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王二十五年(前520年)四月,预备立庶长子王子朝为太子、将来继承自己天子之位的周景王在出行北山‘田猎’的半途中突然心脏病发作,还来不及更立太子,以及诛杀不愿奉诏的王室卿士单旗(单穆公)、刘挚(刘献公)等人,就于四月十八‘驾薨’;在临死之前,周景王嘱咐自己的亲信大臣宾起一定要辅佐王子朝继天王位,承接周室社稷。
周景王薨逝后,单旗等人就准备发动政变诛杀王子朝,然后拥立周景王嫡子中最长者—王子猛继任周天王;但四月二十二这天,单旗的同党刘挚(刘献公)又突然死了,因此单旗与刘挚的庶子刘蚠忙于处理刘挚的后事,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和王子朝一党进行政争火拼。
刘挚(刘献公)去世后,因为没有可以继承家业的嫡子,所以单旗(单穆公)便以王室卿士的身份,立其庶子刘蚠为刘氏的继承人,刘蚠即刘文公。刘蚠继承刘氏卿位后,继续与单旗暗中联络谋划,预备发起对王子朝一党的进攻。
周景王二十五年(前520年)五月初四,趁着卿士大夫们觐见王子猛、商议周景王葬礼仪式的好机会,刘蚠突然袭击政敌宾起,然后在王宫中杀死了他;之后,刘蚠和诸王子在单旗的私宅中进行结盟,共同盟誓拥立王子猛为天子,即周悼王。
周悼王继位一个多月之后,也就是周景王二十五年(前520年)六月十一,周王室为周景王举行了葬礼仪式,准备安葬先王。但就在葬礼进行中时,不甘心失去王位的王子朝暗地里联系了王都雒邑城中中失去了原有职位的旧官吏,以及王室百工中失去了差事的匠人们,另外又联络了周灵王、周景王两代天子的旁支亲族,在王都发动叛乱,准备诛杀单旗、刘蚠这两个‘奸臣’,逼‘伪天王’(周悼王)退位让贤。
王子朝发动叛乱之后,为了取得‘起事’的成功可能,于是又联络了成周境内的郊、要、饯三邑国人们(他们都对单、刘二氏把持朝政不满),然后攻击了在城中的刘氏;六月十六,王子朝将刘蚠给成功地驱逐出了王都,使其狼狈地逃亡至扬地(成周邑名)。
同党刘蚠逃亡到扬地后,不甘心失败的单旗抢先将天子周悼王从王宫中的‘庄宫’(原周庄王居所)接到了自己的私宅中加以保护,还想借着‘天子’的名义来对抗王子朝。但王子朝的同党‘王子还’又在夜里袭击了单氏的私宅,并顺势把‘天子’周悼王给重新带到了庄宫中;第二天,没有了倚仗和号召力的单旗也只得出奔雒邑,逃亡到崿岭安身。
单旗、刘蚠从王都雒邑逃亡以后,王子朝还不肯罢休,于是派王子还带着其他王室成员们,奉周悼王(其实是挟持)一起去追赶单旗,想要诛杀单旗以绝后患;单旗无奈之下又逃到了平畤(周邑名),王子还等人又追杀至此。
被逼得无路可走的单旗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寥寥无几的侍从家臣们在平畤与追击前来的王子还等人进行了交战;可出人意料的是,逃亡中的单旗一方居然取得了大胜,不但将王子还及其同党王子姑、王子发、王子弱、王子鬷、王子延、王子定、王子稠等八人全部击杀在平畤,还把被王子还裹挟而来的天子周悼王也给抢到了手(这都是什么菜鸡互啄的水平)。
在雒邑城内喜滋滋地准备当‘天子’的王子朝听到王子还已经全军覆灭、周悼王也落入了单旗之手的‘惊天噩耗’后,手忙脚乱之下立即放弃了雒邑,带着王室百官和同党们(召氏、甘氏、尹氏等王室卿士大夫)仓惶逃亡到京地(雒邑西南)躲藏。
六月二十,单旗反攻回来,直接攻打王子朝躲藏的京地,导致京地百姓为了避祸都逃亡到山里,但单旗始终没能攻克京地,消灭王子朝;此时,原先从扬地流亡到封邑刘地的刘虿也趁机回到了王都雒邑收拾残局。
因为王室内乱迟迟不能平定,单旗便想要向霸主晋国去通报(求援)。于是,周景王二十五年(前520年)秋七月初三,单旗先派人去晋国‘告变’,再带着天子周悼王回到了平畤,又到圃车,最后住在了皇地(都是成周地名);而刘虿则从雒邑回刘地去驻守,属于周悼王阵营的王子处奉命留守于王城(都残破不堪了)。
