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王昌龄,不知何为江湖;深读王昌龄,方知早已人在江湖

飞兰说情感故事 2025-03-17 05:44:32

本文为《100位传奇诗人的一生》大型文化纪录栏目

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盛世大唐正在一步一步迈向深渊。时幽州有战事,契丹人屡屡犯边,平卢将军安禄山奉命讨伐,却因违乱军纪而遭遇大败。

战报送到京师时,宰相张九龄愤怒,随即批示将安禄山押回,斩首以正军威。

安禄山的义父张守珪时任幽州节度使,加辅国大将军,圣眷优渥,但张守珪为了自保,亦上表请求朝廷对安禄山加以严惩,当问斩谢罪,并亲自将安禄山解回长安。

按理说,安禄山必死无疑,未曾想,玄宗帝李隆基不明华夷之辨,读罢奏表后竟然反问张九龄:卿岂以王夷甫识石勒,便臆断禄山难制耶?

意思就是,你以为我是西晋王衍,妒14岁的石勒有异才,便疑其将来可能祸乱天下?还是你觉得,我控制不了安禄山?

于是,玄宗大笔一挥,就将安禄山放了回去,李唐的命运也将由此而改变。

同一年8月5日,玄宗帝寿诞,群臣纷纷进宝祝贺,唯独张九龄献了一幅《千秋金鉴录》作贺仪,希望李隆基能励精图治,国祚延绵。

这样的臣子自然是不讨喜的,再加上有李林甫这样的奸臣谗言,因此李隆基拟用牛仙客为相,罢张九龄知政事。

牛仙客这个人就两件事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对李林甫却言听计从。圣旨下达以后,监察御史周子谅为张九龄鸣不平,公开发表言论,于是遭到御史大夫李适之弹劾。

玄宗帝大怒,当堂将周子谅杖晕,随后流放瀼州,周子谅未到任便死在了路上。

周子谅原本只是长安县尉,曾担任过张九龄的幕府判官,后张九龄升相,周子谅得重用。李林甫以此为由,坐事张九龄,李隆基以举荐不力之罪,贬张九龄为荆州长史。

当时,满朝文武皆默,没有人敢得罪李林甫,只有江宁丞王昌龄敢骂李林甫弄权作奸,因此张九龄也被贬去了岭南。

王昌龄刚入仕途时,曾得到过张九龄的提携,但他一个县丞,仅仅是八品官员,属实人微言轻,什么也改变不了。尽管如此,王昌龄还是站了出来,他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这就是道义,在那个游侠风盛行的年代,总有人把道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况且,在盛唐诗人中,王昌龄才最像江湖中人,他的朋友也最多,除了张九龄,还有孟浩然、王维、高适、王之涣、岑参、崔国辅、綦毋潜、杜甫、李颀等。

贬谪岭南时,孟浩然曾有诗相赠:

数年同笔砚,兹夕间衾裯。

意气今何在,相思望斗牛。

数年同笔共舰,这是何等的情谊。另外,王昌龄与高适、王之涣更是莫逆之交,曾留“旗亭画壁”之美谈,三个人曾一起仗剑天涯,驰骋江湖。

当然,在王昌龄的朋友中,还有一个不得不提,那就是辛渐。

公元739年,玄宗帝加尊号“开元圣文神武皇帝”,随后恩赦谪官,王昌龄奉诏北还。次年秋,过巴陵时,王昌龄与李白偶遇,并在他那里得知了孟浩然的近况,于是计划顺道去探望一下这位老朋友。

两人长安一别后,已是数年未见,况且,已经年过五旬的孟浩然近年来身体多恙,经过调养后才略有好转。

故友重逢,分外惊喜,为此孟浩然备下了美酒和生鲜,与王昌龄开怀畅饮,但让王昌龄没想到的是,这竟是他与孟浩然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酒。

游玩几日后,王昌龄离开了襄阳,不久孟浩然便旧疾复发,不幸辞世,年仅52岁。

到达洛阳时,王昌龄才得知孟浩然病故的消息,因心存愧疚,并没有急于往长安选官,而是整日与綦毋潜、李颀等友人醉饮,流连了大半年之久,所以有朝臣言王昌龄“不护细行”。

殊不知,王昌龄就是这样的人,快乐和悲伤都学不会掩饰,与官场风气格格不入,这也是他曾以第一名的成绩问鼎宏词,却始终为下僚的主要原因。

公元741年,王昌龄到吏部报到,继续任江宁丞。第二年,王昌龄到任,时辛渐在润州,打算取道扬州,北上洛阳,为此王昌龄为其饯行,并写下了那首绝唱千古的《芙蓉楼送辛渐》: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辛渐为何人,史书并没有记载,或曾为官,或仅仅是一个江湖诗人,但从王昌龄的诗中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相交甚笃。

