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的大将之路:听话才能获得编制,不听话才能获得军队

盼丹聊历史 2023-11-27 09:28:02

古代打仗,打得不是将军,而是军队。即便岳飞武艺高强、用兵如神,但没有军队,他同样打不了胜仗。

能力以外、资本为零,不是岳飞的大将之路。

尤其是两宋之交这段时间,不管是朝廷任命的将军还是朝廷招安的豪杰,几乎都是李云龙的风格。你敢给我一个团的编制,我就给你打出一个旅的建制。

岳飞也一样,他是李云龙,不是赵刚。

但问题是:先得解决一个团的编制。

简单说就是岳飞必须重回南宋官僚制,成为南宋正规军。

杜充最高做到南宋的副宰相。所以,在杜充手下,岳飞勉强是有编制的将军,岳飞的军队也勉强算南宋的正规军。

杜充投降,军队溃散。

这时候,包括岳飞在内的开封系将军,全都没了编制;开封系军队,肯定也不再是朝廷的正规军。

对于其中的有些人,其实非常享受这种结果。

因为没有编制就等于没有约束。在当时,兵与匪仅仅一线之隔。

不当兵,就当匪,当匪好处多:

一是行动自由,想抢劫就抢劫、想逃跑就逃跑;二是切换灵活,随时接受招安,然后随时就能当官,还能随时抽离,接着当匪。

特别是建炎四年,南宋参知政事范宗尹新设镇抚使以收编各色武装集团。根据这项政策,南宋朝廷先后任命了四批近三十名镇抚使。

这些镇抚使都有军队,但本人一般不听朝廷招呼、军队更不是朝廷组建,甚至也得不到朝廷保障,所以实际就是接受招安的绿林好汉和土匪头子。

但这种江湖好汉和绿林军队遍布江淮之间的宋金战场。

对于这些人,南宋朝廷的策略就是给一个镇抚使的官衔,然后把他们全都送到宋金战场。可以去打金军,这算他们为南宋挡枪;也可以被金军打死,这算金军为南宋剿匪。

所以,镇抚使政策,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然后,岳飞就被任命为通泰镇抚使,被朝廷当成了接受招安的土匪头子。

对于这个结果,岳飞没法满意。

自己二十岁从军,一直为朝廷打仗、打了七八年仗,好不容易打成武德大夫、英州刺史,怎么就突然变成“宋江”了?

不满意,也没用。

岳飞这种出身卑微、履历复杂的将军,不可能得到朝廷信任。

黄天荡之战后,金军采取重点突击,试图打通大运河一线。

建炎四年八月,金军攻破承州后,重兵包围楚州。

楚州,即今天的江淮淮安,处于大运河与淮河的交汇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所以,南宋需要赶紧派出军队,支援楚州。

问题是派谁去?

南宋朝廷的正规军,几乎全都撂了挑子。

赵构的首席“保镖”张俊,直接硬刚,就是不去;大衙内刘光世,嘴上坚决服从,但行动从不配合。

最后真正杀往楚州救援的,只有身为编外人员的通泰镇抚使岳飞。

岳飞兵少、金军兵多,他不管打多少胜仗,也打不到楚州城下。主力刘光世,本人直接消失,部队干脆不动。

于是,楚州失陷。

随即,金军乘胜追击,又攻陷泰州。

岳飞是通泰镇抚使兼知泰州,泰州是岳飞的地盘。所以,不管史书如何渲染岳飞战无不克,但这一仗,他就是打败了,不仅救援楚州失败,而且丢了自己的根据地。

受封镇抚使、岳飞没了编制,这是政治性死亡。救援失败、丢了泰州,这是“生理性”死亡。以前他是有地盘的镇抚使,现在是没地盘的镇抚使,同时还损兵折将。这时候,岳飞这就只剩能力而无实力。

但岳飞的表现给他的政治性死亡埋下了一线生机。

因为凡事就怕对比。

楚州之战时,张俊和刘光世是啥表现,岳飞是啥表现,大家都看得清楚,皇帝赵构也看得清楚。特别是大衙内刘光世,能把赵构气死。“帝手札趣光世援楚者五,竟不行”。皇帝亲自给他下了五次进军命令,但大衙内坚决不进军。

这还是正规军,那镇抚使们呢?