此后,周悼王一党与王子朝一党在成周境内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但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十月十三,收到王室内乱消息的晋国派出了以上军佐荀跞(智砾)、大夫籍谈为主副将的‘勤王之师’,率晋军及‘九州戎人’,还有焦、瑕、温、原四邑(都是原周王室的城邑,后来被赐给了晋国)军队,赶到皇地把天子周悼王给护送回了王都雒邑。
此后,倚仗着晋军撑腰的单旗、刘蚠又率领‘王师’与王子朝的党羽在郊地进行了作战,结果还是大败(这都让智砾、籍谈无语了——王室这战斗力不要说和普通的诸侯比,就是诸侯们之下的任意一家卿士大夫,那都要比弱不禁风的王室强)。
周景王二十五年(前520年)十一月十二,还没来得及举行正式登基典礼、也没有改元的天子周悼王去世了,成为了少有的、没有自己纪年的悲催‘周天子’,这也是他身后得谥号‘悼’的原因所在(《史记》是说周悼王被王子朝杀害,但鉴于太史公一贯的不靠谱、把历史当故事写的风格,所以这里还是采用《左传》中的说法——周悼王自然去世于雒邑)。
而孔子他老人家在所著的《春秋》中记载周悼王去世时不用‘天王崩’的字样,而是用了‘王子猛卒’的说法,这是由于周悼王并没有举行正规继位典礼、也没有举行正式的天子丧葬礼仪的缘故。
当年十一月十六,在晋国军队的支持下,周悼王的同母弟王子匄继承了周天王之位,即周敬王;因为此时的雒邑王宫大多毁于战火中,所以周敬王只能暂时住在房屋宅院相对保存比较完好的王室大夫家。
十二月初七,援救王室的晋国卿大夫智跞、籍谈,率晋大夫贾辛、司马督(即司马乌)驻军于阴地、侯氏、溪泉、社地,而‘王师’则驻扎在汜地、解地、任人,这是防备王子朝的军队偷袭雒邑。
闰十二月,晋国再派大夫箕遗、乐征、右行诡带军队渡河占领前城,并让天子的军队驻同时扎在京楚。闰十二月二十九,晋军与‘王师’联合攻打王子朝所在的京地,并毁坏了京邑的西南城墙后才撤军(以此威慑、警告王子朝)。
周敬王元年(前519年、周敬王比其嫡兄周悼王运气好,有了改元的机会和资格了)正月初一,晋军联合‘王师’继续发起对王子朝势力的攻击,包围了郊地。初二,支持王子朝的郊地国人纷纷溃散;眼见‘优势在我’,于是周敬王派人去向晋军将领们进行慰问,并通告了‘平叛’情势好转的消息。
正月初九,得到天子勉励的智跞、籍谈、贾辛、司马督等人率晋军回国,结束了这次‘勤王之役’。而前文内容所说的——贾辛、司马督(司马乌)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率军勤王’、‘平定王室之乱’,所以才在六年后的周敬王六年(前514年),被执政正卿魏舒以‘安定王室、恢复成周’功劳,封授为祁县大夫(贾辛)、平陵大夫(司马乌)。
晋军撤军回国后,单旗、刘虿于当年的四月十四又发动了对王子朝势力范围的进攻;起初,‘王师’连战连胜,先后攻取了訾地、墙人、直人;但王子朝一党很快发起反击,于当年六月在尹地击败了单旗、并迫使刘虿不战而逃。
随后,王子朝的党羽召奂(姬奂、召庄公)、南宫极带着军队从尹地向王都雒邑进军、准备攻打王都;六月二十,单旗、刘虿不得不带着周敬王再次逃离王都,躲避到刘地安身。六月二十四,王子朝昂首进入了阔别一年之久的王都,暂时住在左巷内(王宫因毁坏过重、不能居住)。
周敬王元年(前519年)秋七月初九,王子朝进入了修整一新的王城庄宫。当月,在党羽尹辛(即尹文公,又名尹圉、尹固)、召奂(姬奂、召庄公)、甘鳅(甘平公)、毛得(毛伯得,毛国国君、畿内诸侯)、南宫极等人的簇拥劝进下,王子朝自立为周天子。
