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宏大叙事下,中国的广大乡村正在经历看前所未有的变革。然而,从深山彝寨到沿海渔村,从西南边陲到中原腹地,“乡村振兴难”的呼声始终萦绕。那么,为何政策力度空前、资金持续增加投入,乡村仍然面临着“造血难”“人才荒”“产业困”的困局?马克思主义原理告诉我们,只有透过现象看本质,才能找到中国乡村振兴的深层次矛盾。目前中国广大乡村的发展“空心化”现象,实则是城乡发展逻辑碰撞、传统治理与现代需求错位的集中体现。
困局一:基础设施之殇——先天不足与后天失衡四川布托县的骡马运输队
四川布拖县曾因“运输建材需骡马驮运20小时”的困境登上热搜,折射出中西部乡村的普遍难题:交通、水电等基础设施的先天不足。即便在东部发达地区,农村公路建设也面临“资金短缺、审批繁琐”的桎梏。例如,福建有农村公路因用地政策冲突导致项目停滞,云南永胜县为解决经济作物灌溉用电,不得不紧急投资1343万元改造电网。
更严峻的是,部分地区在“突击式基建”后陷入“维护真空”——道路破损无人修、管网老化无人管。这种“重建设轻运营”的模式,直接导致资源浪费与后续发展动力不足。
困局二:资金之困——政策刚性束缚下的“有钱不敢花”实际上,中国乡村振兴并不缺乏资金,真正缺的是“灵活用钱的智慧”。某西部县曾策划三场总预算30万元的乡建活动,却因专项资金只能用于“硬件建设”或“资质培训”,最终被审计卡死。这种“政策刚性”让基层陷入两难:要么放弃创新,要么违规操作。
更深层的问题在于,大量资金沉淀于“看得见的工程”,而品牌建设、市场推广等“软性投入”缺乏合法出口。云南政协委员寸香妹指出,当地优质“土特产”因缺乏标准化和品牌溢价,只能陷入低价竞争。乡村振兴的“下半场”,亟需从“砸钱盖房”转向“花钱运营”。
困局三:产业之痛——同质化竞争与市场脱节云南省双柏县风光
“文旅过剩、民宿空置、农产品滞销”已成为乡村振兴的三大痛点。云南省双柏县仓房村曾因盲目种植中药材,导致“农户不懂技术、产品难成规模”,最终依赖企业兜底才勉强存活。类似案例背后,是产业规划脱离市场逻辑的痼疾:
盲目跟风:某县同时推进10个“万亩茶园”,导致产能过剩;
忽视差异化:乡村旅游千篇一律的“农家乐+采摘”,缺乏文化内核;
产销割裂:农产品“重生产轻流通”,电商渠道沦为低价倾销工具。
当乡村产业无法与城市消费升级接轨,乡村振兴就只能停留于口号。
困局四:人才之困——“空心化”与“精英悬浮”的双重撕裂云南省政协委员 寸香妹
“青壮年外出打工、留守老人无力耕种”的现实,让许多乡村陷入“土地撂荒—产业萎缩—人口流失”的恶性循环。即便有返乡创业者,也常因“政策不熟、资源匮乏、市场闭塞”铩羽而归。云南政协委员寸香妹调研发现,乡村小微企业普遍面临“技术人才断层、管理经验匮乏”的困境。
更值得警惕的是,部分“乡建精英”将城市思维强加于乡村,导致项目与村民需求脱节。乡村振兴需要的是“懂土地、懂农民、懂市场”的在地化人才,而非“空中楼阁式的规划师”。
困局五:治理之难——行政逻辑与乡土社会的碰撞在政策执行层面,“一刀切”的考核指标常让基层疲于应付。某地要求所有村庄“三年内建成民宿集群”,却无视资源禀赋差异,最终酿成烂尾工程。与此同时,村民参与机制的缺失,导致“政府干、农民看”现象。在这方面,云南省双柏县通过“院坝协商”方式,让村民与企业共同议定中药材合作模式,才真正激活乡村产业发展内生动力,值得借鉴。
城乡融合的真正核心是权利平等。若不能保障农民在土地流转、产业分红中的话语权,乡村振兴就将沦为“资本下乡”的游戏。
破局之道:从“输血”到“造血”的思维革命乡村振兴,政府不应只限于财政扶贫,发放补贴,更应着眼于帮当地培养致富带头人,引资兴业,发展特色优势产业。俗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具体操作,可从以下几方面下手:
1. 基础设施“运营化”:设立专项维护基金,引入社会资本参与管护;
2. 资金使用“柔性化”:允许乡村振兴资金中预留20%—30%用于市场化运营,如品牌打造、电商孵化;
3. 产业布局“差异化”:依托“土特产”深挖文化IP,如云南推动“一村一品”对接中高端市场;
4. 人才培育“在地化”:建立“乡村CEO”制度,培育本土产业带头人;
5. 治理模式“共治化”:推广“院坝协商”机制,让农民成为振兴主体而非旁观者。
总之,乡村振兴之难,本质是传统农耕文明向现代市场文明转型的阵痛。唯有打破“政策依赖症”,让市场之手与乡土智慧交融,才能让乡村真正成为“诗意栖居之地,而非振兴工程的展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