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5点多，我起来上卫生间，把手机放到电视旁边充电，又把 WiFi打开，在沙发上拿个小毛毯盖着躺下了。
突然手机的微信响了，“谁这么早会给我发短信呢？端午节都过完了。”
我一边光着脚去拿手机，一边在抱怨着。
是二嫂发来的语音，“你起床了不？”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二嫂又发来第2条，“前天晚上我气的一夜没睡，昨天发生那件事，我又气的一夜没睡。”
我一头雾水，正想着咋回复呢，二嫂就把语音电话拨过来了，“老六在家不？”
我娘家人给我打电话，总喜欢先问老六在不在家？
都说媳妇在婆家是外人，女婿在娘家，那不也是外人。
老六正好起床，我赶忙朝他使眼色，又用右手的食指按在嘴唇上，“嘘！”
昨天晚上我们都在母亲家过端午节，吃了晚饭准备回家，但老六昨天高兴，喝了三罐啤酒，虽然他的外号叫“郑半瓶”，就是啤酒只能喝半瓶的，那还是指他年轻的时候。
老六这几年更是烟酒不沾，但只有回我娘家，他必定喝醉，用老六的话说，“别人的酒我能拒绝，咱爸这么大年龄给我倒杯酒，我能说不喝呀？”
饭后老六整个人走路都东倒西歪，浑身红的像煮熟的大醉蟹，我陪老六又去东山头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凉风，“老六，咱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明早上你早点起，去上班，我收拾好了就回去。”
老六说好。
到家冲了个凉，老六也醒酒了，躺在地板上看足球比赛，一直到11点多，我俩才上床睡觉。
不到5点正睡得香，楼下一个人在甩马鞭，还在吊嗓子，“ 嗷”的一声，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了。
楼下有个男人在阳台上对外面吆喝，“你甩陀螺能不能走远点呀？上了一夜的夜班，早上人家还都在睡觉呢。”
抽陀螺的鞭子声很快就消失了。
老六 本来还想再睡一会儿，“东山头那么宽敞，他不去抽，在小区楼下抽，这不是找抽吗？”
老六 听我在和二嫂打电话，悄悄的穿好衣服，悄悄的开门，上班走了。
二嫂叹口气，“昨晚上从咱妈那走了之后，我刚到楼下，媒人就给我打电话了，我俩下去谈了一个多小时，都快气死我了。”
我二嫂哪都好，勤劳能干，也贤惠的很，有啥话从来不瞒我这个小姑子，就是遇到事情的时候没有主张——不是失眠，就是吃不进饭。
茶壶里还有半瓶凉开水，我倒了一杯，先喝两口，“二嫂，你别急，有啥事儿慢慢说。你上班了没有呀？”
二嫂说她刚把小孩送到学校，就直接去上班了，这会儿公司还没开门，她就在门口等着，所以想给我打个电话。
昨天下午我们去了母亲家，父亲陪着三个孙子和外甥在打扑克牌，父亲见我和老六进去，赶忙站起来，非让我们去打两局。
老六说他先喝口水。母亲赶忙去拿茶杯，拿茶叶。我从包里拿出来保温杯，让母亲别给我倒水，我现在也像老头老太太一样，出门茶杯不离手。
我一把还没打完，二嫂 和二哥也来了，把两个大西瓜放在地上，外甥赶紧站起来，让二嫂过来玩一会儿。
我起来倒水喝，又把扑克牌让给了父亲，母亲还不高兴，“家里来这么多客，你也不起来帮忙端茶倒水，你还坐那打牌，一天不打你就不得过。”
大姐说母亲，“谁是客人呢？谁喝水谁吃东西自己拿，你不用来回的招呼着。”
大姐夫长得胖，进门就把空调打开，小秀也怕热，还把电风扇对着吹，我拿一个粽子到餐厅那边去坐，二嫂打了一局，把扑克牌交给小秀，也到我这边来。
我问二嫂，“王娟今天不在你家里过节了？”
二嫂说，“昨天石头就去接她了，在这吃的中午饭和晚饭，打了牌，12点多之后，石头又给她送回去了。”
