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江肆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他,他的模样长得深得我心。
我们在一起三个月。
江肆要什么我给什么,就差把心肝都给他了。
他还是和我提了分手。
我不难过,只是有点可惜,他是长得最像那个人的。
?
1.
「池年,分手吧。」
我刚顶着三十多度的烈日跑到湖边,就听到这句话。
江肆站在阴凉下,倚着湖边的栏杆懒散地看着我。
「为什么?」
汗顺着我的额角一滴滴往下落,我的心却寒的像冰山一般。
「你知道的,没有人能在我身边呆得超过三个月。」
他不以为意地说着,微微皱起了眉。
显然是觉得我有些死缠烂打了。
「你不是说只要我能在半个小时内给你买到奶茶,你就会再考虑考虑吗?」
我淡声问着。
「是考虑,不是答应。」
他的声音凉了下来。
惯有的吊儿郎当的笑彻底隐去,配上额间那抹凝重,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了那个人。
「好,我知道了。」
我走过去把芋泥啵啵放到他手里,「知道你喜欢凉的,我让店员多加了冰块。」
他看向我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僵滞,慢慢多了些愧疚。
「江肆,我们合张影吧。」
我扯起一抹笑看向他。
「嗯。」
他脸色慢慢柔和下来。
我用食指轻轻摩挲着他眼角那颗泪痣。
把他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2.
照片我发了朋友圈。
仅一人可见。
从昨天到现在,被置顶的聊天框一点动静都没有。
「姐姐,你真的要带我......回......回家吗?」
同系的小学弟站在我身旁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问我,脸颊上还带着些没褪去的婴儿肥。
这种表情在那个人脸上永远不会有。
「不喜欢吗?」
我把手指从他眼角那颗泪痣上移开,捏了捏他的脸蛋。
「喜......喜欢。」
过了许久,他细弱蚊蝇的说了句,头都快埋到地底下了。
我没再逗他,牵着他的手往校门口走去。
「池年。」
蓦地,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我侧头望去。
不远处的树下。
江肆面色不善地盯着我。
3.
「他是谁?」
江肆堵住路,目光锁住小学弟。
「男朋友。」
我扫了眼站在他身旁的眉眼间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儿,淡淡开口。
江肆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浪荡子。
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都不留,对女人来者不拒。
可此刻我恍然间发现,他之前的那几任女友似乎都有些相像,我心中隐隐有个想法,他或许和我是同类人。
「还喜欢我?」
江肆突然开口。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别装了,他长得那么像我。」
他朝着我身旁的小学弟扬了扬下巴。
「你多虑了。」
我绕过他,还没走两步,就被他拉住了手臂。
「池年,别闹了,我玩得起,你玩不起。」
他语气加重了几分。
莫名的,我脑海中闪过那个人的话,「池年年,别闹。」
江肆生气的时候真的和他很像。
「那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吗?」
鬼使神差的,我问出这句话。
他嗤笑一声,松开了我。
「我找他真的跟你没关系,你不用多想。」
缓过神,我轻声道。
「走吧。」
我冲呆立在后面的小学弟伸出手,他跑过来抓住我。
顿时我感觉到手掌交接处被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我没管。
还有个人在家里等我。
4.
凌晨一点。
我特意带着小学弟在外面逛到现在才回来。
望着面前依旧灯火通明的池家别墅,我没忍住嘴角勾了勾。
「困了吗?」
小学弟头一点一点的,眼睛耷拉着,很像小鹌鹑。
听到我的问话,他醒过神,急忙摇头。
「别紧张。」
临进门时,我靠进他怀里,把他的手臂放到我的腰上环住。
「嘎吱——」
门打开,客厅里的一切缓缓映进眼帘。
我/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耀眼的灯光下,他的眉眼、下颚、唇角都仿佛染上了细碎的光华。
眼角的那颗泪痣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一见到他,我的心跳都仿佛会漏掉一拍。
「怎么这么晚......」
他合上书,抬头看向我,眸光有一刹那紧缩,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
要不是我从进门后就盯着他,怕是会错过那抹稍纵即逝的情绪。
「晚吗?我本来还想夜不归宿,可惜他不同意。」
我勾住小学弟的脖子,趴在他怀里看向那个总算有些坐不住的男人。
我的小叔,池墨骁。
他向来很能隐忍,就像现在,手里的书都被他攥的不成样子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却能平静的无波无澜。
无数次的黑夜里,我都在想怎么把他这层伪装冷静的表皮给撕破。
「你先上楼,我和他谈谈。」
他越过我的目光,看向我身边的小学弟。
我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捧起小学弟的脸颊,我朝他的唇凑了过去。
「池年年!」
他厉声念出我的名字,带着再也隐藏不住的怒气。
我却一点都不怕。
甚至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愉悦流窜在我全身。
5.
