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福州话
福州话，是闽江下游旧福州府「十邑」的共通语，是闽东地区的代表方言，也是福州民系所使用的母语，属于汉语族的闽语分支。
福州人把这门语言称作平话（Bàng-uâ），意思是「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语言」。这也就是我们「平话」为什么叫「平话」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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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推文的时候我在翻榕典，旁边的同学指着「爱」字问我「你会念吗？」
我看着榕典里的注音，支吾了半天。
「为啥不会，你不是福州人吗？」她不依不饶。
「可是福州话它就是......就是很难啊！」我的气势逐渐弱下去，「我，我会骂人的话！」
她眨着眼睛望着我。这个同学是个东北人，她当然不能理解我的痛苦。
刚入学的时候，这个同学问我知不知道「埋汰」在东北话里是什么意思。但凡我小时候多说点福州话，我就用福州话跟你们这些和官话差不多的方言拼了。
1
福州话，是闽江下游旧福州府「十邑」的共通语，是闽东地区的代表方言，也是福州民系所使用的母语，属于汉语族的闽语分支。
福州话和普通话几乎可以算作是两种不同的语言，尤其是对于那些没在福州话语境里的人来说，走在大街上找个依姆问路，听她叽里呱啦说完仿佛像是被臭骂了一通。
到底怎么向你说才好？在我小的时候，小到还不用上补习班，每天的日子都很纯粹，一时兴起，牵着妈妈的手便可以被带去菜市场。
那些个遥远的、定格在回忆里的在菜市场里摩肩接踵的日子，阳光穿过树荫有一下没一下地照在铺在碎冰面的海货上。水箱里花甲和蛏子懒洋洋地吐着泡泡，伸手戳一下它便会立刻把贝壳紧紧地抱起，收回手，指尖还泛着海鲜的腥气。
若是卖杂货的，小店面会有些昏暗，酱油醋米面便摆在里面，但鲜嫩的丝瓜胡瓜是要拿纸壳篮子兜着明晃晃地躺在阳光下，恨不得要把每一滴水珠抖落在来往顾客的眼里。
最好玩的是看大人用福州话砍价。
装着花甲的塑料袋在依姆手里簌簌作响，臂弯里还挂着一个印着银行标签的薄布袋。妈妈用高昂的福州话问：「这个怎么卖啊？」
这时候不管对方报价如何，都要回：「太贵了！太贵了！」
福州话真的很适合砍价，砍赢了砍输了气势都立在那里。用普通话说一句「便宜点嘛」，说得怯怯的，只要老板微微一笑淡淡地回一句「依妹，这已经是最便宜的啦」，便知道没了下文，于是只好乖乖付钱。
2
我记得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学校里挂着「讲普通话，写规范字，做文明人」的标语。我那时个子还小，标语比我要高，我于是便站在标语下抬着脑袋读。
我在好好上学，算是个文明人了，而且在练字帖，字也写得好了，但为什么要讲普通话呢？大家不都在说普通话吗？
△图源网络
耸耸肩，跳皮筋去吧。
母辈的记忆里那首跳皮筋的歌谣是如何在唇齿间跳跃，她在草丛里闪烁的身影又念着怎样的关于捉迷藏的咒语，输赢之间的呐喊又有何区别，却根本无从想起。
△《福州旧屋区》，林小栖摄影
关于福州话的记忆已逐渐破碎：有了智能手机，点击两下就可以让蔬果米面、零食饮料送到家中来；打开打车软件，可以不用上车之前和司机用福州话唠嗑两句，防止司机拐了远路坑了钱；下载个游戏便可以联机到全国各地的「战友」，足不出户也可以愉快度日。
而残留的福州话遗迹，在下一代孩子的记忆里可能会荡然无存吧。不变的是孩子站在标语下的疑惑：为什么要规范使用普通话呢？大家说的不都是普通话吗？
3
福州人在山与水的重重叠叠之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语言，她流过起伏的山，穿过流淌的河。她是在夜里仍然奔腾的水，她是烈日下热烈张扬的一片云。她要欢快地在群山间起舞，水雾之间也闪烁着她的身形。
讲着普通话，走出了那片山水，但属于那片山水的语言却没有被带去，走出去的孩子难以开口。走出去的地方不是桎梏，是母乡，可是到底要怎么向你说才好？我爱她，却无法通过我的口舌言说，这种爱便像是荒芜。
好赖都是时代落下的雨，没有差别地降落在每一个人头上。到底要怎么对你说才好？我们都在被推着往前走，时代的雨落下来，又变成洪流。它飞驰而下，太快了，真是太快了，在她渐露疲态的时候人们才会恍然回看。
可是前面的路还那么长，肯定不会再走一步回头路了。所以回头看时说出的一句惋惜，好像又显得那么假惺惺，又是那么身不由己。我们于是就这么告别福州话了吗？我们和我们以后的福州人。
福州话，是闽江下游旧福州府「十邑」的共通语，是闽东地区的代表方言，也是福州民系所使用的母语，属于汉语族的闽语分支。福州人把这门语言称作平话（Bàng-uâ），意思是「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语言」。而一份2023年的调查报告说，福州年轻人（指6-20岁年龄段）中，仅有13.4%会讲福州话。
讲平话的闽地的孩子，是山和水的孩子。山川温柔地包围着他们，似乎用平话才能听懂闽江流淌着如何的歌谣，才能理解风吹来多少对旧时光的眷恋。
△《福州评话》，张文良摄影作品
仍然有人把福州话编成歌、做成诗，用古老的语言一遍遍讲述关于闽地的故事，江风吹过，她不该被遗忘。
由于独特的发音和语音流变，福州话确实让人感觉有点凶巴巴的，但是其中也有很多浪漫的表达呀，比如天黑了叫做「入暝」，毛毛雨叫做「雨濛」，缝隙中洒下的阳光叫做「日头花」。
那么我爱你呢？
「我爱你」用福州话说是「我爱汝」，发音类似「歪tiang女」，榕拼是「我nguai33爱tiang213汝ny33」。
福州话，我爱你。
我们做了一款名为「梦里芬芳」的福州茉莉花茶 ——送君茉莉，请君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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