我哈哈一笑，“他俩也谈了4个多月了，这石头晚上还没留王娟在你家住呀？”
二嫂说，“谁知道呢？”
我拿个桃子递给二嫂，母亲正好端一壶刚烧的开水，过来给我倒一杯，然后又去给老六他们倒。
二嫂满屋子看看，我俩离他们的牌场比较远，孩子们又吵又闹，母亲也没过来，坐在沙发上和二姐聊天。
我坐在椅子上，二嫂就靠着我椅背的那面墙，离我不到二尺远，小声地说，“你说奇怪不，昨天吃了晚饭王娟要走，我提前封了一个1000块钱的红包，让石头给她，谁知道王娟到家没多久，就给石头打电话，说红包里只有738块钱，问石头，我到底是啥意思？”
我赶忙坐直身子，把头使劲的往右边扭，“你不会是打牌的时候抽出来的钱搞忘了吧。”
二嫂眉头紧锁，“应该不会呀？我就算少数了几张，那也不可能再放几块零钱进去啊，何况昨天我就发了一个红包。”
我说你让石头给王娟解释一下，就说可能是两个红包，你给弄错了。
二嫂把头往我跟前低了低，“王娟回家都已经12点多了，石头给我打电话问我咋封的红包，我也莫名其妙，但我赶紧又封了1000块钱红包，让石头送过去。你二哥还把我骂一顿。”
“看来你真是痴呆了，赶明他俩结婚，红包多了，你可得找个专人帮你收发。”我看看坐在沙发上黑着脸玩手机的石头，“这石头就不会描补，当时就该给王娟说：可能是我妈拿错红包了。”
“石头是个直性子，他哪有那么多的想法呀，从来不会撒谎。”二嫂叹口气，“石头骑车又送个红包去，王娟也没要，还把那个红包给退回来了，石头也没收。”
王娟是 搞服务行业的，性格脾气都挺好的，上个月我母亲过生日，她还带了两盘自己做的菜过去了。
我赶忙给二嫂出主意，“这离的也不远，你让石头给王娟打电话，晚上来咱妈这儿吃饭。”
二嫂把手机拿出来让我看，“我说了，石头也问了，她说不来，我还给她发短信了，她到现在也没回我。”
王娟的性格活泼外向，爱打麻将，虽然还没结婚，但已经在我们这几家亲戚里都吃过饭，见过面，打过麻将，按说今天晚上都来母亲家吃饭，王娟下午就会过来打麻将了。
我站起来，走到沙发旁边，对石头说，“你给王娟打电话，让她过来玩牌呀。”
石头摇摇头，“爱来不来。”
老六笑，“石头，我看你这事是板上钉钉呀，瞧你说话多有底气。”
就连二哥这个未来的公公也比较喜欢王娟，就说石头，“你给她打电话呀。”
我和二嫂还在小声地分析，“你也真是不小心，你就是给个700也好看，你里面还放38块钱，人家能不会有想法呀。不过也能理解成：这件事有个七七八八了。”
大嫂下班回来了，我赶忙站起来，“大嫂，今天过节你们也不放假呀。”
大嫂把防晒衣防晒帽去掉，给老六他们打过招呼，就一头钻进厨房，“过年也不放假呢。”
看着大嫂像平常一样开心的笑脸，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了，前几天老六还担心大嫂最近心情不好，我们来了，她会不会不做饭。
二姐说，“这才5点多呢，你歇一会儿，这边凉快。”
大嫂说她得先把菜切配好。大嫂有一手好厨艺，她做饭从来不需要人打下手。
二嫂又拿出手机看看，“王娟现在也没回我信息。”
“也许她今天走亲戚去了呢。”
因为第2天小孩们都要上学，大人也要上班，吃了晚饭不到8点，就没有像以往那样要打麻将到12点了。
二嫂语无伦次地说，“昨晚上我刚回去，媒人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到楼下来聊聊。说让我今天买点儿高档点的东西，再拿个红包去给王娟家里赔个礼，道个歉。”
我焦急地问，“他俩不一直好好的吗？就算说那个红包给错了，你又补了一个，也不至于还得你亲自登门跑一趟吧？”
二嫂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王娟刚开始啥都好好的，媒人昨天说她又嫌端午节石头拿去的礼物太少了，当时都有点不高兴。”