小学弟被他吓走了。
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小叔,你是吃醋了吗?」
落地窗外都被无尽的夜色包围着,寂静无人的室内,我有些胆肥了。
「你还在上学,不能随便带男人回家过夜。」
他垂眸回避开我的目光,开始用长辈的语气对我说教。
刚才那些暗藏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出现过。
「我成年了,再过一个月结婚证都能领了。」
我走过去贴着他坐下,紧盯着他的双眼,不容他有丝毫的逃避。
「你还小。」
他拧眉说着,与我拉开距离,站了起来。
「我小吗?」
我紧追不放,从身后抱住他的腰,那处紧贴他劲壮的脊背,让他细细感受现在的我到底小不小。
「池年年,你越来越放肆了!」
他拽开我的手,回身看向我。
眸中夹杂着失望与怒气。
我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是我不后悔。
十八岁成人宴那晚,我喝了些酒壮胆,对他表了白。
那次他也是用我年纪小当作借口拒绝我。
这个理由我一点都不接受。
他明明.......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6.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小叔的父母救过我爷爷,后来他的家人在一场大火中不幸逝世,只剩下他一个人,我爷爷就把他领养回来了。
我们家的长辈都对他很好,他把这些好都回馈给了我。
我也说不清是从何时起,就对他再也放不下了。
昨晚,我到底不敢气他太过,先行上了楼。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出差了,早知道我就该再放肆一点,生米煮成熟饭后,他不从也得从。
「姐姐,你不开心吗?」
怯怯的声音从我身旁响起,我才发现小学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我身侧。
「没事,昨晚......」
我从草地上坐起身,斟酌着怎么说。
「姐姐不用愧疚,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工具人,我心甘情愿的。」
他鼓着小包子脸萌萌地看着我,眼里像闪耀着星星。
「你喜欢我?」
我猜测着问。
可我心里却觉得不是,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我没找到一丝暧昧的可能性。
「不......不是,我之前在学校被人欺负,没有人管我,是你救了我,我来报恩。」
说报恩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地亮了亮。
我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没有任何印象。
在我去找江肆当替身之前,我的心神都只围绕在小叔一个人身上。
「当我男朋友和当我小弟二选一,你选什么?」
他的心思太单纯,不像江肆那混球,我有些不忍心再把他拖下水了。
「小......小弟。」
「为什么?」
我猜到了,还是有些好奇。
我这张脸怎么说也包揽了两年的校花之位了。
「当你男朋友,害......害怕。」
噗——我没忍住笑出声,心底那些烦躁瞬间消散不少。
「好,满足你。」
7.
小叔这次比我想的还要生气。
以前他出差回来,不管我之前怎么闹过,他都会在下飞机的时候给我报个平安。
这次他直接回了公司,我发了许多消息,他依旧没回我。
该怎么把他逼回来呢?
「江肆,江肆,江肆......」
我正发愁望天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高昂的欢呼声把我惊醒,我扭头看去。
篮球场门口,一群穿着球衣的男生正举臂把江肆扔向空中。
周围还围绕着几圈女生,尖叫声不停地响起,隔得这么远我都觉得耳膜被震到。
揉了揉耳朵,我准备再换个僻静地方好好想一想。
刚抬起脚,我突然感觉到尖叫声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
「池年。」
熟悉的玩味嗓音传来,我转过身就看到江肆朝我走来,他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
「有事吗?」
我皱眉问着。
我不太喜欢被这么多人围观。
「听说你分手了?」
他撩了一下头发,甩掉了额角的一些汗珠。
「是。」
「因为我?」
他突然靠近,我周身顿时被一股运动后的浓厚的男性气息包围着。
不难闻,却很有侵略感。
我往后退了两步。
「不......」
「欲、擒、故、纵?」
他挑眉打断了我的话,一字一顿地说着,尾音还有些微微上扬。
「你想多了。」
我淡声回着。
「不用害羞,我都知道。」
「明天晚上,陪我吃顿饭,我让你提一个要求。」
他把外套罩上身,随意地说着。
俨然是笃定了我不会拒绝。
「好。」
迟疑了一会儿,我顺了他的意。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都是我能在短期内找到的最像小叔的男人了。
他那个要求,我或许可以好好利用。
8.
第二天下午,江肆来接我。
这次晚饭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隆重,他特地把我带到了商场挑选礼服。
我瞧着他递给我的白色长裙,心中了然几分。
他这次是直接把我当替身来用了。
「你穿这件。」
礼尚往来,我给他拿了套黑色西装。
小叔最爱黑色。
他没说什么,把刚穿上的白色外套换了下来。
「叮——」
电梯到了二十八楼,门缓缓打开。
我走出来,立马有侍应生过来接待。
「怎么了?」
走了几步,我没感觉到身后有人跟上来,疑惑地回头,就看到江肆还僵直地站在原地,显然是紧张了。
「走吧。」
他缓过神,掩盖下情绪,越过我朝前走。
看着他的背影,我对接下来的饭局多了些期待。
到底是见谁,会让他这么手足无措呢?
等到了预订的座位旁,我也僵住了,喉咙里像被扎了根刺一样难以说出话。
9.
