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半夜高烧,哭闹不止。
老公电话打不通。
我只能凌晨独自带着5岁的儿子和3岁的女儿来到医院。
焦头烂额之时,微信里弹出来一个信息。
是老公陈迪的女神。
她发来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陈迪正在和他的女神深情对唱《因为爱情》。
灯光昏暗。
但也依稀能看出俊男靓女的登对。
歌声缠绵,眼神焦灼。
当他看向她时,我就知道,自己输了。
即使花了10年的时间,我依然比不上旧情人的回头。
我抑制住发抖的手,回:「麻烦告诉陈迪一声,他女儿发烧了,我们在市一医院。」
苏烟曾经名动一中。
即使在汇聚了全市尖子生的顶尖班级,她依然耀眼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和陈迪那惊天动地的爱情,即使毕业了很多年没联系的同学,依然会八卦地问一句,他们两到底结婚了没有?
男神和女神互相倾慕的爱情,谁能不羡慕呢?
而我,只是围观他们爱情的一个观众而已。
高考苏烟考得并不理想,大一她只读了半年,心高气傲的她不赞同国内的教育方式,选择了出国留学,并且和陈迪分了手。
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后,她回国参加我和陈迪的婚礼。
在化妆间里,我透过门缝,看到苏烟扑到陈迪怀中。
我依稀记得当时脑子里爆炸般的声音,世界摇摇欲坠的崩塌感。
那时我怀着三个月身孕。
我推开门,陈迪受惊般推开苏烟。
陈迪推开她,慌乱地向我解释说事情不是我看到的那样。
苏烟目光鄙夷地从上到下打量我:「用孩子栓住男人是最卑鄙的手段。」
我扬起手,狠狠给了苏烟一巴掌。
他们两都愣了下。
苏烟要打回我,陈迪把我护在身后,呵斥她「够了!我爱的是她,现在只想和她在一起!你走吧。」
他又转头向我保证,说刚刚是苏烟趁他不备才会发生意外,说以后会好好对待我和孩子.....
苏烟狼狈的样子,让我些许胜利者的快意。
陈迪的保证和示弱,让我的心安定了下来。
对陈迪,我总是狠不下心来。
高中时我坐公车,被一个人占便宜,那时我很胆小不敢反抗,是他救了我,还拉着我去报警。
后来每次放学回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在我后面。
他就是我少年时的光。
我真的很爱他。
而且我现在还怀着孩子。
陈迪在说婚礼誓词的时候哭了。
我也哭了。
外人都说,真是恩爱啊。
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化妆间那惨烈的一幕。
这么多年,我也试着遗忘。
我把熟睡的儿子和女儿一起搂在怀里,尽可能用自己给他们挡风。
好在他们两都穿了外套。
输液到一半,信息发出去了一个小时,陈迪才急匆匆出现在我面前。
他身后跟着苏烟。
她依旧身材纤细,举止优雅,带着那种对同性居高临下的打量和淡淡的鄙夷。
她没什么同性朋友。
一直都是。
10月底的天气有点凉,因为来医院来得急,我只穿了件短袖。
而苏烟身上穿着陈迪的外套。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他们一同出现在我眼前时。
心脏还是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反复搓揉,痛得我要窒息。
「怎么样?」他脸上带着焦急。
在苏烟回来之前,他是个做得极好的丈夫和爸爸。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苏烟便道:「陈迪,你快帮西西抱一下孩子,你看她手都被压红了。」
陈迪要来抱女儿,女儿最讨厌别人在她睡觉的时候动她,而且她一旦生病,只要我抱。
这是连孩子的爷爷奶奶也记得清清楚楚的事。
而我的丈夫,一如最近的时常走神,不在状态,现在才在女儿的哭声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无奈地对苏烟道:「你没生过孩子,不知道小孩子很黏妈妈的,我女儿只黏我……西西。」
他平时称呼我为「我老婆」。
现在,他硬生生把「老婆」两个字咽了回去,跟着苏烟叫我西西。
多么可悲。
他把儿子抱在怀里。
儿子呢喃了声:「爸爸。」
他的爸爸从来不离手的戒指,现在不翼而飞,我别开了眼。
苏烟和我打招呼,「西西,好久不见。」
我说:「谢谢你告诉我丈夫,让他回来。」
陈迪忙道:「对不起,是我手机没电了,包厢里太吵,其他人也没接到电话。」
苏烟歉疚地说:「都怪我,非要叫他们去唱歌,我只是想大家好久不见了,回忆下原来的时光而已,不知道小孩会生病。」
他们那个群,只要是苏烟说话,从来不会冷场,大家都会附和她。
那个群,四个男生,就她一个女生。我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合适。
如果我大发雷霆,好像显得我斤斤计较。
