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接客的，

死后我飘着，清楚地看着她“工作”

1.

警车刺耳的声音响起，我感到灵魂仿佛被提取出来，越变越轻，直到我看见了自己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泥泞不堪中。

警戒线拉起。

“让让！全都让开！”

警察把人群疏散开，手电的光刺上我死不瞑目的眼睛。

突然，一个女人从外面扒开人群冲出来，是路玉。

我的….妈妈，我唯一的亲人。

我知道路玉和我的关系，可是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还是期待起她的反应来。

我低下头，看见她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在看见我的尸体时，刀掉在地上，落入泥土中。

“哎？死的人，好像是那个计女的女儿……”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认出了我，突然出声。

顿时，人群像被炸开一样，所有人开始指着我裸露的躯体评头论足。

“看这个样子，和她那个妈一个德行。”

“嘿，可不是嘛，上梁不正下梁歪，估计是寻求什么刺激，玩脱了嘿。”

两个男人笑嘻嘻地道，我看见路玉弯腰拿起菜刀，突然冲着人群那两个男人扑过去。

我看到我妈这幅样子，有点愣，心里微动。

在我的世界里，路玉不爱我，她是恨我的。

小的时候，路玉会对着我大喊咆哮着，她一遍遍质问着，问我怎么不早点死。

我静静低头，没有说话，路玉看见我这幅样子，于是朝这边砸起东西来。

一边砸一边骂着，赔钱货，孽障……是我从小到大听见的，路玉对我的描绘。

我大的时候，路玉会指着我，像是泼妇一样，问我为什么还不去死。

我反问她，我的母亲是计女，更应该死的不是她吗？

路玉气疯了朝我的脸上甩过一巴掌，她谩骂着，嘴巴里冒出来嘟哝的话语，或许是诅咒，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脸上的一巴掌火辣辣的疼，不过没有关系。

我气到了路玉，心里面叛逆的火焰被点燃，报复心理让我肾上腺素快速上升，我的嘴里冒出来各种各样羞辱她的话。

我和我妈，就这样一直吵啊吵啊，吵过无数年头。

路玉不爱我，她恨我。

她恨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她说我就是一个孽障。

是啊，计女和piao客的女儿，确实该死，但是那又怎么样？她还是把我生下来了。

应该死的人，是她，不是我。

所以无数的夜晚，我也在诅咒着路玉，我诅咒她为什么不早点死。

我看着路玉举着菜刀四处挥舞，那两个男人被吓得睁大眼睛，警察马上出来拦住路玉。

“你们骂这个小表子就骂！把我骂进去干什么！”

路玉喊着，眼睛犯红，随后像是冷静下来把菜刀一扔。

“放手！”她甩开警察的手，“我没有女儿。”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路玉离开的背影，心里面那块大石头落下来。

这才对嘛，路玉恨死我了，怎么会因为我举着菜刀对着别人呢？

对啊，我死了，没有一个人会心疼。

随着路玉越走越远，我的灵魂仿佛被扯住，往她的方向拉扯。

或许是到死都要纠缠的孽缘，我除了路玉身边居然哪也去不了。

我也尝试过飘到其他地方去，可是始终是徒劳，也没有黑白无常什么的。

我每天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她化妆打扮，张开腿，迎接那些客人。

我的死对于路玉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她依旧会穿着那些性感的衣服，化上妆，等待一个个男人从她的房间经过，然后出去。

我从来没有如此直观的看过路玉的工作内容，可是我无法闭上眼睛，只能硬生生地看着。

这里的男人大多数都是单刀直入，我能清楚地看见路玉疼得倒吸气的表情，但是却在男人拽着她头发时露出笑容。

她对我从来都是泼辣，会指着我的鼻子诅咒，看见如此下作的路玉，我的心里直犯恶心。

那种报复感又重新点燃，我没有办法让她疼痛，那些她无法反抗的男人能。

路玉不允许所有人提到我，只要提到我，她就会恶狠狠地说。

“终于死了，她不是一直瞧不上我这个当计女的妈嘛？结果还不是被玩死了？”

我冷着眼睛，看着路玉仿佛获得解脱的笑，也在诅咒着她。

我心中期待着她哪一天死在那张小小的床上，和我一样做个孤魂野鬼。

在死之前我从不知道路玉的工作是什么内容，她总是把我锁在房间里，死之后倒是全部都瞧完了。

我看着男人把烟头摁在她的胳膊上，看见男人将她捆起来，看着各种各样的奇怪的东西进入她的身体，只是为了要钱。

我不心疼她，因为这是她活该罢了。

偶然的一天，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进了路玉的小屋，看见他面孔的瞬间，我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明明是灵魂，但是我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我在痛苦，我的躯体在叫嚣着，浑身血液像是倒流般。

这个人似乎是路玉最有钱的客人之一，见他来了，路玉脸上的笑容都大了几分。

我气的在发抖，恨不得冲下去咬死这对狗男女。

路玉被脱光衣服，笑着推开男人，她说拿个东西，于是转身打开床边的抽屉，在男人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把刀刺入她的胸膛。

我的大脑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发展时，眼前顿时闪过无数白光。

2.

