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6月,甘肃天祝县火车站的废品仓库内,一尊重达75公斤的青铜牦牛正躺在成堆的废品等待熔炼。千钧一发之际,天祝县文教局副局长多识·洛桑图丹琼排活佛冲进仓库,以360元的价格将其赎回。这尊险些被毁的铜牦牛,正是如今甘肃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天祝铜牦牛。
1
从“180元废铜”到“国宝级文物”

时间倒回8年前,1972年6月,天祝县哈溪镇友爱大队的村民在修建饲养院时,意外挖出一尊青铜牦牛和两匹铜马。铜马因腐蚀严重化为碎片,而铜牦牛却奇迹般完好无损。村民不识珍宝,将其送入废品站,却因收购员的警觉逃过一劫,沉睡于公社库房长达6年。1979年,新上任的公社领导再次将其当作废铜出售,直到多识活佛闻讯赶来,才终结了这场跨越8年的“废品站漂流记”。
从“180元废铜”到“国宝级文物”,铜牦牛的命运反转堪称中国文物保护史上的传奇!而逃过了被熔炼命运的同牦牛,在文保工作者的眼中,越发光彩夺目。
2
天祝铜牦牛:藏地青铜文明的巅峰之作

这铜牦牛身长1.18米,高0.77米,重75公斤,以写实手法铸造,完美复现了高原白牦牛的雄姿——牛首微倾,双目圆睁,双角如弯月高扬,粗尾下垂如铁锤,每一处肌理都充满力量感。尤其尾部流线型纹饰的设计,既平衡了重心,又赋予静态雕塑以动态美感。

不仅形态优美有力,这铜牦牛的“内涵”也是让它保持结构完整的秘诀。检测后,人们发现,这铜牦牛采用青铜合金铸造,作为我国迄今出土的最大青铜牦牛,填补了游牧民族大型动物青铜器的空白。
3
历史迷雾:文成公主嫁妆?吐谷浑祭器?
铜牦牛的断代至今成谜。一说为元代铸造,因其风格与蒙古贵族器物相似;另一说则指向唐代吐蕃时期——公元8世纪,吐蕃王朝东扩至河西走廊,苯教盛行“牦牛神”崇拜,铜牦牛或为祭祀神器。

早在1600年前,来自东北的鲜卑人氏族部落,经几千公里跋涉,在水草丰美、土地肥沃的甘青川交界处落脚,并且建立起名叫吐谷浑的王国。吐谷浑国王雄才大略,治国有方,疆土不断扩大,东起陇东,西达河西走廊西端,一直到达新疆的东部,纵横几千里。吐谷浑人以畜牧业为主,间种些麦子豆类。天祝的哈溪、毛藏、祁连一带被武威人称为凉州南山。当时佛教还没有传入吐谷浑,他们信奉的是本族的苯教。人们遇事总要请苯布子卜算吉凶,遭灾要请苯布子跳神禳解。

苯教视白牦牛为“雪域之舟”,象征纯洁与力量。铜牦牛通体无鞍饰,可能用于宗教仪式,而非日常用具。
这样的猜测,也可以从牦牛出土的地点进行推测。出土地附近,曾有一寺崖台。1958年“大炼钢铁”时拆取砖头时,围绕寺崖台一围挖出成堆成堆的人头朽骨,人头朽骨作叠积排列。附近的村庄农田、山坡、沟壑也不断挖出成坑成坑的无头白骨、灰坑……如此一来,掩埋神器作为“镇物”也很有可能。
2019年天祝县祁连镇出土的吐谷浑墓葬中,发现两匹彩雕马与铜牦牛同坑埋藏,印证了游牧民族“马牛共祀”的传统,或与吐谷浑王国“二马相斗”的起源传说相关。
3
天祝白牦牛:从高原生灵到文化符号

铜牦牛的原型——天祝白牦牛,至今仍是藏民心中的“圣兽”。它们耐寒负重,毛可制衣,乳可饮,粪可燃,被誉为“高原生命线”。而藏传佛教中,白牦牛是吉祥与神力的化身,信徒相信目睹白牦牛能带来好运。藏族史料记载:藏族的一部分族源来自“古牦牛羌族”,古代羌人“或为牦牛种,越隽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
铜牦牛与白牦牛跨越千年遥相呼应,诉说着藏民与自然的共生智慧。

1990年,铜牦牛远赴日本展出,一时间铜牦牛声名远播。同时,它也带火了天祝的特产白牦牛。如此看来,铜牛没有改变它的创造者们的初衷,仍然在护佑着草原家园。
4
文物保护的启示:那些险些消失的国宝
天祝铜牦牛的遭遇并非孤例。中国文物保护史上,许多珍宝曾因无知而濒临毁灭:
马踏飞燕,1969年出土于武威雷台汉墓,最初被村民当作普通铜马堆放于库房,幸得考古队及时介入;何尊1975年因刻有“中国”二字轰动世界,但出土时曾被农民砸碎卖废铜,仅剩残片;四羊方尊,1938年出土后遭日军炸成碎片,经修复才重现商周青铜辉煌……
天祝铜牦牛两次被卖废品站,暴露出基层文物教育的缺失。天祝铜牦牛的重生,是无数文保工作者与时间赛跑的胜利。
互动话题:你认为最惊险的文物抢救故事是哪一件?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