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为初恋养孩子,
母亲因此患上了抑郁症。
父亲过世,律师照着遗嘱将财产全划到我名下。
那孩子愤懑不平,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欣赏着他瞳孔里炽烈的不甘:
「就连你,也是父亲留给我的遗产。」
1
「陶小姐,您父亲名下共计行至娱乐的45%的股份,海城8处房产,以及存在京派银行的现金17亿,全部由您继承。」
父亲去世后,由父亲常年合作的秦律师来宣布留下来的遗嘱。
父亲去世前已算是半隐退的状态,日常就是在家写写字,院子里种种菜。
又或是外出钓鱼、看画展。
公司里的事大部分已经交给表哥和我了。
虽然年过半百,但谁都说,陶先生仍然风华正茂,宝刀未老。
所以,父亲抛下维持了30年和睦的家庭,跑去找自己的初恋,海城的商贾显贵都隔岸吃瓜,暗中笑话。
「全部由我继承……没有给那边留什么吗?」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总觉得我父亲还留着什么后手。
「对,全部。」秦律师很肯定地说。
「但是,遗嘱还有附有义务:在程仞18岁前,除却目前您和家人所居住的这个房产,其他遗产为受限继承,您无法取用、转让或过户。」
「您是程仞未成年时期的监护人。」
「待程仞18岁生日那天,常青绿律师事务所将受委托人委托,对程仞的成长状态进行确认,确认程仞一切正常后,遗产解冻,继承正式生效。」
「若程仞在18岁前死亡或受到一切人为伤害,所有遗产将全部捐出社会福利基金,包括目前陶家所住房产。」
果然!父亲的初恋已过世,百转千回,留下的崽竟成了我的包袱。
让我给一个抢走我父亲的女人养儿子,还得管他的死活,我父亲这算盘打得全世界都能听见!
母亲对遗嘱没做什么反应,似乎早已经对父亲失望透了。
2
「我不去!」
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崽子,还在和我耍态度。
我忍了忍脾气,告诉自己,也不过是两年,一咬牙,一跺脚,看在遗嘱的面子上,两年转瞬而逝。
「所以,我再和你重申一遍,不愿意和我一块住也可以,你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是我的,那你如果要是有骨气,可以自己搬出去。」
程仞似乎想要反驳,我没给他插嘴的机会,继续说:
「这个房子会租出去,不可能让你白白占着这里。」
「你自己选吧,是随我搬到和平路上?还是去住天桥?」
我‘好心’地帮他认清自己只是一个无能的小鬼,连打工都没人要他。
程仞仇视着我,眼睛里是刻骨和表露无遗的恨意,仿佛我不是来带他回家的人,而是带他入囚牢的恶鬼。
我内心轻哧,16岁的年龄,在还没学会憋尿的年纪,能憋得住什么。
最终,他还是跟我回了家。
「你的房间在一楼,平时不要上二楼。」我指了指楼上最右边的房间。
这套房子有两层,母亲住楼上,我住楼下,上下互通,二层也有单独的入户门。
母亲平时很少来一层,我们有各自的生活节奏,互不打扰。
「我才不会上的!」他似乎又被我防贼一样的口气给冒犯到了,像是一头急于证明自己的小狼崽。
我被这幼狼稚嫩的语气给逗笑了,但人不能欺负得太过火,我赶忙调整了一下表情,解释:
「虽然让你误会也无所谓,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只不过二楼是我母亲的房间,她身体被你妈气出病了,你不要打扰到她。」
程仞这小狼崽气焰肉眼可见地熄灭了,看来知道我父亲和他母亲的那点事。
「你到底为什么非我来你们家?我……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语气还是和点了炮仗似的,但也看出来他似乎还带着点歉意,鞭炮变哑炮,姿势依旧十足,但气势全无。
虽然狼崽子他生母没什么道德,在我看来不过一朵白莲花,儿子倒存着点正义感。
「再说一遍,我的遗产包括你,我怎么处理你……」我收起了笑意,态度冷了下来。
3
行至娱乐是我爸一手创建起来的。
他年轻的时候,算是远近闻名的书香门第贵公子。
有钱、有长相、有素质的三有青年,追求者众多,但他也算是特立独行,喜欢自己的不屑一顾,不喜欢自己的趋之若鹜。
后来家里安排他和白家女儿相亲,就是小狼崽的妈。
一人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一人是爱意汹涌蓬勃。
