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和亲疯帝后》
作者:叙华
简介:
世人皆知,北昭国君主高龙启是个疯子,阴鸷弑杀。
虞楚黛天生会读心,心悸病与之相随,大夫预言活不过十八,家中如珍似宝养大,侥幸躲过天家选秀,却逃不过前往北方和亲陪嫁。
虞楚黛:反正已经十七岁了,剩一年寿命的人,无所畏惧。
北昭国大殿上,幽暗阴冷,高龙启在一片血色中抬眸,笑意恣睢。
他向来强势,将她囚在身边,“如今,我可以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
虞楚黛望着王位上的他,缓缓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高龙启:“……贵妃,机会只有一次,你若不走,以后王宫便是你的囚笼,我就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虞楚黛莫名其妙,锦衣玉食,还有个对自己宠爱无底线的傲娇帝王,北昭国管这个叫囚笼?
虞楚黛:“嗯,好。我们今晚吃什么。”
高龙启气笑,“叛军就要攻进来了,贵妃就问我吃什么?”
虞楚黛淡定如常,“没死就活着,死了就死了。都不耽误吃饭。”
高龙启扶额叹气,执剑起身,看来他还死不得,他这娇弱废物贵妃精神着实美丽,比他还疯。
·
高龙启发觉,贵妃心中有秘密,她一直默默深爱着自己的夫子。
她在梦呓中亲昵呼喊那个男人,豚豚……或者顿顿?听不太清但这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叠词,恶心。
高龙启的杀心压都压不住。
贵妃甚至都这么没唤过他。
黑夜中,高龙启映在银剑上的脸恐怖如鬼魅。
她既然喜欢了他,就得喜欢一辈子,心里不准有任何旁人,无论是未来,还是过去。
她心中旧人,他必定亲手杀之。
贵妃,只能属于他。
后来
虞楚黛抱着嚼草豚豚,一人一豚两脸呆萌,“你吃醋多年,不惜攻城略地也要找出来杀掉的情敌,就是它?”
一身血的高龙启拿剑抠地,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值得眷恋了。
占有欲爆表暴躁疯帝×情绪超稳读心娇软贵妃
精彩节选:
冬日适逢暖阳天气,虞楚黛在小花园中生炉煮茶,茶炉暖烘烘,将家里散养的宠物们都引了过来,偎在她脚边取暖。
虞楚黛抱起一只才出生五天的小水豚,放在怀里撸肚皮。旁边两只大水豚对虞楚黛的夺子行为视而不见,兀自嚼干草晒太阳,悠闲发呆。
这些个大耗子似的动物可是极为稀罕,还是前些年,虞楚黛的老爹虞右史外出公干,恰逢番邦使臣家中养了一群,他瞧着憨厚可爱,费一番周折才运回来两只,给素来喜欢养宠物给女儿玩个新鲜。
没想到,虞楚黛还当真将它们养得挺好,如今小崽子都生了第二窝。
宁静的午后被一阵急促脚步声打断。
虞右史疾步冲到小花园中,看见女儿如常玩耍后,脚步变得缓慢而沉重。
虞楚黛看到虞右史,见他面色沉重,问道:“平时这会儿,爹你都在宫里整理案卷,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虞右史望着一脸天真无虑的女儿,纵然极力压制情绪,也免不得悲伤,道:“黛黛,你去把你哥嫂都叫来你娘院中,我有话跟你们说。”
虞楚黛虽不知何事,但虞父向来慈爱,很少在她面前严肃如斯。
她放下怀里的小家伙,依言叫来哥嫂。
一家人在虞母房中坐下。
氛围莫名沉重。
虞右史道:“这半年来,北昭国同我们南惠交战。上个月,南惠损失惨重,双方使臣谈判许久,总算停了战事。既然败了,割让城池,赔款金银,都是必然。”
虞右史停顿一下,望向虞楚黛,眼神里的悲痛藏也藏不住。
“还有……陛下决定献上美人,陪同公主前往北昭国和亲。黛黛,也在名册之内。”
虞母一听,顿时怒上心头,急切道:“公主和亲,宗室女陪嫁,然后派遣些家养婢女同去,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哪有让大臣之女陪嫁的道理?他们王室自己无能,祸害国家,和亲却拉上臣民,我看那老东西真是越发昏聩无边了!”
