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张三丰》中，天宝的怒吼“我命由我不由天”，有一段时间，曾如此地让我激动，那时候，我还年轻，我多么热切的期待，用自己的努力去改变，改变自己，改变他人。一路走来，念念叨叨，我对着我能影响的那些孩子，谈着自己粗浅的不成熟的想法，希望能在某种程度上，去改变一些。

结果如何呢，我不知道，毕竟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这些孩子面对老师都会一招：唯唯诺诺。更何况，改变认知，也许也难靠简单的几次交谈达成。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认为：人是可以靠着自己的自由意志去改变行为，并进一步地去改变人生或命运！我的所以念叨以致于讨嫌的行为，也是基于这种认识论的基础。

但如果说个人行为和个人的自由意志无关，是被其他的因素所决定的呢?换句话说，人根本没有自由意志，一切都已经被决定，一切皆是“命运”，那又是一种多么可悲的事情！

我在这里所说的“自由”，不是通常上的不受限制，不受束缚，按照某某百科上的解释：自由，汉语词语，政治哲学（political philosophy）概念，在这个条件下人类可以自我支配，凭借自身意志而行动，并对自身的行为负责。

要讨论，人有无自身意志，首先让我们把目光换个角度。去看看决定论的基础。

科学家不仅要发现现象，更要发现隐藏在各种现象背后的秩序，也就是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大部分科学家认为这个世界是有序的、可预测的并通过复杂的因果机制运作。也就是说，他们预设了一个决定论的世界，如果这个世界不是被决定的，而是完全混乱的，科学研究将不能导向对自然规律的发现。

一个原因，决定另一个原因，以至于无穷。然而无论哪种，一切都是有序的，被决定的，所以才能被发现，被预测。天气可以被预测，自然灾害可以被预防；人体可以被研究，疾病可以被预防治疗；经济运行有规律，研究和指导才有价值……如果有些不能被发现、解释、预测，那也许是我们的认识、我们的科技还没到应有的层次。

在此基础上，社会科学关注对人类行为的理解和控制，以促进社会和心理功能的优化。这个关注背后的预设，完全或部分的是决定论思想：每个人成长历程中的基因、心理和社会力量控制着他的品格和行为。于是他们通过对过去事件的考察，来寻找对人类行为的解释。

比如对儿童时期的事件探索，去看现在的性格形成或行为心理，分析其产生源头。我印象中有部电影《爱德华大夫》好像就是谈这个；又如以对原生家庭的情况分析，来为现在的种种行为进行解释；更有通过舆论和宣传的力量或者传统的力量，去宣扬某种思想认识，对一代代人的影响和改变。

按照这种决定论思想：人的行为是由他的基因，他的心理和社会环境所塑造。如果这是正确的，那么我们还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一切早已注定，你出生之前的基因，你儿童时期的家庭和环境，你因此而产生的性格天性，你所处的社会环境对你的认知产生的种种影响……凡此种种，让你的行为的每个要素，包括你的选择、你的判断还有行为背后的评价，都不过是一个复杂的因果关系链条上的结果而已。

一切都是被决定的，因此也是可以被解释。我们一面试图去寻找对行为的解释，试图破开混沌；但又很难在情感接受种种行为的被决定，不想自己成为科学理性下的冰冷数据和因果链条上的无情解释，更无法接受自己是按照某种可能的程式走向自己的人生尽头。所以固然我们说“性格决定命运”，但还是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怒吼。所以，面对那些凶手罪犯，我们会如此愤怒，愤怒于他们的残忍凶暴，那也正是我们认为，他们是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非一种其他因素上的决定论。

与之相对的非决定论则认为，虽然我们生活中的很多成分是由基因和社会心理等力量形成，但我们行为的背后有自由意志的成分存在，在这种意义上，我们是自由的：我本可如此，但却没有如此选择、行为。因此我对自己的行为是负责的。

问题在于，这自由意志从何处来？是来自于我们的“反复无常”吗？是来自于我们平常所说的“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很害怕吗？”这难道不是证明了基于基因、性格的一种决定论吗？

或许我们应该把成长过程的渐进性和复杂性引入进来，让自己为自己添加更多的“变量”：通过阅读，去考量我的道路；通过学习，去积淀我的内在；通过思考，去清醒我的思维。不停止自己的脚步，在不断地行走中让可能决定我的那些元素愈加丰富，最终构成我所独有的自由意志。按照《礼记·中庸》所说就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如此，也许所谓“自由意志”才非被决定的“自由”，而是真正的独立的“自由意志”。

但是否如此呢？我不知道，我浅薄的知识和狭隘的视野不足于让我提出其他可能的可能。只是，我是如此地害怕这“科学”的理性，所以试图去探究一种可能，有识者读之，希望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