苏烟用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我,如同当年,她在我婚礼进行前,不管不顾地和陈迪接吻,然后让他和她逃婚,私奔。
她知道我在门后。
后来,她轻轻地对我道:「周西西,你用孩子能留住他一时,能留住他一世吗?他本该有更光明的未来,现在因为你只能困顿在这里,永远做一个庸康碌碌的人!」
那时我肚子里的孩子,最终还是没能到来。
产检的时候,它被检查出少长了右手,便流产了。
因着婚礼上的事,还有孩子流产的打击,那时我整天以泪洗面,完全没有新婚的任何喜悦。
我流产的时候,陈迪、公婆还有闺蜜都来医院陪我。
婚礼那天后,我不想和陈迪说话,确定了孩子要流产,他在我面前就成了陌生人。
他不知道我看见了他和苏烟接吻。
他以为我只是因为孩子的事被打击到了。
那天我进手术室前他拉着我的手说「老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不要怕,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他想吻我的手,我抽走。
我抓住了闺蜜的手,她摸了摸我的头,我的眼泪便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就像曾经的无数个深夜,我们诉说原生家庭的不幸,诉说在爱情里的酸甜苦辣一样,只有她最懂我。
那次出院以后,我没有回和陈迪的新房,我去了闺蜜的公寓养着。
我整天不说话。
他们说我有点抑郁。
陈迪那时候每天都给我送饭,一日三餐。
后来才知道,他在楼下租了间公寓,就是为了给我做饭。
刚开始我以为是闺蜜去饭店打包的。
那天我到楼下晒太阳,坐在花园里的长凳时,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们确实是因为怀孕了才匆忙结婚。
可是我也是一直想要嫁给他的啊。
谁不想嫁给自己的初恋,谁不想嫁给一直暗恋多年的男神呢。
只是他的初恋不是我,他喜欢多年的人,也不是我。
女儿又不安地哭了起来,可怜得像只受伤的小兽只,鸣鸣咽咽。
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她吸走,轻声哄着她。
苏烟在旁边轻声问陈迪:「带孩子麻烦不麻烦?」
陈迪低声和她说带孩子的趣事和麻烦事。
苏烟听着很认真,末了,她说:「太可怕我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我可不想做在家里带孩子的黄脸婆。那样就太没有价值了。」
陈迪笑了起来,和她讨论起孩子的意义,价值。
他们喜欢把很多东西上升到一个层面来讲。
可是....陈迪在我面前,很少说话的。
我们之间最多的话题,就是孩子,家务,父母偶尔讲讲工作。
很平庸的一对饮食夫妻。
没有他和苏烟的浪漫。
我当时想,即使他心里还爱着别人,但世界上的事,努力了就一定有结果。
如果我花一个月,不能让他爱上我,那我就花一年。
一年不行,就两年。
两年不行,就三年。
三年不行,就十年。
现在,我们在一起十年了。
生了两个孩子。
但,在他看向苏烟的目光里,才出现了光,有了我一直想要看到的爱。
女儿输完了液,我和陈迪都开了车来。
经过医院昏暗的一段地带时,苏烟差点摔倒。
陈迪极快地扶住了她。
苏烟不好意思地说:「我的眼睛在黑暗里算是瞎了。」
儿子被陈迪抱在怀里,被他的动作惊醒,搓着眼睛,问:「妈妈,妹妹好点没?」
我的声音有点沙哑,「嗯。」
我不敢开口说更多的话。
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哽咽出来。
如果不是注意力一直在苏烟身上,他还抱着个孩子,哪有那么快的速度能够扶住她。
我忍不住想,如果我和苏烟就在这里同时摔倒,即使我还抱着女儿,他恐怕都不需要抉择,一定会选择苏烟。
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她那里。
到了停车场,陈迪为难地对我说:「西西我先送苏烟回去,她一个人不安全。儿子我放车上。好吗?」
我没看他的眼睛。
夜晚的风有点凉。
我点了点头。
苏烟道:「西西真是懂事,难怪你会娶她。」
我一言不发,心中嘲讽至极。
把女儿安顿好后,我坐在客厅等他和儿子回来。
苏烟住在我们买的另一套学区房里。
那个房子小点,但是学校好,是为了给儿子和女儿上小学用的。
陈迪那时说,要把房子先借给一个朋友住。
我当时心里不太想借,因为那个房子装修很好,是我亲自盯的。
儿子和女儿去那里上小学,我们全家都要搬过去的。
这样他们就不会因离学校太远,饱受每天早起的痛苦。
可他已经答应了朋友,执意要借出去。我只好同意。
后来苏烟转款给我,并且备注:「房租」
她说:「西西,很感谢你们把房子给我住啊,阿迪不肯收房租,我转你吧。」
我才知道,他说的那个朋友,就是苏烟。
我坐了一个小时。
他终于回来。
他的身上没有那件外套。
儿子依然穿着他出门时,我给他随便找的外套。
冷得缩成一团。
我动了动嘴,想问,除了外套落在她那里你是不是巴不得整个人都落在她那里呢?