「小肆,来这边坐。」
与我一样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对着江肆温婉地说着。
只需一眼,我就认出来她就是江肆心底的那个人。
我和她起码有七八分像。
「小叔,不请我坐下吗?」
移开目光,我看向她身旁站的笔直的男人。
那个一直不理我的人,此时却在陪着别的女人一起吃饭。
两男两女,两黑两白。
像两对双胞胎一样坐下吃饭,说不出的诡异。
「你最爱吃这个。」
我站起身,给小叔夹了一块他最讨厌的糖醋排骨。
「谢谢,我自己来。」
他挪开盘子,没有让我放进去。
可他却接受了他身旁女人夹给他的菜。
「我去一下洗手间。」
扔下筷子,我快步离开。
再晚一步,我怕我会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一些无法想象的事情。
小叔依托我们池家原有的财富,创造了一个传奇的商业帝国神话。
他现在是A市的知名人物,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是能见报的。
我怕被爷爷看到新闻后,他和我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用凉水拍了拍脸,我冷静不少。
补完妆后,我打开洗手间的门,没想到对上江肆有些不善的眼神。
「你拿我当替身?」
他眼眸微眯,脸色冷到了冰点。
「你不也一样?」
我敷衍地说着,越过他往吃饭的地方走。
他过来了,那里就只剩下小叔他们两个人,我不放心。
突地,我手腕被他狠狠攥住。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了一旁的墙壁上,他紧紧地贴着我,没给我留任何可以逃开的空隙。
10.
「池年,你好样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看我的眼神似是要吃了我。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的初衷确实不对,可你不也没吃什么亏吗?」
在一起那段时间,我就差把他当祖宗供着。
他拿我也只是当替身而已,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不平的。
「三个月,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他对视。
「没有。」
我毫无波动地说着。
他手上的力气又加重几分。
「你弄疼我了。」
「疼才会长记性。」
他突然弯腰凑近我,鼻尖的呼吸喷洒在我颈边,灼热的让我有些难受。
「放开我。」
我皱眉推搡着他。
他纹丝未动。
只是神色冰冷的盯着我,那股冷意仿佛要钻到我的骨子里。
「江肆,你不会喜欢我吧?」
许久后,我没了力气,有些破罐破摔地问着。
我也不想往这个地方想,可他现在的情绪比我想象中的要激烈太多。
「就你?」
他捏着我的脸颊嗤笑一声,「除非我眼瞎。」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
我垂眸示意了下我俩紧贴到一起的身体。
他瞬间松开了我。
「我江肆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这样玩过,你给我等着。」
临走前,他给我甩了句狠话。
我又不是小孩子,他让我等着我就等着?
整理好衣服,我跟他在身后往餐厅走去。
「你是池年的小叔?」
转角处,我听到江肆这样问,整个人顿在原地。
11.
「嗯。」
低沉磁性的声音应了声。
「亲的?」
「不是。」
片刻后,我听到江肆冷笑一声。
突地,一道稳健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走来,朝我缓缓逼近,他的每一步都熟悉的好像踩在我心尖上。
我连忙背过身,跑回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我在脖颈间掐了几下。
看着有几分像模像样后,我打开门,侧靠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等着。
不一会儿,隔壁洗手间的门响起。
小叔衿漠的从里面走出来。
「好巧。」
我笑着冲他招招手。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就要从我身边走过。
「站住!」
我拦住他。
手腕攥住他胳膊的一瞬间,我就感受到了他的反抗。
他想甩开我。
趁着他的力道,我顺势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嘶——好痛。」
我捂住脚,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哪里伤到了?」
小叔紧张地蹲下来查看我。
我牵着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动我的手,放在了心口。
「这里。」
「胡闹!」
他冷喝一声,就要抽回手。
可能是怕再弄伤我,他这次的力道轻了不少,一时没有挣脱出去。
纠缠间,我仰头撇开颈边的头发,朝他凑了凑。
带着他的手,慢慢往上......
「小叔,知道这是什么吗?」
勾起唇角,我缓缓道。
他的眼神微眯起来,越来越暗。
「脚有事吗?」
片刻后,他抬眼,盯着我问道。
「没......没有。」
不知怎么的,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却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好像被冰冻住一样,压抑的厉害。
话音刚落,他就将我拽起来,推到墙壁上。
12.
他比江肆温柔很多,手掌伸在我背后帮我挡着。
同样是被撞,这次一点都不疼。
可是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喜欢壁咚......
「生气了?」
我勾住他的脖子,揶揄地看着他。
他一手在我背后,一手按在我头顶旁的墙壁上。
从侧面看,好像是他在怀抱我一样。
「那小子做的?」
他盯着我的脖子,冷声问道。
我点点头,忍住没笑出声。
「小叔很纯情。」
这么粗糙的吻痕,他都看不出来是假的。
我好心情地摩挲着他后颈那块骨头,轻轻研磨着。
「别乱动!」
他单手扣住我的两只手腕,锁在腰后。
我被迫后仰着靠近他。
晃动间,我裙摆下的小腿不小心蹭到他的裤脚。
西装布料。
冰冰凉凉的。
像极了他这个人。
冷的让我无法自拔,又滑的让我抓不住。
偶尔一点点升起的温度,都让我为之疯狂。
「你喜欢他吗?」
在我愣神的时候,清冽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就对上他一贯冷静自持的眼神,看起来对我的撩拨没受到任何影响。
谁?
