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纪念日当天，老婆在陪她健身教练骑行。

两人双双发了朋友圈感叹：“星空还有身边的你，都让我幸福。”

我在老婆的朋友圈底下评论了句有意思，两人秒删。

老婆随即打来电话怒骂：“你阴阳怪气什么？我健身教练带我出来运动有什么问题？”

我垂眸盯着健身教练的朋友圈封面。

刚换的，是他们两人相互依偎的背影。

第1章 一

七年婚姻，我突然觉得累了。

我平静无波地回：

“我们的约会法则你还记吧？不论是谁，迟到一分钟一万块。你已经迟到三小时了，记得算好钱打我卡上。”

深夜，成菲终于回家。

她从包里拿出几叠钞票，恶狠狠地扔在我身上。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这些够不够？”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这个窝囊废给毁了！”

“我为了放松和孔旭去骑行怎么了？我平时经营公司有多累你知道吗？不像你，整天在家混日子！”

我没看她，盯着散落在地的人民币，笑出声：

“你还知道回来啊？”

她更气了，顺手抄起架子上的结婚照扔向我：

“你有完没完？你就见不得我开心是吧？”

我没躲，任由相框的边缘划过我的额头。

很快，便感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相框四分五裂地摊在地上。

就像我和她的婚姻。

再也回不去了。

换作以前，我会和她吵。

她一哭我就心疼，认错的总是我。

但现在，我突然觉得好累。

我沉默着俯身，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是你自己不躲的，活该！”她语气愤恨。

见我依旧沉默，她嘤嘤地哭起来，期待我能像往常一样哄她。

可我只是把碎片扔向垃圾桶，然后径直走向卧室。

成菲见这招无用，拽住我，十分不满：

“我没怪你毁了我的骑行，你反倒给我甩脸子了？”

“没有我在外奔波，你能天天在家休闲？”

“你还不如人家孔旭善解人意，他总是笑眯眯的，跟他在一起我才觉得放松。”

额头的血一滴滴落下，滴到眼皮上，我微微眯起眼。

她怔住，停止了宣泄。

我笑了笑，问她：“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餐厅是你定的。”

她表情茫然，显然没想起来。

是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健身教练，哪里顾得上我。

我不愿再纠缠，抬脚准备离开。

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撇撇嘴说：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结婚纪念日吗？”

“都老夫老妻了，还过什么？”

我任由她发牢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

“我累了，先睡了，你随意。”

她咬着唇跺了下脚朝我喊：“明天补过不行吗？”

我没理会，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快要入睡时，成菲才洗完澡走进来。

我背对她翻了个身，她上床后抱住我撒娇：

“今天我真的太忙忘记了，明天我一定陪你过，还不行吗？”

以往我很吃她这一套，但这次我再也不想心软了。

“不必了。”

第2章 二

第二天我起床时，成菲已经穿戴整齐。

她说要和我去郊外露营，算是补过结婚纪念日。

见我头上缠着绷带，她主动开车。

“给你的早餐。”

上车后，她递给我一个三明治。

包装纸上写着内有金枪鱼。

我对鱼类过敏，根本吃不了。

结婚七年，我在大大小小的场合说过无数次，成菲从来没放在心上。

我却对她的吃食喜好一清二楚。

瞥了眼她旁边的那份牛肉三明治，我对她说：“我吃那个吧。”

没想到她大发雷霆。

“吃个早餐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了？你是不是真打算跟我斗气到底啊？”

“别摆着张死人脸，我看着就晦气！”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大火气，垂着眼说：“那算了，我不吃了。”

她二话不说就把三明治丢向窗外。

“你爱吃不吃！”

车子启动，她喋喋不休地控诉我这些年对家庭毫无贡献。

她大概忘了，当初是她嫌我工作忙，总不能陪她，为此跟我吵过很多次。

结婚前，我为了日后家庭和睦，才辞掉工作的。

我知道她在外应酬忙，只要她在家吃饭，我绞尽脑汁给她做营养餐。

甚至怕她饮食不规律，还坚持送饭去她公司。

她却对我的这些付出视而不见。

既然她不稀罕，我也该收好我的一片心意。

车子停在一栋居民楼前。

我疑惑地开口问：“这是哪？”