“夫人你慎言啊!不可妄议天子。”虞右史见妻子这般口不择言,立刻制止她。
虞楚黛亦是疑惑,“陛下好色成性,每年都要采选美女入宫。打仗打成这样,也没耽误他上个月才纳了一堆美人。他即使要送美人,从他后宫里挑些,也比选臣子家的女儿们好听得多。”
虞右史面色羞愤,好一会儿才道:“和亲之事刚有端倪时,我和几位大臣也是这么谏言的,结果陛下连夜将那些新入宫的女人全部宠幸了,然后说她们已非清白之躯,不适合送给北昭帝。”
虞楚黛惊呆,“我就说吧,那老东西果真是个死变态!为了留下自己中意的美人,这么糟践人家。”
虞右史果然立刻发动言官本能,教育虞楚黛,“不许妄议天子!谁让那老东西是君,咱们是臣,君臣之道,不容忤逆。”
虞楚黛:“可是,爹,你也骂了呀……”
她爹向来耿介,板正得甚至有些迂腐,今天居然也称南惠帝为老东西,可见是当真气得不轻。
虞右史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朝空中作个揖,请罪道:“陛下恕罪。”一顿自我批判后,他叹口气,自责不已,“说来,这事我也有错。”
南惠帝是个昏君。
昏君最爱佞臣,偏偏虞右史是个正直之人,又担任史官一职。
史官,面对这么个行为言语一无是处的昏君,很难写下什么好话。平日里还要进谏,说些不中听的言论。
如此这般,南惠帝自然对虞右史深恶痛绝。但史官为世袭职务,还有礼法和宗室保护,不可随意打杀。
于是,在战败之际,南惠帝便出了这么个歪招,让平日里不顺眼的官员的女儿,陪嫁和亲。
不是标榜为民请命吗?
不是热衷仗义执言吗?
就让你们的女儿,身先士卒,为国献身,光宗耀祖。
虞楚黛听罢,问道:“所以说,这次不止我,还有其他大臣的女儿也要去北昭?”
虞右史点头,“总共五家,都是平日里不得陛下欢心的言臣们。”
虞楚黛心中明了,“都是言官之女……哼,大家都说南惠帝昏聩,我看他倒是挺精明。怎么不见他指派武将的女儿们出嫁,还不是怕人家武将被逼急了真敢带兵造反。他知道言官们反抗不得,就柿子挑软的捏。”
虞右史眼神失意,道:“黛黛,都是爹无能。咱们虞家祖上也是武官,有从龙之功,后来族中无人才得了个世袭史官之位。就这,都算是祖宗荫庇。可早知有此灾祸,我不如早早罢官而去,也不至于连累你。”
虞楚黛却安慰他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寻常百姓也有自己的难处,吃不饱穿不暖,咱们至少过得还算富裕。这种事谁都料不到,无论是当官还是谏言,老爹你都没做错,错的是上头那位。你不该拿他的错来苛责自己。”
虞右史听到女儿这么劝慰,越发痛苦,心一横,道:“黛黛……你逃走吧。那北昭帝是个疯子,阴晴不定,性格极为乖僻。别说你这么差的身子骨,哪怕是铁打的壮汉,去了那边,也难存活。爹不能连累你遭难。南惠帝明早派人去各家接人,还有时间,我即刻安排侍卫带你出逃,现在就走。”
虞右史安分守己了一辈子,虞家人都没想到今日他会抗旨不遵。
虞母毫不犹豫赞同,拉起虞楚黛的手,起身就要带她回房收拾细软。
方才,虞母一听这消息就想让女儿逃命,但还担心虞父那老顽固阻止,既然难得他也有这个心思,当然得替女儿搏一搏。
哥嫂见状,也是二话不说,只道妹妹的性命最要紧。
虞楚黛望着四人,却是坐在原位上,不肯挪动。她将虞母拉回来坐下,道:“大家都别忙乎了,我不走。”
此言一出,谈论逃生路线的声音顿时停下。
有了这一会子的冷静期,虞楚黛已无方才的慌乱,又恢复平时的安然模样,道:“爹,娘,你们都忘了我有心悸病之事吗?大夫说过,我活不过十八,下个月我就十七岁了。怎么算都只剩下一年寿命,何必为了我去抗旨。陛下既然已有此意,必然安排了人盯着咱们,我很难逃走。再者说,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虞右史纠正道:“你不是下个月生日,离你生日,还有四十三天。”他对宝贝女儿的每一天命数都十分在意。
