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选择“跳槽”的视频创作者后来怎么样了?

刺猬公社 2020-10-18 11:56:43

作者 | 石灿

编辑 | 杨晶

凌晨12点,夜幕渐深,张亚鑫开始工作。附近有条公路,白天很吵闹,录视频不方便,夜里清净一些。他坐在电脑前,开机,打开提词器,启动摄像设备,仔细对着镜头念一遍写好的稿子,把素材从摄像设备导入电脑。

“哈喽大家好,轶事挖掘,怪谈捕捉,这里是奇闻清谈节目捕月说……”带着棒球帽出镜的张亚鑫在新一期节目开讲了,“捕月说”是他在西瓜视频上的账号名。目前,他在这个视频平台上的粉丝累计已经超过110万,播放量也屡屡破百万。

此时,距离张亚鑫选择与西瓜视频独家签约刚刚过去三个多月。不只是他,越来越多的视频创作者开始主动选择更契合自身发展的内容平台。逐渐常规化的创作者“跳槽”现象背后,是一个日益流动的视频内容市场。

在过去,这样的变化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互联网初期的视频创作者多是兴趣使然,没有太多现实考虑,即使偶尔出现爆款内容,也很难以此为生。而当时的视频平台并未提供肥沃的土壤。像土豆和优酷那样的早期网站后来或是合并,或是转型。

如今,视频内容的格局日益明确。抖音和快手成为了短视频领域的两大高地,“爱优腾”在长视频行业三分天下,而西瓜视频和B站的崛起则向人们展示了一片中间地带。中等长度的视频载体天然更适合科普内容的传播,这给张亚鑫这样的知识类创作者带来了机会,让他们在唱跳视频和影视综艺的夹缝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观众。

出走前的困顿

6月末,张亚鑫在某视频平台主页上发布了一条状态,“很抱歉拖了这么久才和大家说这件事,我已经停止在本站更新捕月说等一系列新内容,改到另一个平台独家发布。”他在该平台拥有70多万粉丝。

同样选择出走的还有周哲。他是“妈咪说MommyTalk”的主理人,出生于1990年,来自东北。如果按照父母的计划,周哲要在原单位付诸下半生,工作不会丢,结婚生子,父母照看,这辈子就过去了。

张亚鑫与周哲

“每一代年轻人想法不一样,如果我昨天经历的事和今天一模一样,那我觉得太单调了。”周哲在原公司是个“刺头儿”。好多次,他提交方案给领导,领导说这个方案不行,他反向要求领导,“请举例说明哪块不好。”

原先的工作和周边的环境让周哲感受到了危机。“自媒体发展太快了,隔几天出一个梗,和别人聊天,我又不懂,总有一种危机感。”他试图寻找某种方式解决自己的这种焦虑和恐慌,最终在视频创作里找到了一条试错之路。

2017年,周哲决定开始做“热词解读”的视频。他认为热词反映着当下社会最新的心理动态和关注焦点。自己通过解读热词的方式与社会产生连接,并把这种连接延伸成为知识传递,告诉别人,周哲在思考什么。不过,这些视频在全平台分发的数据一般。

他决定尝试转变,把视频结构调整前几十秒介绍自己经历的一件事,由此引出后面想要讲解的知识点,最后讲出一个道理,拔高主旨意义。

没想到,这种形式的视频大受欢迎,周哲立了一个分享者的人设,视频在多个平台的数据都不错。他渐渐有了人气,平台邀请他做分享,偶尔也有广告商找他做广告视频。但他仍然活得不宽裕,在北京市区租房子是他最大的开销,常常入不敷出,三年前来北京积攒的积蓄逐渐见底。

这是大多数“零散户”小作坊模式所处的现状。一方面,现在做视频的回报比过去更多元,机会也更多。但另一方面,他们必须不断输出高质量的内容,才能保持不被淘汰。

有新媒体从业者观察说:“这很要命,视频创作者在短期内减少内容更新还行,久了就会激化质量变差,这在短时间看不出来,长时间来看这很需要警惕。”

而相比于做内容,缺乏运营和变现能力是大多数中小博主的共同难题。大多数在这个阶段的博主需要“向前再走一步”,但那一步怎么走,在哪儿,方向是什么,和谁走……都是疑问。

像周哲和张亚鑫这样的年轻创作者多崛起于短视频浪潮发展中期,与头部博主比,缺少资源、没背景、没指导,见过别人的流量成名史,当流量袭来时,会欢喜,但也心慌,怎样做才能维持内心的兴趣,能做好内容,又能活下去。

分化与流动

视频创作者与平台独家签约的事情在近一年愈发增多。今年7月,著名游戏类视频创作者“敖厂长”宣布重回B站,签下5年长约,此前他曾与西瓜视频签约一年。与此同时,先后有捕月说、妈咪说等多位科普创作者宣布在原平台停更,选择与西瓜视频签约。

“创作者在平台间的流动行为就像找工作、选公司一样。”在6月份与西瓜视频签约独家协议的周哲说,选择哪一个平台都得看双方的意愿,每个平台的调性、粉丝受众不一样,合适了就在一起。

简单来说,视频创作者可以分成三类:个人独立视频博主、签约第三方公司的视频博主和签约平台的视频博主。

张亚鑫最初是个人独立视频博主,也是科幻文学作家刘慈欣的崇拜者。2019年他看了电影《流浪地球》,很激动,“书的故事和电影的故事完全不一样,但我都被震撼到。”