我没问出口。
陈迪去洗澡的时候,苏烟给他发了信息:「忘记把外套还你了,好久没聊得那么畅快和开心了,最懂我的,果然还是你。找时间把外套还给你。」
她又说:「现在大家变化都好大,只有我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吗?原来我们想见就见,根本不用约时间。伤心」
有一瞬间,我气得浑身发抖,整张脸通红,我甚至想冲进卫生间,和他大吵大闹。
如果有可能,我想杀了他。
看着化妆镜里,那个面容狰狞扭曲的女人我有一瞬间的恍惚,那竟然是我自己。
只是下一秒,理智回笼。
我满脸惊恐地问自己。
周西西,你在做什么?
你要变成你妈妈那样吗?
小时候,妈妈患了癌症。
原来,她和爸爸是最恩爱的一对夫妻,走在路上,总是十指相扣,羡煞旁人。
在她生病住院的时间里,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容颜也开始逐渐枯萎、凋零。
她总是有些神经质的和爸爸吵架。
爸爸渐渐出现在她病房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爸爸越不来,她越生气。
后来,只要看到孙护士在,妈妈就会平静下来,相信爸爸只是去工作了。
只要孙护士不在,妈妈就跟疯了似的,要我去找爸爸回来,说她要死了。
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骨节突出且分明,她狠狠抓住我的时候,拽得我生疼。
有次,我在医院的杂货间看到了爸爸和孙护士,爸爸衣衫不整,妈妈颤巍巍地在我后面。
她本来是将死之人,却爆发了惊人的力气,生生把孙护士的脸上抓出了几道血类龚的疤痕。
妈妈不是爸爸的对手,她被爸爸推倒在地,狼狠不堪,尤其配上她稀疏的头发,枯黄的脸颊,她仿佛是一个被妖怪吸干了精血的干尸。
有人说:「你看她那样,男人哪有不出去找的啊。」
我原来相信陈迪不会像爸爸那样。
他那么干净,应该和污秽撒清干系。
我也无数次发誓,绝对、绝对不要变成妈妈那样。
不要变成那个被人推倒在地的疯女人。
不要那么没有脸面。
不要那么...那么丢脸....和无措。
我要变成她吗?
我不要。
我不要我的儿女,见证我疯狂的样子,然后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变成妈妈那样。
我要给他们树立一个温柔得体的形象,永远是闲适、自在,云淡风轻。
平安无事地过了几天。
我依然是个好妈妈,好妻子。
保姆做完了饭,便离开了。
我让他们俩过来吃饭。
儿子问:「爸爸又不回来吃饭吗?」
我端起碗,挡住了半张脸,假装在吃饭,豆大的泪珠落在雪白的米饭里。
我点点头,作为回应。
儿子和女儿没怎么说话。
我放下碗,冲进卫生间,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知道我不能哭太久,我应该在孩子面前坚强。
不能让他们知道大人的事。
妈妈生病是在我读小学的时候。
那时我告诉和我玩得最好的朋友,我爸爸在外面有女人。
她说,她爸爸在外面也有。
我们当时一起泪眼朦胧地看着对方,责备父母的不负责任。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这样和他们的同学讨论哭泣。
但是,眼泪它不听的话,我总也擦不完。
我清晰地感受到,我正在失去我的丈夫。
快10点的时候。
苏烟打来电话,急切地说:「西西,你快来医院,陈迪受伤了——」
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苦笑一声,心中无比悲凉。
没想到到了现在,我心中竟然还关心他。
结果,下一秒,她说:「我们在外面吃饭,有几个流氓冲我吹口哨调戏我,他就和人起了冲突,对方用酒瓶砸了他的脑袋,流了好多血....呜呜,医生说手术要家属签字.....」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真可笑。
医院里,他狼狈不堪。
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脸上、衣服上,都是血迹。
苏烟正坐在旁边,眼睛哭得红肿。
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我去交了费,签了字。
苏烟还在低声紧张地问:「你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你为什么这么冲动....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我本想过去的,听到这里,我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
两人发现了我。
我第一次觉得,他很丑。
很丑。
还恶心。
曾经的校园男神。
竟然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我,有点讪讪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烟对我道谢:「西西,谢谢你来给阿迪签字啊。」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两个孩子虽然在睡觉,可是他们一个5岁一个3岁。
家里没有大人。
他看出我的生气,急忙追上我,握住我的手,低声哀求我:「老婆,你别生气,这次是我过分了,我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家里只有两个孩子!」
我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陈迪追了出来。
我是打车过来的,他跟在我身后,也上了车。
我讥讽地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怎么,这次不怕苏烟一个人回家有危险了吗?」
他道:「老婆,我真的只是把她当成朋友而已,她就要走了....」
