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9月初的一天,抗联三支队和九支队在克山县郊外的侯家屯巧遇,决定联合起来攻打克山县城。
其实,早在这一年的春天,三支队就开始计划攻打克山。克山县被日本人称为“模范县”,是敌人重点防守的城镇。为了防止抗联偷袭,日本人在县城外挖了深八尺、宽八尺的壕沟,修筑的城墙有一丈多高。
县城西门外驻扎有伪军一个团,还有一百多人的日军守备队。县公署的大院里,有一百多人的警察训练队,还有一百多名伪警察,负责城门和监狱等部门的警戒。敌人在克山县城的总兵力近千人,武器装备非常好。
抗联三支队在队长王明贵的带领下,把目标对准克山县城,就是要打一个出其不意,给敌人一个教训。不过,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该怎么打呢?
首先就是调虎离山,三支队在北兴镇一带四处出击,打击日伪军,并且召开声势浩大的群众大会。克山县城的日伪军主力不断接到抗联活动的报告,最后实在坐不住了,派出大批部队外出“讨伐”。
趁着敌人离开县城,三支队八月下旬来到了侯家屯,继续调查城内情况,准备出击。也是巧了,就在三支队准备动身的那天,遇到了抗联九支队。两支队伍一拍即合,决定联合起来,一起打进县城。两百多人的队伍趁夜出发,朝着克山县去了。
因为克山县是敌人重点防守的地区,伪警察和特务到处都是,抗联想要顺利到达县城,必须做好保密工作。大家晚上行军,为了行动迅速,只能冒险走公路。幸好夜晚公路上几乎没有人,队伍顺利到达了县城外预定的隐蔽地点。
这是公路边的一大片高粱地,战士们拂晓时分到达之后,迅速在地里挖掘了工事。天亮后,路边开始有行人,战士们都隐蔽在工事里,在高粱叶碰撞发出的哗哗声中,进入了梦乡。
虽然经过了一夜行军,王明贵也十分疲劳,但他睡不着。高粱地的外面就是公路,天亮后十分热闹,有敌人汽车的声音,有马车夫的吆喝声和鞭子声,还有来往行人说话的声音。附近的地里,老百姓正在收割庄稼,高粱地的西边,几个孩子哼着歌正在放猪……
抗联战士隐藏的高粱地外面,到处都是人。王明贵很担心,万一有行人发现异常,报告给日军怎么办?万一小猪跑进了高粱地怎么办?万一农民来这块地收高粱怎么办?总之,任何一个意外都有可能暴露队伍,现在就在县城外,敌人随时可以包围高粱地,那就麻烦了。
幸运的是,整整一天时间,没有人发现抗联队伍。到了傍晚,大家开始擦拭武器弹药,换上伪军军装,伪装成敌人,准备趁夜进城。
太阳刚下山,高粱地附近的公路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三支队和九支队的战士们已经换上了伪军的黄色军服,打起了伪军的旗子,排成两路纵队上了公路。克山县城就在眼前,远远看去,北门还敞开着,马车来往不断。
按照计划,抗联队伍朝着县城走去,即将接近北门的时候,一拐弯转向了西北方向。北门的岗哨已经看到了抗联队伍,他们肯定以为这是自己人,既然不经过北门,他们也就管不着了。
队伍来到接近西门的地方,这里的城墙有一个缺口,没有敌人的岗哨。王明贵带领战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摇大摆进了城,直接拐到了大街上。此时,天已经黑了,街上亮起了电灯,路边的行人对这支“伪军”队伍毫无怀疑。
三支队和九支队按照计划,开始分头行动。
九支队的任务是攻占伪军团部,边凤祥支队长带领战士们冲到伪团部门口时,大门还没有关上。伪军哨兵站在门口,忽然看到一大群人冲了过来,天黑了又看不清是哪支部队,就在那眯着眼睛使劲瞅。
此时,九支队的两名便衣冲了上去,用手枪顶住他的胸口,厉声说:“我们是抗日联军,缴枪不杀!”哨兵当时就浑身瘫软,赶紧交出了枪。边凤祥见状,立即下令:“冲啊!”
命令一出,战士们都像猛虎下山一般迅速冲进了伪军团部。此时,大部分伪军已经回到营房躺着闲聊,还有人正在院子里溜达。大家迅速控制住院子里的伪军,然后冲进营房,大喊:“我们是抗日联军,缴枪不杀!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屋里的伪军有些懵,怎么可能呢?他们的情报显示,抗联还在讷河一带折腾呢!再说了,克山县重兵把守,抗联怎么敢打进来?
