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的一天，石小岗在南京火车站附近的垃圾箱里拾垃圾，忽见前面有人掉下一个皮夹，他正要招呼失主，不料斜刺里冲来一个小孩，抢着去拾那皮夹。

小岗正想去夺回那皮夹子还给失主，就听得那孩子边跑边喊：“喂！你的皮夹子掉了！”啊！把人看扁了！小岗顿时对那孩子充满友好的感情。

一个警察“啪啪”打了那孩子两记耳光：“你这小偷！拿来充公。”小岗气坏了，猛跳过去作证：“皮夹子是他捡的，他要还给人，他做得对。你为什么打他？”

警察先是一楞，接着用足全身力气，向小岗打来，嘴里还骂道：“原来是两个穿连裆裤的小偷！”

那个挨打的孩子，猛把小岗往旁一拉；警察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人们放声大笑。失主正好赶到，警察顿时打起官腔，叫失主到区里打个证明来领。

那人急叫起来：“叫我找区长写个证明？这份礼我就送不起呀！”群众一听全哄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要警察将皮夹子还给失主。

小岗也想上去评理。被瘦孩子一把拉着说：“快走吧！黑狗子还想找你岔子解恨哪！”

小岗从心里欢喜这个朋友。两人互通姓名攀谈起来。那孩子叫周大强，家里就只有个奶奶。石小岗告诉周大强，家里有妈妈，哥哥躲壮丁逃到舅舅家去了。

大强叫小岗别去拣垃圾，跟他去雨花台拣雨花石，还说拣雨花石一天卖三、五十个铜板不稀奇。两人说好明儿头遍汽笛叫，在雨花路兴福记烧饼店门口碰头。

晚上，小岗把明天的打算，告诉邻居孙大叔。大叔说：“雨花石？我喜欢红红的雨花石，红的是英雄的血。”“英雄是谁呀？”大叔说：“小岗，你还小，往后你会懂的。”

小岗始终想不透为什么孙大叔一提英雄就心事重重？他刚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呜—”一阵汽笛声，把他惊醒了。

小岗跳下床，背起篓子就走。妈一把拉住他，硬往他口袋塞了两块麸子饼。

小岗在人群里穿梭前进。那烧饼店还用找吗？早见周大强在那块长方形招牌下站着。两人一见面，高兴极了。

“哎呀呀！”大强一见小岗背着一个筐，就说开了，“雨花石，雨花石，小的只有蚕豆那么大；大的也只有鸡蛋那么大呀！用这筐干嘛？”

到了雨花台，大强见小岗尽挑红的雨花石，问他为什么？小岗说红的雨花石是英雄的血变的。大强不相信，小岗说是孙大叔告诉他的，还说孙大叔从来不骗人。

大强问：“什么样的孙大叔呀？”小岗兴致勃勃地讲了不少有关孙大叔的事，最后又加了一句，“孙大叔这个人呀，要多好就有多好，还教我识字呢！”

两人吃好麸子饼，看看差不多了。小岗问：“到哪去卖？”“到夫子庙，那儿挺热闹，包你摊子摆开，人就挤过来买，不挣三、四毛我不姓周。”“好，我们去！”

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点地方。大强摆开几只碗，盛上水，放进雨花石，吆喝起来。太阳偏西，总算来了两个北平人，买了两碗雨花石。红的还是没人买。

这时来了一个女学生，她看了一会儿，抬头问道：“小孩儿，你们还有红的雨花石吗？”小岗连说：“有，有。”一面伸手从袋里抓出一把把红的雨花石。

万没想到，红的雨花石，竟全由那姑娘买了。小岗好奇地瞪大眼睛望着她，吃惊地想：她买那么多的红的雨花石，不知要干什么？

到收摊时，大强说：“小岗，你数数有多少铜板。”小岗正数得高兴，大强突然把铜板抢过去，装进自己口袋，说：“快跑！快！他们来了！”

迎面来了两个地痞和一个税警。小岗要溜已来不及，被那个家伙抓住又打又骂，要他缴五毛钱税钱。

小岗镇定地说他是拣垃圾的，刚才逃的那人是卖雨花石的。话未说完，挨了那家伙一记耳光：“老子不是好骗的！”

税警搜不到一点证据，踢了小岗一脚，放他走了。小岗走到花子巷口，突然大强从角落里跳出来。一把抓住小岗的手，塞给他一包铜板。

大强说：“拿着嘛！今天一共卖了四十五个铜板，你拿二十三个，我拿二十二个。明天，我们还是老地方碰头。”小岗激动得滚下泪来。

小岗回到家，妈正在流眼泪。一问，才知舅舅家来信，说哥哥没到他那里，怕是半路上出事。小岗一听，怔住了。

好一会小岗才说：“妈，我拚着命出去寻哥哥！”妈哭道：“别说没地方寻，就是有地方寻，也没钱上路啊！”

