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周海生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读者朋友们，我叫周海生，是江城县城里开五金店的。说起我和表妹的这段姻缘，还得从1992年说起。

那时候，我正年轻气盛，刚满22岁。在县城最早的那条商业街上开了一间五金店，店里卖些门锁、铁钉、工具这些。虽说生意不算大，但也能混个温饱。要说这五金店，还是我爹在我18岁那年帮我置办的。那时候县城刚开始搞建设，开五金店也算是个明智之选。

我们家就住在店铺后面的老房子里。说起来，这房子还是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虽然是砖瓦房，但年代久远，显得有些破旧。屋里还保持着老式的格局，进门是天井，天井两边是堂屋和厢房。每到下雨天，天井里总会积一片水，我妈就会絮絮叨叨说要翻修，但我爹总是说：“慢慢来，等海生的生意再好些。”

记得那是1992年的春天，县医院新来了一批实习护士。我表妹林小慧就在其中。说起这个表妹，那可真是个水灵灵的姑娘。她比我小三岁，从小就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一条马尾辫，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特别俏皮。

表妹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我的五金店。每次路过，她都会冲我甜甜一笑：“表哥！”我就赶紧招呼她：“慧妹，下班啦？”她总是点点头，然后小跑着走开。那时候的县城，年轻姑娘们都穿着款式简单的衣服，但我表妹不一样，她总是穿得整整齐齐，白衬衫配深蓝色的裙子，清清爽爽的。

其实我和表妹从小就认识。她是我姨妈的小女儿，比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姐林小兰。要说这对双胞胎，长得可真像，连我姨妈有时候都会认错。不过小慧性格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小兰却爱闹腾，整天笑嘻嘻的。

我们家和姨妈家就住在一个村子里，后来我家才搬到县城来。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耍。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带着表妹去田里捉知了，她被知了的叫声吓得直往我身后躲，那害怕的小模样，直到现在我想起来还忍俊不禁。

随着表妹在医院实习，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有时候她值夜班，我就借口送些修门锁的工具，特意去医院找她。医院的走廊总是安静的，消毒水的味道格外刺鼻。我看着她穿着护士服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痒痒的。

那时候的县城，晚上七点后就没什么人了。路灯昏黄，街道冷清。我经常站在店门口，看着表妹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拐进医院那条小路。有时候下着毛毛细雨，我就打着把大黑伞，远远地跟在她后面，生怕她被雨淋湿了。

记得有一次，她值完夜班，天还没亮就往家里赶。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在店门口等她。那天早晨特别冷，我给她带了杯热豆浆。她接过豆浆，脸都红了：“表哥，你太客气了。”我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着说：“路上喝点热的，暖和。”

就这样，我们之间的感情慢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她，看到她时心跳加速，话也说不利索了。我想，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七月的一个晚上，我照例送她回家。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打着伞，她挨着我走。突然，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溅起一路水花。我下意识地把她往怀里一拉，她也顺势靠在我胸口。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鼓起勇气，对她说：“慧妹，我喜欢你。”

她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表哥，我也是。”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偷偷的恋爱。那段日子，真是甜得发腻。我给她买了个传呼机，每天都要发几条信息。有时候是一串数字“521”，有时候是“168”，她总能猜到我想说什么。

可是好景不长，这事很快就被我妈发现了。那天我妈翻我房间，发现了我藏在抽屉里的相片。照片上是我和表妹在县城照相馆拍的，她靠在我肩上，笑得那么甜美。

我妈看到照片就炸了锅：“你们这是干啥？表兄妹是能谈对象的吗？”我据理力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表兄妹结婚很正常。”可我妈不听，当天就拉着我去了城郊的张半仙那里算命。

要说这个张半仙，在我们县城也算是个名人。据说他算得特别准，很多人结婚前都要去他那里看看。他住在城郊的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种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草药，还养着几只黑猫。

