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抵达瑞士苏黎世后,晚间当地友人请吃奶酪火锅。
按照当地人说法,这是一种相当包容的火锅,配料可肉可菜,可咸可甜。
请吃奶酪火锅▲
奶酪火锅和铸铁锅绝配,不会导热过快,保温时间更长。
锅底由瑞士和法国萨瓦地区的咸味干酪融化而成,加少量白葡萄酒或香槟调和,吃的时候用配菜蘸着热热的芝士,所以如果放肉类应该是熟的哦~~~小火“咕嘟咕嘟”边吃边聊,从锅里捞出来拖着长长的奶酪丝…..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奶酪火锅和铸铁锅绝配▲
想到国内北方秋冬火锅涮羊肉正当时。
即使你没来过北京,也一定听过东来顺的名字。对于老北京人来说,一家人去吃一次东来顺是必备的节目。这里的羊肉十分鲜嫩,食材新鲜,搭配丰富的小料,无比美味。
羊肉有很多吃法,但在北京,吃羊肉的最好方法莫过于铜锅涮肉。百年老店的涮羊肉,大铜锅,旺炭火,上乘的羊肉入口鲜嫩,配上蔬菜,小料,实在是人间美味。
铜锅涮肉▲
如果在香港,另有一番情趣,款式多样,在于搜寻。
寻味觅店,走到界限街近砵兰街一段,随羊膻落座,吃蒙古羊肉。羊肉汤味清,热锅滚上,配搭米线,御寒一流。再点串烤羊肉,孜然味香,羊脂流溢。另有凉拌羊肉、羊肉饺、热石羊肉、烤全羊。羊肚包肉少见,最后还是加点。两鼓羊肉肚包,外附小刀,径自切开,羊肉填满,渗大漠风情,蘸韭菜花酱,味道融合,添辣椒油,更觉惹味。巧酿羊肚,古法多方,北魏《齐民要术》早有“胡炮肉法”,指当时烤肉的方法,同样用上羊肚、羊肉。
界限街近砵兰街▲
开篇说了这些秋冬季好吃的,都是当下。言归正传,回忆在计划经济时代,冬储大白菜——是伴随北方市民无数个冬天的重要事件。
千家万户齐动员,买菜、晾菜、贮菜,成为一幅繁忙而有致的风俗画。白菜“围城”,几乎是所有北方市民都曾有过的一段记忆。
或是儿时坐在爷爷拉白菜的板车上,或全家用白菜砌成座座堡垒,或老少围坐桌前包白菜水饺……冬储大白菜曾关系着北方居民一冬的温饱。
千家万户齐动员买白菜▲
那年头儿每天都有数万城里人到农村支援收大白菜,从农村开进城市满装秋菜的汽车、马车、自行车、三轮车等整日川流不息。
你千万不要以为上千斤大白菜得花多少钱,其实那个时候零卖的大白菜也就两三分钱一斤,单位集体团购大白菜的价格当然会更低,甚至要低至一分钱或者几厘钱。所以一千斤大白菜也只不过十几块钱,不过那已经是一个普通职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
冬储大白菜关乎居民一冬的温饱▲
儿时冬储大白菜的记忆,是冻红的脸蛋和鼻头,是在屋里满是哈气的玻璃窗上画的涂鸦,是过去寒冷天气中热闹的团圆,是关于外祖父母、爸妈、邻里很多最亲的人。
买冬储大白菜,是那时候周围街坊邻居仿佛丰收般的“盛宴”,也是大家对比各个卖菜点白菜品种、质量信息的“交流大会”。多买百十斤白菜,往往意味着家里的人丁兴旺。这条街的白菜特瓷实、那条胡同的菜是正经的“青口菜”,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即使是一棵最普通的大白菜,大家也能咂摸出里面细微的不同,尽力地品尝出里面哪怕多一丝丝的甜美。
街坊邻居仿佛丰收般的“盛宴”▲
小时候有很多次,都是外祖母推着小竹车,一车车地把几百斤白菜推回来。
小竹车是孩子最奢华的座驾,每次推白菜,我也都要跟着去,除了自己坐的一小块地方,车里所有的地方都堆着白菜。那时候只是觉得好玩,根本没有想到如果自己不跟着“添乱”,每车就能多码十几棵,白发苍苍外婆也就能少跑几次路。外婆说,家里有闺女的,都是女婿帮着搬白菜;有儿子的,一般都是到丈母娘家去献殷勤。外婆每年都是一边叨唠着“儿子都是给别人养的”,一边催着我赶紧帮着她把白菜推回家去。
邻居们挑拣大白菜▲
白菜的大卖场也是孩子的“展览会”。大人在搬完了自家的白菜后,还都不忘把孩子也拎上称白菜的地秤,看看这一年孩子涨了多少分量。
那时称体重并不方便,同龄的孩子,谁长得高谁长得胖,那家长会乐得合不拢嘴,小孩也就多了一分成为孩子王的竞争力。除了展示身体,大人也会趁这个机会考考孩子的数学:“五分一斤,买100斤,要花多少钱?”更复杂的还会有“100斤菜给你二舅30斤,你三姑又给了咱们10斤,最后咱家有多少斤”,这样的“进阶题”。这时候,数学好的孩子总会跟在家长身边,答对了就有得到奖励的机会。
