“福音”造福了当地百姓,也成就了中西科技交流史上一段令人难忘的故事。倪维思对中国农业的发展,农民的经济收益形成的影响,国内至今无人能敌,值得人们永远铭记。
让人们富起来,中国苹果、大樱桃的始祖——倪维思之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