那天下午，我妈拉着我去了张半仙家。他看了我和表妹的生辰八字，连连摇头：“这门亲事大凶啊！你们八字相克，命中注定要受苦。结了婚，不出三年，必有一人遭遇不测！”

我妈一听就慌了，当场就给我姨妈打了电话。我姨妈倒是开明，说这都是迷信，可我妈不听，非说要是我和表妹在一起，就是害了她。

从那天起，我妈就盯得我死死的，连店都不让我开了，怕我见表妹。我只好偷偷跟表妹见面，我们约在医院后面的小树林里，商量对策。

表妹说：“表哥，要不我们先订婚吧，等订了婚，他们也就接受了。”我想也是这个理，就开始准备订婚的事情。我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攒了一万块钱，在县城新开发的小区里买了套房子。虽然只有六十平米，但收拾收拾也够我们两个住了。

眼看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妈却越来越不对劲。她总是做噩梦，梦见表妹出事。有天半夜，她突然尖叫着醒来，说梦见表妹躺在血泊里。这可把我爸吓坏了，连夜又去请了张半仙来家里做法。

张半仙围着我家转了三圈，又念念有词地掐指一算，说：“此婚不得结！如果结了，必有血光之灾！”我妈一听，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爸无可奈何，只好让我答应取消婚事。我死活不同意，还说如果不让我娶表妹，我就离家出走。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订婚前一天的晚上，表妹突然失踪了。她值完夜班后就再也没有回家，我们找遍了整个县城都没有她的踪影。只在医院的更衣室里发现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表哥，对不起，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你别找我了。”

我一下子就懵了，不敢相信这是表妹写的。我知道她的字迹，这不是她的笔迹。可是，人确实不见了。我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她，可是县城就这么大，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

从那以后，我整个人都变了。白天机械地看店，晚上就躺在床上发呆。我妈看我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可我谁的话都不想听。我开始借酒浇愁，没事就往县城那个小烧烤摊上泡。烧烤摊的老板都认识我了，每次看我来，就默默地给我上两瓶啤酒，再配上几串羊肉串。

生意也不想做了，五金店经常关门。好些老主顾来问，我就说身体不舒服。其实我只是不想见人，不想说话。我喜欢一个人在天黑以后走到医院后面的小树林，那是我和表妹以前约会的地方。我就坐在长椅上，点上一支烟，看着星星发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八年。这八年里，我过得浑浑噩噩。我妈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我都没见。我知道，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娶不娶妻都无所谓了。

可就在2000年的一个傍晚，我的生活却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天我正在店里整理货物，突然听见有人喊：“表哥！”这声音让我浑身一震，我回头一看，差点没站稳。

门口站着的，不就是我朝思暮想的表妹吗？虽然她憔悴了许多，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她旁边还站着个小女孩，那女孩长得可真像小时候的表妹。

“这。。。这是。。。”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表妹红着眼圈说：“这是我女儿，今年七岁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七岁，那就是说，表妹失踪后。。。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表妹就跪在了我面前：“表哥，对不起！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

原来，八年前那个订婚前夜，来找我的根本不是表妹，而是她的双胞胎姐姐小兰。小兰从小就暗恋我，可是我却喜欢上了她妹妹。她不甘心，就设了一个局。她趁表妹值夜班的时候，把她骗到医院后门，说有急诊病人。然后一伙人把表妹打晕，带到了外地。

表妹被关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那里是小兰男朋友的老家。他们威胁表妹，如果敢逃跑就对我不利。表妹在那里生下了孩子，一直没机会逃出来。直到前几个月，看守她的人喝醉了，她才找到机会带着孩子逃了出来。

听完这些，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蹲下身子，把表妹扶起来：“傻丫头，这些年你受苦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我探头一看，是我妈和姨妈来了。原来表妹逃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姨妈，说出了真相。姨妈这些年也一直以为小慧是自愿离开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我妈看到这场面，二话不说就跪在了表妹面前：“是伯母害了你们啊！都怪我信了那个算命的，要不是我。。。”