我问二嫂买的啥？
二嫂说花了1000多块钱。
要说在我们农村送个节礼，花千把块钱也可以，“你也是的，你就花个两三千块钱又能咋地，这还没结婚，你可不都得大方点。老六昨天给咱爸妈还花了800多块钱呢。”
电话里传出来滋滋拉拉的声音，估计二嫂是站在马路边，“又说我买车不该走银行，还说就买辆车，还得贷款。我们哪是贷款呀？我有个亲戚在银行上班，他说买车走银行能省几千块钱。你说干嘛不省呀？”
我仔细的听着。
“先开始说石头那屋的床不好，要重买，现在又说沙发也不好，空调也不好，电视也不行，石头那屋住进去还不到一年呢，这不明显是没事找事吗？”
二嫂说她连着两夜没睡觉，“我想着石头是老大，婚礼搁家里办，大热闹三天，结果王娟又说我们舍不得花钱，舍不得去酒店里吃饭，在家里搭戏台。我们只是这样商量着，如果她不愿意搁家里，也可以去酒店呀。但谁不想省点钱呢。”
要我说，结婚在家里搭戏台比酒店更热闹一些，酒店那些结婚仪式都是程序化的，除了新郎新娘自己，下面的人谁会多看一眼呀。
我看二嫂的情绪太激动，“这些事儿都可以商量。在酒店办酒席也有好处，你们就没有那么累，吃一顿就完了。”
二嫂说，“石头的意思就是她真不同意就算了，还说他也不想再哄她了，这才谈了几个月，我们也没少花钱。”
我身上开始出汗了，“你不能像石头一样赌气呀，媒人不是说让你下午去王娟家里一趟吗？你和她父母再商量一下，是不是两个小孩闹了啥误会呀。”
二嫂问我，“我就是想问，你下午有时间不？我这放了三天假，上午请假肯定不行，只能下午早走一会儿。”
我说我正好昨天在老家，还没回去。
二嫂说，“那我3点多回去，我去咱门口那个水果店买点高档水果，再带个红包。”
我以为媒人会和二嫂一起去，二嫂说，“媒人说她不去。”
“那你有王娟父母的电话没有呀？”
二嫂说没有。
“那你不提前联系好，下午贸然去了，人家不在家咋办？”
“媒人应该会告诉她。”
“为了稳妥起见，你还是先敲定好时间咱再去。”二嫂办事向来风风火火，不拘小节，有时候一根稻草又能把她压趴了，“石头去不去呀？”
“石头说他不去。”二嫂叹口气，“他去干啥呀？还不是坐在那里。”
我拿着电话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咱是男方，当婆婆的，你就得卑躬屈膝点，如果真是俩孩子有啥误会，说开了也就算了，女孩娇气点正常，咱就给她个台阶下。别斗气，我看俩孩子的感情挺好的。”
“她有两家可有钱的亲戚，总是和人家比。”二嫂又开始啰嗦，“现在都说要结婚了，她又嫌我给的红包小，买的东西少，早咋不说呢。”
我劝二嫂，“还有一种可能，王娟也30岁了，又是干服务的，啥样的人没见过呀？她性格好，脾气好，长得也好，如果不是挑过了头，不可能到这个年龄还没嫁出去。”
女孩子是不愁嫁的。就像我当年，都30岁了，还在农村，仅仅是小学毕业，不照样找个老六这个大学老师，一步登天，吃上了皇粮，成了城市人。这些我和我父母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但这也是有条件的。
老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过自己的日子，和人家比个啥呢？
况且人家有的优点，你还不一定有呢。
不能光看到贼吃肉，你还得看到贼挨打呀！
我突然想到老六 老家亲戚的女儿，那女孩和男友谈的也好好的，但后来女孩又找了一个条件更好的，就借口找理由和那个男孩分手，还不想退人家的彩礼。
“二嫂，有没有这种可能，王娟又遇到比石头更优秀的男孩了。”
二嫂说，“去年媒人介绍的时候，你二哥就说：干服务这行的人可不好打交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过媒人也说了，王娟说算算该多少钱都退给我们。”
