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家穷，但父亲仍然在院子里盖了三间厢房，算是给他置办了婚房。

狗娃父亲去世后，狗娃与母亲分开住，狗娃住新屋，母亲住旧屋。

狗娃怕娘，打小就怕，娘用长柄的旱烟袋抽烟，狗娃也怕那杆旱烟袋，娘只要不顺心，那旱烟袋会在狗娃身上撒气。

狗娃娶媳妇了。

狗娃娘操持着用狗娃亲妹子玉米换的。

狗娃的媳妇叫杏。

玉米嫁给了杏的弟弟。杏嫁给了玉米的哥哥。

这在乡下叫换亲。

狗娃进娘屋，掀锅，抓了两个馒头，盛了一碗猪肉白菜炖粉条。

狗娃娘在屋里呆着，问：帮工，人家没管饭吗？

“管，我吃饭了。杏没吃，她说饿了。”狗娃回话。

“你待人家好，人家待你好不？”狗娃娘有些生气。

“杏病了，早饭都没吃呐。”

“一顿二顿不吃，饿不死她。”

狗娃娘起身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西天晚霞，也瞅一眼在厢房的杏。

“明天套上车，去接玉米回来住几天，我想玉米了。”狗娃娘扯着嗓子冲给杏端饭的狗娃嚷嚷。

狗娃应着：玉米怀孩子了，怕不方便吧。

“让你去你就去，咋那么多废话。”狗娃娘一见出来上茅房的杏，火气又来了。

狗娃不说话了。他知道，娘的话，板上的钉，那是不好改变了。

快晌午的时候，狗娃牵着驴，板车上坐着的正是狗娃的妹妹玉米。

狗娃娘从屋里迎出来，她一见玉米那隆起的肚子，目光立马变成刀子，在玉米身上扎来扎去。

狗娃娘不喜欢玉米肚子里的孩子。她再三警告玉米：杏还没有跟狗娃睡觉呐，你千万不能怀上他家的孩子。要怀也得等杏怀上你哥的娃后才行。

玉米跟杏的弟弟处得好，忍不住怀上了。

狗娃拴好驴，拿了锄头上了地，他得去清理地里的草，带回来喂驴。待狗娃从地里回来，一进院就听到娘屋里的拍门声和呼救声。

娘的屋门紧闭，上了锁，玉米在屋里。

“哥，娘把我锁屋里了。”玉米说。

“娘呐？”狗娃问。

“去叫接生婆了，她想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咱娘这是为啥呀？”

“她说杏没怀上娃娃，我也不能怀。”

“钥匙呐？”

“娘拿走了。”

狗娃找了把锁头，从外面撬开窗户，翻进去，费了好大劲，才扶着玉米小心奕奕地爬出来。

狗娃套上车，送玉米回去。

狗娃从玉米婆家回来，狗娃娘和接生婆已在院里等及了。

“玉米呐？”狗娃娘铁青着脸问。

“我送回她婆家了。”

“你这没眼色的东西，我这样做是为你好！”狗娃娘寻了一根扁担，照狗娃就抡。

狗娃立在当院，也不躲。

狗娃娘打了十几下，累了，见狗娃流血了，心疼了，才撂下扁担，蹲在地上，哭自己的苦命。

杏在厢房看着，也不出来拉架。

夜幕四合，村庄陷入宁静。

狗娃扶娘回屋，安顿好，又一瘸一拐的进了厢房。他在地上的木板上铺开被子，躺下。

杏也没睡。半靠在被子上等狗娃。

“狗娃你上炕来。〞杏说。

狗娃不相信地看着杏，没动。

“上来呀，今晚上我给你。”杏有些急。

“那个他你不打算找了。”狗娃仍没动。

“就这样吧，认命了，找到他人家还不定要不要我呐。”杏说。“你为啥救玉米出去？

“玉米肚子里的孩子叫我舅舅。”

杏找出一瓶白酒，帮狗娃伤处消毒。狗娃痛得咬牙响。

杏抚摸着狗娃背上的伤：还疼不？

“娘打的，不疼。”

“想要个娃娃不？”

“想。”

“那上炕睡觉。”

杏把狗娃的铺盖抱到炕上，说：明天我把它洗洗，今晚咱一个被窝，以后也一个被窝。

杏把灯关了又开。边清理下面卫生，边与狗娃聊天。

“我不喜欢在农村的日子，生了娃，让你娘带，咱俩进城打工好不？”杏让狗娃从笔记本电脑上看农村外的生活。

刚做了男人的狗娃，正回味刚才的甜蜜呐：好，这个家你说了算，都依你。

狗娃跟娘说了杏的想法。

狗娃娘说：要走现在走，生了娃送回家我带。看好杏，别让她跟人跑了。

狗娃跟杏说了娘的想法，两个人收拾一下东西，此日进城打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