苏烟的这个走,走了两个多月,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我不再说话。
回了家,他还想解释,我闭嘴不言。
我当着他的面,把卧室门关了。
他没进来,只是发信息,不停地和我解释,他和苏烟没什么。
我们陷入了冷战。
陈迪似乎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过分了点。
第二天下午,我去接了儿子和女儿,然后带着他们去商场吃了晚饭,又去了游乐场,玩到了晚上八点才回家。
陈迪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我都没接。
等我们回到家,我钥匙还没插进锁孔,他一把将门拉开。
「你去哪里了?」他很紧张:「我很担心你。」
儿子兴高采烈地回答:「爸爸,妈妈带我们去吃了好吃的!」
「还去了游乐场!」女儿也开心地接话。他们两欢快地跑了进去。
桌子上,是陈迪做的一大桌饭菜,还冒着热气。
我们一般是晚上6点40到7点吃饭。
我没理他。
目光里,他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
我在浴缸放了水,准备给孩子洗澡。
陈迪跟着我进卧室。
「老婆,你要怎么样才气消?」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之前是我忽略了你们,以后我尽量不出去了,好吗?」
他从前可不这么低声下气。
我不理他。
他抱我,「别生气了,好吗?孩子那么大了,我们吵架,对他们不好。」
「你走开!」我激动地推开他:「别碰我!」
我避他如蛇蝎的态度,让他微微白了脸。
他一脸受伤地看着我,表情错愕。
我冷笑一声。
陈迪,这就受不了了吗?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第二天,我带着孩子去了他们爷爷奶奶家吃饭。
公婆一直对我很好,无可挑剔。
我怀孕那会儿。
我婆婆就每天给我送饭送汤。
他们只有陈迪一个儿子,看我不像在看儿媳反而像在看女儿。
我婆婆说,她原来一直想收养一个女儿,可惜都没有成功,有了我以后,就像多了女儿。
陈迪没去,他们也没有多问。
晚上回去,家里依然是陈迪做好的一桌饭菜。
儿子和女儿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不对,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
两个孩子的敏感程度,超乎了大人的想象。
他们平时又比较黏我,陈迪现在想和他们亲近,两个孩子立刻看我的脸色。
我只是温柔地笑笑,说:「妈妈带你们去洗澡。」
我冷了陈迪两周,他从最开始的求和,到了最后的沉默。
我们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离婚,当然是轻易不可能的。
孩子,财产,周围的社交圈,都是我们之间的纽带。
他的手机里,苏烟还在不停地给他出主意,教他如何哄老婆。
末了,她说:「真想不到,你最后娶了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难道这就是爱情吗?还是为了孩子的责任?」
陈迪没回答。
我和他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以后,他永远都是金字塔顶端的那群人,不管做什么,他总是能做到最好。
人和人之间的能力,是有鸿沟的。
他和苏烟的那个圈子,都是很优秀的人,我挤不进去。
周五的晚上,我带着孩子去了闺蜜家。
周六,我们两带着孩子去了隔壁市泡温泉。
我只会给他发信息:今天不回家。
闺蜜听完了我的叙述。
她惊叹了一声:「没想到陈迪也这样了!这个世界上,男的还有好人吗?!」
看着我的样子,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过他既然现在愿意悔改,那还是有救的。」
当年暗恋陈迪的事,闺蜜是知道的。
我只喜欢过陈迪一个人,最后还和他顺利结婚,这么多年,闺蜜一直说我很幸运。
我也一直这么觉得的。
我觉得陈迪就算是冰,我也能融化了他。
在这么多年的婚姻里,公婆生病,我起早贪黑地照顾,婆婆有次摔了腿,住院两个月我比他还上心。
对他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他生病我比他还紧张。
有次,律所组织去外地团建,他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感冒了。
我连夜赶回来,他昏昏沉沉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疼的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我们共同养育孩子,经营家庭,没有争吵打闹,我以为这就是幸福了。
「你说说,你会不会离婚?」闺蜜问。我有点迷茫:「我不知道。」
我妈妈去世以后,爸爸娶了孙护士,从此我成了家里多余的人。
孙护士动辄对我打骂,爸爸则是睁眼瞎。
原来把我捧在手心里的爸爸,在有了新婚妻子后,便不在乎我了。
闺蜜的父母是离异,她跟着她妈妈,她妈妈找的继父,总是色咪咪地盯着闺蜜看。
在那些青春无助的时间里,我们总是拨打对方的电话,痛哭流涕。
成长的经历,给了她的人生经验是,绝对不要结婚,不要生孩子。
所以她只谈恋爱。
而给我的经验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离婚。
周日我们开车回来。
开门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对陈迪彻底失望了。
没想到他还能刷新我对他的失望。
沙发上,陈迪衣衫不整地躺着,就像他当年感冒时那样。
而现在,苏烟趟在他的胸口。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心痛到想要爆炸,又是怎样失去理智的。
我忘记了要在儿女面前树立知性优雅的形象,我只想撕碎他们!
