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律·宝蟾

王应民

美貌三分色，奸谋一片心。

舍之羞与耻，贪就秽和淫。

舌刃堪折桂，词锋可断金。

孰知陪嫁女，乃是乱族人。

宝蟾是夏金桂嫁给薛蟠时的陪房丫鬟，在《红楼梦》第八十回才出场：香菱与夏金桂说到热闹头上，忘了忌讳，便接口道：“兰花桂花的香，又非别花之香可比。”一句未完，金桂的丫鬟名唤宝蟾者，忙指着香菱的脸儿说道：“要死，要死!你怎么真叫起姑娘的名字来!”就在薛家的身份来说，金桂是妻，香菱是妾，而宝蟾只是个丫鬟。她却敢指着香菱的脸儿骂，可知她在夏金桂身边耳濡目染，也跟着练就了“阴狠毒辣”的坏脾性。

这薛蟠见宝蟾有三分姿色，举止轻浮可爱，便时常故意撩逗他。宝蟾虽亦解事，只是怕着金桂，不敢造次。金桂亦觉察其意，想着：“正要摆布香菱，无处寻隙，如今他既看上了宝蟾，如今且舍出宝蟾去与他，他一定就和香菱疏远了，我且乘他疏远之时，便摆布了香菱。那时宝蟾原是我的人，也就好处了。”遂答应薛蟠：“你爱谁，说明了，就收在房里，省得别人看着不雅。”宝蟾姑娘便成了金桂送给薛大爷享受的一件“礼品”，宝蟾也由此成为谋害香菱的帮凶。

这天薛蟠和宝蟾颠鸾倒凤，正要入港之际，金桂有意派香菱来取手帕，以坏其好事。香菱傻傻地闯进来，羞得宝蟾恨无地缝儿可入，忙推开薛蟠，一径跑了，口内还恨怨不迭，说他强奸力逼等语。薛蟠也不免一腔兴头变作了一腔恶怒，都在香菱身上。而后金桂又暗和宝蟾说明，要薛蟠和宝蟾在香菱房中去成亲，命香菱过来陪自己先睡，趁机摆布香菱。以后更吵吵闹闹，把香菱撵走。

金桂又渐次寻趁宝蟾。宝蟾却不比香菱的情性，最是个烈火干柴。她和薛蟠情投意合，便把金桂忘在脑后。近见金桂又作践他，他便不肯服低容让半点。先是一冲一撞的拌嘴，后来金桂气急了，甚至于骂，再至于打。他虽不敢还言还手，便大撒泼性，拾头打滚，寻死觅活，昼则刀剪，夜则绳索，无所不闹。真是流氓遇上了无赖，薛蟠金桂却也无可奈何。

第九十一回“纵淫心宝蟾工设计”是宝蟾的重场戏。薛蟠打死酒店当槽儿的张三，打入大牢。金桂和宝蟾闲饥难忍，又狼狈为奸，合伙勾引薛蝌。晚上金桂打发宝蟾给薛蝌送去果子和酒，并乘着夜色舔破窗户纸偷窥，真真无耻之极。到天明，宝蟾又拢着头发，掩着怀，穿一件片锦边琵琶襟小紧身，上面系一条松花绿半新的汗巾，下面并未穿裙，正露着石榴红洒花夹裤，一双新绣红鞋，赶早来取家伙。原来宝蟾夜里回去睡不着，翻来覆去，想出这个法子来，欲把薛蝌先搞到手，奢望拔个头筹。

可惜一计不成，遂再生一计。宝蟾又给金桂出主意：“他是个小叔子，又没娶媳妇儿，奶奶就多尽点心儿和他贴个好儿，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过几天他感奶奶的情，他自然要谢候奶奶。那时奶奶再备点东西儿在咱们屋里，我帮着奶奶灌醉了他，怕跑了他?”这招可是挺毒的，薛蝌顺从则冠以奸嫂乱伦的恶名，不从则贪上调戏亲嫂的丑事，堪称一箭双雕。宝蟾的“设计”尽管没有达到目的，已足见淫心毒手的本事。

后来夏金桂、宝蟾合谋又骗回香菱，欲用砒霜害死她。不曾想夏金桂服下毒药而死。宝蟾先是恶意诬陷香菱，后来见众人把怀疑指向了她，又有香菱道：“昨儿听见叫我喝汤，我喝不下去，没有法儿正要喝的时候儿呢，偏又头晕起来。只见宝蟾姐姐端了去，我正喜欢，刚合上眼，奶奶自己喝着汤，叫我尝尝，我便勉强也喝了。”

宝蟾不待她说完，便打断道：“昨儿奶奶叫我做两碗汤，……那里知道这死鬼奶奶要药香菱，必定趁我不在将砒霜撒上了，也不知道我换碗，这可就是天理昭彰，自害其身了。”宝蟾最后的辩解是否属实不得而知。此后她就从《红楼梦》中消失了，却也难免存疑。

最后聊聊宝蟾名字,主仆俩倒挺有缘分，桂宫有蟾，蟾宫有桂。我想，作者是否借用了月亮的别称“太阴”，暗示这俩人太阴损了。而且“蟾宫折桂”更恰恰说明夏金桂死于宝蟾之手。

作者简介：王应民，网名菊花仙人，秦皇岛市抚宁区第九营村人，天津市红楼梦研究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