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墙——残酷的冷战和分裂的象征(多图)

近代史知识分子 2024-09-05 01:4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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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鸟儿落在柏林墙上。

“不受斯大林待见的孩子”

在斯大林的东欧版图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更像个被收养的孤儿——它不仅是斯大林生前建立的最后一个共产主义国家,而且直到1952年的9月,斯大林还在向西方建议,建立一个统一但是非军事化,同时保持绝对中立的德国。

当斯大林去世后不久,克里姆林宫就开始再次考虑放弃东德的问题,可是当东德在1953年爆发大规模暴动后,苏联领导人靠拢再三,还是向东德政府伸出了“救援兄弟之手”——苏联坦克驶入了东柏林和其他东德的街道。

1945年欧洲战争结束后的柏林,早已不是一个战前热闹喧嚣的大都市了。街道两旁的残垣断壁里,只有老鼠在四处出没。清理出来的马路上,只有盟军的卡车或者宪兵的吉普车碾过瓦砾的嘎吱声。

四个战胜国美、苏、英、法(这个纯属凑数)对于战败后的德国的态度出奇的一致:肢解它,不能再让欧洲的土地上出现一个统一的德国。而苏联人的复仇心理比法国人更为强烈,早在雅尔塔会议上,斯大林就提出,德国支付100亿美元的战争赔款,用来赔偿德国军队入侵苏联后造成的损失和破坏——斯大林要求的这些赔偿并非用现金形式支付,而是以工厂和工业产品来替代。

他的另一个要求,是要将位于奥得河以东和尼斯河西部的德国领土割让给波兰,以此来作为苏联占领波兰东部的补偿。这个要求雅尔塔会议并没有同意,但是苏联人照样我行我素的做了。

因为在针对德国的赔偿问题和其他问题方面相持不下,苏联在东德的占领区和美英法三国在西德的占领区彼此隔绝。但是让斯大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年苏军攻克柏林后,他同意盟军联合占领柏林的主张,竟然让西柏林变成了一个西方安插在自己地盘里的永久前哨站和经济、文化的入侵突破口。

造成这一切的最初原因还是在于斯大林起初并没有安排清楚东德在东欧社会主义阵营中的准确定位,当他去世后,继任的苏联领导人就更加无所适从了。

人们经常用“斯大林的东欧”来特指1944-1945年被苏联解放并占领的东欧各国,为了对抗马歇尔计划,1949年,苏联的外交部长莫洛托夫向东欧推出了“经济互助委员会”,此举就是实际上苏联针对东欧制定的,以斯大林的苏联为范本的政治、经济一体化蓝图。

这个计划的目的,是要让东欧的波兰、匈牙利、罗马尼亚、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亚和后来加入的阿尔巴尼亚和苏联实现经济一体化,一方面支持苏联的战后重建,一方面是逐步在东欧发展以苏联为核心的工业产业链。

伴随着经济的转型,东欧各国的政治局势也在发生全面的变化,过去的封建君主制被全面废除,取而代之的是苏联模式——一个表面上由“同志加兄弟”组成的友好大家庭就此成立了。

但是,和西欧不同,东欧各国的民族间的仇恨可没有那么容易化解,各国政府虽然成了共产主义的好兄弟,但是老百姓和国内国外不同地区的主要民族,主要少数民族之间的新仇旧恨却有增无减(这下大家明白为什么苏联解体后,好些东欧国家要么分裂,要么内战打成尸山血海了吧?)。

对于各国在下面的各种龌龊,苏联政府只画下了一条高压线:刺激莫斯科神经的小动作可以容忍,但是政治改革谁敢触碰就是死路一条!无论是在华沙、布达佩斯还是布拉格,苏联红军的钢铁洪流可不是吃素的。

美国军队和东德军队隔着新建的柏林墙对峙。

先简单给各位说说当时的东欧环境,这样才方便大家更好的理解东德的地位和困境。

铁幕时代开启后,从上世纪40年代起,西德就和日本一样,成为了美国对抗苏联扩张的第一道防线。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一个独立的西德并帮助实现起经济复苏就变成了美国政府高度重视的问题。(注1)

在1949年5月成立的西德政府,从一开始,就坚持称自己是所有德国人(包括苏联占领的东德领土)的合法政府,为此,他们特意将首都定于波恩这个城市,以宣告这里不过是个临时首都而已。