隔了一天，小岗把大强带到孙大叔家里，大叔很欢喜周大强，对小岗说：“你这个伙伴不错呀！以后要同心协力，互相帮助。”小岗回道：“大强早已说过，咱们有祸同当，有福同享。”

小岗把卖雨花石经过告诉大叔后，忙着问：“为什么那个女学生特别喜欢买红的雨花石？”大叔认真地问清那个女学生的模样后，心里明白了，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了一个故事。

原来那姑娘叫芸，她的妈妈为了闹穷人翻身，被坏人杀死在雨花台。

姑娘每年清明节上雨花台拣雨花石，总要难过地流泪。有次，她正在哭着，突然有人亲切地问：“你为啥哭？”

问她的是个不相识的青年。姑娘见那青年手心里也托个火红的雨花石，不禁问：“你也喜欢拣红的？”青年回答道：“我不但喜欢，而且对它十分崇敬。”

两人一交谈，原来这个青年的爸爸，也因为闹穷人翻身，被坏人杀死在雨花台。从此，他们就成了要好的朋友。

大叔的故事说完了。小岗知道大叔有个徒弟叫彭捷是个红军，被国民党关在南京监狱里。莫非这男青年就是彭捷？

一天，小岗收摊回来，大叔把他带进一家汤团店。伙计马上过来招呼：“孙大哥，快请坐。”

孙大叔向门口看看，悄声问伙计：“这两天监狱里有什么消息？”伙计说：“彭捷吗？听说他的腿被打断了。…………”小岗一听心里明白了，孙大叔是要从这儿打听他徒弟的消息啊！

原来伙计是地下党，他的兄弟是监狱的看守，经常把有关彭捷的消息带出来。正说着，李看守到了，带来一个噩耗：彭捷因拒绝向国民党投降，当局决定处以死刑，就要行刑了。

孙大叔差点昏过去，但，随即镇定下来，他马上到后间和伙计一商量，决定派石小岗冒充李看守的儿子，混进监狱，找机会与彭捷接近。彭捷一定有话告诉党。

小岗吃完汤团刚要走，大叔对他一招手：“小岗，你来，我有话同你说。”

几年来，小岗在孙大叔的教育下懂得不少道理，他早想帮孙大叔做点什么事。他听孙大叔一说，胸脯挺得高高地：“大叔，你派我去吧，我保险完成任务。”

第二天上午，小岗换了一套半新旧衣服，身上揣着孙大叔交给他一块红红的雨花石，手里拎着一只装面的小铅桶，向监狱走去。

越走离监狱越近了，小岗一颗心不由得怦怦跳起来。

“小孩儿，干什么的？”一个哨兵恶狠狠地问。小岗大模大样地答：“送面条给我爹吃！”“犯人在里面有吃的，不用送。”哨兵用刺刀横过来拦住小岗的去路。

小岗象受侮辱似地吼道：“我爹是丙区的李看守，今天我妈过四十岁，送面条给他吃也不许吗？”那哨兵揭开铅桶盖子，里面果然是面条。

哨兵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小虎。今天要不是妈叫我送面条，我才不高兴到这鬼地方来呢！”几句响当当的话，说得哨兵都笑起来，放他进去了。

小岗凭着李看守指的路线，来到“丙区”。忽然他听到后面有一串钥匙晃动的叮当声，回头一看，是李看守。小岗故意大声说道：“爹，妈叫我送面来了。”

走了几步，小岗急不可耐地拉拉李看守的衣角，悄声说：“彭捷关在哪一间？”李看守向前面右侧呶呶嘴：“第四间。”

小岗凑到四号门的圆洞口，踮起脚刚好够着。只见一个断腿的人，从瓦罐里倒了半碗水，十分困难地端到那躺着的人身旁，让那人喝水。

那人喝了几口水，喘着气说：“彭捷，你身体也不好，快歇歇。”“没问题，我精神很好。”啊！彭捷！他就是彭捷！

小岗情不自禁地悄声叫了声“彭捷哥！”彭捷侧过头来，冲着小岗看着。小岗把大叔交给他的信物—那颗火红的雨花石，递进圆洞。

小岗问：“你也喜欢拣红的雨花石？”“嗯，我不但喜欢，而且我对它十分崇敬。”对上号了，但李看守却在扯小岗的衣角，示意他快走。

彭捷从身上的绷带夹缝中，抽出两张香烟壳纸折成的小块连同雨花石交到小岗手里：“我的好兄弟，谁叫你来你就亲手交给谁······”