他又继续劝说道,“一年的命也是命!况且,江湖郎中的话,谁知道真假。你看,你还好好活着,短命之人才不是你这模样。听我的,还是能逃就逃,明知前方是火坑,不挣扎试试,我和你娘都不甘心。”
虞楚黛眼光一一巡过父母和哥嫂,道:“我心意已决,不会离开。”
虞右史还想说什么,虞楚黛却抬手摸了摸嫂嫂的肚子,道:“陛下那般昏庸,铁了心折磨不听话的文臣们。别说是逃走,哪怕我今晚连夜跟人成亲圆房,陛下也会狠狠治虞家一个抗旨欺君之罪。总不能因为我一个,葬送一大家子人。况且,嫂嫂才有了身孕。”
虞右史和父母望着儿媳妇的肚子,心如刀绞,黛黛可怜,未出世的孩子也可怜。
嫂嫂见状,劝道:“黛黛,你别担心我们,虞家毕竟为元老之家,陛下总得顾忌下皇家体面,你还是听爹娘安排吧。”
虞楚黛不为所动,“陛下要是拿体面当回事,根本就不会有强逼臣女陪嫁敌国之事。再说,他做的恶心事数都数不清,我刚及笄那会儿,他还想我入宫为妃,那时候躲过了,如今他也见不得我安生。”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沉默。
南惠帝好色,官员家的适龄女儿都得入宫选秀。
前年,虞楚黛待选时,恰巧犯了心悸病,御前昏厥,面色骇人。
可她都这样了,南惠帝都不肯放过她。
皇帝只是图她长得好看,弄进宫里后,将她玩个够就算圆满,至于说那心悸病,又不会传染人,大不了就是她短命早死,根本无所谓,别想拿这种理由糊弄逃离。
幸亏当朝太后同虞家沾点儿亲,以虞楚黛病弱不祥为由,强行将她除名,驱逐出宫,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可太后已于半年前仙逝,再是无人能保她。
这次陪嫁安排,南惠帝说不定除了报复虞右史谏言之仇,还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你虞楚黛喜欢犯病,想找借口逃脱选妃,那就让你嫁到更可怕的地方去,让你知道何谓悔不该当初。
这一切,虞右史心里清楚,虞家人也都清楚。只是,他们是亲人,无论面对多大危险,依然想给这个病弱的妹妹谋个活命机会。
眼见氛围由沉重转向悲痛一发不可收拾,虞楚黛着实受不了,一挥手道:“你们也别太悲观,我若是逃走,很可能明天就被逮回来,全家一起死。我若是领旨谢恩,陪嫁过去,保不齐那什么北昭帝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反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虞右史抬袖擦擦眼泪,直言不讳打断她的美好愿景,“你要是有这本事,生下的孩子都该满地跑了,何至于十七岁了还没嫁出去。”
虞楚黛被他的话呛住,“啊这……爹你这么说话,很伤我自尊啊。”
难怪南惠帝恨她老爹,他说话有时确实太扎心。
是的,没错,她虞楚黛嫁不出去。
而且,按年龄看,在南惠国还算大龄剩女。
南惠国女子,通常都是十三四岁便开始相亲议亲,待到及笄礼成,直接一台花轿从娘家抬去夫家,等到十六七岁时,早就荣升孩子他娘了。
整个过程丝滑无比。
各家闺秀都是从小就熟习三从四德和侍奉夫君等事,摩拳擦掌,只待择得如意郎君,按部就班走流程。
谁要是中间卡了下壳,蹉跎上数月半年,那就好似半截身子入了土,瞬间老得离死没多远。
隔个一年半载罢了,花季少女就仿佛变成了耄耋老妇,就只因这女子没找到个合适的男人成亲。
虞楚黛一直不明白道理何在,但国情如此,她不可避免地因此成了权贵圈中的笑柄。
甚至因她长得貌美,这个笑话就越发好笑。那些婚事顺畅的男男女女们一说到她就免不得嘲笑几句,百提不厌。