张亚鑫当时从没有接触过视频制作,只能从零开始。他先写了篇稿子,“稿子不长,大致介绍了《流浪地球》电影里面的一些科学知识和故事背景。”写完后,张亚鑫开始琢磨怎么剪辑视频,怎么在视频编辑字幕,怎么制作视频封面,“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现学的。”

他花一周时间制作了一个粗糙的视频,并在多个平台注册了账号“捕月说”,开始多平台分发。结果确实是东边不亮西边亮,每个平台表现不一样。“从此之后,我感觉有越来越迫切的倾诉欲,我沉淀了这么多年,很想把自己知道的故事给大家讲一讲。”张亚鑫说。

张亚鑫戴着标志性的鸭舌帽在视频里开讲

与公司签约的视频博主的视频大多不会只在一个平台上发布,他们的视频发布权由公司决定,除了在国内的主流视频平台发布外,还会在YouTube上发布。李子柒是众所周知的田园牧歌式视频博主,她的视频在国内外都很受欢迎,一度在YouTube上掀起一股中国风小浪潮。

周哲的视频也在YouTube上发布过,目前粉丝量超过15万。此前他从来没有在YouTube上传过视频,后来发现搬运党将自己的作品发布在YouTube上,也很受欢迎。

受此刺激,周哲决定自己在YouTube上注册账号发布正版视频,并通过YouTube的侵权维护手段,下架了此前搬运党的盗版视频。

“我这属于误打误撞。”周哲后来回忆说。

在国内,还没有YouTube这样拥有绝对优势的视频平台,视频创作者业态也不如电影电视行业的工业化程度高,现在的发展阶段还很初级,创作主体流动性、内容发布渠道和分账模式都还在探索阶段。目前,视频创作者在视频平台之间的流动存在两种逻辑。

一是原生于某个平台的创作者,个人标签与平台标签紧紧捆绑在一起,被认为是平台造就了创作者的成功。比如提到手工耿,人们很容易想到快手;提到张欣尧,抖音很容易出现在眼前。

二是基于签约关系的创作者,他们更像是俱乐部与运动员的关系,有签约时限,有供职绩效;但视频内容行业没有形成紧密可靠的联盟机制,完全搬挪俱乐部与运动员模式很难,只能靠平台在不同的利益角色中游说。

这两种逻辑在上一轮秀场直播发展中已经被实践过,从YY、斗鱼、虎牙上成长起来的主播已经完成内容创作者角色的塑造,影视圈、时尚圈和音乐圈是不少主播试图涌进的新围城,有人成功了,有人还在边缘徘徊。

这种探索本身具有一种个人去平台标签化的存在。视频创作者如何与平台相处,如果视频创作者发展壮大后,如何面对平台曾带来的机会?无论是从商业,还是情感层面去思考,至今尚未有一锤定音的答案。

职业化之路

如今,不断出现的“跳槽”现象背后,是创作者与平台关系的重塑。越来越多的平台开始主动向视频创作者抛出橄榄枝,尝试独家签约的合作模式。

2020年中旬,周哲也接到西瓜视频运营人员的邀请。他在和西瓜视频的运营人员沟通时,对方有一句话打动了他——截至2020年,中国具备科学素质的公民比例大约是10%,科普内容的市场前景很广阔,对社会也很有价值。

据周哲观察,西瓜视频近一年的变化很大,对创作者的扶持力度在不断增加,特别是知识类内容,是扶持的重点。

《西瓜视频图文作者跨体裁趋势报告》揭示了一个有趣的事实:近一年来,西瓜平台的作者数、内容量和活跃度增长显著,泛知识类视频的数据增长总体最高,它们集中在教育、财经和文化领域。这类内容容易成为科普内容。

周哲在自然科学类目寻找选题做科普。最近,他讲解的知识点是“玉皇大帝到底住在平流层还是对流层”。视频发布仅仅一天,就拿到了123万播放量,最终播放量达到220多万。

周哲结合古代神话讲解自然科学知识

玉皇大帝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众所周知的人物,带有魔幻、传奇色彩,而平流层和对流层本是科学词汇,二者结合在一起,“很搞笑,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周哲说,科普一个硬核知识点时,可以用有趣的故事或者元素串起来,“它能自带流量”。

周哲这半年挺忙的,“感觉西瓜视频在力推知识品类视频,他们做很多活动运营。”这样做需要平台和创作者联合,“它(西瓜视频)会让一些创作者忙起来,它想让创作者出圈。”

与平台的合作,让周哲和张亚鑫这样的视频创作者解决了生存问题。不过,内容创作问题仍然存在。

快速爆发期和迷茫期同时叠加在张亚鑫身上,他感觉自己遇到了创作瓶颈。他问一位在陕西西安市做视频的前辈,怎么突破这种困境?前辈说,他没有灵感的时候,开车带着家人往西安南部的终南山上走,在终南山找一个民宿住一两天,在那里写稿子,把思绪捋一捋。

张亚鑫认识几位在北京的视频创作者都有自己的工作室,以公司化运作,十多个人一起做视频。张亚鑫觉得,他迟早要走向职业化运作,小作坊模式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这么多观众等着你,你对视频的要求也提高,剪辑、文案、推广这些视频我不可能亲力亲为,肯定要有分工。”他说,职业化是一个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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