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生日之后,我身高188的男朋友突然消失了。
原以为他只是工作太忙忽视了我,却没想到他妈来医院看望我的时候,居然劝我和他分手。
这坏东西,该不会是干了什么坏事不敢让我知道吧?
1
祁塬的腹肌离我越来越远的时候,我听见了医院仪器独有的滴滴声。
入目是无瑕的白色,我挣扎着起身,脑子还在梦里的祁塬身上。
太诱人了,腹肌都快要戳我脸上了。
我一抬头,一群人齐刷刷的看着我,甚至我的科室主任也在。
看我干嘛?难道做春梦这种事什么时候别人也能知道了?
我擦了擦快要溢出嘴角的口水,科室主任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小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主任今天说话的调调还挺奇怪。
以往她要是这么说话,我就该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做错啥了。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她的问题:“挺好的。”
紧接着我看了一眼依旧围在床边的众人,不以为然的冲他们摆了摆手。
“真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我一会还要去找我男朋友呢。”
听到我的话,正在往外走的主任一个回头,大步走到我面前。
“你说你要找谁?”
我觉得奇怪。
“找我男朋友啊,就祁塬祁医生,我们每天下午都要一起吃饭。”
我听到了有人倒吸气的声音,心里的疑惑更盛。
我和祁塬是男女朋友的事情这么小众吗?可我记得之前我们明明官宣过。
算了算了,大家工作都忙,不知道这个也正常。
我还想再劝他们,主任的问题再一次传到我的耳中。
“你和你男朋友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挠了挠头:“好像是七月十七号来着。”
该死的祁塬,明明说好要陪我一起过生日,结果生日那天我怎么打电话他都不接。
我从早上等到晚上,结果他硬是放了我的鸽子,气得我心脏病发作被迫住院。
要是再见面,我非要把他亲死以消我内心的愤怒。
主任看向我的目光越来越奇怪,我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
“主任?我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听到我的话,站在主任身边的王医生马上拽了拽她的衣服,主任朝我笑了笑。
“没什么,小夏,你的身体很健康。”
她顿了顿,又看向我,“祁医生这几天很忙,小夏你不要打扰他。”
好吧,我撇了撇嘴,怪不得那天死活都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原来是真的很忙啊 。
勉强原谅一下他放我鸽子的事情算了。
2
围在我病床边的人稀稀拉拉的散去,只剩闺蜜还满脸复杂的坐在床边。
她一脸愁容的揪着自己的裙子,嘴里还念叨着“这可怎么办”
我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悠了一下,见她没反应,又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这是怎么啦?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闺蜜恍若大梦初醒一样,一把抓住我的手。
过了好久,她才安抚的朝我笑笑。
“没什么,夏夏,你下午想吃什么?”
我纠结的掏出手机,想给祁塬打电话却又想起主任说过的话。
他们说他很忙诶。
可我真的好想见到我的188男朋友。
我把想法告诉闺蜜,她抿了抿唇,却也想不出好办法。
“不管了,反正人就只活这一次,我要是把电话打通了就去找他。”
我不由分说拨通祁塬的电话,耐心等着对面应答。
可能是我表现的太紧张,闺蜜也屏住了呼吸。
“滴——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看来真的好忙,都关机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下午七点了。
都这个点了还工作,祁塬也太不注重自己的身体了。
下次见面,这一点也要说道说道。
我暗暗在心里记下一笔。
闺蜜却好像松了一口气,她笑着揽过我的肩膀,又抬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好啦,别想你的祁医生了,下午想吃什么?我陪你。”
3
隔天,祁塬的妈妈来看我。
我一眼就看到她眼下的乌青。
和祁塬已经互相见过父母的缘故,我和他妈妈关系很好。
不等祁塬妈妈开口,我就先一步挽上她的胳膊。
“阿姨,你可要为我做主。”
我控诉的把手机屏幕举到她面前,上面的消息从7月18号开始就只有我在单方面聊天。
“你看看你儿子,每天忙着工作,现在居然连女朋友的消息都不回,关键是我还不敢打扰他。”
我挽住祁塬妈妈的胳膊甩了甩。
“更可气的是,我生日他都放我鸽子,阿姨你可要告诉他,要是他不亲自来哄我,我是不会理他的。”
我一股脑说完,却发现祁塬妈妈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通红。
“阿姨,你怎么了?”我连忙抽过桌子上的抽纸递给她,“祁塬肯定又气你了对吧?”