可是,并非虞楚黛不想出嫁,相反,在婚事上,她努力过,虞家全家也都很努力,尤其在南惠帝选妃那一遭后,虞右史越发战战兢兢,日夜盼着将女儿嫁出去,一来断掉南惠帝的念想,二来也能给她找个夫君当倚仗。
虞家父母还有哥嫂,发动各路人脉,层层筛选。
在最适合谈情说爱的浪漫七月,虞母和嫂嫂将家中小花园里的凉亭布置好,为虞楚黛安排了长达整整一个月的相亲流水宴。
有资格来赴宴的男子,都是经过了虞家四人组的严格审核,皆为人中翘楚。
虞楚黛印象最深刻之人,当属一位书生气质的公子。
此人年纪轻轻便为翰林院学士,温润如玉,恰巧还是虞楚黛哥哥读书时的同窗。
哥哥替他担保,这位学士公子自小文质彬彬,跟那些挖泥巴抓蟋蟀的混账小子不可同日而语。其性格、品行、学识、样貌都是一等一俱佳。
虞右史见儿子信誓旦旦,就专门约那公子见了见,亦对其十分满意,便将人带去凉亭同虞楚黛会面。
未婚少女不宜轻易显露容颜,因此凉亭中间以帘幕相隔,若是两人聊得来,再相互看看是否合眼缘也不迟。
学士公子谈吐不凡,声音温柔,同虞楚黛说些市井见闻和话本故事,氛围颇佳。
嫂嫂陪在虞楚黛身旁,见此情景,很是高兴。这公子瞧着温和有耐心,若当真同妹妹成婚,日后必定是个体贴识趣的好夫君。
两人聊得投机,便掀开帘幕相见。
学士公子眼中猛然一亮,纵是他早已听说过虞家姑娘貌美,真真得以面见时,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虞楚黛眼中亦是猛然一亮,却非惊艳,而是惊吓。
温文尔雅的学士公子扑上来,拽住她,毫不犹豫扯落她的衣裳,将她压在这凉亭的石桌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干了个遍。
虞楚黛天生心悸病,与之相随,她天生会读心,有时还能看到别人的脑内画面。
就在两人相见的一瞬间,就在这对视的万分之一秒里。
她看到了学士书生脑海中对她的汹涌欲念,很不幸,这回还配有画面,栩栩如生,女主角是她本人。
身无片缕,姿势万千,曲折离奇。
匪夷所思的程度和南惠帝有一拼。
当初她在选妃时犯病,就是因为南惠帝对她的欲念太盛,汹涌难抵。
那是她第一次知晓,何为男女之事。
因为病弱,大夫还断言难以活过十八岁之故,虞家并未对虞楚黛像寻常女子那般管束教养。
孩子都病恹恹了,活着就属不易,还能有什么要求?
琴棋书画想玩儿就玩儿,不喜欢了就不学。
夫妻之道……就她那身子骨,让她侍奉夫君,光是想想便觉得经不住折腾,自然更是不提。
因此,在毫无准备中,南惠帝带来的冲击着实太过猛烈,任是虞楚黛平日里心态平稳,也受不住这般刺激,直接吓至昏厥。
有了南惠帝那次的锤打锻炼,这回,学士公子倒是没能吓晕她,但也将她恶心得不轻,当场便受不住,胃中翻腾不止。
嫂嫂见虞楚黛不适,便将那公子打发走了。
学士公子是父兄都看好的人选,还是哥哥昔日同窗,虞楚黛着实难以启齿,只说自己大概同那人八字不合,一打照面就难受。
虞家人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黛黛是家中宝贝,管他什么玉面佳公子,不合她眼缘,让她不舒服,那就都不行。
这个不合适,换下一个就是。
于是,相亲宴继续。
来来去去到底相过多少人,虞楚黛也记不清,就记得武将、文官、太医世家公子、画家俊才……什么人都有。
虞右史还特意网罗过一个寒门子弟,只要能真心待女儿,门当户对上差点儿他倒是不介意。出身穷苦些没关系,可以入赘当上门女婿,他也愿意帮扶。这样一来,女儿留在家里,他还更放心。
那个寒门子弟为人上进,眉宇之间正气凛然,对虞家二老恭敬细致,对虞楚黛也很是周到。
若是寻常女子,恐怕也就此嫁了。
可惜虞楚黛偏偏能读人心。
寒门子弟倒是对她没什么欲念,反而嫌弃她这风一吹就倒的病弱美人灯。
比起虞楚黛,他更爱她的父亲虞右史。
那是前途,那是机遇,那是改写命运的神笔,那是他贫寒世界里的光!
