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四川仁寿县回龙场乡有一个姓刘的地主，将自己的田租给某个农民，每年收租谷之外，另收三十缗钱（三万文，也称三十千钱）作为租金。每年都是在十月初十这天送来。

这一年十月十日，农民送来租谷和钱，恰逢刘某不在家，就交给他的家人，然后告辞。

后来在一个赶场天，刘某在街上遇到农民，问他怎么没有交今年的租金。农民便说已经交讫，当时他不在家，给了他家人。

刘某不干了，说根本没有收到，两人争执起来，就来到保长处评理，那时的保长相当于今天的村长。保长就问，既然你已经交了租金，那收据呢？

农民叫起撞天屈来，说租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给我过收据，这次也没有收据给我。

可是保长却说：“以前没有给你收据，可是他也没有说你没交，就证明你已经交了。这次人家说你没交，可见是你确实没有给他。”

农民老实，不会说话，可是道理说不过保长，就生气地对刘某说：“你敢不敢去庙里跟我发个重誓？敢去，我就不惜再拿三十千钱给你！”

刘某一时愣住，可保长却打断了他的话：“人家刘某这么有钱，会冤枉你吗？去就去！”在保长的怂恿下，刘某已经势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和农民去庙里发誓。

这事闹大了，一时观者如堵，纷纷跟随他们来到庙里。农民杀了一只鸡和一条狗，将血淋在神座上，听刘某发誓说：“我如果昧着良心重收他的钱粮，我将做牛做马来偿还他！”

农民也发誓：“我如果不曾还他钱粮，做牛做马来还他！”一时人们议论纷纭，都觉得事不可解，唯有看以后来的结果了。

农民怒不遏，他已经没多余的钱了，就咬牙借了高利贷三十千再还了刘某一次。

没过几月，刘某忽然病故，而农民家的老母牛生了一只牛犊。细看这头小牛，腰间有一些白毛，形成刘某的名字。

农民大为开心，这事哪能不说啊，他满世界到处宣传刘某投生到我家做牛了！一时许多人来围观，看后均说确是如此，而且越传越神，说这就是冤枉人赖账重复收钱的下场。

刘某家听了有些不信，就暗中找亲戚去查看是否属实。结果回来一报，果真不假。他们有些犹疑，再找朋友去看，回来仍是此说，一家人心慌了，个个都在自责，后悔当初没劝住老家伙赖账。

事情发展到最后已经沸沸扬扬，刘家脸上挂不住，刘某的妻子就请人作中悄悄找到农民家，恳求买下这头牛。可是农民不同意，他无端多交一年的钱，还要背上沉重的利息，哪肯罢休？

刘家又开出重价，愿以三十千钱偿还外，另外付给更多的利息，仅那利息就远超这头牛犊的价格。农民这才同意，让刘家将牛牵走。

刘家将牛好生养在家里，也是奇怪，没过几个月牛就死了。

－－《觉园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