我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拨通祁塬的电话。
不出所料还是关机。
可恶!天杀的祁塬,他的工作就真的这么忙吗?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一个。
我怒火中烧,还要继续打,祁塬妈妈却伸手拦住了我。
她摸了摸我的头,像是下定了什么诀心一样,语重心长的开口。
“夏夏……”
“祁塬不是个好孩子,阿姨实在不忍心看你被蒙在鼓里。”
见我疑惑,祁塬妈妈又指了指我的手机屏幕。
“你看,他这么多天都不理你,肯定是不在乎你。”
“你们分手吧,夏夏……听阿姨一句劝,他不是好归宿。”
说完这话,祁塬妈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我愣在床上,惊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
阿姨说的是真的?不能吧?
还是说,这是祁塬想和我分手,所以故意找她妈来说服我。
4
我觉得我接近了真相。
怪不得连着几天我发消息都石沉大海,打电话手机也都关机。
原来是想对我冷暴力。
结果发现我非但没有屈服,反而还更关心他了之后,他甚至找来了他妈来做说客劝我分手。
好你个祁塬,我被你放鸽子气的都心脏病发作住院了,你搁那儿谋划着怎么跟我分手是吧?
居然还找你妈来做说客。
不可饶恕!
理完了一切,我抬头看着仍在抹泪的祁塬妈妈,心里怒斥他真不是个东西。
看不见阿姨说的这么违心吗?祁塬你个狗东西,被我逮住你就想想该怎么死吧。
我伸手去扶祁塬妈妈,她却牢牢扣住我的手腕。
“夏夏,阿姨说的是真的,和他分手吧。”
我把她扶起来,嘴里敷衍的应下。
我和祁塬虽然只谈了三年恋爱,但我们暧昧了五年,他是不是好东西我能不知道吗?
所以,到底是哪个狐狸崽子让祁塬要和我分手。
我非撕了他们不可。
送走祁塬他妈,我愤怒的拿着手机给祁塬发消息。
【祁塬,有意思吗?想分手你直说,非要你妈过来干什么?】
【怎么?阁下是见不得人吗?】
【祁塬,你别逼老娘发飙了去你办公室堵你,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
【祁塬!你特么是死了吗?我给你发这么多消息你一条都不回!】
我猛地把手机砸回病床上,愤愤的躺下去。
5
手机的铃声和通知都已经调到了最大,我在病床上坐了一整夜。
我抹了一把不由自主蓄满眼泪的眼眶。
今天已经七月二十五号了,该死的祁塬,要分手直说啊,非搞这种冷暴力。
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忽视我了嘛。
我越想越生气,天刚亮就掀了被子下床,准备到祁塬办公室看个究竟。
他们科室在另一栋楼,我一路过去,刚好撞上来上班的主任。
“小夏?!你来这边干什么?”主任如临大敌的看着我。
我强撑着朝她露出一抹笑容。
“我来找祁塬。”
天杀的祁塬,我今天非要和他当场对峙,看看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主任不动声色的挡住我的视线,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夏,这会不是祁医生的班,再加上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乖乖回去休息,等他上班了我通知你。”
我拨开主任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不用了,主任,我等他上班。”
主任还想说话,我没有再管,毅然朝着祁塬的办公室走去。
特喵的。我今天就非要问个究竟。
一路上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遇见第三个想要阻止我进祁塬办公室的同事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的发了火。
“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我生气的撞开所有人,推开祁塬办公室的门。
预想中的香艳画面没有出现,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祁塬的办公桌上很整洁,放着一个6寸的蛋糕。
“我就说现在不是祁医生的上班时间吧…”
主任的话卡在喉咙里,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她慌忙开口:“谁贴的?”
我的眼睛紧紧看着桌子上贴着的那张纸,周围人在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讣告……
为什么是讣告?
