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大宅门》里白景琦初到济南后,生活陷入困境。妻子黄春又怀着孕,需要增加营养。
于是白景琦把自己的皮袄拿到裕恒当当铺。
白景琦出自白家大户人家,他的皮袄也是高档货。原本应该价值200两,白景琦开价15两。
当铺大朝奉奉直接还价5两。
白景琦急了,直接问你识货不识货?
当铺大朝奉都懒得搭理他。直接说不当你拿走。态度也很豪横,直接放话出了我这个大门,你连5两都当不出来。
此时白景琦还试图和大朝奉讲理,说你看看我这是什么皮子啊?
大朝奉很豪横,直接告诉他当铺就这样。
白景琦想想家里怀着孕的妻子黄春,认了。5两就5两。
紧接着大朝奉直接让把绸缎皮袄记成: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面烂袄一件。
为什么呢?
这样一写,如果当铺没有保管好皮袄,被虫子吃了被老鼠咬坏了,穷人们来赎回的时候也有口说不清,只好自认倒霉。再有一旦穷人们过了可以赎回的期限,这个好皮袄就归当铺所有。到时候当铺再以十倍百倍的利润卖出,就可以从中获得大笔利润。
至于穷人家里是不是急等着用钱,有没有什么等钱救命的事情,那可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中了。
当铺除了恶意压价,还会联合起来垄断市场,逼得穷人不得不接受他们的低价。
剧中白景琦被大朝奉这么欺负,忍不下去,说那我不当了。
当铺说,那行,我给你包上。看似随意把衣袖一折。其实是当铺之间的暗语,意思是这个人来过我这里了,我给他开价是5两。这种隐秘的暗语,外人看不懂。当铺内部的人麻溜熟。
紧接着白景琦到源昌当,源昌当的大朝奉一看暗号就明白了。一副了然的神情。
他开价更低,只出4.5两。依然是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面烂袄一件。
白景琦表示不当的时候,源昌当的大朝奉又在衣袖上做了个记号。
于是白景琦到了第三家吉顺当,大朝奉都不看衣服,直接看看记号,开价4两,还是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面烂袄一件
急用钱的白景琦不得已,只能回到出价最高的裕恒当,以5两银子的低价当掉了自己的皮袄。
白景琦一开始也是出自大户人家,不过是一时缺银子花才去当铺。要是真正的穷苦老百姓,他们当了衣服东西,会被怎么恶意压低价格呢?
那么薛宝钗知道自己家有这样方式“盈利”的当铺吗?
知道!
在最开始的时候,薛宝钗拿来帮史湘云请客的螃蟹,就是她家当铺里的伙计田里出的。
宝钗道:“这个我已经有个主意。我们当铺里有个伙计,他家田上出的很好的肥螃蟹,前儿送了几斤来。
那么薛宝钗知道家里当铺是靠什么来盈利的吗?
也知道。
薛姨妈薛宝钗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是史湘云林黛玉等闺阁少女没有接触过。
薛姨妈忙将原故讲明。湘云黛玉二人听了方笑道:“原来为此。人也太会想钱了,姨妈家的当铺也有这个不成?”
湘云黛玉还很天真,觉得慈爱的薛姨妈家,美丽大方的薛宝钗家,她们家的当铺也是这样的不成?不可能吧!
这时候连薛家自己的丫鬟婆子们都觉得她俩问的好笑,薛家的当铺自然也是这样赚钱的。
众人笑道:“这又呆了。‘天下老鸹一般黑’,岂有两样的?”
从文本来看,靠当铺盈利应该就是薛家的主业。
除了薛宝钗送给众人吃的螃蟹是当铺伙计田里产的外,带着薛蟠出去经商的张德辉也是当铺内揽总。
展眼已到十月,因有各铺面伙计内有算年帐要回家的,少不得家内治酒饯行。内有一个张德辉,年过六十,自幼在薛家当铺内揽总,家内也有二三千金的过活,今岁也要回家,明春方来。
邢岫烟的旧衣服也是当在薛家开的当铺“恒舒典”。薛宝钗对自己家的这个当铺显然很得意,听说后直接开玩笑说,当铺内伙计要知道了邢岫烟当衣服,肯定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岫烟道:“叫作‘恒舒典’,是鼓楼西大街的。”宝钗笑道:“这闹在一家去了。伙计们倘或知道了,好说‘人没过来,衣裳先过来’了。”
薛蟠在夏金桂小住的时候,带的依然是当铺里的伙计。如果薛家有其他重要产业,自然也会有其他店铺伙计,而不是只有当铺里的。
连当铺里老朝奉伙计们一群人蹧扰了人家三四日,他们还留多住几日,好容易苦辞才放回家。
薛家之所以能把打死人命不当回事,觉得花点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靠的是当铺吸老百姓血赚来的钱。薛宝钗在贾家送人衣服送人东西,花的也是薛家那些当铺赚来的钱。
薛蟠见英莲生得不俗,立意买他,又遇冯家来夺人,因恃强喝令手下豪奴将冯渊打死。他便将家中事务一一的嘱托了族中人并几个老家人,他便带了母妹竟自起身长行去了。人命官司一事,他竟视为儿戏,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夏金桂家里的产业反而要比薛家“高尚”那么一点点。毕竟夏家是靠往宫里卖桂花赚钱,属于真正的贸易经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谈不上谁吸谁的血。
贾雨村对冯渊被打死,香菱的苦命并非没有同情,但不影响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私心闭着眼做“正确”的事情。薛宝钗也一样。
因为薛父的死,薛宝钗比林黛玉、三春甚至贾宝玉,她接触底层老百姓的生活更多,对当时社会的黑暗体验更深。尽管她对这些丑恶行为不以为然,但这些不影响她为了薛家的利益,闭着眼做“正确”的事。
书中再三说她“无情”就是这个缘由。
薛宝钗的“青云志”也好,劝贾宝玉“辅国治民”走经济之途也好,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是从不在她考虑范畴的。
水蛭附在你身上吸血的时候,当它觉得吸饱了,会偶尔泄露一点点血,好证实自己并非贪得无厌。那么我们要把这点血当做是它的恩赐它的慈悲吗?
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