他们被开门声惊醒。
随即,陈迪看到他身上的苏烟,又惊愕地看着我。
我冲了过去,抓起苏烟的头发,用了我毕生最大的力气,狠狠扇了她两巴掌。
「贱/人!我还没死呢!」
苏烟被掀翻在地,脑袋碰到了茶几,随即痛哭起来。
陈迪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他刚想开口,我的下一巴掌,就狠狠扇在了他脸上。
结婚之后,我们从来没有大声争吵过,更别说红了眼,大打出手的情况。
他原本白皙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脸迅速肿了起来。
闺蜜的身后,站着公公婆婆,儿子女儿被吓得哇哇大哭。
我的手肿了。
打完他的一瞬间,我的心,碎了一地。
他毁了我对他的爱。
他毁了那个看到他生病,会心疼得掉眼泪的女孩。
他毁了那个,会痴痴的看着他的睡颜,然后虔诚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的女孩。
他毁了我。
我该是永远温柔,永远纯洁,永远对龌龊隔着一层真空的罩子的人。
而我现在,成了那个众人眼中,失去理智的,疯狂的女人。
不再柔弱,不再美好,只有令人触目惊心的暴厉!
在一片混乱之中,苏烟爬了起来,对我道歉:「对不起....」
她带着哭腔,道:「但是,我和陈迪是真爱,你放了他吧,你别拿孩子绑着他了。我看他现在过得这么不开心,难道你要毁了他才开心吗!」
婆婆过来不停地打陈迪:「你疯了!你疯了!你把女人带家里来!你是怎么想的啊!!!西西哪里对不起你了!啊,你非要这么作践人家!」
「我没有!」陈迪痛苦地捂住了脸,「我明明是和胖子一起喝酒的!」
他红着眼问苏烟:「你怎么在我家里的?」
她哭着说:「你不记得了吗?是你叫我来的啊,你说你想我了,一直爱的都是我.....」
「不可能.....」他喃喃地说。
我对他失望至极。
「不是这样的....」陈迪紧紧地抓着我,急切地解释:「你昨天带着孩子没回家,我心情不好,找了胖子来家里,我说了以后晚上不出去的,我只是叫胖子过来,根本没有别人...我不知道最后苏烟怎么会过来....老婆,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苏烟在旁边咬着嘴唇。
她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婆婆把苏烟赶了出去。
闺蜜带着孩子去卧室哄着。
陈迪还在懊恼,他颤抖着手,把电脑打开,里面有家里的监控。
监控里,确实是他和胖子两人喝酒,最后苏烟给他打电话。
胖子接了,然后苏烟过来,胖子走了。
苏烟在我的沙发上,吻他。
她问他爱不爱她。
他说爱。
他可能醉了。
可能没醉。
然后两人抱头痛哭。
很是情深。
我不知道他竟然会哭得这么伤心。
难道和我生活,竟然让他如此痛苦吗?
「老婆,我以为她是你!」
他急了:「我喝醉了,我以为是你原谅了我.....」
「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我说。
公婆开始劝我们,说为了孩子,不要闹得那么难看。
说陈迪已经知道错了,让他以后再也别喝酒了。
我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浑身冰冷,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我记得当时妈妈在医院被爸爸推倒在地,护士把她扶回了病房,爸爸跟着孙护士走了。
妈妈在自怨自艾。
没有人有空理会当年8岁的小女孩。
我一个人坐在病房外冰冷的椅子上,一直在抽抽的哭,手脚冰冷,浑身颤抖。
我想停止这种颤抖,可以我控制不住我的身体。
那天天色阴沉,妈妈被爸爸抛弃,爸爸在等她死,在期待她的死。
我的世界,孤立无援。
那天的恐惧,再次笼罩在我的心头。那是一种天空倾倒的、压抑般的痛苦。
我以为我已经长大,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经历那种痛苦。
我最爱的人,给了我当年的痛苦。
他爸妈走了,本来老人家是周末过来一起家庭聚餐的。
我从包里拿出协议书,说:「签字。是我早就准备好的认错书和忠诚协议。」
我是律师,我自然知道如果在最坏的情况下,保护自己和孩子。
只是,我没想到,我一直在教当事人做的动作,有一天,需要用在陈迪身上。
他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自信且从容,他在电影院闷笑出声,他在他宿舍对我说,他爱我不止一点…..