此时,有经验的伪军已经乖乖交枪,他们对那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太熟悉了。其他伪军一看,也老老实实交枪了。战士们把伪军集中在一个房子里,派人看守,其他人则打开了仓库,开始搬运武器弹药。
此时,三支队也接近了县公署。
王明贵走在前面,发现有一个行人,他穿着制服,腋下夹着皮包,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王明贵走上前去,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此人以为这是一支伪军队伍,于是趾高气昂地回答:“我是县公署的人!”王明贵一听,不错,要抓的就是你!
王明贵
战士们冲上前来抓住他,此人一听是抗日联军,也吓坏了。他交代说,此时县公署的大门已经关上了,里面还有防守。王明贵让他带着队伍开到县公署的后门,发现后门也关着,后墙上插着玻璃碴子,还有电网。
战士们于是架了人梯,爬上墙头剪断电网,把墙上的玻璃碴子打掉。大家一个个翻过高墙,跳进院子,直奔县公署后院的警察训练队去了。当时,三支队娄司务长带人冲在了最前面,刚到敌人营房前面,屋里的敌人就开枪了,娄司务长中弹牺牲。
战士们满腔怒火,立刻架上机枪朝着屋内扫射,其他人顺着窗户往屋里扔了几颗手榴弹。整个县公署枪声四起,乱作一团。后院的敌人虽然被猛烈的火力所压制,但还试图抵抗。他们冲出营房,才发现已经被抗联战士包围,只能一窝蜂朝着前院跑去。战士们立刻追了上去,边跑边开枪,打死了不少敌人。七大队的白大队长正在指挥战斗,忽然看到一个黑影跑进了后院,腰间好像还挎着战刀。白大队长见状,侧身躲在墙边,等那个黑影跑近了,抬手一枪将其打倒在地。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日本指导官,他听到枪声后给日本守备队打了电话,之后急冲冲跑到后院,想要组织伪警察抵抗,没想到被白大队长一枪击毙了。
十多分钟后,县公署的战斗结束,极少数敌人逃跑,其他都被击毙或俘虏。
之后,王明贵来到了县公署的监狱,放出了里面的犯人——这些都是爱国志士和普通百姓,他们被日伪军抓来备受折磨。王明贵大声宣布,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去,想参军打日本兵的,直接到仓库拿枪拿子弹,以后跟着抗联走!犯人欢呼雀跃,有一百多人表示要加入抗联,跑到仓库去拿枪了。
与此同时,敌人的增援部队也来了。
城外大营里的伪军听到枪声后,立刻组织队伍想要进城增援。但是他们还没走出大门就被抗联的阻击部队打了回去。伪军组织了几次冲锋,都被机枪猛烈的火力阻挡,之后他们就不敢出来了。阻击部队见状,就撤走了。
西门外的日本守备队接到日本指导官的电话后,立刻派出两辆汽车,运载一支部队进城了。这两辆日军汽车,一路小心翼翼,慢腾腾地开到了伪军团部门口。
此时,机枪班长于德发早就安排好了埋伏,看到敌人汽车来了,几挺机枪一起扫射,把后车厢站着的日军打得鬼哭狼嚎。第二辆车过来的时候,也遭到了机枪扫射,汽车驾驶棚上的机枪还没开火,射手就被打死了。
两辆汽车停下来后,剩下的日军跳下来开始反击。但是,抗联的机枪射手占据有利位置,形成交叉火力,把敌人打得抬不起头。日军受不了,又爬上了汽车,迅速离开,朝着县公署方向去了。结果,这两辆车还没到县公署,就在十字街炮台遭到了机枪扫射。原来,尹德福带领的机枪班早就占领了这里,等着敌人的增援部队呢。
日军指挥官一看,冲也冲不过去,士兵损失惨重,只能带着残兵败将逃走了。此时,抗联原定任务都已经完成,九支队和三支队按照计划撤出了县城。
这次奇袭克山县城,敌人损失惨重。抗联牺牲一人,轻伤三人。这次战斗缴获了五百多支步枪和数万发子弹,同时缴获了四门迫击炮。不过,因为不方便携带,只能将迫击炮破坏后扔掉了。
战士们背着步枪和大量的子弹,离开了克山县城。很快,敌人的增援部队就赶来了,他们出动了飞机坦克,不断围追堵截。战士们边打边走,快速行军一天一夜,成功摆脱了敌人的追击,进入了茫茫大山当中……
接下来,抗联战士们继续战斗,在冰天雪地中与敌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