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堂山并不响。或许因为我孤陋寡闻，在这之前，我并不知晓响堂山石窟，而且是中国第五大造像石窟。

响堂山很响，在哭泣。当我来到响堂山，看到这么多精美绝伦的石窟造像艺术被大肆破坏，许许多多的佛头已不知去向，身首异处的残缺不全，我真想面向苍天，大哭一场。响堂山，响彻的是对破坏者的控䜣，是对历史动乱的祷告，是对华夏文明文物保护的呐喊。

跨越时空，石窟的开凿声还在回响。

我站在响堂山大门前，倚着佛手莲花雕塑，远远地眺望响堂山，但见山势奇伟，郁郁葱葱，横卧天际。山顶上有一建筑，即奶奶庙，是祈福求子要拜的地方。半山腰露出的一线石白，那就是中国第五大石窟---响堂山石窟。时逢仲秋，天高云淡，气爽山青，游人不太多，横行老蟹眯着眼，打量横卧着的响堂山脉，耳际似乎叮叮当当，是开凿石窟的声响，从历史的深处走来，时清晰时模糊，时有时无，若隐若现，飘飘荡荡，响堂响堂地。

坐上景区山车，导游先将我们带到一个现代的展区，展示的是中国石窟文化的发展脉络，还有响堂山石窟造像与中国其他石窟造像的比较。宿白先生根据洞窟形制和主要造像的差异，将中国的石窟分为四个区域：新疆地区、中原北方地区、南方地区、西藏地区。佛教传入中国，在中国生根发芽传播，那造像也入乡随俗地变化着，到一个地方就渐渐地与当地人形象同化了，最后，普遍地汉化，成了汉人，是汉文化与佛文化的融通。

这个展馆，满满的高科技，刚进馆的那段通道，已电子化，一脚踩下去一朵莲花，在我看来，这是佛教的现代化转型，与时俱进吗。一切皆以人为中心，佛即人，佛心即人心，佛教即人教。现代人都玩手机打电脑上网支付了，汽车高铁飞机了，偏偏要老佛爷们骑毛驴点火把走路，老佛爷们也不情愿呀。

接着就坐车上山，到了窟区，便一个窟一个窟地看，各个窟大小不同造型各异，都供着佛的造像，我实在分不清各个造像佛的尊姓大名，佛休要怪老蟹，太多太杂，许多又是翻译过来的名字，实在记不住弄不明白。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凿这么大这么多的石窟着实不易，需要一种信念的力量，一种矢志不渝的坚守初心。一刀一刀，一锤一锤，一代一代，从北齐开始开凿，到后来的隋唐宋，不断地进行，距今已一千五百多年了，我在石窟里走动，分明还能听到开凿的声响，叮叮当当，此起彼伏。这些能工巧匠，这些佛的信徒，用整个的生命，开凿出了石头般的信念，留下了无与伦比的石窟艺术。

最后看的一个窟，刻的全部是文字，只可惜被封闭着，隔着玻璃，看不清楚。过去是开放的，搞拓片的人太多，为了保护，就全封起来了。好在其他的石窟没有封闭，全开放着，可以用手摸，用脸贴，用双臂拥抱，这是很难得的。估计再往后，会全部封闭的，就像龙门石窟、敦煌石窟那样，距游人于玻璃之外。亲近石窟，抚摸石佛雕像，似乎能感受到历史的余温，甚至能听到佛的心跳声响，这是当下响堂山石窟给予游人的恩赐。可以想见，随着响堂山石窟的名气越来越响亮，管理越来越规范，有朝一日肯定会封闭的。阿弥陀佛，我毕竟提前来了。

一个禽兽王朝，为什么还要修佛窟？

看完最后一个石窟，我俯看整个景区，苍苍茫茫尽收眼底。景区左边是山居式的建筑群，是宾馆等服务设施。中间是响堂寺，这次来不及去看看，看与不看，寺院的建筑一般都差不多。右边是云居式的建筑群，一圈一圈地，像云朵。中间的那个佛塔特别显眼，是九级佛塔，不是说七级佛塔吗？为什么还有九级？十一级？十三级？顺着塔顶向更远处眺望，北齐的都城在哪里？还有曹操的邺城在哪里？我感觉，不会太远。

北齐本就是一个奇葩王朝，国祚才27年，居然传了六帝，平均在位时间只有4年多，而且其中5位皇帝都不正常，弑兄杀弟，变态淫乱，好像没啥奇葩事儿是这一家子帝王干不出来的，以致很多人都怀疑这个家族有精神病遗传基因。北齐王朝的第一任统治者是高欢，他是北魏的大将，曾经领导北魏平定了北方的叛乱，后来在北魏内部斗争中崛起，最终建立了北齐王朝。高欢在统治期间，采取了极其残酷的手段，屠杀大量的官员、将领、百姓，对反对者进行残酷镇压等。他的行为引起了广泛的谴责和反感，成为了北齐王朝被称为“禽兽王朝”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就奇怪了，这般兽性的北齐王朝，为何还要信佛？为何还要开凿石窟？响堂山里的许多石窟是官家出钱凿刻的，这石窟是北齐的皇窟。或许是，北齐高家王朝的昏君们，认为佛能帮助他们洗清罪恶；或许是，佛能够帮助他们延续吃喝玩乐的淫荡江山。或许是，开窟造像是一种时髦。或许是，佛能助力他们开疆扩土。无论是何种或许，北齐王朝的皇帝佬们，完完全全没有弄懂佛的真谛，佛的真谛是内修，是修心，是善行。想起来就好笑，北齐皇宫里，一片血腥淫荡的声响，响堂山上，一片开凿石窟的声响，如此不协调的声响交织，铁定北齐必然是一个短命的王朝。

我想，北齐的老百姓们，一定是信佛的。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又碰上这样的禽兽王朝，老百姓苦啊。信佛修佛，以现世的苦，修来世的佛，对心灵是一种慰籍，一种解脱，一种希翼。也或许，老百姓在开凿佛窟时，在拜佛，祈祷的正是这个“禽兽王朝”早日完蛋。

我从保定到邯郸的路上，就接到会峰老弟发来的，关于响堂山的链接。第二天，他便陪着我，前往座落在邯郸市峰峰矿区的响堂山，该石窟是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间途经贺兰山村，就是岳飞满江红中的“贺兰山阙”，我的感觉，贺兰山阙与响堂山，大概就在一个山脉上，都属于太行山脉，太行山上的石质以石灰岩居多，适合凿石窟。响堂山石窟很大一部分是北齐官方出钱开凿的，也可称为北齐的皇家石窟。响堂山石窟的最大特点是彩绘保存得比较好，堪与敦煌石窟相媲美。像洛阳龙门石窟，大同云冈石窟，基本上已看不到彩绘，而响堂山石窟的彩绘，有的保护的还相当清晣完整。

，时长00:46

从响堂山下来，会峰老弟拉着去吃午餐，这时肚子也确实饿了。车在太行山脉里穿行，望着两边的高山，想想响响堂山上的那些无头造像，真想大哭一场。响堂山石窟目前所破坏的样子，如同北齐那个动荡朝代的样子，不稳定，零乱杂陈，没有秩序感，暴力，昏庸情色。我振臂高呼，那些破坏佛像者，一定不得善终，一定天打五雷轰。事实再次告诫人们，社会稳定，人们才可安居乐业，佛窟才不会被破坏。稳定发展才是硬道理，这声音响彻在太行山里，且在我心中久久回荡。

2023年9月23日于绿地铂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