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战略反攻第一个障碍—陈华锋忆范县人民支援解放军横渡黄河

#精品长文创作季# 1997年6月30日，是刘邓大军强渡黄河千里跃进大别山50周年。虽事隔50个春秋，当年范县广大共产党员和人民群众在支援刘邓大军南渡黄河、挺进大别山的60个日日夜夜里，克服种种困难，勇于斗争，敢于胜利，作出了无私的奉献，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范县，地处黄河北岸，河岸线长达100华里。系刘邓大军南渡黄河300华里的中段所在，也是大军渡河作战的重要地段。对岸敌军重兵把守，设置碉堡，构筑河防工事，白天不断向北岸射击，空中敌机盘旋巡逻，沿河渡口已被封锁。 敌人凭借黄河天险，称之为“坚固的黄河防线”。1947年春，解放战争进入第二年。国民党军队在各个战场连连受挫，被迫从全面进攻转入重点进攻。我人民解放军将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由内线作战转向外线作战。4月，邓小平同志来到范县，视察了解当地气候、地形、黄河水势、深浅、宽窄、渡口位置和对岸敌情。4月27日，中央军委下达命令：“沿(黄)河各县预备船只，准备载送我军渡河作战”。 我叫陈华锋，当时我任范县县长，接到命令后，立即召开会议进行传达，讲形势，讲任务，讲重大意义，并对完成修造船任务作详尽部署，号召全县共产党员干部以支援刘邓大军南渡黄河的实际行动，向“七一”党的生日献礼。 广大党员干部群众认识到这次我军渡河作战，是从内线作战转向外线作战的起点，也是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的开始，而支前渡河又是联结这次渡河作战有力纽带，任务极其光荣伟大。很快，各区各村的群众沸腾起来了，到处喊出“打到黄河南，解放全中国”的响亮口号。几天内，全县400多名木匠、铁匠、炉匠赶到指定地点集中，很快建起了一座战时造船厂。 船厂设立十多个造船点，分散在沿河各村树林隐蔽处建造。造船没有木材，县区干部和船厂干部分头寻找，找到后统一作价付款，然后砍伐。没有船钉，发动全县群众献钢铁，再由铁匠锻打成钉。 船厂工作条件很是艰苦，露天作业，又不断下雨，场地都是烂泥地，工人两脚整天都浸在稀泥中做工，又加上白天敌机时常轰炸，影响修造船的速度，就把大部分工程改在夜间施工。但是，夜间缺少照明，单靠马灯亮度不大，且易暴露目标。造船工匠把提灯三面用纸遮盖，一面透光照明，大大缩小了目标。 经过四五十天昼夜奋战，终于修复了一百余只旧船，新造大船54艘，超额完成了任务。其中，一般船宽6至9米，总长30米左右，最大的船能乘坐280人。船修造好以后，如何从场地运到渡口下水呢？尤其是大船，离河较远拉运不便，非常困难。大家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很快就想出好办法。小船采用道路上垫木板、高梁，牛拉人推。大船采用从黄河边挖支河，把水引向各造船场。 共出动5000余人开挖引河十多条，这么多人挖河，目标很大，敌机不断侦察扫射轰炸，只能改在晚上挖。夜间虽有敌机，但投弹不准，还可借助敌机照明弹加紧挖河。加上工地与敌人只一河相隔，在敌人眼皮底下挖河十分危险，为了减少目标，就不能生火煮饭，大家只能吃点炒面粉或其他熟食。 经过紧张的拖拉和开挖，终于把所有的船只运到渡口，从此，白天把船藏在船坞里，晚上把船划出来训练舵工和水手，然后驶向渡口，准备执行任务。6月22日，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发布了“强渡黄河实施鲁西南战役”的命令，范县党员干部及一切战勤人员都进入临战状态，船晚上驶向渡口，待命启航。民兵昼夜巡逻，保证安全。 这时，雨季汛期来临，黄河水位猛涨，水流湍急，一个个漩涡触目惊心，黄河的怒吼声、咆哮声，响彻数里之外。黄河岸边的“老黄河”都知道汛期渡河是极其危险的。更何况南岸敌人封锁河面，空中敌机时常扫射轰炸。此刻渡河，真是九死一生。 但是，经过诉苦教育，具有高度觉悟的翻身农民和共产党员却临危不惧，迎难而上，纷纷报名参渡，决心以高超的划船技术，誓与敌人和恶劣水势顽强拼搏，周旋到底。