两家积极促进联姻,都到了谈婚论嫁的这一步,狼崽子他妈突然消失,听说和人私奔了。
白家老爷子气到住院,最后放出狠话,若不回来,则断绝父女关系,都没让她回心转意。
我父亲挠破头都想不通,喜欢的人前一天还答应自己,一起约着跨年观烟火。
怎么过了一夜,她就跟着别人走了。
狼崽子他母亲我见过几次,她带着程仞再回到这个城市时,从她的脸上,依旧能看到昔日的风情万种和飒爽英姿。
我那时在行至集团的一个下属公司做外联,某天去总部时,碰巧那个女人在前台,说想见陶东。
她没预约,就说找陶冬,而不是陶董。
我从她身边经过,多看了她几眼。
第二次见她已是三天后,在我父亲的车里。
那天我顺路去瑜伽会所,帮我妈拿会所回馈的礼包。
刚停好车,看到父亲的车停在不远处,车没熄火。
我准备上前打招呼,刚弯下腰要敲车窗,我爸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芮欢,怎么在这里?」
咦?我扭头看他,又看了看车窗内的人影,「我到瑜伽会所帮妈妈拿点东西,还以为你在车里……」
这时车窗滑下来,是前台找人的那个女人。
「是小欢吧,这么大了,长得真漂亮。」
我当时一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正面看更漂亮了,我母亲输了。
「这是你白阿姨,爸爸的朋友,打个招呼。」
……
从那天起,我爸在家待着的时间日渐缩减。
我没告诉母亲那天的事,不想她胡乱猜想,引起家庭矛盾。
但后来,我还是从母亲嘴里听到了关于父亲和她的故事。
豆蔻年华,纸短情长。
之后,母亲的抑郁症愈发严重,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
我倒想知道,一个带着拖油瓶的白月光,杀伤力还能有几分?
4
「程仞,你16对吧?」
程仞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叫我姐姐好了。」我没在意他的别扭,我得先处理我们之间称呼的问题。
……
片刻沉默后,我还是坚持:「叫啊……」
我是独生女,有表哥,但不亲。
现在突然身边有个弟弟,虽说我对他感情复杂,但也算是多了个体验对象,像被三姑六婆附身,非要从小辈口中听到一句才称心如意。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程仞这话题转得突然,显然是不想叫我姐姐。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狼崽瞬间刺又竖起来了,「是陶叔遗嘱让你照顾我到18岁,你才能继承全部的遗产。」
「那你就乖乖长到18岁,在此之前,别给我惹麻烦,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扔回给你的那个赌鬼老爸。」
话题走向又偏了,预感马上又要呛声,我的耐心即将耗尽。
「阿姨,你这么威胁我,秦律师知道吗?」
阿……姨?我暴怒,被一个站起来比自己还高的男高中生,叫我阿姨。
8岁的差距而已,岂有此理,蹬鼻子上脸。
介于这句阿姨,我接下来的日子准备让他自生自灭。
我一般早上起床,我妈还没起,我也没时间弄早饭,都是在去通勤的路上,顺手在路边店带杯咖啡。
中午在公司饭厅吃,晚上家里更是从没开过火,从小便习惯了随便塞点零食,不饿就行。
大概过了一个月,我才有了养孩子的自觉,后知后觉程仞这个月都没吃过早、晚饭。
「你是不是瘦了?」
一天晚上,我靠在客厅沙发,抱着笔电写报告,程仞在旁边走动,我余光一瞥,发觉他身子好像单薄了好多。
之前像个小狼朝我咆哮,还带着二两肉,现在只剩架子,个子挺高,校服却短了一截,外形全靠颜值顶着。
「……现在学校里,还流行瘦成闪电?」我有点诧异他瘦的速度,隐晦地问。
他似乎是没听懂,看过来的眼神都没什么焦距。
「你减肥?」我只好打直球。
「可能太饿了吧。」他声音都有些缥缈。
生生把自己饿到脱相,他也是我在新世纪里见过的头一个。
「你们家都不开火的吗?」程仞这问题估计憋了好几天了,问出来的语气都带着点怨气。
……
「你饿,怎么不自己做呢?非得等人喂到嘴边?」
「这是你家!」
「说什么呢,这也是你家,以后家里就你做饭了。」我顿觉得自己这主意妙。
程仞咬着牙,「我是高二生。」
「怎么高二生就可以不吃饭吗?」我揶揄道。
……
「明天开始吧,今天我事多!」门贴着我的耳边‘哐’地关上了。