依旧是灵魂的状态，熟悉的画面让我不时有些恍惚。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那边学费有多贵！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我眨眨眼睛，有点哑然，只见路玉拿起一个酒瓶往‘我’的脚边砸，眼睛被气地充血。

原来自己回到了死亡的那天……

我看着底下和路玉争吵的我，也回击了一个酒杯。

“对啊！我就是想要逃开你！谁愿意和天天只会张腿的女人一起被指着脊梁骨骂？”

我急促的呼吸，话里话外都是为路玉的厌恶与恶心。

这样的争吵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一次，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体力，转身打开门，却迎面撞上正打算进来的男人。

这么晚来这里的男人我自然知道是什么货色，于是嫌弃的马上错开男人朝着门外的黑暗中跑去。

“造反啊！路笑！你回来！”

她喊着我的名字想要追上我，但是刚刚被酒杯划上脚踝发出丝丝疼痛。

“我去帮你追回来。”

那个男人对着路玉露出笑，我不敢相信的摇头，看见他追着我的方向跑出去。

飘在天空中的我疯狂想要去阻止他，可是却怎么也出不了那道门。

我哭着一遍又一遍地撞过去，每一次撞击都仿佛有电流在全身蔓延。

不……不要……

我发疯地喊着，对着路玉怒目圆睁。

“你去啊！你为什么不去！那些男人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嘛！”

“都是你！一切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是被你害死的！”

“你为什么不去！你为什么不追上去！”

我咆哮，把一切的错误都怪罪到面前这个女人身上，嘴里不带一句停歇。

原来，我的死，是我妈妈一手促成的。

路玉说，她恨我。

可是她知道吗？我也恨她。

我恨她从小到大对我的不管不问。

我恨她对我长期以来的谩骂打骂。

我恨她为什么把我生下来却没有做到母亲的责任。

我恨她，我的死，我的痛苦，我的所有，全部都是因为她。

“路玉！我恨你！”

突然，一直在发呆的路玉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摇头，去厨房拿出那把从小到大不知道恐吓过我多少次的菜刀。

“不会的……不会的……”

路玉喃喃道，伤口流的血渗透到鞋子里也依旧在跑。

我张开嘴，像是在陆地上的鱼，无法呼吸，只能急促地喘着，苟且偷生。

画面一转，又是那间小小的屋子，路玉像是发疯魔怔般。

鲜血顺着裸露的躯体滴上了床单。

一刀，两刀，终于，面前的人被她划出一道道见骨的伤痕，路玉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得惊心动魄，路玉很漂亮，染上鲜血也依旧是很漂亮，此刻，白色的裙子和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刺的眼睛疼。

门外一个大婶拍着门喊着。

“吵什么吵！大晚上发什么神经，我们不用睡觉的啊！”

路玉还在笑着，大婶气地脸红却在推开房间后看见这幅画面吓得脸刷一下白了一个度。

她连滚带爬。

“救命啊！来人啊！杀！杀人了！”

终于，夜晚的宁静被打破，路玉没有再笑了，我看见她的眼角有泪，缓缓落下来。

她笑着笑着，哭出来了，张张嘴嘟囔着什么。

我猜她在说，我毁了她。

我知道的，她恨我。

这种谩骂我听了十几年，此刻飘过去。

虽然不知道路玉为什么突然替我报仇，但是我还是发着狠话。

“害死我的人本来就是你。”

“所以，你杀了他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

夜很长，我骂累了继续回到上空飘荡着。

那位大婶出去后马上报了警。

终究是没有等到天亮。

路玉在警察进门的最后一秒，将刀擦干净，闭上眼睛举起插入自己的胸膛。

我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一幕，画面突然再次发白。

3.

