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古称“巴陵”,地处湖南东北部,北临长江,南纳三湘四水,怀拥洞庭湖。古有《岳阳楼记》名扬四海,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范仲淹并未亲临岳阳,仅根据好友滕子京送去的《洞庭晚秋图》,“神游”岳阳楼,写下此千古名篇。若范仲淹真来了岳阳,纵享岳阳美食后,恐怕还会写一篇《岳阳食记》。
长沙的夜生活全国有名,有“不夜城”之称。但是在长沙的街头,许多夜宵店总会打着“岳阳烧烤”、“岳阳小龙虾”的名号。看来岳阳在夜宵界造诣很高啊,于是离开长沙的下一站我就要去岳阳探个究竟。恰好研究生同一课题组的师弟在岳阳工作,联系上后就约了一起吃饭,还说要介绍两位同样热爱美食的同事认识。
到了岳阳刚下高铁的第一站就是“品味景鲤”,这是一家看似农家乐,实际是园林式餐厅。师弟和他两位同事已经早早在等了,待菜品一上桌,他们就介绍起来,说得头头是道,一看就是老饕。
岳阳坐拥洞庭湖,江湖资源丰富,水库鱼天然有机成长,个大肉美。
在湖南岂能不吃剁椒鱼头,不同于整只鱼头的烹饪方式,鱼头较大,将其切成块,用炖煮的方式,能更好入味。夹一块鱼头,将胶髓吸溜出来,喜欢的就是那果冻般的口感。所谓摇头摆尾,鱼头“附赠”的鱼肉,跟鱼尾一样是最灵动的,所以湖南人吃鱼爱吃两个部位,一道是鱼头,一道是划水,划水就是鱼尾的意思了。
鱼汤沸腾时,鸡汤也滚滚而来。土鸡汤煨得已恰到好处,来一碗解解辣正好。
血鸭这道菜,永州人最有发言权,恰好在座的廖博士就是永州人。他说,这血鸭,在永州一般做得黑乎乎的,而且一般不会放山胡椒油,但是这家不是永州做法,你还别说,他一个永州人还好山胡椒油这一口。
在我来看,湖南的永州血鸭和江西的莲花血鸭都挺有名,但在湖南省内,怀化血鸭也是相当带劲的。
大条的黄鳝有两种常见做法,一种是黄焖,一种是爆炒,不管哪种都会把鳝鱼过下油,把皮炸酥一点,然后吃起来口感层次就会丰富些。
黄焖鳝鱼口味丰腴,表皮的一层焦脆在汤里变得有些许柔和,汤色金黄,里面的酸菜和紫苏进一步打开味蕾。
牛蹄筋胶质感满满,软硬有度,正好有一种既弹牙,又能嚼烂入口。
小炒腊猪脸切成薄片,跟蒜苗组成了经典组合,再加上红辣椒圈,香味十足。
黑金豆腐,豆腐切成方块,蛋黄大小。黑的外表裹上可食用黑碳粉,金色裹上的是面粉,油炸后,蘸少许辣椒,入口咬开,牙槽受到表皮些许酥酥地抵抗,陷入了嫩嫩的纯白,若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这么多口味菜,自然是少不了美酒作伴。师弟兴致甚好,竟然一杯接着一杯的敬我酒,差点招架不住。酒过三巡,师弟说,过两天找个早上一起去华容县,那里有喝早酒的习惯,之前喊了好久都没去过,这次定要体验。
早不早酒不好说,毕竟华容县离市区还有80公里,但是第二天我们又相约“文子美食”,烧烤啤酒小龙虾,一套下来,岳阳江湖气的体验十足拉满。
岳阳人都说华容是吃喝玩乐的好去处,但是岳阳在湖南其他城市眼里又何尝不是吃喝玩乐的好去处呢?夜幕降临,岳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文子美食每天下午五点才开张,开到凌晨,做的是晚餐和宵夜的生意。
门口的卤虾,就是火亮的招牌。堆积如山,厨师正用大铲子铲到大铁盘里,一层层摞在了架子上。
进门就是像水族馆一样的水缸,里面小龙虾、鳜鱼、回头鱼生猛地游来游去。小黄鳝在桶里像金针菇一样头朝上探着,而大黄鳝则在桶里盘根错节慵懒地游着。
金博士极力推荐这里的青椒炒虾。不一会,万众期待的小龙虾上桌,颜色红绿清爽,汤汁微红透亮,青椒切成细条,一看就不仅仅是用来调味,是那种好吃的青椒,紫苏和蒜蓉星星点点散落其中。
抓起一只小龙虾,头已去掉,看上去处理得极其干净,小龙虾壳薄肉满,壳与肉之间已经饱含汤汁,先嗦一口,滋味瞬间上头。剥开虾壳,此时已近五月,小龙虾的肉质已经到了饱满的时节,爽弹的口感伴随着鲜嫩,真不愧雄踞多年夜宵之王。
青椒炒虾的妙处就是,兼具了蒸虾的鲜嫩,而又不似油焖那般腻歪,青椒在其中已浸染虾之精华,一口下去依然有几分清脆。