我揉揉耳朵,笑着朝着他房间喊:「今天不饿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给姐姐争点气!」
5
手机聊天软件来信息。
管东:【听说你养了个小孩?】
管东这几天一个劲儿地骚扰我,我不厌其烦,还是回复了他。
我:【小孩?我是养了个祖宗。】
管东:【你挺能啊,这种手段不流行了,别以为随便在哪儿找个男的当弟弟,就能刺激到我。】
我:【……我养我弟,不是‘哪里来的’男的。】
管东再没有来信息。
我与管东,一个算是家族名气在外,从我父亲接管开始,便止步不前。一个算是近几年风头正盛的新起之秀,缺乏底蕴,却家底颇丰。
管东做事,样样都要做到最好。
因此,他要娶,便娶海城久负盛名的小公主。
我家能帮他破开上流圈,而我也需要他的注资和扶持,突破多年来我家的萎靡之势。
双方一拍即合,但前提是双方信守承诺,不给对方带来损失和麻烦。
晚上,程仞拎着两袋子菜进门。
「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们还有晚自习呢,做完饭,我还得回去。」程仞换了拖鞋,拎着菜就往厨房走。
「这自习是非上不可吗?」
程仞从厨房冒出头来,叽哂道:「我现在体会到,催人学习的父母不该被抱怨,至少他们是为你好!」
我也不恼被影射,笑道:「我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这排骨架子,不吃胖点我怕你学习的时候,骨头把纸搓破。」
「叮,到账300元。」
程仞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一脸困惑。
「买菜的钱,」我刷着手机,头也不抬地答道,「一周的。」
「那就只有菜,没有肉。」
我想了想,又补了点。
「孩子长身体,不吃肉不行,去吧,买点好的,你可得白白胖胖长到18岁。」
正说着,门铃响了,我示意程仞去开门。
程仞一脸不情愿地洗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跑去开门。
门口传来管东的声音,「你就是陶芮欢养的那个?」
我好像看到程仞竖起来的头发。
「走错了!」
程仞二话不说,手起门关。
停顿两秒,门外响起管东的声音,似是被挑衅的狮子。
「陶芮欢,我看见你在家了,快给我开门!」
我推开堵在门口的程仞,给管东开了门,斜倚着门框,警告他别胡说。
饭桌上两副碗筷变成三副,管东看着闷不吭声低头吃饭的程仞,嫌弃地对我说:
「瘦成这样,能不能养大都是个问题。」
「啪,」程仞把筷子拍到桌上,「我吃完了,回去上自习了。」
临走前,程仞恶狠狠地剜了管东一眼。
……
送走管东,我收到程仞的信息: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无所谓地回一句:谢谢,以后是你姐夫,下次记得喊人。
6
管东是做金融发家的,纯正富一代,为了能扩大未来事业版图,亟需婚姻的加成。
而我父母对他的评价,有钱,忠诚。
对,忠诚这个特质的确是名流圈难得的品质。
我家近十年的投资项目都在走下坡路,看不到未来方向和收益,亟需入股新的血液。
我虽不想自己的婚姻与利益绑定,但见过管东后,我便妥协了,也许是双赢。
回忆到这里,管东的优点也数尽了,我关闭了与他的聊天页面。
程仞晚上回来,进门后就站我旁边好像想说什么,一反几个小时前河豚爆炸的状态。
我皱眉,「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那个男人……」
「叫姐夫。」
「你没完了吧,」他自以为隐蔽地白我一眼,「刚才在‘紫花堂会所’门口看到那人了,他……」
我全然没当回事,打断他,「可能是应酬吧。」
程仞满脸的不认同。
我突然脑子一闪,「你为什么会在‘紫花堂’?学校不是在桂青路上?」
程仞扭头就走,拒绝回答我。
「你还没成年!18岁前别整幺蛾子。」
「啪」一声,门和他有仇,又摔门。
我靠着沙发,打开手机,翻到与管东聊天记录,他发信息的时间间隔,永远都小于1个小时。
他黏我的程度,若我说他背着我出去浪,我都良心不安。
7
朋友约我晚上酒吧见,想了想自从父亲离世,公司事务陡然增多,好久都没有出门放松了。
松了松肩膀,脱掉女强人标配西服,换上贴身黑裙,半裸香肩,我看着镜子中的人,撩了撩头发,媚而欲,桃花眼中带着细碎的亮光。
很好,饱满的精神状态会给我带来好运……的吧。