表妹赶紧把我妈扶起来：“伯母，这不怪您。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吧，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张半仙根本就是小兰请来的托。她知道我妈迷信，就专门设计了这一出。至于小兰，她早就带着她男朋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些年，表妹受了太多苦，我心疼得不得了。可是看着她怀里的小女孩，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店里坐到天亮。

人们常说，错过的爱情，就像风吹过的痕迹，再也找不回来了。可是我和表妹的故事，是不是就该这样结束？看着她憔悴的脸庞，想着这些年她受的苦，我的心里一阵阵抽痛。

那个小女孩，长得真像小时候的表妹，她怯生生地叫我一声“叔叔”，我的心都要化了。这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该承受这样的苦难。可是，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我又怎么忍心推开她们娘俩？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店里坐到天亮，想了很多。想起小时候和表妹一起捉知了的日子，想起她穿着护士服的样子，想起她在雨中依偎在我怀里的温暖。这些回忆，就像是埋在心底的种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依然鲜活。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姨妈家。表妹正在院子里给女儿梳头，晨光映在她的脸上，虽然憔悴了许多，但那温柔的样子，还是让我心跳加速。

“表哥，你来了。”她抬头看见我，轻轻地说。

“嗯，我想跟你谈谈。”我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她旁边。

女儿的头发扎成了两条小辫子，可爱极了。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躲到了表妹身后。表妹轻轻拍了拍她：“囡囡，去屋里写作业吧。”

等女儿进屋后，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初秋的阳光暖暖的，照在水泥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我深吸一口气，说：“慧妹，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知道吗，这八年里，我一直在等你。我总觉得你一定会回来，所以我谁都没娶。”我看着她的侧脸，继续说，“现在你回来了，虽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我的心意没变。”

表妹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表哥，可是我。。。”

“别说了，”我打断她的话，“囡囡这么可爱，就像小时候的你。你们娘俩要是愿意，就搬到我那套房子去住吧。当年我买那房子就是为了和你一起住的。这些年我一直在那里屯货，其实就是在等你回来。”

表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表哥，你还要我吗？我已经。。。”

我把她拥入怀中：“傻丫头，这些年你受的苦，够了。以后有我在，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就这样，我和表妹重新开始了我们的生活。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我特意给囡囡布置了一间温馨的小房间，墙上贴满了她喜欢的卡通贴纸。表妹回到了医院上班，不过这次是在儿科，她说看着小病人们，就想起囡囡小时候。

慢慢地，囡囡也接受了我。她开始叫我爸爸，那声音比蜜还甜。每天放学后，她就会到我店里写作业，有时候我教她认识五金工具的名字，她学得特别快。

我妈对囡囡也特别好，总是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姨妈说，这是我妈在弥补当年的过错。其实我知道，这都是缘分。也许老天爷就是想让我们走这么一遭，经历这些磨难，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表妹的双胞胎姐姐小兰，据说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来过。姨妈有时候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这个女儿，但更多的是心疼小慧受的苦。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被拆散，如果我们早点看穿小兰的诡计，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磨难？但转念一想，现在的生活虽然来之不易，却比以前更加珍惜。

表妹常说：“表哥，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了。”我就笑着摸摸她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五金店生意越来越好，表妹在医院也深受病人喜爱，囡囡在学校更是个小才女。这平淡的日子里，却处处都是甜蜜。

有时候我会站在店门口，看着表妹接囡囡放学时的背影，恍惚间觉得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那个她刚来县医院实习的春天。只是这一次，我们的故事有了不一样的结局。

你问我后不后悔等了八年？我只能说，有些人值得等待，有些苦值得经历。生活就像是一个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只是这一次，我们都长大了，也更懂得珍惜了。

其实，这世间的姻缘本就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有些人注定要经历一些波折，才能走到一起。就像我和表妹，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找到了对方。

现在，每当我看着表妹和囡囡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