现在,我要他签下,属于他的认罪书。
他抱着我,哭了,「老婆,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现在不做,不代表将来不做。你肉体没出轨,不代表你精神没出轨。陈迪,你敢说你不知道苏烟对你有意思?你敢说,你每次和她在一起,问心无愧?你敢说,你走神的时候,不是在想她?」
世界被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水雾,我说:「我们在一起十年,竟然比不上你和她高三一年的时间。」
「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最后还是签了认错书和忠诚协议,意味着,我一旦去起诉离婚,他得不到儿女的抚养权,还要净身出户,除了支付抚养费外,还要支付我大笔的赔偿金。
我在利用他残余的责任心和愧疚心,逼迫他签字。
我不知道,他这点责任心,在苏烟持续勾引下,还能剩多少。
曾经满心满眼的爱人,现在只有算计。
家里的氛围是前所未有的窒息。
女儿很敏感,可怜兮兮地问我:「妈妈,爸爸犯了错吗?」
我背过身擦了眼泪,才抱起她,道:「没有啊。」
「妈妈骗人,妈妈都不理爸爸了,一定是爸爸犯了错误。」
她抱着我的脖子,用她童真的语气和我说「妈妈,你原谅爸爸吧。看着妈妈难受,看着爸爸难受,我也好难受。」
小可怜,她才3岁,其实很多时候,她对父母的爱,甚至比父母对她的爱还要多。
她眼睛里包着两团泪,哀求我:「妈妈,你原谅爸爸吧,我再也不偷吃冰淇淋了,我好好写作业,好不好?」
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也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扑到我怀里。
他们哭的很可怜,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我好怕他们像我当年那样。
在苏烟回来之前,陈迪为了这个家,做得真的称职。
他在学校教书,孩子的事,家里的家务,他都很负责。
除了不爱说话以外。
毕竟他和我没什么共同语言。
我叹了口气。
晚上,我哄孩子入睡,陈迪小心翼翼地也躺在了另一边。
两个孩子眼睁睁看着我。
我对他笑了一下,把书给他:「该爸爸念了。」
他很惊喜,手微微颤抖,声音也发颤。
孩子们很高兴。
等回了卧室,他立刻抱住我,头埋进我后颈「对不起...对不起...再也不会了我和她说清楚了,以后再也不会联系了。电话号码我都拉黑了…...」
颈肩有他的热泪滚落了下来。
我说:「婚礼那天,我看到你们接吻了。」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
「我听到你们说,那是最后的一个吻,从此就只做朋友。」
「所以,这么多年,虽然心里一直有根刺,但我还是相信你,不会背叛我。」

「现在,事实证明,你不配。」
「不过,陈迪,我也不会和你离婚。你们要爱情就去爱啊,苏烟不是你女神吗,她永远只会是个小三!」
我恶毒地说:「你不是光风霁月吗?你看看你现在做的恶心事!当年你和我亲密的时候你叫她的名字,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你和她接吻,女儿生病的时候,你和她唱情歌!还把我新装修的房子给她住!你真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你知道她每次都来找我示威吗?你知道我们结婚,她说我是靠着孩子缠着你,说要给我房租,因为你不肯收!现在还跑到我家里来!」
「我当时觉得你人品好!飞蛾扑火一般地爱你!现在,我只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他脸色发白,痛苦地哭了,「别这样,老婆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爱你,我原来以为,我对她还有感情...我现在才知道,我一直爱的只有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求求你别离开我....」
我冷笑一声:「我当然不会离开你,你看不出来吗,孩子需要爸爸,也需要一个正常的家。你少在我这里装了,我告诉你,以后在孩子面前,咱们就是恩爱夫妻,私下里,随便你怎么玩,随便你想谁!」
末了,我又道:「趁着你现在还有点良心,我确实想到了一件事要你做。」
他目光惊痛地看着我。
「你去结扎吧。」
「什么?」
「我说,你去结扎,我不想以后你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子,让儿子和女儿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他看着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曾经是我心目中的男神。
现在,我对他只有不信任。
第二天,送了孩子去学校,我们便去了医院。
我们又恢复了原来的恩爱。
在父母面前在孩子面前。
只是私下里,他碰我一下,我都要立刻打开他的手。
他越来越沉默。
我也心如刀绞。
其实我原来很黏他,总是喜欢和他黏在一起,我们陪孩子玩的时候,我靠他身上,孩子就跟炮弹似的冲过来,把我们都压倒然后像叠罗汉一样叠在我们身上。
或者讲睡前故事,我靠他怀里,孩子靠我怀里。
现在呢,他看我的眼神小心翼翼,我也从不和他肢体接触。
后来,他自觉睡了地板。
在我出差的前一晚,我们沉默的各自躺下幽暗的房间里,他叹了口气,低声问「今天送你回来那个人是谁?」
因为要照顾孩子,我工作很少,但还是会去律师所做一些工作。
今天送我回来的是一个客户,他一直在追我,不过我从来没给他机会。
现在不一样,我为什么拒绝?何况对方真的很有魅力。
我翻身背对着他。
他说:「别离开我,好吗?你原来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你介意那些事....」
「今天不过是别人送我回来,你都要问一句,那你原来和苏烟走那么近,你觉得我不会介意?能不能不要自欺欺人!」
「对不起....」
他对我的话只有对不起。
我对他则只有满心的怨愤。
方竟言是所里的大客户。
他这次委托我们,是为了给她姐姐打离婚官司,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其实几乎稳赢。
他姐姐有被家暴的报警记录,而男方现在失业,经济实力完全不如女方。
因为他姐姐原来是在N市结婚和生活,所以我们必须飞过去。
所里派了我和一个男律师一起去。
他姐姐一路都在心神不宁,显然是恐惧男方。