西德的首任总理阿登纳和上一任德国总理(阿道夫·希特勒)正好完全相反,他是个西方最喜欢的反纳粹人士,而且坚持必须让德国长期处于西方的“民主制度”监护下,德国人才不会再次渴望重新恢复应有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地位。

西德在阿登纳的任期内,实现了经济的迅速恢复——到了50年代末,西德的经济水平就已经恢复到了战前水平;而且也正是在这位总理的努力下,西德承认德国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和犹太人大屠杀负有主要责任,在后来的日子里,西德政府也一直延续这条路线,为纳粹德国的过往赎罪,并将为纳粹分子翻案和使用纳粹党标志的行为列为非法。

听上去是不是觉得这位西德总理很公正客观啊?对不起,他的端正态度仅仅是对着西方各国的:从一开始,西德政府就坚持要求波兰和苏联归还它们在战争结束时割走的德国领土,还拒绝向无数曾被纳粹奴役或者有家人被屠杀的波兰人、苏联人和其他东欧国家人民支付赔偿——与之对应的,西德政府前后向犹太人受害者支付了数额高达100亿美元的赔偿款。

西德政府,真正成为了分割东西方的铁幕。

一个持续流血的伤口

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同样作为二战胜利国的美国和苏联,战后的经济状况完全就是天壤之别:一个远离战场,国内原本就居世界首位的工业产业实力更是因为战争的催化而变成了一个超级怪兽;另一个国土大片沦为战场,最为菁华的欧洲部分被残酷的连年战争摧毁殆尽,早些年若干“五年计划”取得的工业成就除了顺利迁移到乌拉尔山脉东部的工厂,其余的早已不复存在。

战后恢复经济的重担本就让苏联政府颇感压力了,但是很快出现的冷战对抗局面,迫使苏联不得不扶持建立一系列东欧国家作为战略缓冲,来保证自己东部边境的安全。

朝鲜战争爆发之前,美苏双方都在削减自己的兵力,双方政府都相信,对方不会主动进攻自己,美苏两国都只保留了足够击退对方进攻的兵力。

但是,朝鲜战争改变了一切。

斯大林迅速将苏军总兵力从战后的350万扩充到了500-600万,而这个数字一直保持到了80年代末期——长期维持如此规模的常备武装,无疑是对苏联本来就不宽裕的经济的又一个重负。

1961年8月,一只出现在柏林墙顶端的手。

而在铁幕的另外一边,美国奉行的是侧重经济对抗的鸡贼政策。坚持相对保守但绝不向西方屈服的斯大林不知道的是,美国在欧洲的驻军根本就不足以应对苏联的进攻,哪怕在北约成立之时,如果苏联真的向西德发动地面进攻,美国军队的应对措施就是不参战,然后迅速越过英吉利海峡或者途径意大利跑到地中海战区避战。

而作为对抗苏联扩张的桥头堡的西德,从马歇尔计划中获得了海量的经济援助并被接纳进国际贸易体系后,经济得到了繁荣发展。西德也就此成为全世界第一个在战后实现经济复苏的工业国家,从战后到50年代末,这段发展甚至被称为“经济奇迹”。

在这种背景下,孤零零地位于民主德国领土之中的西柏林,就被赋予了一个新的职能(不是间谍之城)——一个用来向东德人民乃至东欧人民展示西方“自由民主优越性”的最佳舞台——而到了60年代初,这里变成了西方世界突破铁幕的最大突破口。

但是对于东德政府和整个华约组织来讲,和西柏林接壤的东柏林成了一个持续失血的伤口:

东西德的经济差距一直在不断扩大。东德在苏联的援助下缓慢重建战后经济时,西德的经济已经出现了持续快速的发展。到了50年代末期,双方的差距已经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而经济腾飞的西德缺乏技术娴熟的工人,战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东德人就前往西德打工谋生。而西德政府适时颁布了一个阳谋——任何东德人,只要搭乘公共交通抵达西柏林,就可以自动获得西德公民身份。

东德的人口流失现象在战后十余年里愈演愈烈,这不但让东德劳动力愈发缺乏,还严重动摇和削弱了苏联共产主义阵营的政治权威。而更为可怕的是,在柏林墙修筑之前,大约有260万东德人逃往西德,而当时东德的总人口才1600万!