李看守带着小岗出来时，小岗情不自禁地想：坏人为什么要把好人折磨死？

小岗把两张香烟壳纸和那颗红红的雨花石交给孙大叔，还想问问大叔，信上写的是什么。忽听得妈在喊他吃晚饭了，就没问下去。

第二天一早，大强和小岗，又去雨花台拣雨花石。大强问小岗昨天到哪去了一天，害得他空等。小岗就把昨天的经过，有声有色地向大强描绘起来。

大强问小岗：上次孙大叔说的在雨花台的那青年，是不是就是关在监狱里的彭捷？小岗说：“就是嘛！不过还得问问大叔。”

卖完雨花石，大强和小岗来找孙大叔，可是大叔家的门锁着。大强和小岗直等到天将黑，还不见大叔回来。这件事始终没有问着。

有一天，小岗收摊回家，迎面碰到李看守，李看守感叹地说：“石小岗呀，这是什么世道？鬼子进关来了也不抵抗，彭捷这样好人······昨夜被送上雨花台了·

小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李看守也被引出眼泪来：“我，我想辞职不干啦…………”他对小岗劝慰几句，走了。

小岗一步一抹泪往家走。进了花子巷，却见孙大叔正在送客人出门。

小岗扑到大叔怀里哭起来。大叔搂着他：“啊—你也知道啦，别哭了，眼泪是淹不死敌人的。有话到家说去。”画象文大

小岗把路上碰见李看守的事向孙大叔说了，然后悄声问孙大叔，那天他捎来彭捷的两封信，信上说了什么？

一提那信，孙大叔神情严肃了。原来在赣南游击战争中，缴获一份国民党清剿计划。领导派彭捷送给党中央，向国内外揭露国民党的罪恶。

“谁知彭捷出发不久，被敌人包围了。他伤重被俘时，毁了文件。在狱中又把它一字一句默写出来。这封信是给敬爱的党中央的。

“第二封信是给“亲爱的芸”，鼓励她在党的领导下革咽住了。命到底······最后说，“我们永别了”·····.

小岗又提了好些疑问，要求大叔回答。大叔说：“是的，我是共产党，可不能公开。彭捷和芸，你想的也不错，就是我讲的故事里的女孩和青年。那个爱买红红雨花石的女学生，就是芸呀！”

第二天，在雨花台小岗把彭捷已被杀害，以及孙大叔回答他的一些疑问，告诉了大强。两人商量了一阵，决定去找彭捷牺牲的地方。

大强惊叫起来：“血，血！就在这儿！”小岗一看，旁边还有颗红色雨花石，也惊叫着：“这就是染上了英雄鲜血的雨花石呀！”他发誓要把这颗雨花石亲手交给芸。

有一次，他们在火车站卖雨花石，发现军警比往日多一倍，正在奇怪，突然给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只见好多人拿出红、绿小旗，高呼“收复失地”的口号，还有的人把带来的横幅“呼”地拉开。

军警举枪吆喝。一个高个儿的中年人，哗一声拉开衣襟，朝着军警吼道：“好吧！要求抗日有罪？你有种就朝这开枪！”

人们都挺着胸脯，朝着军警的刺刀走过去，一面还高声唱歌：“枪口对外······”军警们吓得面色苍白，步步后退。这样，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向南京市区开去······

一晃就是一九三七年了。七月八日这天，街上不断地出现学生和工人的游行队伍，高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大强和小岗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岗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孙大叔，大叔告诉他抗日战争开始了。小岗不相信，说跳舞厅门口摆满了汽车，酒楼里坐满了酒客，不象打仗，一句话把孙大叔说得笑起来，说小岗会动脑筋了。

形势一天天吃紧，八月十三日，日本军队进攻上海后，发出威胁通告：八月二十一日要轰炸南京，要外侨尽快离开。满街是军队和逃难的百姓。

小岗回到家，孙大叔来了，说外面形势很紧，叫小岗妈带小岗到扬州亲戚家躲躲。

大叔又悄悄对小岗说：“现在我们党要在敌后建立抗日民主根据地。我们马上要走了，你到了扬州，多和贫苦群众接触，到时候党会叫人来找你的。”

母子两人，吃尽了千辛万苦，才算过了江。过江以后，又苦挨硬拚走了几十里路，这才到了亲戚家。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小岗估计一定是舅母了，扑上去招呼。一问，哥哥还是没有来，舅舅倒在去年病死了。