虞楚黛还没死,这位志向远大的寒士就已经在脑海中盘算着如何谋到虞家财产,如何设计分家,驱赶走哥嫂,在升官发财死老婆后又该娶多少房娇妻美妾。
画面中是她家人横死的惨状,是他踩着虞家尸骨,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后半生。
虞楚黛望着寒士同自己父母笑得和煦,聊得开怀,便走过去,将他手里的茶拿起来,泼在了他的脸上。
“滚。”
这是她第一次粗暴待人,她可以容忍男人意淫亵渎她,却绝不可姑息任何人利用自己谋算亲人性命。
接连不断的相亲劳心费神后,虞楚黛大病一场,憔悴不已。
见此,虞家只得歇了成婚的心思。
病好后,虞楚黛照样吃吃喝喝撸园子里的宠物们,心情再度愉悦。
父母见她开心,也就随她去了,再也不提相亲之事。
但之前的相亲流水宴还是狠狠伤害了虞楚黛的名声。
一个女子有多恨嫁才能连续相亲一个月,而且还总是出幺蛾子,到头来还是没嫁出去。
虞楚黛却看得挺开,或许她就这么个命数。
也不知是她倒霉,遇不上好郎君,还是说男女姻亲之事,就得盲婚哑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她这样洞察人心,明察秋毫之人,根本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莫说出嫁,连多看那些男人一眼都嫌烦。
至于说外边人的嘲笑,爱笑多笑会儿,不妨碍她在家快乐撸豚。
现在,南惠帝一道圣旨,倒是彻底解决了她的婚嫁困境。
免相亲,直接发卖去北昭国。
虞楚黛回忆完自己的心酸相亲往事,对自己“将北昭帝迷得神魂颠倒”的远大志向也产生了动摇。
依据她和男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此事很有难度。
她甚至担心自己在看到北昭帝的第一眼就吐了,然后直接被他砍死。
民间有言,南昏北疯。
意思是,南惠国皇帝是个昏君,而北昭国那位则是个疯子。
可见,这个天下,真是没救了。脑子没点儿病的人都不配当皇帝,她身为百姓想逃都不知道逃去哪儿。
虞楚黛心虚一下下后,再度坚定,骗人骗己道:“事已至此,你们就别再纠结了。听说那个北昭帝挺疯,估计也是个跟咱们陛下差不多的货色。迷惑下昏君而已,长得漂亮就够了。南惠帝很喜欢我这张脸,我听话顺从些,想来那位北昭帝也舍不得轻易杀我。好啦好啦,此事定下,我绝对不会逃走。今晚娘和嫂嫂帮我多做些好吃的吧,明日就要离去,以后难再吃到家中味道。我去看看园子里的豚豚们,该喂食了。”
说罢,虞楚黛起身,往花园走去。
她一出房门,房间中霎时响起四重哭声。
虞楚黛心脏一阵绞疼,捂住胸口。她的读心能力并非全然可控,纵然父母和哥嫂都在极力压制悲痛,她还是能感受到房中深渊般的哀伤。
她回到煮茶的小炉旁,水豚们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仿佛静止。
虞楚黛抱起小水豚,亲了亲它的耳朵,喃喃道:“豚夫子,你说你怎么就能这般镇定呢?哪怕天塌了下来,你都能当棉被盖着,继续安睡。真是羡慕你的心态。”
夜里,吃过饭后,家中忙忙碌碌,给虞楚黛收拾了随身行李。
此番共有二十八名女子前去和亲,加上赔款金银珠宝等东西,物资繁重,因此不允许陪嫁女子们带太多私物。
虞家拿哥哥当年读书时用的书箱装了一整箱药包,满满当当,又塞了几包方便使用的金叶子银锞子。
这两样,最最要紧。
虞楚黛离不开药,无论在哪里生存,都离不开钱财。
次日清晨,南惠帝派来的和亲使臣,按时来到虞府外。
虞楚黛背着书箱,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家人们,再度转身,朝马车走去。
马车渐渐远去,抛下哭声一片。
南惠国都城丹寿,北昭国都城临京,两地相距甚远,紧赶慢赶也用了一月有余才到达北昭国境内。
一路过来,路途遥远,马车颠簸,北昭国位于北部,随着北上,气候越来越冷,不少女子都病倒了。
虞楚黛本就体弱,更是被折腾得半死不活。
同乘的女子们对她颇为嫌弃,要不是随行大夫说过她的病不传人,她们必定要赶她下车。
虞楚黛的的读心术不受控,因在马车里,这些心思,她连想避开都不能。但她没时间为此此等微末烦恼。
她的心悸病,每天都得喝药调理身体。
因此,她得趁在驿站修整时,借用厨房煎药,有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驿站可住,就得趁车队停下做饭时去借火煎药。
忙得很具体,活得很困难,根本顾不上别人对她的鄙夷小心思。
其他南惠女子们则优哉游哉看着虞楚黛瞎忙,病歪歪的药罐子,给她们无聊的行程倒是增添了几丝乐趣,甚至有惠女们打赌,看虞楚黛能不能活着抵达临京。
路途中,已有人扛不住,病死了。
神奇的是,等车队终于到达临京时,二十八个女人里,总共死了三个,虞楚黛却不在此列。
“看着病恹恹,倒是命硬。”
“听说之前跟陈家公子相亲,犯了病,状若西子捧心呢,陈家公子被拒了还对她念念不忘。”
“眼光倒是高,也没见把自己嫁出去。”
惠女们一路将虞楚黛当做笑谈,她背着药箱,只当没听到。
一行人到达北昭王宫,已是黄昏。
经过太监和宫女的层层检查,众女进入宫门。
宫墙高高,宫殿重重,青砖黑瓦,肃穆庄严。
她们跟着太监们往大殿走去,在殿门口被侍卫拦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虞楚黛闻到阵阵血腥味。
一个宦官不知从哪出冒出来,走到她们面前,淡漠道:“陛下正在杀人,请各位稍等。”
虞楚黛:???!!