江肆吗?
我把目光从他的眼上挪到了他红透的耳尖。
轻笑了声,没有回答。
「说。」
他注视着我,声音更加寒凉,耳边的红都在淡淡褪去。
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这么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我只喜欢......」
盯着他的眼睛,我一字一句道。
13.
没等我说完,他就把我松开了。
「一个不自爱的女孩,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他松开我,侧过身去。
不自爱?
这几个字像是利刃一样在我心口凌迟。
我知道我现在的方式已经有些偏激了,可是我没办法。
我不这么做,他怕是只会躲得我远远的。
就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我。
「那你喜欢谁?外面那个女人吗?」
从进到餐厅开始就压抑在我心头的那口气,我再没忍住发泄了出来。
「她是你的长辈,不是你可以用『那个女人』这种随便的称谓叫的。」
他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不回我,也不回家,是因为她吗?」
我攥紧手掌,问着。
「是。」
许久后,他回应了我。
给我的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从他身旁冲了出去。
「池年,你去哪儿?」
路过餐厅时,江肆喊了我一声。
我没理。
不想任何人看到我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
幸好。
我到电梯口的时候刚有人下来。
我迫不及待地进去,却由于太过慌张,高跟鞋的细尖根卡在了电梯开合的缝隙间。
「咯吱——」
我使劲拔了一下,不仅没拔出来,还听到了一股类似于骨头错位的声音。
这次的脚是真的崴了。
钻心的疼从脚腕处逐渐蔓延到全身。
门口处的侍应生不知道去哪儿了,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我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跑那么快干什么?」
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我向后看去,他离我越来越近。
我却恨不得立马遁地消失。
14.
「饭还没......脚崴了?」
江肆走到我身旁,看到我被卡住的脚,顿住皱眉询问道。
「嗯,你帮我一下吧。」
他的语气带着隐隐的担忧。
脚太疼,我没多想,直接向他开了口。
「哈哈哈,活该,这就是你骗我的报应。」
江肆突然一扫刚才的凝重,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不帮就走。」
我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再和他吵架,弯下腰,开始脱鞋。
手往鞋子伸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掌心被我掐破了,殷红一片。
「愣着干什么?」
江肆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我身旁,要去帮我解开高跟鞋的盘扣。
「不用你管,嘶——」
我打掉他的手。
没注意力度,扯疼了掌心。
「不想变成废物就别动。」
他瞥了一眼我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条手帕给我包住。
「什么年代了,你居然......」
「看来你是不想出来了。」
他打断我的话,语气威胁地说着。
我没再敢搭腔。
我的脚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和鞋子纠缠在一起,靠蛮力根本不行。
大约用了五分钟,他把我的脚从鞋子里抽了出来,额头上已经隐隐布上一层汗珠。
我没想到江肆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挺细心。
我能感觉到除了一点疼痛外,并没有伤上加伤。
这要是换成心急的我,恐怕只会干拔。
「好了,不用谢。」
「就算是路上看到只小猫小狗我也会救的。」
他把我的鞋子也拽出来,完事儿似的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说着。
把我都提到嗓子眼的那句『谢谢』又给重新堵了回去。
「你回去吧。」
他刚帮完我的忙,我没好意思对他说一些攻击性的话。
朝他伸出手,想让他把鞋子扔过来。
没想到他直接走进了电梯,站到我身边。
15.
「小残废,你确定你自己能行?」
他不屑地扫了眼我的脚。
我深呼吸一口,努力压下情绪。
「你不管你的心上人了?」
我实在不想在这么烦躁的时候再跟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挑着他的软处问道。
「什么心上人?」
他皱眉看向我。
难道我猜错了?
「里面那个,坐在我小......池墨骁旁边的。」
说完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却避开我,去按了1楼。
电梯门缓缓关闭,开始下行。
我还是没能阻止江肆和我一起下去。
「能走吗?」
下到大厅后,他看向我问道。
「可以。」
我坐到地上,把另一只高跟鞋也脱下来,尝试着站起身。
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可走的时候,还是一塌糊涂。
就算我一只脚着地,拖着受伤的那只脚慢慢走,扭伤的脚踝处还是刺痛得厉害。
只能单腿蹦着走。
「麻烦。」
我刚蹦两步,走在前面的江肆突然转过身把我手里的鞋子拎过去,把我横抱起来。
「我警告你,你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不能对我动手动脚的。」
「知道,你以为我稀罕你,我怕你这个没良心的哪天再反咬我一口,说我见死不救。」
他轻蔑地说着,带我出了旋转门。
「去医院。」
把我放到后排座椅上后,江肆坐到副驾驶位上对司机说道。
「我不去。」
我扒着前排的座椅,跟司机报了池家别墅的地址。
「都这样了,还赶着回去等你小叔?想让他看见你这副鬼样子心疼你?」
他讥讽地看着我。
「不是......」
他没听我说完,直接让司机开了车。
三十分钟后。
望着近在咫尺的医院,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僵了。
16.
