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垒磊

都说中国是文明古国，是礼仪之邦，讲礼义廉耻。可是，礼义廉耻是什么？很多东西是经不起细究的。比如都说要孝顺，又说不能愚孝，那什么是孝顺，什么是愚孝，什么是孝而不顺？爸妈让你回小县城，你不回来，爸妈死了你是不是不孝？你回来结婚生子了又是不是愚孝？

同样一件事情，在一个人眼里是符合道德的，在另一个人眼里是不符合道德的，所以你该怎么做？圣人从来也没有给出过回答，因为道德本来就是不断变化的，是主观的。它只是一撮人的共识，到了另一撮人那里，就可能变得愚不可及，包括圣人的那些建议，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被现代人认为是扯淡。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规则？法律，只有强制惩罚的条款，才是这个社会的规则，其他都不是。小时候爸妈说，见到了亲戚和长辈要叫人，不然没有家教，没有礼貌，这是不是礼？为什么要有礼？因为叫一声，人家觉得自己是长辈，觉得亲近了，觉得被尊敬了，心里舒服了，所以最终是为了什么？为了以后万一可以获得帮助，是不是这样？礼的背后，是利，因为以前的人很少迁徙，一辈子就跟同一群人打交道，于是大家都得表面上乐呵呵的，礼来礼去。

一个内向的人很可能并不想叫人，但他迫于某种共识，违背自己的本心叫了，是不是为了利而付出了自己的能量？即以自己的不爽为代价，去抬高对方，去符合社会共识，然后获得了社会安全感。他要是不叫呢，要是没有礼呢，就会被亲戚长辈针对吗？就会从成功者变成失败者吗？你的生活半径小当然有关系，生活半径大呢？没什么卵关系，多拍拍领导和老板的马屁就好了，你的情绪价值怎么能给光是岁数大的人呢？

很多人会疑惑，有些道德上的东西为什么不入法呢？公交车不让座为什么不违法？没有礼貌为什么不违法？出轨为什么不违法？还有一些是违法但你经常见有人在干却没什么的事，比如行人闯红灯，比如随地吐痰甚至随地大小便都是违法，为什么这些违法没关系？

因为有些东西不可量化，公交车上为什么要让座？以什么为准？如果你说以年纪为准，有些人长得年轻其实很老了怎么办，是不是还得把身份证印在脑袋上？有些人年轻但今天刚好身体不舒服怎么办？什么是礼貌，你说叫人是礼貌，我说你必须得给我鞠躬90度不然就不算礼貌；出轨要是违法，那离婚率会直线上升的你信不信？婚姻制度会正式解体，整个社会的管理成本会直线上涨，摊到所有人的头上；至于那些明明是违法，但大家都干却都没事的事情，只能说明这种法律就是在想处理你的时候能找到一个依据，但由于科技条件有限和社会成本太高，所以日常并不太管这些行为——全国抓随地大小便，抓到一个罚1万，宝妈们先把你脸给扇烂，她们会说你没有那么多钱造厕所，就别定这法律，是不是这样，你把她们赶出中国吗？

你会发现，入不入法律，和入了有没有用，基本取决于判定难度，和社会管理成本到底是会上升还是下降——那些没入法律的，只能由每一撮人自己去定共识，因为“自治”、“自己和稀泥”、“自行排挤不符合共识的人”的这件事，是可以减少统治者的管理费用的——越穷的地方，越粗糙的社会，自治的方面越多，各种各样奇怪的“道德”就越多。所以违反一群人心中的礼义廉耻又如何？其实完全没有关系，不遵守任何人心中的道德也都无所谓，只要换一群跟你有同样想法的人相处就行了，未必就过得更差的——重点就是，你不要拧巴地找一群跟你有完全不一样理念的人一起生活，这才是决定你是不是总在精神内耗的根源。

我记得前些年有一类内容很火，就是讲关于酒桌礼仪的，什么人要坐什么位子，碰杯时候要注意高低，要讲什么祝酒词，好像你不懂这些就没礼貌，就不懂事，就不懂社会规则，就干不成事。然后你偶然去到南方跟年轻人做生意，尤其是新兴产业的，就会发现，靠，哪来的懂不懂事，就是那一撮人在穷讲究，你不跟他们打交道屁事儿没有。

小时候吃饭如果不捧着饭碗，爸妈就会黑着脸，甚至扔筷子打人。为什么？因为共识叫“饭碗要捧牢，不然长大了只能出门要饭”。为什么要遵循这个共识？太穷了，摔个碗也摔不起；太要脸了，出去外面怕被人说爸妈没教好，怕孩子行为牵连到父母自己。现在呢？我吃一碗饭扔一个碗也没人管我。

所谓的礼义廉耻背后，其实都是有原因的，而这些原因有些是“历史特定时期”造成的，只不过中国人喜欢包装，喜欢把利裹上一层义，裹上一层礼，裹上一层道德，大家都不戳破，结果后来人全信了，时移势易之后，皮都不存了，毛还粘着，还在遵守，且还要联合其他仍在遵守的人，共同挥舞一下道德和共识的大棒。

你是不是曾经就这样被“定”住了？说你不孝，吓死了；说你不懂规矩，吓死了；说你没有家教，吓死了；说你没有廉耻，吓死了，赶紧老老实实按照他们的规矩和意愿，去做那个他们想让你做的人。

你以为自己是别无选择，其实这道题是有解的，就两个字：换人，把他们换成一堆跟你一样的人。然后你就会发现自己之前都白忍了，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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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蔡垒磊，感谢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