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汉武帝,就会想到董仲舒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董仲舒这个人并没有得到汉武帝的重用,汉武帝只是用了他的部分学说,还是有所裁剪的,比如不利于统治的“天人感应”就没被汉武帝采纳,推崇儒学可不能用儒生治国!对于所谓的腐儒,汉武帝有八个字的论断:“腐儒无能,夸夸其谈”!这里指的并不仅仅是被匈奴人所杀的博士狄山,还包括很多说的好故事,写的好文章,却干不了几件实事的人。
人认识事物,是有一个过程的。没有谁是天生的智者,汉武帝也不例外,当年汉景帝和窦太后分别给刘彻找了两个老师,一个是教授刘彻儒学的卫绾,另外一个是教授刘彻黄老之术的汲黯。刘彻对于卫绾很推崇,对于汲黯老师也十分尊重,但相对的,他更喜欢儒学,因为在进取和无为之间,他更喜欢进取,无为而治不适合他这个大有为之君!博士辕固,是汉武帝赏识的人,这个人有原则,坚持说孔子是圣人,拒不向黄老学派低头,结果触怒了窦太后,窦太后让人把他放到了野猪圈,想让野猪吃了他!如果不是刘彻相救,恐怕辕固就成了野猪的盘中餐了。但刘彻被辕固的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所触动,对于儒学的印象更进了一步。
汉景帝刘启去世后,刚刚继位的刘彻,身边聚集了一大群支持儒学的人,其中就包括建陵侯丞相卫绾,御史大夫赵绾,郎中令王臧,魏其侯窦婴和太尉田蚡,放眼望去形势一片大好,似乎改变国策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窦太后似乎也因年事已高,不想继续坚持干涉下去,当窦氏族人被打击的时候,窦婴表示皇帝都是依法从事,自己也没办法。他们碰了个钉子,只好去找窦太后诉苦,窦太后说:“人家皇帝也没有做错呀!你们自己做的事情不像话,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太太去替你们求情吗?管好您们自己的嘴,谨言慎行不要恣意妄为,陛下自然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传窦婴!”窦太后把窦婴叫来了,递给了他一份证据,“窦婴,陛下推行新政,一定要一视同仁,这里有中尉宁成贪污受贿的证据,你去转交给陛下,让他妥善处置吧!人家郅都尽管执法严苛,但是人家两袖清风,个人私德上没有瑕疵,这个宁成则不然,贪污受贿横行不法,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担任中尉呢?”
窦婴把证据交给刘彻后,刘彻没有犹豫,“宁成身为中尉,却贪污受贿,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太尉,你去把宁成下狱,严加审讯一定要彻查他的贪污行为!”田蚡说:“臣遵旨!”宁成是接替郅都担任中尉的,也是出名的酷吏,这个时候的刘彻,对于酷吏的印象不好,因此对于宁成没有任何顾惜的意思,不久后罪证确凿,宁成就被开刀问斩了。
这个时候的汉武帝,还没有意识到父亲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当时苍鹰郅都自杀,汉景帝很惋惜,尤其是郅都死后不久,雁门关就再次被匈奴人攻破,太守冯敬和两千守军都被杀了!汉景帝刘启更加想念郅都,要知道郅都做雁门太守时,匈奴人就不敢侵犯雁门关,郅都还经常组织对匈奴人进行突袭,让匈奴人很头疼。“你知道原来的雁门太守是谁吗?”“儿臣知道,是郅都!”“是啊!他任太守期间,匈奴人就不敢进犯边关!”“难道匈奴人也怕酷吏?”汉景帝说:“你怎么还叫他酷吏!他是朕的打虎英雄,很多事情总要有人去办,治理国家哪能只依靠一类人呢?”刘彻连连称是,实际上心里不以为然。实际上刘彻也早就看宁成不顺眼了,就算没有窦太后的检举揭发,拿下宁成也是刘彻心中的计划之一。
接下来首先是汉武帝的老师卫绾,作为丞相,他首先提出了独尊儒术,不过这只是喊个口号,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措施。但他做了这件事之后,窦太后就已经坐不住了,卫绾接到了窦太后最严厉的警告,程不识主动找到卫绾,不客气的说:“卫大人,你年龄也不小了,如今也是万户侯了,应该回去休养,朝堂上的事,就不要再参与过问了!否则的话,恐怕难得善终呀!”卫绾是何等精明的人,他第二天便找到刘彻,他说:“陛下,昨天程不识程将军来见我,他和李广都是我提拔的将校,平时对我态度很谦卑,但昨天他一反常态,威胁我说,如果不告老还乡,恐怕难得善终!看来是太皇太后不想让老臣继续在朝堂里呆下去了,陛下如今身边有很多能人,臣也老了,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吧!”