左邻右舍都来劝慰间讯，有个黑脸铁匠说：“你们姑嫂俩不要太难过，好好把孩子带大，总归有办法的，有黑夜就有白天，太阳到时候会升起来的。”

姑嫂俩进屋细谈，这当儿从外面跑进来双胞胎表弟表妹，表弟叫昌喜，表妹叫玉芬。

从此，小岗他们就在舅母家住下来。妈和舅母打草鞋、编箩筐、搓绳子挣钱养活他们。小岗和表弟、妹挑羊草、挖药材贴补家用。小岗还给表弟、表妹讲英雄故事。

小岗有些焦急：什么时候党才派人来找我呀？得按孙大叔的话，出去活动活动。晚饭后，他叫昌喜带他到村里去走走。

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人来找他。这天，他独自躲在屋后，用树枝在泥地上，书写自己隐藏着的思念。

小岗，你在写什么呀？”小岗一惊，原来是黑脸膛铁匠大叔。小岗用脚踩平了地上的字，叫了声“黑大叔！”那大汉嗬嗬地笑了：“好吧，以后你就这样叫我。”

黑大叔问：“小岗，你写的是什么呀？”“我这是胡乱划划的。”黑大叔笑了。小岗看准他是好人，但还有些不踏实，就试着问：“共产党是做什么的呀？”

黑大叔哈哈笑了，小岗也笑了。黑大叔问小岗：“我听昌喜说，你知道一个共产党员彭捷的事，你就跟我说说嘛！”

小岗把有关彭捷的事说了一遍。又把身边那颗红红的雨花石拿出来给黑大叔看：“喏，这就是染上英雄鲜血的雨花石。”

黑大叔把雨花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好一会，才还给小岗：“你好好保存着，将来还是由你亲手送给芸吧！”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小岗每天都在等孙大叔的来信，这天，信果然到了。真是日思夜想呀。小岗乐极了！信上问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他？

小岗一琢磨，准是黑大叔，从此，他觉得干什么都挺有劲，鬼子占了扬州后，他还几次拎着鸟笼，进城去卖鸟，完成黑大叔交下的任务。

一九三九年的春节的前一天，小岗想，今天多捕些鱼，好让舅母应付过年。正要和表弟妹出门，忽然南面大桥镇方向响起激烈的枪炮声。

过了一会，忽然仙女庙方向由北而南，又响起炒豆似的枪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初一早晨，他们到三角湾去捕鱼，那里湾多鱼多，可是薄雾还没消失，叉鱼看不见水花，钓鱼也不行。玉芬去拾柴禾，小岗和昌喜便脱鞋卷裤管，准备下河摸鱼。

小岗刚刚拨开茅草要下水，突然“啊”的惊叫了一声。昌喜在后面笑话道：“小岗哥，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怎么大惊小怪起来？”“别瞎吵，快过来看看。”

昌喜也怔住了，茅草丛中，躺着个人。小岗再看那人的军帽，心里喜欢得扑扑跳，准是新四军！还未开口，那人说话了：“小朋友，你们看看路上有没有人过来？”

小岗看到这人左肩膀的军衣上有个洞，不住冒出血珠。再仔细一看，这面庞好熟呀！猛然想起，这不是在下关把胸膛顶着国民党军警枪口的人吗？

小岗从自己的罩衫上撕下一条布，为那人包扎了伤口。又关照昌喜到大路上望风，如果发现生人，就喊“玉芬，快来捉鱼”这个暗号。

一切安排好，就让那人伏在他的肩上，慢慢地走。

小岗把那人带到一个破窑，亲切地说：“我见过你，你是共产党。”“你在哪里见过我？”小岗一口气把几年前，下关火车站的情景说了出来。

那人笑道：“小朋友，你大概叫石小岗吧？你几次进扬州城完成任务。是吧？”“哦”，小岗马上想到了，“准是黑大叔告诉你的。”“黑大叔是谁？”“就是铁匠黑大叔呗！”“哦，是朱鸣同志。”

玉芬挑了一小担柴禾来了，她一见这情景楞了好一会。玉芬扭身往外跑。小岗叫她站住，她边跑边说：“我看见黑大叔了，我去叫他······”

小岗刚跑到窑洞口，昌喜已引着黑大叔进来了。黑大叔一见窑洞里的新四军，又惊又喜地说：“冯刚同志，总算找到你啦！”