陛下正在杀人?还稍等?
听听这是人话吗?
宦官说这话时,语气阴柔,面色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说今晚吃什么般寻常,让本就血腥的话语更添恐怖诡异。
众女听罢,议论纷纷,宦官厉声呵斥:“肃静!陛下不喜喧哗,各位既来了北昭,一切就得按北昭王宫的规矩来。再敢喧哗,别怪咱家不客气。”
此话一出,顿时安静。
安静了,才能听到其他声响。
宫殿内,惨叫声、刀刃相接声此起彼伏。
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虞楚黛望着紧闭的殿门,注意到门缝里……渐渐渗出鲜红液体。
救命,是血。
血漫出来了。
虞楚黛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摸进腰间荷包,掏出颗逍遥救心丸塞嘴里。
别说她心脏不好,纵然是正常人,这时候都难挺住。她身旁的惠女,已经倒了两个。
一炷香时间后,殿门开了一条缝隙。
同惠女们一起等候的宦官看了眼门缝,冲她们托手示意,笑得很礼貌,“好了,诸位现在可以觐见陛下。”
殿门大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宫殿内的惨状,称句“尸山血海”也毫不夸张。
王位上,一个男子垂首而坐,身着黑衣,上面繁复的金线刺绣血迹斑斑,从长袖中露出来的那只手,染满了血,看不出皮肤本来的颜色。
他听到门口动静,缓缓抬起头。
夕阳堪堪从窗格间斜入,映照在他溅了血迹的脸上。
透出一股子极艳的妖冶,鬼气森森。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眼神阴鸷而疲倦。目光流转在虞楚黛那群人身上,冷漠逡巡。
北昭国以黑色为尊,国君名唤高龙启。
身旁已有惠女被此等血腥景象吓得吱哇乱叫,很快,她被人堵住嘴带了下去,悄无声息。
虞楚黛望着高龙启,两腿发软。
早听说高龙启性格乖僻,不料竟乖僻到如此地步。
南昏北疯,她以为是为了顺口押韵,没想到编造这话之人居然莫名严谨。
原来,昏君的意思是好色。
而疯子的意思,是好杀人,还是血腥无比地杀人。
今日她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
这一路上,她给自己做的思想建设是美人祸水路线。可现在看来,她的特长和他的爱好,一点都不对口,哪怕是美人,命也只够这疯子杀一次啊。
殿内惠女们的惊恐情绪不断加深蔓延,到了虞楚黛这里,那就是二十多人的混合情绪袭击,哪怕她再能调整心绪都扛不住。
头晕,心慌。
虞楚黛打量下周围,地上全是血,甚至还有残肢断臂和刀剑,倒下的话,身上全都会沾上血和人肉末,还会被刀剑划伤。
而且昏倒在这儿,说不定会跟尸体一起打包扔去乱葬岗,或者上面那位疯帝再下个令,一把火烧了挫骨扬灰也未可知。
不敢晕倒,一点都不敢。
虞楚黛抖着手摸进荷包,再度往自己口中塞了颗救心丸。
快想想自己的偶像,调整心态。
豚夫子,咸鱼生,面不改色心态平。
没事,她还能挺住。
高龙启眼神如鹰,捕捉到虞楚黛的小动作。
那个女人……在吃糖?
虞楚黛就这么杵着,绝望地看见高龙启那沾满血迹的右手缓缓抬起,伸出食指,朝自己指来。
!!!救命!!!