双腿一软,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小夏?夏夏?快点,担架,快,担架!”
主任的声音像是在我耳边,又像是隔了好多个光年。
心脏不受控制的痉挛,我猛的揪住自己的胸口的衣服。
6
七月十八号,我上完前一天的晚班,清晨打卡下班时突然听到张姐焦急的声音。
“我儿子摔倒了在医院,谁能帮我顶一下班啊!”
张姐是科室里的老人,可大家都刚上过晚班,极其疲惫的状态下,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看到张姐在抹眼泪,犹豫了很久才走上前。
“我来吧,你快回家照顾你儿子。”
十九号是我生日,祁塬早早就计划好陪我去水族馆看夜场。
心内科的工作很繁忙,他准备了很久才空出这一天的时间。
所幸张姐只需要我帮她顶到下午一点。
我抱歉的看了一眼已经等在打卡机旁边的祁塬,他朝我耸了耸肩,嗓音里带着惯有的懒散和宠溺。
“好吧,看来我亲爱的先天不全小姐又善心大发要帮助同事了。”
我心里有点愧疚,犹豫要不要反悔。
见我迟疑,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
“好啦,我就说说而已,同事之间互帮互助很好啊。”
“乖乖,我去办公室等你,下班之后记得来找我,我给你一个超级惊喜!”
那一天好像比平时忙得多,我帮着同事们一起推担架,摆仪器,忙的像个陀螺。
临近下午一点,我推着最后一个经手的病人经过祁塬的办公室。
天气太燥热,我满脸都是汗,抬头却发现祁塬办公室的门关着。
平时这个时候是下班的节点,况且祁塬上班的时候不喜欢关门。
我直觉不太对劲,刚想停下去看看,手里推着的担架上的病人却发出难受的呻吟。
我扭过头,快速推着病人经过祁塬的办公室。
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愈演愈烈,我放下病人之后都没来及和主任说话,转身就朝着祁塬的办公室飞跑过去。
时间比刚才经过这里晚了五分钟,老远我就看见祁塬办公室门口围了很多人。
费力拨开人群,我看到的是拿着刀的中年男人,还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祁塬。
血,好多血。
它们从祁塬的身下流出来。
我双眼瞬间通红,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
我抄起挂在办公室门口的灭火器,猛地砸到了依旧拿着刀的中年男人身上。
沾着鲜血的刀从他手里脱落,围观的群众好似大梦初醒,一拥而上制服了他。
我无措的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祁塬,猛地扇了自己好几下。
冷静,要冷静,先止血,对,先止血。
我撕了外套,扯成布条绑在祁塬还在涌血的伤口上,雪白的布瞬间被染红。
我一下一下做着心肺复苏,用尽全力把每一下都做的标准。
祁塬,你不要死。
我亲手救你,你敢死一个试试。
7
把我拉开的是主任,他们把祁塬抬上了担架,又紧急召集了已经下班的医生回来。
“小夏,你还能辅助做手术吗?”
主刀医生看了一眼已经精神恍惚的我。
主任把我揽过去,对主刀医生开口。
“恐怕不行,我再帮你找别的助手。”
“可是…”
主刀医生还要再说什么,我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
“我可以。”
手术持续了整整十一个小时,我强迫着不让自己看见祁塬苍白的脸。
我不记得到底用了多少血袋,也不记得到底缝了多少针。
我只知道最后主刀医生摘掉手套之后,哭的泣不成声。
他和祁塬是上学时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听专业课,一起打篮球,一起努力拿到医院录用的offer。
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后知后觉想起一旁的我,胡乱抹掉脸上横流的泪水。
祁塬脸上的白布是我亲手盖上的。
我甚至不能相信这个躺在手术台上已经冰冷的尸体是早上还说要和我一起去水族馆的男朋友。
明明这人早上还摸我的头来着。
手术室门开之后,第一个迎上来的是祁塬的妈妈,她双眼充血,紧紧拉着我的手。
“夏夏,祁塬他…怎么样了?”