她冷声说：“你别管，等我会。”

然后对着镜子补了口红，整了整发型。

提着旁边的三明治和热豆浆，打开车门出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反锁车门。

我以为她只是去一会就回来，没想到两个小时过去，仍旧不见她身影。

车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我汗流浃背地给成菲打电话。

一连打了三次，她才接通，开口就是不耐烦的语气：

“催催催，你等会怎么了？我忙着呢！”

“车里太热了，你下来给我开个门。”

我感觉到呼吸越来越急促，大脑的昏沉感也越发重了。

她在那头嗤笑：“你能不能编个好点的理由？我才离开一会，你就迫不及待地查岗？”

“你这种疑神疑鬼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电话挂断。

我不死心地想给成菲发消息，打开手机却发现孔旭又更新了新的朋友圈。

“醒来就有早餐吃，真好。”

配图是她和人十指交握的照片，女人手上的钻戒我无比熟悉。

原来消失这么长时间是亲自给孔旭送早餐去了。

他们柔情蜜意的时候，我被锁在车里快中暑了。

我没办法，摸索着找到车里的消防锤。

用它敲开身侧的车窗，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我瘫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之前被锁车内造成的眩晕感还在持续。

额头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这个地方偏僻。

最近的医院在三公里外，我打了二十分钟的车都无人接单。

步行大概需要半小时。

顶着烈日，我感觉每一寸肌肤都在接受暴晒。

步伐虚浮，我咬着牙坚持。

终于栽倒在了医院的入口处。

第3章 三

醒来是在病床上。

医生过来说我中暑了，还查出了胃穿孔。

“再晚一点点，你就要内脏出血了，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我们护士自作主张在你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你老婆的电话打过去，但一直被挂断。”我点点头，没多少惊讶。

从前工作时我就一直有胃病，成菲又不会照顾人，我只能自己注意。

还是后来辞了工作，才慢慢养好了些。

这阵子因为她的事，我吃不下饭，才诱发的。

现在她正忙着和孔旭在一起，更不会管我的死活。

我点开孔旭的朋友圈，果然见到他又更新了一条。

“奋不顾身奔向我的，是我的爱人。”

配图是成菲给她测体温、在她床边守着的照片。

我只觉得讽刺。

从医院出来前，医生千叮万嘱让我饮食清淡。

因为吃了抗生素近期不要饮酒熬夜，再恶化下去可能会演变成胃癌。

我表示知道了，打了辆出租车回家。

车上，我给相熟的律师发了消息，请他给我拟一份离婚协议书。

刚打开家门，迎面就砸过来一个烟灰缸。

我堪堪躲过，随之而来的是成菲的怒斥：

“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你脾气见长啊，我车玻璃都给你砸坏了！”

“你知不知道，我怕你不开心，那边忙完就赶紧下来了，我找了你整整两个小时，你人呢？”

撒谎，她根本没去找我。

我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门，沉默以对，此刻只想休息。

她却不打算放过我，追着我责骂：

“你除了会拖累我还能干嘛？我这么忙，今天还花这么长时间去找你，你没表示就算了，还这种态度，我欠你了？”

“我看你就是想折腾我！报复我！我怎么就嫁给你这种人了？”

我顿住脚步回她：“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不会妨碍你追求幸福。”

她恼羞成怒，恨恨地捶手边的沙发，恰好碰到了遥控器。

音乐声响起，我们都愣住了。

那是我为了这次结婚纪念日做的视频，记录了我们走过的七年时光。

准确地说，是五年。

自从两年前她结识孔旭后，我们的感情就渐渐变了。

起初是生日爽约，渐渐演变成缺席家宴，现在是结婚纪念日。

此刻曾经恩爱的片段静静播放，我们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轻咳了一声，转身去了书房。

没一会拿着一个礼物包装盒出来，扔到我怀里。

“给你的，纪念日礼物。”

我打开，是一方名牌手帕。

她过来抱我的腰，语气亲昵：

“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你消消气。我最近遇到了几个难缠的合作商，今晚我约了他们，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知道我吃软不吃硬。