车停下后。
我直接打开后车门,跳了下去。
落地那瞬间,脚踝处像针扎一样疼。
可这些,都远远比不上我看到医院的恐惧。
此刻,我只想逃离这里。
「池年,你又作什么?」
江肆从车上下来,急匆匆地朝我走来。
我挥开他的手,只想往远处跑。
可是脚已经使不上力气了。
小时候那仿佛染血的记忆又开始回荡在我脑海里。
我蹲下来,死死地攥住汽车的轮胎,我不会让任何人把我带进医院。
「松手。」
江肆过来急切地掰着我的手。
我咬了他。
「嘶——你属狗的吗?」
我蜷缩成一团,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
他弯下腰来看我,「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脚太疼了?」
「不是,你别管我。」
我不断后退着。
「好,你不想去医院我们就不去。」
他朝我伸出手。
可我已经不信他了。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江肆离开了。
我想站起来,可是双腿麻的厉害,尤其是崴伤的那只脚,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
几分钟后,江肆回来。
他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陪我站着,没有上前。
仲夏的天。
地上很热,车子很热,很快我脑子就有些昏昏沉沉的。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什么人在动我的手。
我低头咬过去。
恍惚间,我嘴角都尝到了血腥味,他还是没有松开我。
「年年,乖。」
熟悉的温柔低沉嗓音传来,我紧绷的心弦蓦地断开,昏睡了过去。
17.
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是在我的卧室。
外面天还黑着。
昏黄的灯光下,嗅着空气中熟悉的安神香气,我彻底放松下来。
「咳咳......」
喉间一股莫名的痒意涌上来,我止不住地开始干咳。
我按着床头柜起身,想下楼接杯水,可脚刚触到地面,我就软倒在地上。
「醒了?」
门突然被推开,我听到池墨骁的声音。
我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不想被他看见我这么软弱的样子。
可已经晚了。
「年年,有没有事。」
他三两步奔过来,伸手扶我。
「没事。」
我躲开他的手,冷漠地说着。
他没有被我的态度拦下,强势地把我抱了起来,放回床上。
「我......咳咳......」
「一会儿再说。」
他给我顺了顺背,匆匆下楼拿了杯水上来。
我没接,也没抬头。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喝?」
他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我,声音里透着隐隐的疲惫。
我垂眸瞥见他握着水杯的贴着纱布的手背,心到底还是软了。
「你为了......别的女人凶我。」
明明开口的时候,我的声音还是正常的。
可到最后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哽咽。
从那声年年开始,我心里的委屈就被破开了个口子,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礼貌,你对我可以随意说,我都会包容你,可对外人不能,这样别人会说你没教养。」
他轻声解释。
我顿了顿,气在心口处有些哽住。
没教养三个字确实是我的死穴,比直接骂我更戳我的心。
可我的心绪还是有些不平。
「那你还说你不回家也是为了她。」
「我......」
他有些犹豫。
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
「出去!咳咳......」
我拿起身后的枕头砸向他。
「先把水喝了。」
他接住枕头,扔到一边,俯身靠近我。
「不!」
我别过脸,不看他。
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转向他。
水杯贴近我唇边的时候,他的呼吸我几乎也清晰可闻。
18.
他的眼睛盯着我,里面只装着我一人。
我像是受到了蛊惑般,不自觉地开始喝水。
「还渴吗?」
大半杯下肚,他放下水杯问我。
回过神,我才察觉到我刚才做了什么没出息的事情。
垂下头,脸有些烧。
「以后再受伤,不能不去医院。」
他认真地说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的。」
我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
他用惯哄我的语气和我说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以前我怕去医院,他总是在一旁陪着我,请医生来家里。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逼迫我。
是因为他心里有了比我更重要的人了吗?我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这次你只是脚崴了,那下次呢?为了不去医院,你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他严肃地望着我。
眼神是对我的满满的不赞同。
「是。」
我有些赌气地说着,「又没有人在乎我,我的命要或者不要没什么区别。」
七岁那年,我母亲为了救我出了车祸。
我在医院待了一夜,天亮后,他们告诉我母亲没了。
父亲从那时候开始就不怎么喜欢我,公司也不管了,所有的时间都在借酒浇愁。
要不是爷爷后来把池墨骁接过来,他又争气。
池家早就没了现在的辉煌。
每次看到医院,我脑海里都是那晚的记忆。
冰冷、哭泣、孤独、悲伤,还有我父亲望着我没说出口的怨意。
「我在乎。」
这笃定的三个字把我从过去灰暗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你说什么?」
我用极低的声音试探着,总觉得刚才那句话是我的幻觉。
「池年,你清楚你对我的喜欢,是对恋人的那种喜欢吗?」
池墨骁盯着我,眼里是十足的谨慎与认真。
「我当然清楚。」
「每次看到你的时候,这里就不受控制地开始跳的飞快,看不到你的时候,我会想念,你不理我的时候,我会伤心,你跟别的女人......」
我按着心口不断地说着。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我这句话,可我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能够对他亲口吐露出来的机会了。
「好。」
他看着我缓缓说道,仿佛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19.
