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峰凭借着《倭寇的踪迹》(2011)《箭士柳白猿》(2012)《师父》(2015)等影片开创了极具特色的硬派武侠片风格。他对于冷兵器的痴迷、打斗场景的真实感追求以及动作质感和声音的风格化尝试都让《门前宝地》这部作品收获了无数期待。该片于2024年9月20日上映,讲述了发生在1920年天津一武馆内部的斗争故事。影片以出色的美术设计、过硬的功夫打斗场景和完整的武打世界观建构为特色,发扬了武侠电影的侠义精神、民族特色和文化形态。
《门前宝地》代表着“徐氏武学风格”再出江湖,距离上一部《师父》的上映已过去了整整九年。但是,这部电影的优缺点都相当明显。一方面,影片呈现了精神纷呈的动作戏,都是演员亲自上阵、拳拳到肉的打戏,为观众奉献了一场视听盛宴;另一方面,影片的台词和叙事方面存在着明显的短板,让人频频出戏,呈现出形式和内容不相匹配的现象。
武侠精神的发扬:拳拳到肉的动作戏
武侠电影是最具中国特色的类型片,其地位如同美国西部片、日本剑戟片,为中国电影赢得了国际声誉。从早期的《火烧红莲寺》(1928)、《荒江女侠》(1930)到《少林寺》(1982)、《双旗镇刀客》(1991)、《卧虎藏龙》(2000),从胡金铨、张彻、徐克导演的电影到李小龙、成龙、李连杰出演的影片,武侠电影已形成了以武术动作与技巧展示为主要叙事表征,以正邪对立为叙事核心,以中国戏剧的起承转合为叙事结构的传统。
《门前宝地》最为人称道的地方在于动作戏场景的拳拳到肉,让观众直呼过瘾。“门前一百米,有人打架闹事,出门要管,这就是武行的开始。”以“门前一百米”为界,《门前宝地》在影片中开展了大量的打戏场景。徐浩峰在《门前宝地》中有意地以武打戏串联起整个影片的叙事,刻意摆脱传统叙事的情节模式,淡化了戏剧性,用影像本身推动叙事。
在影片的结尾段落,向佐饰演的沈岸和自己的大师兄有一笔旧账要算。他们清理出了一条专门用来比武的街道,不让其他人进入。大师兄有意让沈岸用双刀来和自己的手下对打,可是双刀一直未能打过其他各式兵器,这也并非是沈岸的趁手兵器。
影片就围绕着这一场戏构建了几场打斗场景,观众在沈岸的不断尝试中观赏着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而最终的对决就发生在沈岸和大师兄之间,当沈岸满满掌握了双刀的用法,他就有了战胜自己大师兄的信念。在这里,剧情的发展十分迟缓,取而代之的则是以影像、声音构筑起来的表意世界。
徐浩峰在这里所拍摄的是真实的武术和身体语言,而不是表演的套路,武打动作写实、直接,代入感极强。其中蕴涵着武侠精神的侠义和求真信念,不是依靠着假把戏,而是依靠着真功夫来完成整部影片的拍摄。
非写实的叙事场景:类型的短板
徐浩峰的影片往往为了凸显氛围上的写意之风,而忽视了叙事上的写实和故事的生活逻辑。在《门前宝地》中存在着大量风格化的场景,充满滤镜的天空、穿着各式时装的女主角以及高饱和度的色彩都让影片的现实主义质感丧失殆尽。
非写实的叙事场景的风格化特征让影片中的人物和事件被架空,成为了一个又一个机械化的符号。在影片中,郭碧婷饰演的夏安仿佛是一颗棋子,她被沈岸抛弃的理由是因为沈岸要回去继承父亲的武馆,而武馆的继承者需要和武行的人结婚。在沈岸与大师兄打斗的场景,夏安在危急关头出现,救出了沈岸,并且为其提供了帮助,让他能够继续打下去。
在这里,武打成为了全片唯一重要的事。人物关系、人物弧光以及叙事逻辑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让武打戏能够一直持续。可谓武打不息,与真实人物无涉。因而,徐浩峰的影片也并非是为了还原历史中真实的人物和事件,而仅仅是将武侠和武打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来追求,这也成为了该类型的短板。这也将会导致影片的片面性,观众想要看到的不仅仅是精彩刺激的武打场景,而且也还要包含具有真情实感的人物和故事。
如果徐浩峰能够将这两方面都顾及到,而不仅仅追求影像上的奇观,从而放弃了叙事上的追求,那么徐浩峰式武打片将会再上一个台阶。到那时,我们才真正可以说,中国武侠片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