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张耀宗；撰文/老刘（本文采用第一人称叙述，部分细节有文学处理，请理性阅读）

1983年我转志愿兵失败，黯然退伍，我以为是自己不受连长和指导员待见，对此心中还颇有怨言。但在1985年结婚时，我却意外收到部队的一封信，看后我泪如雨下！

我叫张耀宗，1959年出生在四川赤水河旁的农村。作为家中的长子长孙，自小我就备受重视。张耀宗这个名字，是太爷爷给我取的。透过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他对我的期许有多深。

1974年，我初中毕业，并没有得到推荐上高中的资格，至此绝了上学路。在家务农两年后，1976年11月份，征兵通知下来了。

既然考学路不行，那么当兵这条道不可错过。为此家里也做了一些工作，经历体检、政审、家访后，我终于在12月初拿到了《入伍通知书》。

离家前，爷爷、父母叮嘱我，去了部队一定要好好学习，积极表现，争取立功提干。我也将这番叮嘱牢牢记在了心里，希望能在部队有一番作为。

1976年底，我乘坐火车一路向北，一直到了内蒙古边陲处的新兵营。两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成了一名边防解放军战士。

边防军人的条件很苦，但我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在连队里我兢兢业业，业务方面不算顶尖，但也绝对属于好手。1978年，我被提升为副班长，并在年底拿了一次个人三等功。

1979年初，老兵退伍离队后，我因为有初中文化，平时表现优秀，被推荐当了连队文书。一般来说，连队文书的提干概率很大，只要不犯错误，认真负责，十有八九都能提干。能升到这个位置，我也不胜欢喜。

可大环境说变就变，1979年底，团政治处发来文件，1980年战士提干终止了。以后要想从普通战士提干，必须得参加军考。但军考对学历有要求，一般都得高中毕业，像我这样初中文化的，基本上已经绝了提干的路。

消息传开后，战友们哀声一片。但随后又有政策下来，服役满5年的优秀战士，有资格转志愿兵。虽然不是干部，但志愿兵复员，国家依然给安排工作。对于城市兵而言，可能无关紧要，但对于农村兵，这也是跳出农门的一个机会。

1980年连队转了两名志愿兵，1981年转了一名，1982年没有名额。1982年底，对我而言，几乎是最后的机会。在文书任上干了三年，又下去带班当班长，我已经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老兵了，也已经加入了党组织。

而且我和连长、指导员共事多年，平时的关系还算不错，我坚信只要有名额，怎么着我也会是人选之一吧！

但事情就是如此凑巧，1982年底，连队向上报志愿兵人选时，只报了一个人，就是连队的给养员-吴德志。吴德志是1978年春季兵，算下来比我晚了一年。

他平时的表现也很优秀，将连队伙食搞得不错，得到了广大战友们的称赞。但他和我相比，一方面是资历浅一点，另一方面就是他缺一个个人三等功荣誉，只有集体三等功。

所以名单出炉后，我十分不服气，便去找连长和指导员问个明白。连长批评我，没有组织纪律，转志愿兵人选是连部支委统一意见后向上提报的，又不是某个人的意愿。作为军人，还是党员，更要服从组织的决定。

我知道上级已经批了，闹肯定没有用，但连队领导连个具体的理由都不愿意给我，一时间我也感到意兴阑珊，心生去意。

事后，我和交好的魏指导员找我谈话，安慰我不要灰心丧气，好好干，明年还有机会。听着这苍白无力的安慰，我虽然嘴上答应，但心里已经做好了退伍的打算。

1983年冬天，我和许多超期服役的战友都离开了部队。从1976年底入伍，到1983年底，我在部队整整待了7年。临别前，我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对战友们的不舍，也有对自己青春的感怀，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甘和怨气。

爷爷和父亲对我在部队一事无成，有些失望，但也没有作过多苛责。毕竟我努力了，只是受到种种客观因素影响，最终未能达成所愿。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就是命吧！