这可把我弄糊涂了，头一天晚上两个人还在一块麻将打了半夜，回去就要提分手。
我们老家农村这边的规矩，如果是结婚之前，男方提出来退婚，女方一分钱都不用退。如果是女方提出来退婚，那就要退还一部分钱和东西。
10多年前大家还都遵守这个习惯，但现在的女孩子也学刁了，想退婚，但不直接告诉你，而是找出来理由逼着男方自己退婚，这样就可以不退钱了。
石头说虽然只谈了三四个月，他也花了不少钱，母亲节、520、过生日，石头都给了红包。
二嫂还在叹气，“你说，上个月我和你二哥买着礼物去王娟家里，还谈两个孩子结婚的事，现在好多亲戚朋友都知道了，得亏人家问我石头啥时候结婚，我只是说到结婚了会请你们来喝喜酒，这要是说出去了，现在又结不成，你说丢不丢人？”
难怪昨天晚上在饭桌上大嫂问，“石头到底啥时候结婚呀？”
二嫂还笑，“日子定好了，我提前都会请你们喝喜酒，你们只把红包准备好就行了。”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二嫂还交代我 别和父母说，免得他们操心。
我的老父老母等着喝石头的喜酒，连红包早都准备好了，昨天晚上母亲还说，“王娟等会儿要来吃饭，那可是第一趟到我们家，你爸已经准备了一个1000块钱的红包，也不知道小不小。”
二嫂还笑，“他俩现在还没结婚呢，去谁家你们都别给红包。”
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了，“二嫂，你别担心，缘分的事谁也说不了，咱下午去尽量态度好点，能缓和就缓和，别让孩子们赌气。你也别太伤心了。”
二嫂有点想哭，“本来买房买车又要那么多彩礼，你二哥都不高兴，我好说歹说，想着这事都板上钉钉了，现在她又给我搞这一出儿。”
“你别着急，先上班，我今天在老家，下午陪你一块去，咱先把好话说开，如果对方真是想毁婚，那也没必要强求。”
二嫂说，“石头也是这个意思，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挑三拣四，这要进门了，石头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二哥知道不？”
二嫂提高嗓门，“你二哥那个暴脾气，我哪敢和他说呀。下午要和他一起去，还不得和人家吵架呀。”
二嫂越想越憋屈，“这还没过门呢，我这当老婆子的，就得给人家亲家赔礼道歉。”
我笑，“哎呀，为了孩子，咱当父母的可不就得受点屈，再说他俩可能就是闹了点小矛盾，说好了不就行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正事干不到一点，给父母找麻烦找别扭，那都是一等一的棒，谈恋爱这事有啥想法，两个人说开不就行了，赌啥气呢？
挂了电话，我头晕脑胀，厨房里还有一点糯米，熬了一点粥。8点多了还没有吃早饭。
我想着我和二嫂一块去也不合适，应该媒人陪着去才好。但二嫂说，“媒人也想避嫌。如果我一个人去，不就更显得我们心不够诚嘛。”
我一杯接一杯的喝水，不知道下午去会是个啥局面，我也没经过这样的阵仗。不过以我二嫂的性格，会和气解决问题。
老六发来微信：你等会儿回来，帮我把桌子上的那本书带过来，再把小屋里的床单拿出去晒一晒。
我晒被子都习惯了，这4天没在小屋里住，老六就说这也潮那也潮。
事情还没有眉目，我也不能和老六说：我到下午才回去，中午饭你自己解决。
老六问：二嫂找你有啥事呀？
老六早上走的时候听到我和二嫂在打电话。
“我晚上回去再和你说吧。”
唉，这叫啥事儿呢？
朋友们，如果是你遇到这件事，你会咋解决呢？
这王娟到底是啥意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