我抬起已经疲倦至极的眼睛,看到祁塬妈妈的头上多了好几撮白发。
冗长的沉默之后,我看着已经流了满脸眼泪的阿姨,刚要说话,眼泪就先一步砸了出来。
“阿姨,对不起…”
祁塬妈妈的动作顿住,她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瞬间瘫倒在地上。
主任她们慌忙的扶起阿姨,我伸出自己的手看了又看。
医院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我看见一个骑手慌忙的跑了进来。
“许梦夏在吗?”
骤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恍惚应答。
骑手呼出一口气,抬手递给我一个蛋糕。
“这是祁先生昨天订的,祝你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现在已经七月十九号了啊。
心脏里传来一阵控制不住的钝痛,我还没来得及抬手接过蛋糕,就不受控制的栽倒下去
8
认识祁塬是八年前的夏天。
我刚结束高考,他刚升大三。
祁塬这个人帅的很过分,偏偏个子还高,放在人群里,哪怕是人山人海也能一眼挑中。
我有先天心脏病,刚出生就被遗弃了。
祁塬那样的人对我来说本应该是天上的星星,我穷尽一生都接触不到,毕竟我只有一张算得上好看的脸。
但是祁塬偏偏不走寻常路。
社团组织活动,逼仄的密室里我猛然看见恐怖的NPC,吓得张口就要尖叫,恰好祁塬在我身边,他眼疾手快捂住我的嘴。
我呼不上气,心脏开始不舒服,一扭头就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祁塬坐在我身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看见我睁开眼睛,使劲撇了撇嘴,又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对不起,我差点以为我把你捂死了呜呜。”
他的慌乱我能理解,甚至为了安慰他,我还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那天之后,祁塬给我起了一个外号。
先天不全小姐。
我不喜欢这个外号,但祁塬却很有诗意的说之所以会先天不全,就是要后来的一切都十全十美。
他是医学生,总是担心我会莫名其妙挂掉,所以我上课时性总能收到他暗戳戳的消息。
【先天不全小姐今天还健在吗?】
我拍了拍他,他又会如释重负的发来一个表情。
毫不夸张的说,祁塬是我认识的最快的朋友。
也是最亲近的朋友。
他会毫不掩饰的把死亡和挂掉挂在嘴边,毫不掩饰的表示他对我的担心。
我小跑一会,他就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
“别跑了,你这身体不好,我怕你在我面前挂了。”
和其他人带有疏离感的关心不同,祁塬的关心是赤忱的火焰,烧的我心里很暖。
他太坦诚,太热烈。
喜欢祁塬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9
可我胆小,寄人篱下的生活过得太多了,我害怕别人的善意,哪怕这个别人是祁塬。
所以即使祁塬带着我探店,旅行,看电影,我都牢牢的把这份爱意藏在心里。
即使所有人都察觉出了我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我也依旧守口如瓶。
没见过光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掉回黑暗里了。
我怕我捧出这份真心,换来的是对面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我不知道祁塬有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思,他对我和从前一样好。
和祁塬的日常就是吵闹和玩笑。
大学四年时间我笑的比从前十八年加起来还要多。
他很忙,但是每天晚上都会例行发来一句问候。
【先天不全小姐今天开心吗?】
我的回答也很机械。
开心或者不开心。
搞得我闺蜜老说我们两个是人机。
我升大四的时候,祁塬毕业开始实习,他首选的科室就是心内科。
室友在我面前打趣过很多次,我的心也暗自跳动过很多次。
我期待他选择心内科的原因是为了我,但我不敢问。
就像我老是想偷瞄祁塬的腹肌,但是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的偷看一样。
还是当个蜗牛比较好,不用纠结要不要探头。