家家户户运菜忙▲
初冬,整个大杂院就都因着白菜而生动起来: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窗台底下,一排排一摞摞,复制粘贴一般整齐码放的全是白菜。
冬储白菜并不是把白菜拉回家就完了,晒菜、码菜、倒菜,哪个环节都不能缺,样样都是“技术活儿”。晒菜讲究晚上收拢、早上摊开。等到大白菜外面的帮子晒蔫乎了,去掉黄叶烂叶,再用绳子捆上一道箍,使得菜帮子不易掉落。然后将菜根朝里,靠墙一棵棵码放整齐。第一层码放好了,在菜上放两根细木条,然后再码第二层、第三层,这样垒起的白菜垛就能透气。最后用旧棉被、旧毛毯、军大衣把菜垛包裹严实。此后差不多每星期还都要将大白菜倒腾倒腾,发现有哪棵菜不好了赶紧拿出来先吃。用这样的方法储存大白菜,基本上能接上来年的春菜上市。过春节时,要是谁家的熊孩子在院里放鞭炮,准会被家长一顿申斥赶到院外,以免火星儿迸到邻居家的白菜垛上。
家家整齐划一码放白菜▲
单一的白菜,却有着千变万化的吃法。
醋溜白菜,这是我记忆里,外婆在冬天给做的最多的一道菜:方便、速成、脆生、酸甜,菜汤儿还能拌饭。每天中午放学饥肠辘辘地冲进家门,外婆就会端上这盘颜色鲜亮的醋溜白菜,再把破旧的收音机打开,“样板戏”就穿房入耳啦,这对于在我算是非常奢侈的幸福。
而里面的白菜叶多数用来作为炖肉(也就是大油渣儿)的配菜。大白菜经过炖煮,吸收了肉汁的味道,原本的清甜更多了肥厚的味道。要是有路子再买上一些粉条,那这“盘”菜就会升级成“盆”菜,足够一家大小吃到肚歪。极少时候用肉馅儿汆丸子,放上嫩菜叶,连汤带菜,暖心暖胃。
上世纪的老旧平房大杂院▲
宋代诗人范成大曾赋诗曰:“拔雪挑来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以此来赞叹白菜的甘美味道。
而苏东坡的诗句“白菘似羔豚,冒土出熊蟠。”则更是夸张地把白菜的美味比作羊豚、熊蟠这些珍馐美馔。
宋代朱敦儒有词云:“先生馋病老难医。赤米厌晨炊。自种畦中白菜,腌成瓮里黄齑。肥葱细点,香油慢煼,汤饼如丝。早晚一杯无害,神仙九转休痴。”淋漓尽致地描写了吃白菜的“幸福”场景。
古代人心中的“大白菜”▲
白菜心最为珍贵,颜色也是最娇嫩漂亮的鹅黄色。
白菜心切丝,放糖、醋、盐、香油,这一盘就成了特别受孩子欢迎的开胃前菜和饭后甜点。冬天水果缺乏,家长一般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一两口,剩下的全部留给孩子,因为大人们认为没有经过烹调的白菜心应该具有和水果差不多的维生素。
在外婆心中,“好吃不过饺子”是绝对的真理。即使是白菜帮子,只要是做成了大白菜馅儿的饺子,档次就会提高,在过年过节、姨、舅从外地回来探亲,饺子“当仁不让”成为绝对的主菜。那会儿小姨谈恋爱的时候,只要带着“准姑爷”回到外婆家,那定是一顿白菜馅饺子没跑儿,外婆家的晾衣绳上,也总是晾着几块用来攥干菜馅儿水分的屉布。
好吃不过饺子▲
“家里有粮、心中不慌”,无论时代如何发展,无论物质如何丰富,冬储大白菜在老北方人心中的地位无法撼动。
现在,别说是吃菜吃水果,就算是吃反季节的蔬菜水果也都不成问题,大白菜的购买量和购买的人数也都在逐年减少。很多居民从平房搬进了楼房,没地方储存就是首要问题。
当下回到国内,看到街边小区买冬储大白菜的基本都是生活习惯几十年如一日的老人。就算有年轻人来买,也基本都是家里老人逼着来的。“老人讲究‘白菜豆腐保平安’,一棵白菜,无论是炒着吃、熬着吃,或者剁馅吃饺子吃包子,还是涮火锅,反正怎么着都行。”赶上冬天刮风下雪,随手拿进屋一棵大白菜,就是一家子营养又美味的一餐。“到了春节,这白菜的价钱能涨到几元钱一斤,好多老人一算账,还是现在多买点经济实惠,吃着美,再一想能省下钱,心里也美。”
都是老年人买白菜▲
如今,日子好了。当我们看着各种各样的菜蔬,不知道买什么好吃的时候。我常常自嘲——在“白菜为王”的年月哪有这些烦恼。想来这或许是记忆和时光给曾经的白菜蒙上的一层玫瑰色滤镜吧。
《刨冻菜》——现代:聂绀弩
白菜隆冬冻出奇,明铛翠羽碧琉璃。
故宫盆景嵌珠宝,元夜花灯下陇畦。
千朵锄刨飞玉屑,一兜手捧吻冰姿。
方思寄与旁人赏,堕地惊成破碗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