只不过，我回乡后的运气似乎好了许多。1984年春天，老家市里的酒厂招收保卫，凭借着退伍军人和党员的身份，我抓住了这次机会，成功入职酒厂。

这样算下来，我也算是沾了部队的光。要不是在部队里练就了一番好身手，还被吸收进组织，过往这种好事，是想都不敢想的。

在酒厂保卫科，我除了在厂里值班之外，时不时还要执行押运跟车任务。虽然辛苦，但出差有补贴，还能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增长见识，这也对我以后的发展助益良多。

工作定下来之后，就该考虑人生大事了。1984年底，媒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在见面了解几次之后，我俩订了婚，婚期放在了1985年劳动节。

我跟关系好的战友联系，邀请他们参加我的婚礼。至于还在服役的战友，我思索再三，只给了炊事班的老胡写了封信，告诉了我要结婚的喜讯。

老胡和我新兵连就在一个班，下连队后他被分到了炊事班，此后便没挪过窝，一直在炊事班干。到现在，他已经在炊事班干了快10年了。

老胡有一手做菜的手艺，为人也不错，但就是只上到小学三年级，所以一直未能转成志愿兵。不过老胡也不在意，用他的话来说：只要部队不赶我走，我可以待一辈子。

老胡在回信中，除了表达祝贺之外，还提到了一件事。他说连长和指导员专门把他叫过去，问了我的情况和结婚的事，不知道是何用意。最后老胡还开玩笑说，说不定连长和指导员会给我包个大红包。

看到老徐的玩笑话，我心中有些嗤之以鼻。虽然我现在的工作不错，但仍然对当时的事有些耿耿于怀。

可就在结婚前几天，我收到一封从连队寄来的信，看后泪如雨下，百感交集。

信是魏指导员写的，代表的是他和张连长。

魏指导员先是恭贺我新婚快乐，然后主要解释了，当初为何没给我转志愿兵。

当时连队7个支委，其中6个报的都是我的名字，包括他和连长，里面根本就没有吴德志。

但名单到团部后，被打了回来。团部政治处要求指导员前往连部，有情况要了解。

当魏指导员到了团部后，才得知吴德志的兄长也是一名军人，在1981年法卡山之战中壮烈牺牲，被评为二等功。

而吴德志家中除了他们两兄弟之外，就剩下一个老娘。为了不让英雄既流血又流泪，部队有义务让吴德志有一个好的出路。所以让魏指导员过去，就是了解吴德志平时的表现。

团部的意思很清楚，只要吴德志硬件条件符合，就优先考虑他转志愿兵。

魏指导员有感于吴德志哥哥的英勇事迹，当然不能违背良心，故意贬低吴德志，更何况他本身的表现也还是挺不错的。最终，吴德志顺利被转为了志愿兵。

因为这件事背后有隐情，所以在我去说理的时候，连长和指导员不好直接将缘由告诉我。但他们内心，觉得对我也有些愧疚，想要在后面弥补我，可惜我年轻气盛，一气之下就在当年选择了退伍。

信的最后，魏指导员和张连长还附上了一张五十元的汇款单，这是他们两位的贺礼。

看完两人的来信，我又感动又羞愧。原来我一度以为的黑幕、关系、打压都只是我的臆想，真实原因竟然如此简单，但细想之下，又是如此的合理。

我不禁为自己的气量狭小感到羞愧，也为看低了张连长和魏指导员的人格而后悔。

我赶忙给他们回了一封信，信中检讨了自己所犯的错误，感谢部队对我的培养，以后一定会努力工作，退伍不褪色，积极发扬退伍军人的优良作风……

汇款单我还是原封不动寄了回去，这份礼太重，我不敢收，也没脸收。

但一个月后，张连长和魏指导员又将汇款单寄了过来。并且在信中，严令我一定得收下，不然就是不原谅他们，是不是觉得退伍了，他们就管不了我啊。

看到两位老领导这样耍赖皮，我只能含泪将汇款单收下，这份情一直常记心里。

2013年，在退伍三十年后，我终于有机会与张连长和魏指导员见了一面。故人相见，分外亲热，此时我早已创业当了老板，曾经对志愿兵的执着，也已经化为了对青春的一抹怀念。

如今，退伍已经40余年，我也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安享幸福的晚年生活。但我永远怀念那段如火的军旅生涯，那些可亲可敬的战友与领导。如果还有来世，我定要到部队再去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