黉学里,抨击维新人士石楠渡的学习会议还在进行着,学富五车的田鸿儒一条条现场说法,质问着石楠渡。
田鸿儒:“废除科举,即是绝了士子们的入仕途径,而让那些奇淫巧技、巧言令色之徒充斥官府,失去祖宗教化,祸国殃民,乱了国之根本,是不是你这个维新妖人所思所想的?”
石楠渡:“田大人,科举废立,是朝廷的事,我只是说了当时朝廷的旨意,并没有发表我个人看法。今天承蒙大人厚爱,问及此事,那么,我就给诸位说说科举这事,科举之兴于隋唐,以改秦之以吏为师,两汉、魏晋门阀举荐之旧制,让寒门学子得以有晋升空间,着实令天下读书人气象一新,千余年来,也推出众多文人志士,为天下读书人所衷心。然而,时过境迁,我大清国力颓废,西洋、倭人渐起,般坚炮利,打开了我中华大门,每一仗下来,伴随的都是割地、赔款,外患未除,内忧频仍,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田鸿儒愤怒地拍着案子,咆哮道:“石妖,我们大家不是来听你演讲的,我就问你为何要废除科举的?你跟我扯那么远的事,干什么?说,你为什么要反对祖宗之科举?”
石楠渡冷冷一笑,说道:“我并没有反对科举,而是热衷于科举的。不过,石某志大才疏,履试不中,是石某的能力问题。然而科举一途,为国家荐选之材,唯诗书尔,洋人所执,船、炮、枪、械,邮政、工矿、铁路等等,所需人才,皆非出于科举,也不可能出自科举,如此,国家怎么办?朝廷怎么办?黎民生计怎么办?”
面对石楠渡的质问,田鸿儒依旧咆哮着,如同一条疯犬,完全乱了阵法:“石妖人,时到如今,你依然还在高叫着维新,国家的事,也是你这等妖人过问的吗?呸,恬不知耻的东西!”
石楠渡冷冷一笑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不是你田大人平常讲给学子们听的吗?”
田鸿儒彻底被激怒了,疯狂地大叫道:“石妖人,还在妖言惑众,给我打!”黉学里一阵混乱,这一次,石楠渡是被孙五辈他们给拖回去的。
西关外的蔡记酒楼,纪文庸再一次约见了杜大善人杜子腾,二人俨然一对故友模样。杜子腾拱手谢过了纪文庸,他的私盐经营纳入了章淑光的体系,获利自然稳定而丰厚,给纪文庸的孝敬银两也成了定例银。而这一次约见,纪文庸并不是说什么官盐、私盐经营的,而是直接说出了他的请求:“杜兄,我们是自己弟兄,也不用绕弯子说话,上次查封杜兄观音堂盐仓的事,被那个旗人给发现了,目前十分危急,一旦败露,你、我吃不了干系还好说,恐怕还要影响巡抚衙门里严大人的前程。杜兄,可否请严大人出面,在上面活动一二,把此事给化解了,至于好处费吗,你我兄弟二一添作五,如何?”
杜子腾哈哈大笑,说道:“纪兄,真是个精细的人,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放心吧,纪兄,我昨日已经到了开封府,巡抚衙门那里,我已经关照过,这个请纪兄放心。那个老巴,肯定不会再问此事的。相信杜某,他老巴,早晚会成为我们自己人的,只不过隔层窗户纸罢了。”
纪文庸看了杜子腾一眼,会心地笑了,说道:“隔层窗户纸好,隔层窗户纸好,朦朦胧胧,似有似无,亦不失美妙之处,好。杜兄,看来纪某是多虑了。”纪文庸说完,拱了拱手。
杜子腾摆了摆手,说道:“你我兄弟之事,还分什么彼此,杜某此次,还有一事相商,严大人那里,还掌控着几台煤炭提升机械,纪大人分管着苦城工矿产业,何不给他们推销一番。更何况,千秋煤业的兴盛,他们是看在眼里,妒忌在心里的,如若不然,也免不了他们叽叽喳喳的,而让他们掏一部分钱,衙门象征性地扶持一下,此事也就圆满了,纪兄以为如何?”
纪文庸略加思索,回道:“此事可行,只是上次千秋煤业所购置的机械,背后亦多有人议论,说什么花大价钱买回了台旧机器,什么花衙门的钱肥了私人等等,巴大人为此事正恼火着呢,还说账目有些不清云云。杜兄,纪某确有此疑虑与担心啊,望杜兄理解纪某的苦衷,能不能缓一下?”
杜子腾听明白了,纪文庸不想在此事上陷得太深,或者是想听听他的报价。杜子腾笑了,不紧不慢地说道:“纪兄,这两件事,本无关联,瓜是瓜、瓠是瓠,这缸不搅那缸醋。可是我们能把它们关联起来,用这几台机械,拉他姓巴的下水,那么,千秋煤业的事,自然而然也就被大水冲淡了。纪兄,至于你、我和巴大人的好处,你放心,杜某心中有数。”杜子腾信心满满,看样子是志在必得了。纪文庸点了下头。
杜子腾没有吃饭,走了。纪文庸似乎感觉到有点疲惫,又有些无聊,一个人坐在那儿喝开了闷酒,虽说巴里坤提出的疑问,一件件有了眉目,可从此,他也便被这个旗人俘虏了。巴里坤或许玩的比自己聪明,人家从来不主动出手,而是蜻蜓点水地那么一点,便会搅动一帮人为之而动,甚至是上边的人、外边的人,都被带动了。而自己,辛辛苦苦的,最后却成了个失败者,成了为他人作嫁衣的失败者。
纪文庸又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块蜜制的甜藕,这是石俊妮的手艺,看来,三舅已经学会了。纪文庸想着,又夹了一口,喝了一口。门外,蔡香儿呵呵地笑着,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过来,手里没有端菜、也没有掂水,小脸红红地说道:“三哥,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来,妹妹陪陪你。”说着话,紧贴着纪文庸坐了下来,纪文庸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女人气息。而蔡香儿穿着一件薄薄绸缎裤子的腿,在纪文庸的大腿根处,磨磳起来,纪文庸感到身上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