以往我们吵得再凶，只要她对我撒娇卖惨，我总会帮她。

她公司刚起步时，是靠着我的人脉资源结识了第一批合作商，才慢慢做起来的。

后来也是我默默帮她维护客户，公司的业绩才稳步提升。

我想，夫妻一场，就当最后一次帮她。

我同意了，告诉她作陪可以，我喝不了酒。

可当我和她相携走进包厢时，却发现孔旭正在和那群人把酒言欢。

第4章 四

那群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成菲笑着说：

“各位合作伙伴，这是我秘书周澈，我不胜酒力，今晚让他来陪你们喝到尽兴。”

说完把我往前推，将孔旭护在身旁。

顺势往我手里塞了一杯白酒。

我看了她一眼，小声开口：“我不……”

“菲菲，我来喝吧，我看他脸色不好。你放心，我还能扛。”

孔旭抢着开口，动作迅速地往杯子里倒酒。

成菲满眼心疼，想要阻止他，他已经迎上前和人笑谈了。

成菲凑近我，咬着牙说：“这桌上的人都是我合作商，谁也得罪不起。”

“你是我老公，这点忙都不能帮我吗？你看看孔旭，喝得脸都红了，我要你有什么用？”

她还想继续说，突然看见孔旭皱起眉头捂住胃。

这下她再也顾不上许多，推搡着我上前，嘴上笑道：

“他酒量不行，喝起来没意思，还是让周澈陪你们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这样的场面我司空见惯。

从前我掌管基金公司的时候，酒局没少去，不过都是巴结我的人多，谁也不敢劝我的酒。

只是今天，我吃了抗生素，一杯酒确实会要了我的命。

成菲还在我背后小声地催促。

我想了想，说了几句场面话，将在场的人都恭维了一番。

随即说：“我很乐意与大家把酒言欢，但来之前吃了消炎药，实在喝不了酒。这样吧，我让这儿的老板送大家一人一瓶二十年藏酒如何？”

众人议论纷纷，这家餐厅的酒远近闻名，更别说二十年的藏酒，难得一见。

没想到孔旭笑了两声开口：

“周澈哥，送酒归送酒，你不喝，是觉得在场的各位不值得让你喝酒吗？”

此言一出，大家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成菲更是质问我：“让你喝杯酒能死吗？你扭扭捏捏地只会让人看我笑话！”

说完也不顾我的想法，直接换了一个更大型号的杯子，倒满了塞给我。

“必须喝！他不会说话，我回头教训他！这杯就当给各位赔罪了。”

她强按着我的头让我喝。

酒精进入胃里的那一刻，我感觉到针扎似的疼。

强喝了两口，我挣扎开来，靠在墙壁上直喘气。

眼前的画面都变成了重影。

成菲脸上闪过惊诧。

孔旭过来扶住我，说的却是：“周澈哥，为了我的事业，辛苦你牺牲了。”

我愣在原地。

他还刻意晃了晃手臂，腕上那只十几万的名牌表异常夺目。

我觉得熟悉，拿出手机，点开他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一张手戴腕表的图片。

配文：“女朋友送的礼物，好喜欢。就是赠品手帕太丑哈哈。”

他手下垫着的正是成菲送我的手帕，连旁边的包装盒都一模一样。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老婆为了她健身教练的事业，不惜骗我过来替他挡酒。

她真是用心良苦，我也确实傻到极致。

我笑出声，一把甩开他。

他背部撞到了桌角，痛叫一声。

酒随着我的动作打翻，撒了一地。

室内气氛一下子陷入尴尬。

成菲再也顾不得许多，甩了我一巴掌痛骂：

“周澈，我给你脸了是吧？让你陪个酒怎么就这么难？”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你不喝趴下，我跟你没完！”

她像看仇人一样逼视我，我讽刺地笑：“恕不奉陪。”

然后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喉头翻涌着血腥味，头疼欲裂。

“周澈，你敢走，我就跟你离婚！”

我释然地笑，点点头：

“离吧。”

在一片惊呼声中，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