「芮欢,这里。」我一进门就看到朋友向我招手。
「今天怎么人这么多?」我挤着边,从门口拐到朋友那台。
「什么今天人多,是这两个月天天人很多,因为老板新请的调酒师。」
「出的花样不多,但一手尼克诺拉马天尼,真是回味无穷啊,最近红得很。」
我朝吧台看了看,一个瘦高的身影低头摇着手里调酒杯。
……若我眼睛没有欺骗我,那就是程仞在欺骗我。
我低头看时间,21点,这个时间他应该坐在教室,用他不剩二两的骨头架子去戳考试卷。
我现在觉得胸口堵着点什么,这不是揍程仞一顿能解决的,是那种抓不着包着棉花似的恼火。
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我踩着高跟,直冲着他过去:「我记得,你说你晚自习非上不可。」
吧台围坐的人,都一脸好奇。
听到我的声音,程仞的眼神把我的脸和身体都绕了两圈,才不确定道:「陶……芮欢?你……」
「你什么你,你才高二!」
「我……」
「我记得我说过,在你18岁前,请安安分分的,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
「……你在生什么气?」程仞一反他日常和我炸毛的形象,说话的口气竟带点无奈。
我顺着他的情绪缓了缓气。
「几点下班?我等你。」
「11点。」
朋友诧异看着我冲过去,对新晋头牌调酒师一顿指点,再泄气地坐了回来。
「你认识?」
「我弟弟。」
我没好气地答。
「你哪来的弟弟?哦,你爸白月光的小孩?」朋友马上联想到我继承的奇葩遗产。
「你和我说的时候,我以为是个小朋友,没想到这么大了,都快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什么结婚,是刚过了童工的年龄!」我反驳道。
「呀,你这监护人干得挺负责啊,看你刚才那背影,好像是和他说,哀家给你打下的江山你不要,在这里给人打工,霸气!」
朋友憋着笑,五官都有些扭曲。
我内心翻着白眼。
11点,朋友回去了,我在门口等着程仞下班。
站在店门口,无聊地刷着手机,暗自想,自己曾几何时等过人下班。
8
手机来信息了。
管东:【我明天回来,给你买了礼物,到时候我拿给你。】
我按灭了屏幕,这人近期总是出差,倒是次次给我带礼物,有手表,有项链,或者是一幅名家画作,也不管我喜不喜欢。
突然,对街人声嘈杂。
我抬眼看,一群人刚从对面会所旋转门里走出来,喝完酒后互别的声音格外洪亮,打破了这条街的安静。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管东。
管东被一个波浪长发的年轻女孩挽着。
那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熟稔地踮起脚,趴在管东耳边说着什么。
管东面上无丝毫醉意,唇角含笑,亲昵地用手点了点女孩的鼻子,女孩矮身进了管东宾利的副驾。
随后,他绕过车身,准备上车。
我正看着对面这一幕,身后传来程仞的声音。
「走吧……」
他看我没搭理他,便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对街。
就在这时,一辆超跑从深夜中飞驰而过,发出引人注目的噪音。
街两旁的零星路人都不自觉地注目,包括管东。
然后,管东便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的我,和程仞。
我这一刻逃避似的,快速扭转了头,拉着程仞上了车,逃也似的避开了管东的眼神。
我本以为自己够了解人性,本以为没有恋爱脑,不会吃那些爱情的苦。
但之前我对管东的评价真是一厢情愿。
'忠诚'也许真的在名流圈消失了。
程仞坐在副驾上,没再出声。
9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和管东的聊天页面像是被按了暂停,停在他说自己给我带礼物的那天。
两个人默契地对此闭口不谈,他在拖延,我在逃避。
我虽外表洒脱,但依旧在等他给我一个交代,再平淡的爱恋它也需要一个解释啊,何况我们还有与利益捆绑的婚约。
我等来了关于我的「传闻」。
名流圈盛传我们俩婚期已定。
我:【你们听谁说的?】
朋友:【当然是李晓辉他们,好成穿一条裤子,第一手消息肯定是他们。】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订婚没准备通知女主角吗?还是准备给我给惊喜,他都不问问我的意愿?