来岳阳怎么能不吃鱼呢,廖博士之前极力推荐去一家叫“小罗”的店。这家店据说以前招牌上有野生二字,后来长江禁捕,这家店面临两难。如果鱼不是野生吧,涉及虚假宣传,鱼是野生吧,又涉及违法犯罪,后来据说还罚了钱。当然这都是茶余饭后的“传说”,事实真假具体也不清楚,就当谈资罢了。
巴陵广场旁边有家“巴陵全鱼席”,他们家有道菜是三色回头鱼,据说一条鱼在一盘子里有三种味道。但是我终究没打算一个人去吃一整条鱼,趁着在文子美食人多,还是尝尝这里有名的回头鱼。
当回头鱼上桌,我才知道这是江团。江团又叫鮰鱼,在岳阳叫回头鱼,在宜昌,名声更响,叫长江肥鱼。我不知道是两湖人发音问题:“回”、“肥”不分。还是江团本身脂肪含量高,一口下去都是油脂,所以叫肥鱼。
肥鱼虽肥,但是汤色奶白,鲜美无比。而所谓的鱼肥,实际也算是胶质感十足,肉质细腻软嫩,无刺,所以能大快朵颐。
作为从晚餐吃到夜宵的店,岳阳烧烤总要来一些。吃烧烤可以去一些专门的店,在岳阳,你晚上一两点,走在路边,都能看到一片片的夜宵摊,那些烧烤的摊子如果在那个点还很多人的话,坐下去吃准没错。
这里的串,肉块都比较大。比较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牛油串了,平时在别地儿吃到的牛油串,都是玉米粒大小的,这里的牛油是掌中宝大小的,一口咬下去,那牛油独特的香味特别浓郁,脂香在口中肆意蔓延,难怪让长沙来的朋友连连称赞。
牛百叶切成细条,跟白木耳和黄色泡椒同炒,还会淋少许山胡椒油,舀一勺拌饭里,饭都能多吃几碗,是下饭极品。
青椒麻拐,麻拐在湖南这边指的是田鸡。麻拐煸的干干的,不同于牛蛙,麻拐的骨头极细,用热油一煸炒,轻咬两口就能碎,再嚼一嚼就能直接下肚了。不过这种干干的菜,是佐酒佳肴。
藕带是莲藕的“童年”,新鲜采摘的藕带清脆无比,酸辣的炒法,入口后如沐浴一阵夏季雨后的清风,凉爽万分。
有一种岳阳辣叫姜辣,以前岳阳有道名菜姜辣“大黄鳝”,现在吃不到了。但是姜辣牛蛙,姜辣凤爪还是能一品此类菜的特色。
满满的钢盆,全是张牙舞爪的生姜和气势汹汹的干红椒。一口下去,姜辣之下还放了糖,甜能增加风味,让食物的鲜味更能呈现。虽然有了糖的缓和,但是我还是吃到了这三个多月在湖南吃过最辣的一盆菜:姜辣凤爪。
一开始我对姜辣中放糖有点抗拒,但是这凤爪真是做的软糯香辣咸甜,特别是那口糯劲,一筷子下去,皮开了,但是嚼起来,又不散烂。于是我一个接一个啃了起来。吃饱了没关系,过一会当夜宵吃,放凉了之后,跟卤菜一样,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岳阳吃虾的老招牌是炒虾尾。在很多店里都是一道经典菜,主要是天公不作美,后面两天大雨倾盆,廖博士极力推荐我去“95号龙虾馆”,说那里的炒法是岳阳最早的炒法,现在很多店里都不是这个炒法了,让我去体验一下最原始的美好。无奈我没机缘过去,点了家外卖,嘬了嘬这味道十足的虾尾。
尝试了一下这边的干挑面。炒码跟长沙差别不大,但是面条用的是细细的碱面,感觉再粗一点,就有点像武汉热干面的碱面了。岳阳街头很多店里都卖热干面,到了这里,风味开始有了湖南湖北的融合。
凌晨逛洞庭南路的时候,经过一家蹄花汤的小店,名叫“学友先锋大串牛肉蹄花汤”。洞庭南路是岳阳江边的一条老街,这里两旁的建筑还保持着八九十年代的样子。
蹄花汤本是四川风味,这家店有趣的是,在湖南其他县城开了分店,店里的小哥说还有一家开在了衡阳,我好奇的网上一查,居然是在常宁市。我老家啊,真是缘分。
小哥指着店门口另外一个小哥说,他也是常宁的,我用家乡话跟他说话,他比较社恐,怯生生地回答了几句。
蹄花炖得挺烂,但是稍微还有几分劲道。
成都有些蹄花馆,炖得非常烂,那边叫很“耙”。所以在成都有“耙肉”,“耙牛肉”。在云南还有一道名小吃叫耙肉饵丝。不过炖得很耙的东西,我通通不喜欢,纯属个人口味。好在这个蹄花不算很耙,汤里的豆子已经炖烂了,跟汤融为一体,所以汤很浓稠。
店里又新研发了一道甜品,于是第一道熊猫珍珠凉粉送给了我们。中间的熊猫是棉花糖,边上的珠子,是透明的爆爆珠里面包裹着马蹄,难怪爆开后又迎来了脆爽。
夜深了,客人并不多,店员们围在一起又在商讨研究新甜品的事情了。年轻人真有干劲,餐饮也需要孜孜不倦的传承和创新,才能跟上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