例如，于庄共产党员、水手史同丰同志满怀豪情地说：“平时河水这么大，那是根本不能过河的，现在是渡送大军过河打仗，不能过也要过，豁出老命也得干！”又有一个共产党员说：“如果我牺牲了，把我的东西送回家，身边的零用钱交给党作党费。”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敢于斗争，不怕牺牲的高贵气魄。 6月27、28日两天，刘邓首长率司令部政治部及各纵队共十二万大军分驻在三个渡口附近各村，一纵从位山张堂，二纵从范县林楼，六纵从范县濮县交界处李桥，三纵队为总预备队。群众看到那么多大部队，那么多大炮机枪，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坚信我军必胜，蒋军必败。 6月30日傍晚，我军重炮开始向南岸敌人轰击，接着又进行一阵枪击。天黑以后，我军枪炮停止射击。在这隆隆的炮声和密集的枪声下，南岸敌人毫无反应。这时上级派一只小船试渡到南岸侦察，确定由林楼渡口张河崖村武委会主任张广善同志，带领三名水性好的青年水手驾船，部队也派十名能在波涛滚滚的黄河里游泳的战士，身佩长短枪各一支，全副武装登船南渡，船上绑有火把，配挂船灯，当船驶到南岸敌人还是没反应。 同志们涉水登陆，由张广善同志带路冲向敌人第一个哨所，哨所内空无一人，接着又扑向第二个、第三个哨所，里面同样无人。原来敌人在我军炮击和枪击时就惊慌逃窜了。除留八位同志守卫南岸滩头阵地外，其余同志火速驾船返回北岸报告。 上级获悉南岸情况，一声令下，停泊在林楼、刘庄的大小船只，满载全副武装的人民解放军迅速启航。齐头并进，犹如万箭齐发，在滚滚的浊流中驶向南岸。 船上的战士们任凭船体颠簸，大家一动不动，水手们拼命的划船，奋不顾身，密切配合部队渡河。这一夜往返多次渡送，直到天明。 因敌机轰炸，停止白天渡送，改为夜间渡送，夜间有时敌机投照明弹低空扫射轰炸。就在林楼一带南渡的同天晚上，与林楼渡口相距四十华里的李桥渡口，六纵队也同时渡河。由于部队在渡河前截获了南岸敌人夜间的“口令”，第一只船驶到南岸后，岸边岗楼外的哨兵问“口令”时，我军迅速回答，上前一下抓住站岗的哨兵，然后冲进岗楼，岗楼内还在睡大觉的敌人统统成了俘虏。 我军南岸登陆得手后，立即向北岸发射信号弹，北岸16只船只迅速启航渡河，这一夜往返十几次，敌人号称有王牌扼守的坚固黄河防线，在我军强大的进攻下，如摧枯拉朽，很快土崩瓦解，溃退南逃。 经过三个夜晚紧张渡运，水手们饭吃不好，觉睡不好，特别黄河水大流急，划船很吃力。大家极度疲劳，人明显消瘦、眼红。尽管如此，个个仍情绪饱满，斗志昂扬，终于运送我主力部队胜利渡过黄河，彻底粉碎了蒋介石所谓“黄河天险可抵四十万大军”的梦想。接着又运送后勤人员、作战物资、担架队和支前民工。 范县境内各渡口，十天共渡送野战军、民兵、担架队、支前民工等约十几万人。在渡河运送中，范县水手不幸遭敌机扫射，有20位同志负伤，9位同志光荣牺牲，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的革命奉献精神，将永远激励我们不断前进。 7月20日，野战军发出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嘉奖慰问渡口员工的信，表彰他们不顾敌军的炮火和敌机的骚扰，不顾日夜疲劳，积极协助解放军渡过了大反攻的第一个障碍，完成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渡过黄河天险任务，为祖国的独立和人民的解放立下了伟大的功绩，并在当时战争环境十分艰苦的年代，还给渡河员工每人赠送猪肉一斤。范县人民无不欢欣鼓舞，充分体现了军民鱼水情。 我军渡过黄河，一举攻克郓城、巨野、定陶、野城、歼灭国民党正规军66师等四个师九个半旅，活捉敌170师师长陈颐鼎，副师长罗哲东和敌55师副师长李明亚，揭开了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实行全国战略反攻的序幕，解放全中国的胜利曙光，在亿万人民中冉冉升起。（原文创作于19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