我最终还是没有先联系管东,我就想看看他到底凭什么能这么沉得住气,订婚女主凭什么配合他。
在这个时候,我竟还对他抱有一定的信任,认为那些外面的花花草草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婚姻可不是只有喜欢就可以的。
现实还是结结实实给了我一巴掌。
10
程仞当调酒师的事,我没有重拿轻放。
与他谈心,为何在这个年龄跑去做兼职。
程仞嘴很硬。
「我能兼顾,你只是我暂时的监护人,别真当自己是我妈。我早点挣钱,早点还你钱。」
我无奈,说自己让他还钱只是玩笑。
程仞却一脸认真,「我没当是玩笑。」
我潜意识认为程仞还小,分不清主次,拿自己的人生胡闹。
多月的相处,我早就不把他当做父亲白月光的拖油瓶,而是真心实意地想为他的未来筹谋。
程仞被我说得烦了,「管好你自己吧!把那种垃圾当成宝,一家人都是不被人爱的命。」
程仞一句话没轻没重,但真真戳中了我的痛点。
我母亲爱着父亲,却得不到相应的爱。
我父亲爱着狼崽子的母亲,却一辈子没缘分。
我似乎也要步父母后尘。
但扪心自问,不甘心,世间千千万万的被爱着的人,为何我不能是其中一个。
我在等着管东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我们契合的婚姻。
程仞不喜欢管东,正如管东厌恶程仞。
我执拗地想继续婚约,尽管现在看来,我们的关系已经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
程仞最终还是辞了调酒师的打工。
他如今做的饭菜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我坐在桌子前,不自觉地用筷子搅着米饭。
「不好吃吗?」程仞突地发问。
「啊,没有,挺好的。」我猛地回神。
「马上就放寒假了,我想出门几天……」他气息平和,上下唇慢条斯理地翕动,似乎在陈述些什么。
我很努力地想要投入他说的内容,但脑子像一颗被虫蛀过的果壳,没有智慧,没有逻辑,只能怔然盯着他,在他说完后木讷地「啊?出去玩玩挺好的……」
程仞摔下筷子,站起身来,餐厅的顶灯从他头上方照下,投射出黑影。
而我似乎被影子完全笼罩住。
程仞瞪着我,「谁说我要去玩!」
一瞬间,我积攒多日的委屈似海浪翻涌而来,原来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不玩就不玩吧,你凶什么?」我眼眶红了。
他看到我咽红的眼尾,少有的手足无措,「你……」
「不就是那男人在外面找情人么……那下一个……」
程仞笨拙的安慰让我轻松了很多,也让我下定了决心。
「你想多了,你姐夫没有找情人,只是逢场作戏,我们没问题。」
我知道脱口而出的瞬间,这就是一场随心所欲的豪赌和发泄,赌约的对象是程仞。
在程仞这里,我独立的精神领域和‘自尊’被人不断地闯入,他围观了全部。
我父亲,对他母亲的爱恋与挣扎。
我母亲,对丈夫和第三者之间的绝望和抑郁。
还有我们家庭。为了他所做的妥协。
我无法自控地钻牛角尖,企图向他证明和维护自己的「面子」。
11
订婚谣言满天飞,在「订婚日期」的前两日,我收到管东的信息。
【芮欢,你说你喜欢成州的橘子海滩,这周末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