这么一指,纵然虞楚黛短期内吞掉两个以备不时之需的救心丸,都受不住。她腿一软,当即就要跪下给高龙启喊爸爸。
千钧一发之际,高龙启面色忽然大变。
他额上青筋虬曲暴突,眉头皱起,压住眼眸,片刻间脖颈上也青筋尽显,仿若恶鬼上身。
“快!传太医!陛下又犯病了!”
身旁的老太监嗓音尖利,扶住高龙启往后殿走去。
满宫殿的人忙碌起来,无暇顾及她们这群外来贡女。
好一会儿后,一位嬷嬷从后殿中出来,带着惠女们离开大殿,朝后宫走去。
北昭王宫占地广阔,宫殿无数,重峦叠嶂,内里地形复杂。一行人跟着嬷嬷七弯罢绕,太阳燃尽最后一丝余晖时,才到了后宫范围,停了下来。
嬷嬷表情跟方才领路宦官一样,冷淡严肃,好似北昭王宫都统一培训过般。
她声音铿锵有力,道:“陛下不适,今日无暇受各位采女拜见。宫里人都称我为碧芳嬷嬷,我会负责诸位的住宿。天色渐黑,今日不能给各位小主细讲规矩,大家只要记住,北昭宫规森严,谨言慎行,一切听我安排就可。”
话音刚落,已有不满的声音。
站出之人为此次和亲公主,封号庆和,她质问道:“嬷嬷好厉害,从来只听说主子吩咐下人,没见过奴才安排主子,你们北昭宫规森严,就森严在奴大欺主吗?况且本宫为一国公主,竟然同婢女们一样只有采女位分。这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嬷嬷您擅自做主?”
碧芳嬷嬷冷冷瞥庆和公主一眼,道:“您是南惠国公主,关咱们北昭国何事?姜采女若是心有不满,改日可自行去跟陛下告我一状,但是现在,公主您不想将就,也只能将就。”
庆和想到方才大殿上的血腥景象,顿时心头一哽,高龙启那般疯癫弑杀,现在还发了不知道什么病,她可不想此刻撞过去触霉头。
不着急,且等待来日。高龙启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她生得貌美,只要他见过她,必会喜欢上她。到时候她恩宠在身,再跟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算账。
见庆和偃旗息鼓,碧芳嬷嬷又继续安排事务。
主要是这批女子的住处。
按照宫规,妃嫔们的一切待遇都得严格遵从位分。如今惠女们的位分都是采女,因此得合住,不配单人单间。
碧芳嬷嬷此话一出,采女们又是低声絮絮,颇有微词,只是庆和出师不利犹在眼前,无人敢大声质问,只敢婉转提议。
虞楚黛心很累。
一路颠簸,今日还被高龙启拿暴力美学当了见面礼,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刺激过。逍遥救心丸虽是珍贵良药,可她今日连吃两粒,已经超量,心脏闷闷的,格外难受。
而一群采女加上嬷嬷宫人们的心声,不绝于耳,好似上百只苍蝇在她耳边嗡个没完,她想努力克制下,嘿,苍蝇们钻进颅内,更赶不出去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采女加宫女,现在起码有三十多个女人,等十台戏唱完,她也该吵得魂魄离体了。
虞楚黛上前一步,喊道:“碧芳嬷嬷。”
碧芳嬷嬷看向她,眼神不善,本来加班就烦,又来个不懂事的出头鸟。
虞楚黛却道:“嬷嬷,我自愿住到此次安排的住所中最偏远陈旧之处,至于以后与谁同住,我都行,全凭嬷嬷您做主。劳烦嬷嬷可否先将我安排了?”
碧芳嬷嬷没料到虞楚黛会这么说,倒是个识时务的,便问了虞楚黛姓名,道:“既然虞采女愿意谦让,就先安排了,住在合欢苑。”说罢,她指了个小太监带虞楚黛过去。
庆和公主见此,很是来气,她不敢惹碧芳嬷嬷,可不怕这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冷笑一声,斥责道:“虞楚黛,你可真是好样的。大家都想据理力争,谋些体面。你倒好,卖乖卖巧,这般故作清高给谁看啊?”