「小叔还没回来?」
我问站在一旁的佣人。
桌上满满的全是我爱吃的菜,可我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从那天晚上聊完后,小叔就不见了。
我养伤这几天,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没有。」
佣人小声回我。
「收了吧,不吃了。」
我放下筷子,拄着拐往院子里走去。
花园里的秋千下。
很僻静。
我坐了下来拿出手机。
第一次无人接听。
第二次无人接听。
第三次才通了。
「你为什么......」
「小姐,是我,池总现在不方便接。」
还没等我问完,我就听到了小叔助理的声音。
「他在干什么?」
「这......小姐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
以前小叔助理可是对我言听计从,小叔的行踪向来是我问什么他答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拒绝我。
除了小叔的命令,我想不到其它的理由来解释。
「你们在......」
还没等我说完,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响。
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后,我才发现是没电关机了。
角落里有颗凸起的石头,我拿起拐杖狠狠地砸了砸,把它当成了小叔的头。
我的表白有那么可怕吗?
我现在都伤成这样了他都不管我,我的脚虽然说没骨折,可到底还是扭伤了,没个三四周的时间好不全。
他的心就像这颗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你听说了吗?池先生要和苏家的小姐联姻了,马上咱们这个别墅就要有女主人了。」
刻意压低的八卦声音传来,我手中的拐尖砸歪了,闷声落在了草地上。
20.
我往后看了眼,是厨房的两个佣人在聊天。
我坐的秋千后面有一小片竹林挡着,要是不出声很难有人发现我。
可能是觉得没人,她们两个的声音也渐渐开始大了起来。
「真的吗?那小小姐怎么办?她不是......」
小小姐是我。
她没有把话说完,可意犹未尽的语气,该懂的人都懂。
我以为我表现的不够明显。
没想到我那点心思,早就在这栋别墅里传得人尽皆知。
她们又聊了几句后,匆匆分开了。
看着眼前那片竹林,我举起手中的拐杖砸了下去。
可在触到竹竿之前,还是顿住了手。
「池、墨、骁。」
我恨恨地念出这个名字,恨自己放不开。
年少的时候,他有段时间很喜欢竹子,我就亲手给他栽了这片竹林,他很喜欢。
后来他给我亲手做了这个秋千。
那段时间,付出得到了回报,我以为只要我一直这么努力,总会有结果。
或许是我高估了他对我的感情。
下午,我收拾好东西,让司机把我送回了学校。
一直到晚上,我的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
走之前,我刻意让很多人看到,小叔他现在不会不知道。
现在还没有消息,只能是他不想管。
「怎么回学校了?」
我一瘸一拐地去拿快递的时候,碰到了江肆。
「上课,像我这么爱学习的人,怎么可能旷课那么久。」
我瞥了他一眼,拄着拐越过了他。
「你什么人我不知道?」
江肆朝我十分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想拿我的快递。
我快他一步藏到身后,警惕地看着他。
我现在瘸着条腿,可不想跑半个学校追快递。
「被你小叔伤了?防备心这么强?」
他抱臂立在一旁,闲散的看着我。
「你才被伤了。」
我把手里的快递砸向他。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回学校都三天了,小叔还是一个电话都没有。
我心头那股气正不知道怎么发泄。
他揉揉胸口,没说什么,跟在我身后。
不知不觉沉默着走了几百米远。
「你都怎么追你喜欢的人的?」
临近宿舍时,我转头看向江肆,好奇地问他。
他和我很像。
都喜欢上一个不爱我们的人,只能靠找替身来慰藉自己。
我想,他说不定能给我个答案。
21.
「不追。」
他看了我许久,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真不努力,怪不得追不上。」
我望着他摇头。
把他上次给我的嘲讽都还给了他。
「你努力了,就有结果了?不还是来找我,给我卑躬屈膝当了三个月的替身女朋友。」
他毫不客气地回敬过来。
「我这是有客观原因,小叔和我之间有名义上的血缘关系限制着。」
「你以为我没有吗?」
他冷笑一声。
「什么?」
我真的非常想知道。
江肆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肆意妄为,怼天怼地怼空气,谁都不怕。
我想不到有什么能阻止他不去追正主,也像我一样找替身。
「你们不会是真血亲吧?」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诞的理由。
「好好晃荡晃荡你脑子里的水吧。」
他把快递扔给我,转身就想走。
我连忙扒住他。
「不说清楚不能走。」
我现在心里抓心挠肺的,他要真的不说,我可能今晚都睡不着觉。
「脸都不要了?」
他嫌弃地扫了我一眼。
「我可以给你钱。」
「你觉得我缺吗?」
他嗤笑一声,就要拎开我。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小叔就要和她结婚了,你跟我一样都没好结果。」
我先一步松开他。
「是不是我太不温柔了?你们才都不喜欢我?」
我回想起那天吃饭时那个苏家小姐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优雅。
她的长相就连我都不得不承认,真的很舒适,性子也很好。
我们虽然长得像,可我的眼角眉梢要比她多了一股逼人的攻击性,我属于美艳的浓颜系。
她则是清纯的淡颜。
如果她不是我的情敌的话,我们可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曾经是我哥哥的未婚妻。」
江肆突然沉声说了这句话,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感觉被雷劈一样的震惊。
他、比、我、还、牛。
22.