逃走的这些人中,接受过中高级教育的知识分子比例超过了50%!如果听之任之,过不了多久,东德这个国家就可以宣布自动崩溃了。

估计更让东德政府无法容忍的,是西柏林的所有的水电供应,各类污水处理,全都是东德政府在承担。

斯大林曾经在1948年6月试图通过封闭西柏林周边的所有地面交通通道,逼迫西方放弃西柏林。西方既不愿意冒着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危险用军事手段打通公路,又不愿意将西柏林和那里的200万人口拱手相让,于是就捣鼓出来了一个“柏林空运”计划,在随后的10个月里面,超过27万架次的飞机不分昼夜向柏林空运物资,平均每天运送4000吨。而指挥这次空运行动的正是大家的老熟人——寇蒂斯·李梅将军。

西柏林的孩子们站在瓦砾堆上向美军运输机欢呼。

1949年5月,斯大林做出了让步,第一次柏林危机解除。

当斯大林去世后,他的继任者赫鲁晓夫对西柏林这个突破口完全是手足无措,他的对策是威胁发动战争将西德军队赶出柏林——可惜,这招没有吓住任何人。

当西方势力无法用威胁的手段撼动,剩下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将西柏林用物理手段包围起来了——终于,在1961年8月,一道高约3米,顶端布满了碎玻璃和铁刺网的简陋围墙彻底封锁住了铁幕上的口子,东德最为迫切的问题被解决了。(注2)

随着这道简陋的防线建立,东西方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意识形态分歧变得更加尖锐、更加可怕,而且(似乎)更加难以解决。

这道墙也变成了欧洲分裂的最显著标志,同时也是铁幕最直观的具现物。

一名西德妇女从自己的窗户注视着柏林墙。

文中和接下来展示的照片,均拍摄于柏林墙修筑时期和建成初期。让我们得以一窥那个十分陌生又令人不安的熟悉年代。

1、一名西德男子举起他的儿子,让他看看柏林墙的另一边。

2、一位逃往西柏林的妇女正在与仍在东柏林的母亲交谈。

3、一群西柏林居民观看东德警察在柏林墙巡逻。

4、一对夫妇在西柏林的一家酒吧里享受美食,同时欣赏外面的柏林墙。

5、1961年8月,一名东德的建筑工人正在修建柏林墙。

6、一群西柏林年轻人嘲笑并抗议新建的柏林墙。

7、阳光照射下的柏林墙。

8、一名东德警察利用镜子反射阳光,试图阻止摄影师拍照。

9、一名西柏林的儿童试图推开一扇已经被砌进墙体的房门。

10、几名西柏林的儿童在堆砌一座柏林墙的仿制品。

11、几名西柏林的警察闻讯赶到柏林墙附近,他们将迎来一起突发事件。

12、一名东德少年躲在高高的草丛中,等待机会翻越柏林墙:“这名少年蹲在东柏林的草丛中,除了脸以外,他的整个身体都蹲伏在草丛中。附近有一支东德警察的巡逻队,如果被发现,他们会开枪打死他。”

闻讯赶来的西柏林警察不敢靠近,以免惊动墙对面的同行。

13、这名少年成功地躲开守卫,翻过了围墙。

14、西柏林的警察一拥而上,接住了他。

15、其余的警察在查看对面。

16、1961年10月,黎巴嫩商人埃德蒙·哈亚特扛着一个巨大的木制十字架抗议修建柏林墙。

17、柏林墙一角。

18、西德的孩子们在墙边玩球。皮球飞过了围墙,一名好心的东德守卫将球扔了回来。

19、一名巡逻的东德警察。

20、一群西柏林人向墙对面看不到的亲人挥手致意,他们的影子映射在了墙上。

21、柏林墙,分裂的柏林、分裂的德国、分裂的欧洲和世界。

注1:个人观点,美国这种做法,和扶持日本、南朝鲜和台湾的套路都是一样的。未来对抗强敌,美国政府会不遗余力地复苏其经济,加强其武装。本质上来说,打手和走狗越给力,主子赤膊上阵的可能性不就更低,而且给自己争取的准备时间就更多吗?

注2:柏林墙不是一夜之间建成的,起初大部分地方由铁刺网路障围成,后来才逐步建成一道总长155公里的围墙——注意!柏林墙围住的是西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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