镇抚使们的表现,很撕裂。

承州之战,守将是承州天长军镇抚使薛庆,坠马被杀;楚州之战,守将是泗州涟水军镇抚使赵立,中飞炮而死。这两个镇抚使打得非常英勇,手下的军队也比南宋的正规军强太多。

但其他镇抚使,都不是表现如何,而是造反如何。实力最强的镇抚使李成,拒绝在江淮当炮灰,竟然渡过长江、攻占江州,跑到赵构的地盘上虎口夺食。

楚州之战,最听话的将军就是岳飞。

听皇帝的话、听朝廷的话,那皇帝和朝廷就要给好处。岳飞才有可能拿到朝廷的正式编制。

公元1130年,建炎四年十二月,也就是在楚州之战三个月后,南宋任命张俊为江南招讨使,开始收拾不听话的镇抚使和江南土匪。

这时候,张俊想到了岳飞。

楚州之战前,岳飞曾归张俊指挥,配合剿灭叛将戚方。岳飞作战英勇,深受张俊赏识。于是,张俊又把岳飞调到身边,配合自己剿灭李成。

公元1131年,建炎元年三月,岳飞击败李成的先锋马进,又会同张俊大军击溃叛军主力,直接报销掉李成的十几万人马。随后,李成逃回江北、投了伪齐。

但江南土匪不止李成一股,岳飞又被派去剿灭张用。

张用是开封系军队,跟岳飞曾经是同事。杜充组织开封火并的时候,张用见识过岳飞的勇猛,所以不敢跟岳飞打。

岳飞给他写了一封信,大概意思是说咱俩一起共事过,你也看过我怎么打仗,现在我就在这里,认为能打赢就打、认为打不赢就降。即“吾与汝同里,南薰门、铁路步之战,皆汝所悉。今吾在此,欲战则出,不战则降”。

然后,张用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带着自己的五万军队向岳飞投降。

岳飞这套操作下来,江南招讨使张俊开心得眉飞色舞,直接上书朝廷,奏报岳飞战功第一。

江、淮平,俊奏飞功第一,加神武右军副统制,留洪州,弹压盗贼,授亲卫大夫、建州观察使。

注意这个职官信息,亲卫大夫,武官第十一阶,相当于从五品,比之前的武功大夫高了16阶;建州观察使,是遥郡官、寄禄官,跟之前的英州刺史差不多,相当于副局级待遇。

关键是这个神武右军副统制,非常重要。

南宋因为老打仗,所以军队的编制一直变来变去。在当时,主要有御前巡卫军、神武军和神武副军。这三大军,都下设前后左右中五个军。不管你有多少军队,但只有纳入三大军的编制,才算正规军。

所以,直到完成这次剿匪,岳飞才脱离镇抚使的身份,拿到了正式编制,而岳家军也才成为朝廷的正规军。

当然,正规军也有不能打的。

而且,正规军到底多大规模,也没个定数。你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规模。比如大衙内刘光世的军队,别人只有一个军的时候,这家伙就敢弄出五个军。

所以,岳飞要打成南宋军界头牌,就不能能力之外、资本为零,而要能力超凡、实力超强。

实力就是岳家军。

岳飞必须想方设法壮大岳家军的实力。

壮大实力的方法,非常简单, 而且早被用熟用烂,那就是收编土匪、整编镇抚使。张俊、韩世忠、刘光世这三大将,堪称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岳飞一封信就招降了张用。所以,张用被满编投降。那怎么处置张用的军队呢?