「那后来为什么没结婚?」
江肆深吸口气,唇瓣都有些微微颤抖。
「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没再逼他。
「我哥哥去世了。」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这句话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对不起。」
我拍了拍江肆的肩以示安慰,闭上了我这张欠扁的嘴,要是我不那么八卦,也不会挑起他的伤心事。
他也太惨了。
「池年年。」
熟悉的低沉磁性嗓音传来,我抬起头就看到小叔站在不远处盯着我......扒住江肆肩头的手。
莫名心虚的我就想收回来。
可是回头一想,我有什么好怕的。
这次做亏心事的是他。
不仅放着受伤的我不管,还背着我都要跟别人联姻了都不告诉我,把我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他沉着脸走过来把我的手从江肆的肩头拿下,握在掌心。
「你......」
我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猝不及防的十指相扣彻底堵了回去。
他拉着我往校外的方向走。
「别伤心,等我回来给你赔罪。」
我回头对江肆喊了一嗓子。
小叔脚步莫名加快,我这瘸腿又跟不上了,松开拐杖我单脚蹦着越来越吃力。
突地,我身体悬空。
小叔捡起拐杖,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直到坐进车里的时候,我的心跳还在高速的蹦跶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叔突然靠近我,半个身子都朝我压过来。
他的薄唇擦过我的发丝,从头顶缓缓往下......
23.
「好了。」
暗哑的声音从我耳尖擦过,小叔帮我扣上安全带,重新坐回了驾驶位上。
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满脸云淡风轻。
可我这心跳快的差不多离猝死不远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
我们回到了池家别墅。
下车的时候,小叔走得非常的快。
等我被他放到卧室床上的时候,想到那个可能性,我渐渐红了脸。
「我......我没那么随便。」
我双手抱住自己,说话都开始没出息的支支吾吾。
小叔看着我,忽然解开了衬衫顶端的两颗扣子。
「不行,你和苏家小姐的事情还没说清楚,我不能跟你做......做......」
我手掌按着床单,不停往后退。
「瞎想什么?」
小叔俯身下来,双手撑在我两侧。
「你不是都要跟别人结婚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扭过头,拒绝他的美人计。
再看下去,我怕我会更加的没出息。
「什么结婚?」
还骗我?
「你和苏家小姐要联姻,我都听到佣人说了。」
我攥紧床单,抿唇看着他。
「之前是聊过。」
我就知道是真的,那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把我当什么了?
我抬手去推他。
「听我说完。」
他抓住我的手,有些无奈地说。
「你说。」
我倒要看看他能编出个什么。
「前段时间,我被你大胆的举动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正好你爷爷当时提出想要我商业联姻,心乱之下我就答应了。」
「那你是不是看到苏家小姐,更开心了,直接一见钟情。」
我酸酸地问他。
「苏小姐心里有个亡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明确的告诉我,这只是名义上的联姻。」
「哦,看来你很不甘心。」
「别胡说,在她说这些之前,我跟她说我心里也有个永远不能去妄想得到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小叔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眼里的深情再没有丝毫掩饰的对我表现出来。
「你不喜欢她,还吃她夹的菜?还跟我说不回家是为了她。」
我知道现在不是该翻旧账的时候。
可搞不清这些东西,我的心还是无法静下来。
「那时我太想让你死心了。」
他叹口气说道。
「现在怎么又......」
「你脚崴伤那天,谁扯都不松手,那一刻,我就知道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放心把你交给任何人了。」
24.
晚上,我蒙着被子在里面乱滚。
直到天亮,我都没能睡着,心还在噗通噗通地跳着。
我掀开被子,一瘸一拐地下床,跑出去敲楼下小叔的卧室门。
「谁?」
「我......」
不知怎么的,就这平平常常的一个字,我说的都有些脸热了。
「脚又疼了吗?」
小叔打开门,关切地问我。
可我此刻所有的关注力都被眼前的八块腹肌给吸引住了。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
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头发半湿,偶尔还有水珠滴下,顺着他的人鱼线缓缓流向下面的浴巾内......