诗中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之句,便是指他在洛阳买醉,“不护细行”之事,没有人知道他是为失去好朋友孟浩然而悲伤难过,要靠放纵自己才能释怀。

但是他也清楚,远在洛阳的那些朋友都能理解他,也很惦记他。然江湖路远,一切都不必多说,烈酒玉壶,快意恩仇,正如他在送《送柴侍御》中所写的一样: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这就是王昌龄,一生浪荡,豪放不羁,唯独“情意”二字最重。

原本,他出身“太原王氏”,属名门望族,本可勤学苦读,前途大好,然而23岁那年,他却毅然决然地离开故乡,前往嵩山学剑悟道,开始了一生的天涯浪迹。

三年后,王昌龄学有所成,过河东、入长安,稀里糊涂参加了一场科举后,一人一马赴河陇,出玉门,直奔塞外,一个边塞诗人的梦就此诞生。

第一次看见漠北的荒原,广袤的戈壁,王昌龄提笔写下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入了军营,站在古老的城墙上,目睹如云的战阵和遮天的帅旗,他又满怀豪情地写下: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喜欢武侠,曾秉烛夜读金庸十四部,渴望着风花雪月,旖旎刀光剑影,希望自己长大以后,也能仗剑江湖,成为一个侠者。

多年以后,我们才问自己,为何我们这么喜欢金庸的武侠?

因为,金庸笔下的武侠是不混乱的江湖,是真诚男人的童话,那里有似水柔情,美人如玉剑如虹;那里有快意恩仇,少年白马醉春风。

而王昌龄和王昌龄的诗,就是盛世大唐下的长安三万里,就是塞外悲歌中的风萧萧兮易水寒。

漠北三年后,王昌龄入而立之年,故再回长安,打算谋取仕途,并参加了次年的科考,一举中第,授秘书省校书郎。

又一个三年过去了,王昌龄再取博学宏词科,转官汜水县尉。公元733年,花萼相辉楼重建完成,他有幸参加了那场绝古空前的盛宴,随后在张九龄的举荐下,以超绝群伦的成绩复登制科,授江宁丞。

自张九龄罢相,王昌龄受牵连被贬岭南,到复官江宁丞,他在此任上已经整整八载。

公元748年,王昌龄因遭排挤,贬官龙标尉,李白闻听此消息后,有诗相赠: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此时的王昌龄已经入知命之年,孟浩然已经逝去,张九龄、王之涣也已病故,身边的朋友悉数凋零,自己孑然一身远赴他乡,因此过汉陵时,王昌龄满怀悲怆地写下了那首《长歌行》:

所是同袍者,相逢尽衰老;

人生须达命,有酒且长歌。

英雄也有迟暮的时候,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切都在变,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它就会流走;如果它盛开,它就会凋零。

虽然已经年过五十,可王昌龄作为谪官,依旧要逐波浪迹,正所谓:

年少立志三千里,踌躇百步无寸功。

碎银几两催人老,只叹时光太匆匆。

最怕问初衷,幻梦成空。心仍少,皱纹上眉中。

然而,莫笑年少江湖梦,谁不少年梦江湖。

心有琳琅,青山不老,到达龙标以后,王昌龄结识了当地酋长的公主蛮女阿朵,写下了那首著名的《采莲曲》: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侠骨柔肠,出水芙蓉,世情虽薄,但总有一隅风景可暖人心,就像这江湖,虽冷,却有烈酒长歌,裘马轻狂。正如王昌龄在《龙标野宴》中所写:莫道弦歌愁远谪,青山明月不曾空。

龙标第8年,“安史之乱”爆发,中原战火重燃,已经59岁的王昌龄闻听长安失陷后,提刀上马,欲为国尽忠,上阵杀敌。次年,王昌龄过濠州时,见刺史闾丘晓拥兵不发,厉言相激,最终为闾丘晓所害,终年60岁。

王昌龄死后不久,宰相张镐出任河南道节度使,将闾丘晓治罪。行刑前,闾丘晓求饶,言:有亲,乞贷余命!

张镐怒问:王昌龄之亲,欲与谁养?

随后,闾丘晓被正法,王昌龄之冤得雪,属于他的江湖,就以这样的方式谢幕,不够凄壮,却令人悲悯。

在诗坛,王昌龄有“七绝圣手”之誉,更是被后人称为“诗家天子”,同时他也是“四大边塞诗人”之一,明人王世贞论盛唐七绝时,认为只有王昌龄的诗可与李白争胜,列为“神品”。

昔人已乘黄鹤去,那个仗剑悲歌,纵马塞北的王昌龄已经作古,但江湖还是那个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少年意气,是敢言“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的豪情,是“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的侠义,亦或“结交期一剑,留意赠千金”般的好兄弟。

与子同袍,岂曰无衣?所怀赤诚者,人人都有自己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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