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肉,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熏”既是一种口味,也讲出了做法。精选上好的猪肉,蒸煮过后以果木熏制,出锅后木香肉香完美结合,肉紧实不散,瘦肉不柴,肥肉不腻,最适合下酒佐饭。吃米饭的,肥瘦相间的肉挑几大片盖在饭上,热气将肉味腾进饭中,连吃几碗不歇。吃馒头大饼的,将熏肉夹在其中,果了腹、解了馋。
各地的熏肉有各地的特色。在我的家乡,最出名的要数怀安县的柴沟堡熏肉。
当年八国联军攻入京城时,慈禧带着光绪一路西逃,狼狈不堪。养尊处优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饥饿难耐,吃嘛嘛香。在进西安城之前,他们品尝了很多平民食物,算这老娘们有点良心,回宫后点了不少贡品,让许多美食得以彰名。柴沟堡熏肉便是其中一个。
柴沟堡的熏肉在乾隆年间已小有名气,到清末闻名,至今依然是本地人的挚爱。不管是游走在怀安街头,还是在张家口市区,熏肉店比比皆是,只要你不是太差,都能开的下来。甚至早点的流动摊车,亦有不少挂着熏肉煎饼的招牌,尽管价格比普通煎饼高出不少,人家也生意兴隆。
我的祖母老家是怀安人。在我小时候,过年时候,家里是要自己制作熏肉的。猪是年猪,吃甜菜麸子长大,出的肉自是不错。坝上没有好的木头,需要到处收集。过了腊月二十三,祖父祖母在灶间忙碌,大铁锅架着大篦子,烟熏火燎一整天。可惜那时的我只知玩、吃,毫不在意熏肉的过程,如今想起,只有两位老人的身影,和熏好放凉的肉。
刚出锅的热乎熏肉,似乎只有老人们喜欢,可能是年久的艰辛让他们对热饭有了不一样的执着吧。喝酒的人,喜欢吃半热或全凉的熏肉。此时的熏肉,已经没有了软烂,只剩下了紧实。
在放熏肉的大盆子中挑选一块相中的拿出,案板子上切成厚片,摆在碟子里,便是一道下酒菜。也有种吃法,把凉熏肉和葱姜放一碟,热锅里腾热了吃,少见。
一碟子熏肉,一壶散酒,腌制的各式腌菜依次排开,小小炕桌满满当当,乍看以为有多么丰盛。喝酒的人,菜用来压制酒气,并不在乎多寡。厚片熏肉也不是一口一片,而是择肥瘦交接处,小口啃咬。一小口就一盅酒,那爱喝会吃的,两片熏肉能喝上半斤。
在能吃饱,吃好略微费力的年头,肉是人们的执念。村子里人会熏肉的不多,每逢年节便央着会做的人家帮忙。祖父祖母也愿意帮忙,一直到木头使用完了停止。虽是乡里乡亲,可人们的礼数不缺,帮着熏完肉,大小留下一块儿当作酬谢。祖父总说,别人家留下的肉比自家的香,祖母说他是又爱显摆又嘚瑟。
自祖父母去世后,我家的熏肉只能从外间买来。有时候心血来潮,驱车一个多小时去柴沟堡买,油钱比肉钱都贵。其实老字号的店铺在市区都开有分店,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去当地买的更好吃。
我父亲完美继承了祖父好酒的传统,可他又非硬菜不动杯,硬菜在他那里,单指肉菜。饭桌上有熏肉,是他喝酒的由头之一。也不知是有了肉想喝酒,还是想喝酒去买了肉。
父亲从事制冷行业,一辈子和肉类蔬菜冷库打交道。几家有名的熏肉店他都揽过活,谁家的熏肉好,谁家的熏鸡好,谁家的熏兔好,门清。但他总说,别看那些出名,可真正好吃的,还是老爹老娘熏的肉。当初祖父母在世时他不这么说,那会儿的他总嫌祖父母不知道享福,熏出的肉哪比得上买来的好。
看来,失去的方懂得珍惜,果然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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