好在男方看起来很颓唐,惧于我们这边两个男性在场,也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
结束了之后,方竟言请我们吃饭,作为答谢。
他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贵气。
末了,他问我:「周小姐还缺男朋友吗?」
我旁边的同事哈哈大笑:「别说男朋友人家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我也笑了起来。
他还是笑着问:「那还缺不缺男朋友呢?」
晚上,我的酒店门被敲响。
他拿着一份合同过来,对我说:「不知道可不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就像饿久了的野狼盯着一块鲜美的肉。
我们见过好几次,他公司我们所的顾问,我把合同给他改了下,又给他讲了一遍。
他看着我说:「你好香。」
「我结婚了。」
「那有什么关系?你老公不会背着你乱搞吗?」
「我不会。」
他按住我的头,就来吻我,含糊的说:「那就是他会了。」
我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头一偏,不管我的挣扎,继续吻我。
嘴里有血腥味儿。
我想起陈迪和苏烟在家里的沙发上接吻的画面,想起他们在我的婚礼那天,在化妆间接吻的画面。
心脏疼的喘不过气来。
半响,他放开我,把我拥进怀里,「别哭。」
他的胸膛很结实,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我第一次被陈迪以外的男人抱。
他的怀抱仿佛是下暴雨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一片可以躲避风雨的大树。
我推他,「滚。」
他不放手,说:「我不滚。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
他的胸腔在振动。
我嘴上说,「不要脸。」
眼泪却更加汹涌,我心里在哭喊,不要放开我,抱紧我。
当年那个小女孩,需要有人温柔的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现在的我,也需要有人紧紧握住我的手,告诉我,即使世界如何崩塌,我依然会抱着你。
「你不开心,我看得出来。我想要你开心。」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
「去死。」
他低低笑了起来:「你除了这些骂人的话,还有别的吗?」
「没有。」
他有问,我必答。
「真乖。」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陈迪。
我没接。
方竟言没有走。
我从刚开始的默默流眼泪,到最后哭的抽抽,他沉默的给我擦眼泪。
然后搂着我睡觉。
他的衬衫上,被我的眼泪氨出一片湿气。
第二天一早,他放大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沉默的起身去洗,我们下楼吃早饭。「他们人呢?」
方竟言看着我,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喉结滚动,道:「当然是回去了啊。」
他靠近我,「不回去,难道在这里当我的电灯泡?」
我懒得理他。
因为飞机票是他秘书给我们定的,在下午跟我吃了早饭,他提议去逛逛,我拒绝。
他跟在我后面。
我要关门,他抵着门。
「我报警了啊。」
「昨晚还抱着我哭成小可怜,今天就翻脸不认人?」
「你有病啊,我不喜欢你。」
他挤了进来,「我不信。除非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无聊。」
他看着我收拾行李,又看着我抱着本书发呆。
飞机上,我们的座位挨着。
我知道回去以后,他就不能在我身边。
他就不会这样粘着我。
也不会抱着我。
他在我身边的时间在倒数。
这根救命的稻草。
也终将离我远去。
我不能依靠别人,只有我自己。
我只能成为儿女的依靠。
可是....在这异地的空间,在远离陈迪的时间里,他陌生的气息,温柔且绝对的眼神,能不能再次注视着我。
方竟言,你告诉我,我是被人爱的。你告诉我,我不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飞机颠的时候,引起了一阵恐慌。骤然的心脏失控。
在他侧身抱住我的同时,我也抱住了他。我们在世界的一个角落,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的声音仿佛雨后的彩虹,:「没事,我陪你。和你死在一起。」
「有病。
我骂了他一声。
却抱的他更紧。
让我自私一回。
他笑了起来,然后又开始吻我。
我更凶狠的回吻他。
快断气的时候,我们才放开彼此。
空姐震惊的看着我们。
飞机的颠簸只是暂时的。
他说:「我爱你。」
他距离我很近。
我们的眼睛里只有彼此。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我一直在陈迪眼里找寻的东西。
原来,爱上另一个人,这么简单。
陈迪,我亲爱的老公,我正在远离你,放弃你,背叛你。
就像你和苏烟在一起时那样。
飞机要在一个城市中转一下。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起身,离去。
他拉着我经过长长的的玻璃通道时,我们跑了起来。
他说:「我带你去私奔。」
风吹过我的脸庞:「好!」
轰轰烈烈的,离开。
告别曾经的自己,周西西。
告别我的老公,陈迪。
让我们做被世人唾弃的一对狗/男/女。眼里只有彼此,热烈的相拥,接吻。忘记一切。
机场附近的酒店,带着一股陌生的气味。
如当年我和陈迪呆过的无数酒店。
他的吻,带着浓浓的占有的气息。
令人无暇思考。
在浴室里,隔着漫天的水雾,他吻我湿漉漉的唇,「跟我走。」
我的手掌放在他心脏的地方,他的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
我说:「我爱你。」
我们第二天回去。
在分别的时候,他一把扯住我,恶狠狠地吻我,低声喃喃道:「我要去G市常驻一段时间,我等你来找我。」
「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我说:「我爱你。真的。」
家里,只有陈迪。
「孩子呢?」
「在我爸妈家。」他的声音很哑,眼睛通红。
我没理他,进房间把行李箱拿出来,收拾行李。
他在我身后,恶狠狠的把卧室的门关上。
「为什么昨天不回来?你和那个男的,做了什么?你现在是要跟着他走?」