轮到我选实习科室的时候,我毫不犹豫选择了急诊。
祁塬第一个不赞同,他打语音和我讲了两个多小时,说急诊强度太大,我又有先天性心脏病,很可能会吃不消。
他懒洋洋的嗓音透过听筒传进我的耳朵。
“先天不全小姐,我只是这样叫你而已,我可不希望你真的因为这个挂掉。”
我捂住手机笑了好一会,才郑重的回答。
“可是我觉得急诊更有成就感。”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祁塬带着笑的声音响起。
“看来我是劝不回来了。”
“那好吧,只能我再努力一点,早点研究出治好你的办法了。”
“我这是先天性病,治不好的。”
隔着手机屏幕,我轻轻和他吐槽。
他好像在敲键盘,不轻不重的回了我一句。
“说不定呢。”
10
没有确定关系之前的那段时光统称为暧昧。
和祁塬暧昧的第五年,院里组织我们去爬山看日出。
我没注意温差,只带了一件薄外套,等爬上山顶感受到寒风呼啸的时候,早已为时过晚。
我懊恼的裹紧身上的外套,找了一个相对背风的地方坐下。
同事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我颇为落寞的看了一眼空荡的身边。
工作了之后,所有人对我的态度和上学时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他们眼里,我是玻璃,是琉璃娃娃,是易碎品。
潜伏在我身上的先天性疾病就好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每一个接近我的人,都害怕被它炸伤。
就像此时此刻,虽然我待在背风地,却没有人愿意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
我打开手机上下划拉了一番,又百无聊赖的熄屏。
好烦,要是医学和科技真的能发展的那么快就好了,快到可以不动声色治疗好我身上的疾病,至少让我可以拥有正常人的交际。
正在emo的时候,一件牛仔外套突然罩到了我头上。
祁塬哈着寒气,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你可真机灵,大家都吹冷风,你居然独占这种好地方。”
“快过去点儿,分我点位置。”
祁塬不由分说的坐在我身边,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啦?”祁塬猛的凑到我面前,“亲爱的许梦夏小姐,今天难道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要是放在往常,我一定会故作大气的甩甩手,然后把自己装的很开朗。
但是夜晚太容易勾起人的思绪,我看着祁塬关心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一点委屈。
干脆就承认算了,承认我因为我先天的疾病而自卑,承认我因周围人的疏离而受伤。
即使从小到大这种伤害已经受过无数次,但每一次都足够刺痛我。
祁塬沉默的听我说完,他若有所思的拿起地上的几颗石子,突然把胳膊跨在我的肩膀上。
“这么说来,你其实很在意周围人对你的态度。”
他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左肩,夜露寒凉的缘故,他说话时喷洒的热气也都洒在我的耳边。
我点了点头。
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狠狠弹了一下。
“有没有搞错?许梦夏,就算别人对你都是一副疏离的态度,可是你还有我啊。”
“在我眼里,你和我之间就没有区别。心脏病怎么了?先天性的又怎么了?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需要呵护的人,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见我依旧萎靡,祁塬泄气的坐在我身旁。
“喂喂喂,拿出你偷看我腹肌时的气势啊,你那会儿怎么不说我对你疏离呀?”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转移过去,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我的脸扑通一下爆红。
我一直以为我做的还挺隐蔽的,就只是偷瞄一眼而已,这都能被发现吗?
祁塬失笑,伸手指着我。
“好啊你,说到腹肌你就有反应了是吧?合着之前我说那么多,还不如我把衣服拉起来给你看看腹肌来的效果更快。”
“许梦夏,你什么时候成色中恶鬼了?”