「醒醒?」
有手在我眼前晃,抬头我就对上了小叔有些揶揄的眼神。
「我......我想说我们既然在......在一起了,要不要告诉爷爷?」
「爷爷已经同意了。」
小叔把我脸颊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温柔地说着。
「真的?嘶——」
我开心地想要蹦起来,忘记了还受伤的脚。
「真的,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
小叔皱眉把我抱起来,放到他卧室的床边。
他要松开我起身的时候,我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右脸上亲了一口。
「奖励。」
我笑的牙不见眼地看着他。
「嗯,我去穿个衣服。」
小叔耳尖慢慢变红,他按着我的肩,想要把我推开。
「不行,亲一口才能走。」
「别闹。」
他轻声哄着我。
我更来劲了,手缓缓向下。
「这是什么?」
手突然摸到凹凸不平的触感,我弓起身想看一眼他背后,他按住了我。
「让爷爷同意的代价。」
他风轻云淡地说着。
我顿时知道了那是什么,眼隐隐的有些发热。
原本我以为是爷爷好心答应的,可现在想想爷爷哪里有那么好说话。
小叔想娶我,
方式只有一个。
跪在祠堂,当着所有人的面,实打实地受五十鞭,同时放下他在池家拥有的一切,自此从池家族谱上脱离身份。
「你前些天消失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我抿唇哽咽地问。
回想起那天他助理接电话时候的欲言又止,我一切都想通了。
他在我受伤的时候离开。
不是不心疼我,而是从那个时候坚定下心想要跟我在一起了。
不出现,是真的不方便。
想起祠堂那把带着倒刺的鞭子,我的心就忍不住抽疼。
「没事,早就不疼了。」
他摸摸我的头。
「骗人。」
我勾住他的脖子,缓缓压下来,仰头送上唇。
他黑眸紧盯着我,里面的暗色愈来愈重......
25.
离我唇边只剩下0.0000000001毫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箭都在弦上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住的。
「好好好。」
我迫不及待地应着,他说什么是什么。
他的唇印了下来。
我傻了。
等到我知道他的条件是什么的时候,我更傻了。
去西城墓园的一路上,他跟我说了很多话,我都没有理他。
车停下的时候。
我很久都没有动。
「池年年,说话算数。」
小叔站在车外,向我伸出手。
我不情愿地拉住他。
往常来这里,都只是我母亲忌日的那天,我来拜祭她。
其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愿意踏进这里半步。
因为我父亲搬来了这里。
当了守园人。
「去找他?」
小叔轻声问我。
「先去墓地。」
我从车上拿起那束白色玫瑰,抱在怀里跟着小叔走。
远远的能看见我母亲的墓碑的时候,我顿住了。
我没想到我特意挑了个最早的时间,还是没有避过他。
祭拜过母亲后。
我看着跪在我身侧的人,喉咙处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说不出来话。
后来还是小叔打破僵局。
我们跟着他回了他在这里的住处。
「喝水。」
他把两杯热水放到我和小叔跟前,坐到了我对面。
他和小叔时不时地聊着。
偶尔他们谈话的时候,我会看他几眼。
他比我小时候憔悴多了,眼角眉梢多了许多皱纹,下巴处长满了络腮胡子,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这样的他,我都快不认识了。
曾经的池天华,叱咤商场雷厉风行的池总,现在比街角的流浪汉看起来都要落魄。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有阮阮陪我就好。」
临走前,我听他这样说道。
阮阮是我母亲的乳名。
我快速出门上了车。
从来到走,我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他也没有出来送我们。
「年年,看。」
车子缓缓驶离墓园,马上就要到拐角处时,小叔突然拍了拍我。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后视镜。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在他的小屋门口微驼着背遥遥地望着我们这个方向。
我的眼热了热。
最终还是冷漠地别过了脸。

26.
两年后,我刚毕业,就被小叔安排了婚礼。
我笑他是不是比我大十岁着急了,他很不害羞地承认了,倒是把我闹了个大脸红。
婚礼当天。
「天华呢?」
我刚换好新娘装出来,就听到爷爷问。
「请帖送去了,人......现在还没来。」
小叔的助理回着。
「不管了,不能误了吉时,他不要这个女儿,我还要这个孙女,我送!」
爷爷狠狠地往地上杵了杵拐杖,冷声说道。
小叔助理大气都不敢出。
「爷爷,我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不开心。」
我凑过去,轻声哄着他。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拉着我的手臂挽住他,起身带着我往台上走。
我跟着他往前走,爷爷突然顿住了。
他侧头望向门口,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他来了。
「爸,我来吧。」
他对爷爷说着。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的心都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我能感觉到我的手臂被他们交接了一下。
我想退开。
可浑身像僵住了一样不能动,眼神也只敢直视着前方。
「是考虑,不是答应。」
「作【」小叔在红毯的一半处等着我。
「对她好一些。」
当我的手被交出去的时候,我听到他这样说。
小叔握住了我的手,结婚进行曲的前奏响起,我身侧的那个人转身慢慢离开我。
「爸。」
我呜咽着转过头张了口。
「好好的。」
他背对着我,嗓音嘶哑地说着,没回头,慢慢走离了我的视线。
「以后有我在。」
小叔攥紧了我的手。
「嗯。」
我用力握住了他,十指相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