拱卫大夫、相州防御使、新除舒蕲镇抚使张用,有众五万在瑞昌。后数日,俊亲拣其军,精锐者留之,老弱者许自便。有投曹成者,有投岳飞者,有投韩世忠者,有自去而为民者。

张俊先挑,挑剩下的爱去哪去哪。有的投了曹成,继续当土匪;有的投了岳飞,成了岳家军;有的投了韩世忠,成了韩家军;剩下谁也看不上的,才回家当老百姓。

江南剿匪,张俊既收获战功又壮大实力,收编了李成、张用两个镇抚使的军队,而且张用所部还是全员无损收编。所以,他才会不予余力地给岳飞表功。

那岳飞会怎么做?

上行下效的效率最高。

张俊这个皇帝的顶级“保镖”都这么玩,岳飞自然也得这么玩,而且他也早就在这么玩。

这是乱世中将军们的游戏规则。

收复建康时,统制刘经试图杀了岳飞、收编岳飞的军队。但内部出了叛徒、消息走漏,岳飞提前知道刘经要对自己动手。然后,将计就计,设伏杀了刘经。杀人是手段,收编是目的。杀了刘经后,岳飞立即收编了刘经的军队。

洪州剿匪时,岳飞在酒桌上暴揍江南西路兵马钤辖赵秉渊,差点儿把人打死。这件事连赵构都知道了。但岳飞没被治罪。更离谱的是,事后岳飞还申请收编赵秉渊的军队,而朝廷居然同意了。

还是在洪州,岳飞有了编制,就相当于皇帝和朝廷的亲儿子,所以,在绍兴元年十二月,由副统制升为都统制。

亲卫大夫、建州观察使、神武右军副统制岳飞为神武副军都统制,仍以所部屯洪州。

“亲儿子”升官,当然要给钱、给粮、给军队。于是,朝廷将荆湖南路安抚司统制任士安的军队,划归岳飞,相当于朝廷帮着岳飞壮大军队。

但当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岳飞需要支付一次犒赏,相当于给军队发奖金。这笔奖金必须要由前任长官任士安发放。

这个过程中,任士安肯定要中饱私囊。

明规则仅是规定程序、潜规则才是分配利益,你岳飞总要给老领导一点儿好处。但岳飞不答应这个潜规则,发现任士安腐败后,立即“决杖一百”。

岳飞这个操作,绝对有李云龙的风范,你的兵是我的兵、我的钱还是我的钱,相当于吃白食、不给钱,还打人。

张俊返回朝廷的时候,把剩下的土匪曹成留给了岳飞。这不是张俊把脏活甩给岳飞,而是送给岳飞一份天大福利。只要岳飞打败曹成,那曹成的军队和辎重就全是他的。

就在岳飞即将出兵曹成的时候,朝廷的任命又来了:

命飞权知潭州,兼权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付金字牌、黄旗招成。

“权”是代理的意思,但你得看代理的是什么。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是一路的军政长官,岳飞之前是地市级,现在则是省一级。

看到这些,也才知道岳飞为啥非要拿到编制、混进体制。做一辈子编外镇抚使,也拿不到这么多资源。

剿灭曹成之战,实际并不轻松。

因为曹成手下有个将领叫杨再兴,后来的岳家军骨干。这家伙相当能打。岳飞几乎出动了岳家军的全部精锐才把杨再兴逼降。

之后,就是进攻曹成。

曹成,跟张用一样,都是开封系将领。就是说,他也是岳飞的前同事。为啥岳飞当了镇抚使?开封系军队瞬间变土匪,岳飞是开封系军队,朝廷肯定要把他打入另册。大宋组织部门都不是培养他、重用他的问题,而是一定要监督他。

曹成打不过岳飞,所以拼命跑。

本来岳飞的剿匪范围是在今天的江西、广西和广东一带。但曹成直接跑到了福建。到了福建之后,迎头撞上韩世忠。曹成马上向韩世忠投降,韩世忠立即收编曹成的军队。一块到嘴的肥肉,就这么丢了。但面对韩世忠这个顶级军头,后起之秀的岳飞只能认命。

但不管怎么说,岳飞拿到了他一直想要的编制。而且,大宋朝廷给得更多。同时,通过剿匪,岳家军也真正壮大了实力。

到这时候,岳飞的大将之路才算步入正途。而接下来步入巅峰,就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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