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石如一生始终以布衣、斗笠、草鞋、藤杖为伴

王世国/文

清代中期，42岁的邓石如已经是闻名海内的书法家。

经朋友介绍，他续娶了盐城沈绍芳的女儿。这位自誓“非海内名士不嫁”的姑娘，当时年仅20岁。婚后，他还是经常抛妻别子，背井离乡，云游四海。几度中秋、除夕，他都在外地与朋友们畅论书道、卖字求生和搜寻“残碑断碣”，却不曾回到家乡和家人团聚。

邓石如登临图

为了访求秦朝石刻，他多次攀登泰山和峄山，整天坐在石刻下欣赏揣摩，流连忘返。还有一次在江西匡庐绝顶寻访碑碣，由于没有带足干粮，他竟至八天没有饭吃，仅以山上野果充饥。

邓石如年过半百以后，游兴仍然不减当年。他再度北上北京，常游盘山、西山，谒平昌十三陵，直到居庸关；又从北京南下武昌，曾再一次“蛇行猿挂”地攀登匡庐绝顶。他屡上黄鹤楼，泛洞庭，走衡山，游九嶷山，登岳阳楼，吊伯牙台。直到花甲之年，他还是不肯驻足。

这幅对联的联语也表达了邓石如的心志

嘉庆七年(1802年)他60岁在镇江结识了年仅28岁的书法理论家包世臣(1775－1855)，引以为知音，两人过从十余日。

第二年邓石如经扬州北上，游泰山，直到1804年秋天在家人的催促下，才从山东至常州，绕道回乡。

1805年，邓石如63岁时还不辞旅途辛苦，到皖南泾县为“孔子庙廷”书写楹联碑额，结果书未尽，抱恙回家，竟一病不起，霍然长逝。

邓石如隶书八言联

纵观邓石如的一生，他不思科举仕途，不攀豪门权贵，甘愿以卖字刻印来养家糊口、清贫度日。在中国书法史上，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终身为布衣平民的职业书法家。他光明磊落，“人如顽石，一尘不染”，正像他的一枚印章所刻的那样，“胸有方心，身无媚骨”。

邓石如篆书条屏

邓石如一生始终以布衣、斗笠、草鞋、藤杖为伴，以五湖四海、荒庙野寺为家，以书法、篆刻、诗文会友，漫游山川，寻访碑碣。他背井离乡，抛妻别子，对山水名胜如痴如醉，对书法篆刻全心全意地追求，这在中国艺术史上都是十分罕见的。

邓石如篆刻作品

这仿佛像瑞士心理学家荣格预言的那样，作为艺术家“他是一个具有高度感受力的‘人’，——他是一个‘集体的人’。人类无意识的灵魂生活的媒介者和塑造者，那就是他的职责，有时这种责任的负担是那样的沉重，以至艺术家是命中注定要牺牲他个人的幸福和常人所享有的那种生活中的一切乐趣”。

也许正因为如此，邓石如才能从一个砍柴贩饼的孩童，成长为一代艺术大师。

王世国著《当代书法评鉴》，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