再次睁开眼睛我依旧是灵魂的状态飘在上空中。

路玉最后的死依旧在我脑海里不断播放，我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恨我嘛？我死了不应该是解脱了嘛？

没等我想明白因果，我就看见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年轻的路玉脸上还没有36岁时的皱纹。

她带着青春的朝气，背着书包，扎着高马尾。

女孩精致的眉眼注定让她在每个学校都很受欢迎。

小路玉此刻弯着眼睛，和身边的朋友打闹着。

我这是……回到了路玉年轻的时候？

似乎在验证我的猜想，路玉身边的一个朋友开口。

“哎，玉玉，你明天是不是就18岁生日啦？”

路玉听到后笑着点头。

“嗯，明天到了我就18岁了，嘻嘻，我要变成一个大人了。”

落日的余晖落下来，路玉的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眼睛里面亮亮地，每一步都是欢快的。

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路玉的家庭条件一看就很好，在那个年代能拿到手机的人很少。

“啊，我马上就到！嗯嗯！你等会嘛！爱你哦。”

小女孩甜腻腻的声音扬起，撒娇道。36岁的路玉是绝对不会发出这种声音出来的。

我有点错愕。

这真的是路玉小时候嘛？

优渥的家庭条件，肆无忌惮的撒娇，外向开朗的性格。

这是一个很幸福的女孩，从小活在爱里，不需要为吃穿发愁，提到未来时，眼睛闪着光，面前的路像是她现在走的那样，明亮，宽敞。

这真的是36岁的路玉嘛？

我无法把这样的女孩和那个谄媚，只会像个泼妇一样的女人联系起来。

“哎，是你那个男朋友？”

她边上的朋友笑嘻嘻地戳她问道。

路玉的耳朵一红，慌张地看向四周，马尾像扫帚一样荡啊荡，活像只小兔子。36岁的路玉不会羞涩，也不会留长发。

“嗯，你小声点。”

“哎呀，那你等会和他约会去吧，我要先回家了，拜拜。”

“好，拜拜。”

路玉和朋友分别后，朝着一个完全相反的地方跑过去。

我跟着路玉一路飘到一个荒凉的地方，下意识皱眉，心里面猜测那个男人会不会是所谓的父亲。

从小到大，只要我提到父亲这两个字时，路玉都会拿起扫帚朝我身上打过来。

这是一个禁忌的词汇，不能提。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路玉和哪个嫖客不小心生下来的，现在看来，更像是和面前这个男人。

没准是这个男人骗路玉私奔，她恋爱脑真的走了，男人在发现怀孕后果断丢弃路玉。

还在思考时，路玉已经到达目的地。

一个男人从树下走过来，抽着烟，拿着一瓶水，见路玉来了，把水递给她。

“终于见面了。”

路玉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有任何防备接过水喝了一口。

“嗯……你骗我，网上你说你只有一米六呢。”小女孩嗔怒地捶了下她的胸口位置。

男人带着路玉上了公交车。

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心跳砰砰砰地。

网恋？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出来，眼睛死死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幕。

于是我看见路玉慢慢，慢慢地合上眼睛。

男人晃动下肩膀，看见人完全睡熟了，摸摸将路玉扶起来准备下车。

她被那个男人背在背上，带下公交车没几分钟，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眯起眼睛用手挑着路玉的脸仔细看。

“不错，长的标志，能卖个大价钱哦。”

“那可不，你看看，细皮嫩肉的。”

中年女人很满意，把钱直接拍到男人手里。

“得了得了，绑起来，送过去，他们家老二说，这次如果生了儿子就帮你宣传，叫别人都从你这边进货。”

进货……

我的手指攥紧。

把女性当成货物一样，并且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口，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接受的。

可是我没有办法去和他们争论，我只是这个时代的看客。

我有些失落和气氛，转头看着路玉，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等一下……如果是这样？

人贩子……拐卖？路玉……不能提及的父亲。

冥冥之中，我似乎全部都明白起来。

不……不会的……应该不是。

我安慰自己道，心剧烈跳动，不敢再去想些什么。

路玉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土炕上贴着红色的喜纸，屋子里面点着灯，昏暗不明。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对着门外一边挣脱绳子一边喊道。

“有人嘛？有没有人啊？”

门随着吱呀一声被打开，中年女人看见路玉醒了直接笑出声。

“强子，强子，醒了。”

那个被唤做强子的男人直接从外面大步跑进来，看见路玉醒了直接喜上眉肖。

“可算醒了，那……今晚醒了，我今晚就？”

中年女人点头，吩咐道。

“把男孩先生出来就好，反正不是头一个，能怀上今晚破规矩就破规矩吧。”

他们两个在路玉边上这么说着。17岁的小女孩哪知道这些，吓得刷一下脸就白了起来。

她颤颤巍巍地朝后缩了缩。

“你们是谁啊，我找张洋……张洋呢？”

张洋不出意外就是那个拐卖她的男人的名字。

中年妇女听见这个名字噗嗤一声笑了，没和路玉解释，拍下强子的肩膀。

随后，门关上。

路玉被吓得瑟瑟发抖，一双大眼睛就这样看着面前的男人，紧张到声音都颤抖。

“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那个叫强子的直接扯过路玉的腿把她从床里面拖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