我瞥了他一眼,扭过身子。
什么什么时候,我一直都是。
那天运气很不好,爬了一夜的山,清晨却下起了绵绵细雨,我们没有看到预想的日出,反而淋成了落汤鸡。
坐在车上时,祁塬用他的外套使劲儿把我裹住。
见我还想挣扎,祁塬凑过来压低声音。
“就算下雨都有我陪你淋成落汤鸡,你就知足吧,我亲爱的先天不全小姐。”
11
那是23岁盛夏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我有祁塬。
现在我没有了。
再一次从医院醒来时,我的头胀的厉害。
昏睡的这段时间,关于祁塬的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一样过了个完全。
主任见了我,她本想解释我的病情,却被我开口打断。
我知道她想解释的是为什么我上一次醒来会不记得关于祁塬的事情。
可是出身医学院校,我太清楚出现这种症状的原因。
创伤后应激综合征,英文名称ptsd。
主任说我需要戒断,不然的话,恐怕很难恢复。
可是她不明白,许梦夏的世界里不可以少了祁塬。
这不是一场暴雨,也不是一次劫难,而是生生的把一块肉从我心口剜下来。
我感受到的爱意本就不多,剥去了祁塬给的之后更是所剩无几。
我们之间,早就已经不是说断就能断了。
比起戒断,我更想知道那个闯进祁塬办公室的中年男人到底是谁,他到底为什么要对着祁塬挥刀。
院里一直在跟进警方的调查,祁塬平时性格很好,我从来没听说过他和谁结过仇。
那个男人被抓进去之后就一直拒绝沟通,警方得不到断案线索。
亲自去见了他。
隔着探视窗,男人闭着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我没有和他说话,而是自顾自讲起我和祁塬的事情。
还没讲几句,他就使劲拍了拍椅子。
“够了,别说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隔着探视窗,我对上他的眼睛。
“凭什么你说够了就够了?我就是要把我们之间的故事说给你,我就是要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往下落,我看到男人崩溃的抱住了自己的头。
“只有你惨吗?”他愤怒的冲过来,“你知道做一台心脏手术要花多少钱吗?为了给我老婆做手术,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我欠了一屁股债,等来了手术失败的结果。”
“心脏上的手术非同小可,要开胸,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眼……你以为只有你惨吗?”
我惶然朝他笑了笑。
“可是,你妻子的那台手术,不是祁塬做的。”
男人恼怒的锤着玻璃。
“不是他做的又怎样?我什么都没了,他们就该给我老婆赔命。我告诉你,你别以为只有你惨,和我比起来,你不见得比我更惨。”
他承认了。
我站起身,语气很轻。
“我是没有你惨,可是我现在这么惨,都是你造成的。”
“我也什么都没有了,说不定哪天,我就下狠心了结了你呢。就像你做过的一样。”
说完这话,本来被狱警按住还在挣扎的男人停止了动作,他眼神惊恐的看着我。
我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出了监狱。
12
我辞掉了工作。
第二次醒来之后,我发现我的手开始抖了。
主任说这是ptsd之后的正常应激反应,换句话说,以后可能都好不了。
没有人主动提让我离职的事情,但我明显感觉到大家对我的态度更加小心翼翼。
我不想做玻璃娃娃,但是离了祁塬,好像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易碎品。
我早说过了,没见过光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想要放开了。
离院之前,主任把从祁塬电脑里拷贝出的文件递给我,我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看完。
小到心愿记录,大道未来规划,我一字一字的咀嚼过去。
文字可以保留记忆的传说好像是真的,那怕面对的只是电脑上一模一样的字体,我也依旧能从下笔的习惯察觉到祁塬的气息。
我看了很多他没有发出来的消息,也看到了满满一文件夹关于先天性心脏病的信息。
在我不知道的背后,祁塬比我更在意我的身体。
晚上我哭了很久,可我连酒都不敢多喝半杯。
现在我的身边没有祁塬了,要是不小心喝醉了诱发心脏病,再没有人送我去医院了。
番外:许梦夏
戒断反应比我想象的难熬,祁塬死后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都是煎熬。
终于我承受不了周围熟悉的环境,买了机票飞到另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城市。
没有许梦夏,没有祁塬,只有一个需要给心打补丁的人。
我在那座城市生活了很多年,有了新的社交网络,有了新的朋友。
世界对我还是一样的疏离,但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习惯了。
四十一岁那年祁塬妈妈去世,我再一次踏足这片土地。
我按照她的嘱托,把她和祁塬葬在一起。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祁塬的墓碑。
我胆子小,他刚出事时我不愿意接受,所以我不敢来。
站在祁塬的墓碑前,我静静的看着那张定格时间的照片。
已经隔了好多年,岁月在我脸上留下了痕迹,我已经老了,可他还年轻着。
我抹了一把不由自主落下的眼泪。
“好烦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想起你我还是会流泪。”
我轻轻抚上那张照片,耳边好像又响起了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懒散和宠溺。
“先天不全小姐,这么多年了,你还健在吗?”
我把带给他的桔梗花放好,用力揉了揉发酸的眼眶。
“我要走了,其实我也没想到,成年以后第一个要告别的人会是你。”
“祁塬,戒断反应很难熬,下次见面,你要是不好好哄我,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