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九川问：“自省念虑，或涉邪妄，或预料理天下事，思到极处，井井有味，便缱绻难屏，觉得早则易，觉迟则难。用力克治，愈觉捍格，惟稍迁念他事，则随两忘。如此廓清，亦似无害。”先生曰：“何须如此，只要在良知上着工夫。”

九川曰：“正谓那一时不知。”先生曰：“我这里自有工夫，何缘得他来？只为尔工夫断了，便蔽其知。既断了，则继续旧功便是，何必如此？”九川曰：“直是难鏖，虽知丢他不去。”先生曰：“须是勇。用功久，自有勇。故曰：‘是集义所生者。’胜得容易，便是大贤。”

＼ 精 讲 ＼

九川问，我自省，这个念虑、念头，还有考虑的东西，“或涉邪妄，或预料理天下事，思到极处，井井有味”。沉溺其中，自己和自己的想法、思虑、预料天下事这些东西，在大脑走神的时候走得神采飞扬，就不想把它割掉了。

“觉得早则易”，如果这个念头刚一起来，就还能把它控制住。如果自己开始连环套似的，又娶媳妇又盖房，像演电影一样，这就是进入链条了，迟了，克服就难了，觉得“愈觉扞格”。

只有用另外一个念头，顶它。你老想娶媳妇过年，就想一个另外的事情，“迁念他事”，用这个事一顶，然后把它俩忘了。如此廓清，好像也没有什么伤害。

王阳明说不对，这太麻烦了，何需如此？你只要在良知上做功夫。九川说，那个时候正好是良知不起，良知的镜子，打不开，正是不能自知，觉知性没有发挥作用，所以才被念头控制着，像演电影一样演着往下走。

王阳明说“我这里自有工夫，何缘得他来”。你不用再用一个念头去顶那个念头，为什么？你那功夫断了，把良知毙掉了，你既然断了，你就继续用良知的功夫便是了，你何必用一个念头去顶一个念头？

驱狼吞虎，这虎跑了，狼又来了。九川说：“直是难鏖，虽知丢他不去。”就是这个念头牵扰的力量很大，知道也丢他不去。王阳明说，这时候就要拿出勇来了。仁、智、 勇，三达德。

王阳明八股考试论承担中庸靠“勇”，他写得镰厉飞扬，就跟唐宋八大家的文章似的，特漂亮，都不像八股文。你没有这种担当的大勇，你想中庸都是空的。

王阳明说，你要想从这个难鏖里出来，你就要有勇。其实这个“勇”的含义就是“义”，要杀去一部分东西， 那“义”是杀的意思，把勇气、胆气放出来，修心练胆吐光芒，把胆气放出来，你用功久了，你就有了这种“勇”了，你有了“勇”以后， “义”就出来了。所以说毅勇也是集义所生，浩然正气。

下一句是一个很有名的话：“胜得容易，便是大贤。”你在这里头鏖再久，你以为很辛苦是吧？其实那是你无能。胜得容易那才叫高明。这话说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