汉武帝没强留卫绾,“老师你辛苦了!就算你身不在朝廷,刘彻心中也永远有您这位老师!”卫绾的离开,并没有令汉武帝觉醒,窦太后敲山震虎的计划,并没有奏效!汉武帝刘彻接纳了赵绾、王臧的建议,建明堂,尊儒学,把赵绾、王臧的老师申公请到了京城,准备大张旗鼓的推行自己心中的计划。“老师,我们儒学大盛的机会来了,如今的天子,是难得的少年才俊,正是我辈大有为之时!”“有为?我只看到了一个激动的少年,哪里有什么有为之君呀!”和赵绾、王臧相比,申公是十分谨慎而务实的,他眼前的刘彻不过是个孩子,缺少政治斗争的经验,怎么可能是窦太后这样老辣政治家的对手呢?
窦太后的以退为进,让刘彻进一步放开了手脚,趁着奶奶到骊山泡温泉的机会,刘彻命令赵绾拟诏,准备以后所有的朝政大事不再经过东宫首肯,完全由自己来掌控权力!但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窦太后的耳朵里,尽管她身在骊山,但汉武帝的身侧却有她的耳目为她传递消息。“看来鱼儿上钩,可以收网了!”窦太后连夜赶回了京城,并作出了周密部署,当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汉武帝还没有到大殿,就被窦太后安排内侍请到了东宫训话。至于御史大夫赵绾、郎中令王臧,他们两个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廷尉关进了大牢。窦婴事先已经得到了消息,他除了告诫赵绾一定要把那个上奏的折子烧了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至于田蚡,他也看出了苗头,明智的选择了藏拙,因此窦婴和田蚡只是被免官,并没有受到进一步的处分。至于赵绾、王臧,这两个推崇儒学,支持汉武帝新政的儒生,成了最后的牺牲品!申公被窦太后赶回了鲁地,许昌、庄青翟等人全面接管了权力,汉武帝被彻底架空!这个时候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了,他就是“临阵脱逃”的卫绾,卫绾布衣之身,可以直入宫闱,那是因为北军的将校,大多数是他们一手提拔起来的!“陛下,你这个时候需要点道家的智慧呀!如今强弱不成对比,争就一定会输,退才不会输!”“老师,您的意思是?”“如今只有蛰伏不出,静待时机集势不较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赵绾、王臧死了,汉武帝也看清了依靠纯儒的弊端,治理天下怎么可能用一家之言呢?要因地制宜,选贤任能,才能实现天下大治!在上林苑的日子里,除了狩猎之外,汉武帝还启用了很多能人,除了自己的小舅子卫青外,还有精于经济的商人之子桑弘羊,被汉武帝启用的那一年,桑弘羊才十三岁,这就是不拘一格的使用人才!于是司马相如、东方朔、严助等一大批人才涌现了出来,汉武帝把他们安排进了朝堂,不断为自己积蓄力量。同时汉武帝还接纳了梁王刘武的智囊韩安国,并通过和陈阿娇改善关系,让岳母馆陶公主刘嫖坚定的站在了自己一方。
窦太后死后,汉武帝刘彻尽管表面上还是推崇儒学,但他身边的人,很多却不是儒学之士。比如用法严苛的酷吏张汤;聪明机警的东方朔;通百家之学的国器韩安国;直言进谏的老师汲黯;横征暴敛无所不用其极的主父偃等等。对于建议和匈奴人和亲的博士狄山,汉武帝没有客气,把他直接派上了前线,不久后前线就传开了狄山被杀的消息。汉武帝让霍光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太子刘据,同时说了八个字来评价狄山,那就是“腐儒无能,夸夸其谈”!可见汉武帝的内心里,对于腐儒是嗤之以鼻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刘据和这些人走的太近,尊儒而不用儒,纯粹用儒家那一套治国,才是汉武帝所不齿的。
对外扬儒,对内用法,纳百家之学,行治国之术,以达到“尊君强国,惩治不法”的目的!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