而因为周王室持续内讧、两王并立,所以当时的诸侯国朝野都暗地里称王子朝为‘西王’,称正牌天子周敬王为‘东王’。
自立为天子后,王子朝立即派亲信尹辛率军征伐逃亡在刘地的周敬王残余势力;尹辛先在唐地击败了刘虿的军队,又在鄩地再度击败刘氏军队。七月二十五,尹辛占领了西闱,二十七攻打蒯地并致使蒯地国人溃散。
眼看尹辛已经快要打到眼皮子底下了,周敬王不得不从刘地逃往狄泉(又名翟泉,今河南孟津金村附近),躲藏于草泽之中;一时间,支持周敬王的势力岌岌可危,几乎将要被王子朝一党消灭殆尽。
就在此时,周敬王元年(前519年)八月二十七,王都雒邑突发地震,王子朝的心腹近臣、大将南宫极因为地震而被倒塌的房屋墙壁给压死了;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直追随着周敬王的王室大夫苌弘欣喜万分地对刘虿说:
“您还是再努力一把吧!先王(周悼王)当初所致力的事情(消灭王子朝),也许可以成功了;当年宗周(西周)灭亡的时候,其地泾水、渭水、洛水就发生了地震,现在西王那里也发生地震,并导致其卿士因此丧命,这是上天丢弃他的表现,我们东王必然大胜!”
虽然苌弘以雒邑地震为理由,预言‘西王’必败、‘东王’将大胜,但以如今周室孱弱的实力,王子朝和周敬王实在是拿对方没有什么办法;周室的内讧,还得继续一段时间,直到有强大外力的介入才能了结(也就是晋国的再次介入)。
周敬王二年(前518年)三月十五,得知王室内乱愈演愈烈、都搞出了‘两王并立’的混乱局面后,晋顷公再派大夫士弥牟(士景伯)去王城出使,以调查清楚王室目前的真实情况如何。
士弥牟到了王都雒邑之后,并没有急于进城,而是站在了雒邑的乾祭门之上,向王都城内的普通国人们询问这一次王室内讧乱局的真相。
当时,自立为天王的王子朝得知晋国再次派人来了解王室内乱情况后,因为害怕晋国又出兵干涉王室内部的纷争,于是也赶紧派使者去见士弥牟,想要拉拢晋国、讨好晋顷公(以便让晋国站在自己一边);但士弥牟并不接纳王子朝的使者,只是简单地向王子朝辞谢,然后就迅速返回了晋国(晋国的倾向,这时已经明了了)。
六月初八,因为得不到晋国的支持,恼羞成怒之下的王子朝派军队进攻周敬王一方所控制的瑕地、杏地,将两地的驻军都给击溃逃散了;但周敬王还是坚持抵抗,没有向王子朝一方投降;‘东王’和‘西王’的内斗,还将继续下去。
同月,郑定公去晋国拜访,郑国卿士游吉作为国君的相礼一同访晋;游吉到了晋国后,去拜见晋上军将范鞅;而对王室内乱之事举棋不定的范鞅,见到游吉前来拜见后,便向他询问说:
“如今王室这个样子,您觉得该怎么办呢?”
游吉则利索地回答说:
“老夫我对自己国家(郑国)和家族(游氏)的事情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了,哪里还敢干涉王室的事情?可有话说得好‘寡妇不操心织布的纬线,而去忧虑宗周(西周)的陨亡,因为她是怕(因为宗周灭亡而带来的)祸患迟早也会落到她的头上;’现在王室确实是内乱纷纷、动荡不安,小国(郑国)实在是害怕了,但大国(郑国)的忧虑,我们哪里能知道呢?您还是早作打算才好啊。《诗》中说‘酒瓶空空,是酒坛子的耻辱(缾之罄矣,惟罍之耻);’而王室不安、内斗不止,这就是晋国的耻辱了!”
听完游吉言有所指的话后,范鞅心中着实有些害怕(要是处理不好王室内乱之事,那么晋国的霸业或许就将因此而衰亡);于是,范鞅立即去见执政中军将韩起、中军佐魏舒,和他们谋划再次出手安定王室之事。
经过商议后,韩起、魏舒、范鞅等人确定了召集诸侯盟友们会见、以共同出兵平定王室内乱之事;但会盟的时间却不知何故定在了明年;这就让周敬王和王子朝的王室内斗又延续了一年之久。
后续的故事,下一篇文章继续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