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阳,从小在广西那片儿的乡下长大,村子名叫张家村,一听就知道张家是这儿的大姓,我们何家,算是外来户,祖上是哪儿的,连爷爷辈儿都说不清。
父辈就父亲和小叔俩兄弟,母亲呢,一口气给我们家添了三个孩子,俩姐姐和我。反观小叔家,儿子整整有五个,村里人见了都得高看一眼,生怕惹上他们。我们家男孩少,就显得有点势单力薄,时不时还得受点气。
父亲和小叔,是俩老实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有什么事儿都是能忍就忍。父亲身子骨弱,书读了不少,可惜干农活不是那块料,有次犁地还把他自个儿脚给伤了,从那以后走路都不太利索。
母亲可不一样,心里那股子要强劲儿,想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而小婶呢,也是强势得很,总想霸占老宅,说话总带刺儿,母亲受不了那份气,就想着自己盖房子。
80年那会儿,我父母顶着大太阳,在河边一块一块地拓土坯,整整一个夏天,愣是攒够了盖房的土坯。又东拼西凑借了钱,买了红砖青瓦,临近冬季,三间亮堂堂的瓦房就立起来了。那时候条件有限,房子外边是红砖,里头填的是土坯,隔墙也是土做的,但对我们来说,那就是最好的家。
母亲为了这房子,累得不轻,身子都垮了。她心里对小叔一家有疙瘩,盖房子这么大的事儿,小叔愣是没搭把手。其实小叔那会儿是村里的会计,我父母干点私活,他得避嫌,想帮也帮不上。
母亲当时那病,也没什么好法子治,就靠些土方子撑着。我记得她用个大茶缸装着铁屑,每天吃饭都得掺点进去,看着都难受。
我家这房子,在当时村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就是位置偏了点,在村子最南边,周围还是树林子。母亲老说,这地儿不好,不过房子一盖起来,我们一家就搬了进去,虽然和小叔家走动少了,但父亲和小叔的感情还是挺好的,逢年过节还是聚在一起喝酒。
我们姐弟几个和堂兄弟们关系也挺不错,天天在一起疯玩。后来村里人多了,房子也越盖越往外扩,我们家前后慢慢有了邻居。
我们家对门那家姓张,脾气可不小,盖房的时候直接把地基扎到我们院子里来了,还找村长会计来评理,说是我们院子扎得太大。最气人的是,小叔是会计,也没向着我们,反而帮着张家说话。这事儿成了我们家和张家之间的一道坎儿,一直到现在都还有疙瘩呢。
母亲因为这事儿,心里憋了好大一股火,对着父亲直念叨:“瞧瞧你家那个好弟弟,关键时刻不帮自家人,还往外推,真是分不清亲疏远近!”父亲呢,只是默默抽着烟,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他心里也明白,和气生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终,父母还是选择了退让,把自家的院墙又往里挪了一米,这样一来,两家之间就留下了一条一米宽的过道,说是公共水路,其实更像是张家自个的地界。
这一让,非但没换来张家的感激,反而让他们觉得我们家好欺负,之后的日子里,各种麻烦接踵而至。就说那烟囱吧,建在公共水路上,每次掏灰都弄得水道堵塞,一到下雨天,家里就遭殃。张家人非但不反省,还怪我们过道留得窄,甚至在我们院墙上凿洞排水,害得我们院墙地基都泡坏了。
最气人的是,张家后来发了财,盖起了平房,那房檐和排水管直接对着我们家,雨水哗哗地往我们院子里冲。找他们理论,他们一句“水总得有个去处”就给堵回来了。最后还是小叔出面,村长才勉强让张家改了排水管的方向。
可张家哪是那么容易就罢休的,他们开始变着法子恶心我们。比如大夏天在房顶上吃饭,光着膀子,就像看自家后院一样盯着我们家;晒粮食时故意扬尘,让我们的衣服被子遭殃。这些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每次都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为了求个清净,父母在门前边种上了香椿树,这些树苗还是母亲特意从娘家带回来的。春天能吃上鲜嫩的香椿叶,夏天又能遮挡张家的视线,算是给这个家添了几分安宁和绿意。虽然生活里总有不如意,但父母总是用他们的智慧和坚韧,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天。
这事儿让张家那边心里不痛快了。那香椿树一到春天,嫩芽还没被我们摘呢,张家人就先下手为强了。他们还振振有词,说树枝都长到他们房顶上了,自然归他们的。为这事情,两家没少拌嘴,最后张家干脆拿起斧子,把伸过去的树枝全给砍了。
时间一晃到了2000年,我家也打算盖新房了,毕竟我也要成家立业了。那时候,村里平房都普及了,我家那几间老瓦房确实看着不怎么样。我考上了师范大学,毕业后在村里教书,两个姐姐也嫁了人,父亲后来还成了公办教师,家里条件慢慢好起来了。
可张家人就是看我们不顺眼,盖房子的时候各种找茬。先是地基的事儿,他们说我们占了公共过道,其实那地儿以前就是我家院子的一部分。我们退让了,地基往里缩了半尺。结果房子山墙一砌起来,他们又说太高了,影响风水。这简直是无理取闹,我们按设计来的,总不能因为他们家矮我们就得跟着矮吧?
张家人直接动手了,把山墙给戳了两层砖下来。我父亲老实人被逼急了,拿起棍子就要干架,可哪是张家人的对手,几下就被打倒在地。我母亲冲上去也被他们几个女人给围攻了,头发都扯掉一把,脸上也挂了彩。
我当时在学校教书,得到消息赶回家时,小叔已经带着堂兄弟们来了。一看这架势,火冒三丈,直接就把张家那老头给制住了。堂兄弟们也一拥而上,把张家的儿子们给拦住了。姐姐、姐夫们也都赶了过来,场面才算控制住。
小叔这次是真的怒了,他平时在村里当会计,一直都很低调,但这次为了自家兄弟,什么都不顾了。村长和书记也赶紧过来调解,最后达成协议:张家以后不得干涉我们盖房,同样我们也不能干涉他们。这事儿才算告一段落。
事后,母亲对小叔的态度也变了,不再提以前的那些不愉快。新房落成的时候,我们还特意请了小叔一家来庆祝。酒桌上,我给小叔敬酒,感谢他的帮助。小叔摆摆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是亲兄弟,应该的。”说完,他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
后来新房落成,不仅给我们家带来了新的生活面貌,也让邻里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张家人虽然表面上不再那么嚣张,但心里那点疙瘩似乎还没完全解开。不过,我们家倒是没有再主动找茬,毕竟日子是自己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结婚后,和妻子一起经营着这个小家,同时也继续在村里的教书。父亲后来退休了,但精神头依旧很好,偶尔还会帮母亲打理院子里的花草。每当春天来临,香椿树再次抽出嫩芽,我们都会邀请亲朋好友一起来采摘,共享这份来自自然的馈赠。
随着时间的流逝,村里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张家的大儿子去了城里打工,后来还开起了自己的小店,生活也越过越红火。或许是因为在外面的世界见识多了,他回村时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还主动找我父亲和解,聊起以前的种种,都笑称那是“年轻不懂事”。父亲心善,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原谅了他们。
如今,我已经是村里的老教师了,看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走出村子,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心中满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