「我们离婚吧。」我平静的说,「我和别人上床了。」
「你!」他气的哽咽了一下:「你骗我的,是不是?」
他抱住我,像个无助的孩子。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和别人上床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是他勾引你?是不是!」他像只困顿的野兽,声音里全是无助和绝望,「一定是,你是我老婆!你是我老婆!」
多说无益,我推开他。
他坐在床边,仿佛成了雕塑。
我在旁边沉默的收拾行李。
自从上次以后,苏烟就从那个学区房搬了出去。
我准备先带着孩子回去那边住。
虽然想着她住过有点恶心。
不过我现在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整个世界都是脏的。
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
我们全都成了肮脏的大人。
这时,手机里传来信息。
我划了两次,才发现手一直在抖。
是方竟言,他说:「怎么办,才离开一会儿,我就很想、很想你。」
陈迪抢过我的手机,面目扭曲的看着上面的内容,又阴鸷的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知道,他想杀了我。
就像,曾经我知道他和苏烟在一起的时候,我想了杀了他一样。
那是一种,抛弃了一切理智和文明的,绝对的憎恨。
他一直是最斯文俊秀,最冷漠寡淡的。
现在,他面容扭曲,面目仇恨。
他狠狠把手机砸了。
手机屏幕瞬间碎如蜘蛛网。
犹如我们的婚姻。
犹如我们在对方眼里的样子。
在恐惧的同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来吧。
审判我。
审判你。
审判我们分崩离析的婚姻。
审判我们失败的、罪恶的、不堪的人生。他死死的盯着我。
我后退了一步。
他把我抵在床上,居高临下的问:「他碰你哪里了?」
「你有病啊,你还想对我动手吗?你要是觉得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唔....」
他恶狠狠地吻我,故意咬我。
我想扇他,他握住我的手,让我无法动弹。
我挣扎,他死死的按住我。
等我没力气了,他埋头在我脖子里,低声哭了起来。
脖子间,全是眼泪。
在仇恨下面,全是绝望。
「老婆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明明我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你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抱着我哭了很久。
心脏被触动。
我也跟着哭。
原来,他是学校的男神。
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演讲台上,是那种令人动心的男生。
他为什么要做我们学生时代最看不起的那种大人做的事呢?
我原来只想要好好守着爱人和孩子过。
现在呢,那个当着人笑,转头却和丈夫形同陌路,和别的男人上床的女人,是我吗?
我们曾经一起起床,一家人吃早饭,送孩子上学,各自上班,晚上一起吃饭,睡觉。
周末带着孩子去公园或者游乐场玩。
我们是对方坚强的后盾,是永远的港湾。
现在,我们手里握住对方鲜血淋漓的心脏。
反复揉握,让它不断撕裂、流血。
我们成了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多么可悲啊。
我当初带着满心的欢喜,踏过无数的朝露与晚霞,只为见心上人一面。
我无数次祈求上苍,让我们相守一生。等真的实现了,我们却成了一对怨偶。
「老婆,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他祈求的看着我,「我们扯平了,好吗?为了孩子,好吗?」
「你不介意?还想和我重修旧好?问题是,我再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对你好了!」我带着恨意说。
「这次换我对你好,行吗?我知道我原来对你不够上心,伤了你的心,我以后会好好对你。我们别和....联系了,好吗?」
「儿子和女儿都长大了,你以为他们看不出来我们在演戏吗?你肯定也想孩子有个健康的家庭吧。」
他看着我,泪水滴在我的脸上。
他的吻,带着泪水的咸味,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我沉默了。
他知道我会妥协。
我也知道,他不会和我离婚。
我说:「你放开我,我要去接孩子回来。」
他脱了衣服,赤红的眼睛里,溢出了一点笑。
很冰,很冷。
「还有时间。」他说:「老婆,我们很久没亲热了,我很想你。」
最后,他问我:「他碰你哪里了?」
「这里吗?」
「这里呢?」
「你和他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
「你爱他吗?」
家里恢复了往日的和煦。
我们绝口不提过去的三个月,那地震般毁灭的三个月。
我们都是大难不死,带着新生的、战栗的、喜悦,迎接新的太阳升起。
他带着孩子去公园玩的时候,我阑尾炎犯了。
拨打的第一通电话,是120。
七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陈迪定了一家西餐厅。
在小提琴悠扬的声音里,他拿出了为我准备的礼物,是一条刻着我们名字字母的项链。
他的手覆上我的手,温情脉脉的说:「老婆我们会白头借老。」
儿子穿着小西服,女儿穿着白色公主裙,乖乖的坐在我们身边。
是的,我们会白头偕老。
我们会在这个城市,守着孩子,等他们长大成人,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我们会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苍。
等到暮年,别人看到我们,就会说,看啊,他们多幸福啊。
在服务生艳羡的目光里,我们如出一辙的笑了起来。
那是,同样的,一成不变的,外人称之为,幸福的微笑。
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翻开了方竟言的微博。
【我在G市。】
【今天下雨。】
【我在S市。】
他说过不会等我太久。
我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信息,只有他所在城市的天气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