这时，玉芬来了，她见黑大叔也在这里，心里很高兴。黑大叔叫她回去弄点吃的，说今天是大年初一总有点办法的。

玉芬刚要走，冯刚说：“慢着，以后你们进窑洞之前，先在洞外“喳喳喳”学三声喜鹊叫。可别忘了。”说着他自己先“喳喳喳”叫了三声。

黑大叔掏出个很小的纸卷儿，在上面加了两句：冯已找到，速派担架。叫小岗和昌喜把纸条送到王家河新四军的联络点去，天黑以前要赶到，问他们敢不敢去？

小岗抢着说：“我去。别说三十里，几年前，二百里路也走过来了！”昌喜接口道：“跟着你，我哪里都敢去！”黑大叔叫昌喜把鱼篓拿来。

昌喜把鱼篓拿来了。黑大叔拣了条小鲫鱼，把肠子拿掉，情报塞进去，并嘱咐他们路上多加小心。

小岗挑着鱼篓，带着那块红红的雨花石，充满信心地和昌喜一起向王家河走去。

为了绕过大庙前国民党的岗哨，他们多走了十来里路。现在他们走上芦苇塘，走完芦苇塘，就是王家河了。

忽然从芦苇丛中走出个人来，那人一面问他们到哪去，一面紧盯着小岗。小岗也仔细打量他，这一看，高兴得叫起来：“你是新四军吧？”

那人笑了笑又亲切地问话，这声音、面貌，多象大涌哥呀······小岗放下鱼篓，楞楞地忘掉了回答。昌喜欢欣地抢着回答：“他叫石小岗；我叫周昌喜。”

那人抱住小岗，高叫起来：“果然不错，你就是小岗兄弟啊！”小岗鼻子一酸，热泪盈眶，亲热地叫了声“大涌哥！”

小岗一口气把他和娘几年来的遭遇全告诉大涌。大涌也把他几年来的遭遇告诉小岗。原来大涌那年逃出来，半路被国民党抓丁，在一次与红军打仗的过程中，他找机会投了红军，现在成为新四军战士。

大涌把他们带到团部。在门口喊了声“报告！”小岗也跟着喊了声“报告！”

首长们看过黑大叔的信后，决定今晚打一仗，除了接回冯刚，还派一部分兵力去搞掉敌人的据点，打乱敌人的部署。

团长出去打电话了。有个首长说：“怪不得我们找不到冯刚，原来被三个小群众藏起来了！”小岗急忙分辩：“报告首长，我不是群众，我是共产党。”

有个首长问：“谁是你的入党介绍人？填过入党志愿书吗？”小岗认真说：“孙大叔、黑大叔都派过我任务，他们早就给我报名了！”这一说，在场的人全笑了。

大涌从旁作了介绍又加了说明。政委马上喊道：“哦，原来你就是石小岗啊！”这一说，几个首长都争着把石小岗拉向自己的身边。

团长打好电话出来，高兴地对石小岗说：“原来石小岗就是你。好，我们新四军就收了你，不收，你肯定会有意见。”小岗甜滋滋地笑了。

“报告首长，把我也收下吧！”昌喜仰着头央告。团长爱抚地摸着他的头：“你也很好！不过你还小，明年再说，好吧！"团长叫大涌领小岗和昌喜去吃晚饭。

这时，一连的通讯员来请大涌到团首长那儿去。还把一套崭新军装交给小岗。大涌估计有任务了，喜孜孜地走了。

昌喜羡慕得不得了，热情地帮小岗穿好。就在这时，门口有个女兵走来，和小岗打个照面。小岗一惊：这不是芸吗？

那女兵真的是芸。她激动地说：“小岗同志，感谢你，把彭捷的两封信抢救出来。一块雨花石也收到了，一些情况我都知道了。”

小岗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块红红的雨花石，双手捧给芸：“芸姐姐，这是我在彭捷哥牺牲的地方找到的，它染上了彭捷哥的鲜血。今天终于找到了你，请你收下做纪念吧！”

芸的两手在颤抖，接过那块红红的雨花石，又是抚摩，又是托在掌心凝视，眼泪大颗大颗落在雨花石上。

她镇静了一下，又把那块红红的雨花石，郑重地送给小岗。小岗懂得芸对他的殷切期望，激动地说：“芸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对得起它！”

天已黑下来，外面在吹哨子了。芸说：“我在纵队政治部工作，有事来找我。”小岗说：“芸姐姐，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呢！下次再找你。”说着向外跑去。

昌喜拿着鱼篓，和小岗站在排头。指导员和连长，都简要地讲了话。要求战士们肃静、敏捷。连长洪亮地发出命令：“出发！”

队伍出发了。小岗贴身口袋里装着那块红红的雨花石，在他走动时，不住地撞击着他的身体，象是在激励他今后要更坚强、更勇敢，跟着共产党革命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