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澄问“操存舍亡”章。曰：“‘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虽就常人心说。学者亦须是知得心之本体，亦元是如此，则操存工夫，始没病痛。不可便谓出为亡，入为存。若论本体，元是无出无入的。若论出入，则其思虑运用是出。然主宰常昭昭在此，何出之有？既无所出，何入之有？程子所谓腔子，亦只是天理而已。虽终日应酬，而不出天理，即是在腔子里。若出天理，斯谓之放，斯谓之亡。”又曰：“出入亦只是动静。动静无端，岂有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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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存舍亡”章见《孟子》。孟子讲的是孔子的话，“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这句话是孔子说的。乡就是方向的向。

王阳明说，这个主语是什么呢？这个主语说的是本心，这个本心把它理解成至善之心也可以。至善之心，它出和入是不确定的，而且也没有固定方向。

要想理解这句话，看这一条的最后一句，出入就是相当于动静。

前面刚学了，动也是定，静也是定。定就相当于和夜气中翕聚一个道理，出入只是动静，动静无端，没有方向。这是说心体出入无时，没有方向。

我们学习心学的人需要做什么呢？需要先觉悟心的本体，就是你要知道心的本体，本来就是如此的。

陆澄问“操存舍亡”是咋回事？王阳明说，你先明白，心的本体是“出入无时，莫知其乡”的，明白了这个，再说操存功夫就不会产生弊病。

心体是“天命之谓性”，先天赋予它的一个特点。操就是提起来，要提起心来，心就存在，这股劲儿就存在，你要放下它，心就不在了，这叫操存舍亡。

你不能随便说，出就是亡，就没有了，就是出入无时，把出理解成跑了，把入理解为保有、还在，这样理解是不对的。为什么呢？因为要弄明白心的本体，本来就是没有出没有入的。

你要说出入，在思虑运用上是出。然后意念发动了就是出了。主宰就是心的主体本身，昭昭在此，何出之有？没有出入一说，就是你动亦定、静亦定，就其主宰灵明处说，它昭昭在此，何出之有？既然无所出，又从哪里说入呢？就是说不存在出就跑了，入才有，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用程颐的话来帮助理解，就说心在腔子里，这是程颐的一个口头语，总爱这么说，把心放在腔子里。

腔子是什么呢？就是天理。你的心体和天理保持一致，就没有所谓的出，也没有所谓的入，就像是你整天跟大家喝酒，送往迎来，这个过程，你该干啥干啥，平常心，但是只要不出天理，就是心在腔子里，你出了天理了，你的心过了，不及了，尤其是过了，就叫放，就叫亡。

王阳明解释这个出和入，把它掰开了又揉碎了讲，你过了就是放，就把心放出去了，孟子说，“学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就是把那放跑了的心收回来。

马祖道一跟他师傅一块在地上掘地，燕子飞过来以后，抬眼一望，这是天理，有一个新的现象看一眼，结果他师傅接着刨地，马祖道一还跟着看，他师傅上来把他鼻子一拧，马祖道一顿时大悟，就是这个时候一下子把放出去的心收回来了，而且明白了心不能跟着外物跑。

燕子走，眼跟着燕子走，这个就叫亡，就叫放，这个时候心就离开自己的腔子了，所以师傅那一拧，打断他的惯性。这是禅宗的一个有名的公案。

王阳明说，出入跟动静是一样的，动静无端，阴阳往还，所以没有什么方向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