虞楚黛知晓庆和公主在借她泄愤,还想引发众怒。她扭头问庆和公主:“公主您说得对,就算我故作清高吧。公主您要一起去吗?大家可以一起清高。”
“你——”
庆和公主被虞楚黛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噎住,合欢苑,连个正经宫殿都不算,一听就是个破院子。她在宫中长大,最明白宫殿位置对恩宠的影响,离皇帝太远的地方,皇帝压根想不起来,散步都走不到那里去。她只想打虞楚黛的脸,可不想真赌上前途搬去偏远之处,更不想同病秧子共处一室。
见庆和公主不再说话,虞楚黛背上药箱,拿着行李包袱,跟随小太监前往合欢苑。
身后众女继续叽叽歪歪,讨价还价,哪怕合住定下,同谁当室友恐怕又得来几场大官司。
领路小太监自称小寿子,走在前方,见虞楚黛若弱柳扶风,便主动将她手中的包袱拿了过去。虞楚黛拿出个银锞子递给小寿子,他笑逐颜开,话也多了起来,殷勤介绍起后宫中的事。
北昭后宫等级森严繁琐。
皇后之下设有皇贵妃一位,贵妃二位,妃四位,贵嫔六位。嫔、婕妤、贵人各九名,美人和才人各二十七名,御女八十一名,最低等的采女则不设数量限制。
而如今,宫里最多的就是采女。她们这些南惠女子都是采女,之前通过选秀入宫的几批女子亦是。
整个后宫中,采女多达百人,却连高一级的御女都少得可怜,高等妃位更是只有一人,封号为德妃。
由此可见,高龙启这人是有多么难以取悦,北昭后宫升职又有多艰难。
对比下南惠帝后宫,则截然不同,妃位跟不要钱一样分发,光是贵妃就有十多个,待遇靡费。虞右史等人还常常因此进谏,说后宫开销过大,建议南惠帝缩减节约。
南惠帝听罢,将进言大臣们的俸禄罚了半年,拿这些钱又封了几个贵妃。
一南一北,都是走极端的神经病。
走了好一会儿到达合欢苑,两棵光秃秃的树配上一间屋子,处处显露出低微采女位分的凄惨。
僧多粥少,且在高龙启这里争宠,首先得命硬。
非常不适合她虞楚黛。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她本来就只求活着,现在更是不对升职加薪有丝毫指望。
住处破点就破点,心静自然凉。
大殿里血腥浓烈,虞楚黛感觉自己身上沾上了那股子腥臭味,便问道:“寿公公,我想洗澡,不知何时可以送些热水来?”
小寿子道:“按照规矩,采女们每月按月历算,每隔五天才能休沐一次。比如每月初一、初六、十一、十六、二十一、二十六才会送水,日期固定。今日不巧,没水。”
虞楚黛惊呆,这么死板严格吗?
可她真的很难受,浑身臭味。
“那可有澡堂或温泉?我自己去洗。”
小寿子面露为难,道:“澡堂子是宫女们用的,离这边很远,且简陋,您怕是用不惯。温泉当然有,但都专属于它所在的宫殿,妃位以上的娘娘们住进去后才可享用,您现在还不成啊。不过倒是有一处……”
虞楚黛:“有一处什么?”
小寿子止住,神秘道:“这事儿不能说,总之小主且忍忍吧。晚些我会送饭过来,您先歇息。”
虞楚黛点头谢过,小寿子一走,她脸上露出笑来。
不说没关系,他刚才心里想了。
她的读心术,总算派上了些用处。
后山有口很大的温泉,北昭每年春季有洗沐迎新的传统,这温泉历来作为嫔妃集体行祭礼处。但高龙启不敬鬼神,自继位就没行过这礼,此祭礼早已形同虚设。
他自己倒是喜欢在此沐浴,独占了这处。
前年间,有妃嫔趁他沐浴时献媚邀宠,被他杀了,血喷了满池。
自此,高龙启也就不怎么爱去这里,后宫中人更是将此温泉视为凶地,还有闹鬼传闻。
后山温泉由此越发萧瑟,几乎无人前往。
虞楚黛草草收拾下行李,从药箱中拿出一包药和随身携带的煎药小炉。
合欢苑破败有破败的好处,地上都是枯枝,不愁柴火。她捡了些枯枝,点炉煎药。
做好这些,她从行李中拿出身干净衣裳,准备前往后山温泉。
合欢苑偏僻,却离那处温泉不远。
小寿子脑海里的路线,她看到了,记得很清楚。
日落西山,天色已全黑,这边听动静也没什么人。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很适合去偷偷洗个澡。
浑身脏臭,别说这么睡一夜,哪怕再多忍一秒她都受不了。
至于说闹鬼……
北昭国的鬼,高龙启杀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关她南惠虞楚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