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Bloomberg
摘要：
不到8年，Northvolt融资总额高达150亿美元，获得订单总价值为550亿美元。这么优越的条件为何还是救不了欧洲锂电一哥？
撰文 | Penn
编辑 | Tang
→这是《环球零碳》的第1305篇原创
今年下半年，欧洲的电池制造商在电动汽车销量放缓的寒潮下，迎来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9月初，被誉为“欧洲宁德时代”的瑞典电池制造商Northvolt宣布，计划采取裁员、暂停和出售部分业务，以及推迟产能建设等措施，以渡过眼下的困境。而稍早之前公布的2023年财报显示，Northvolt的净亏损已从2.85亿美元（约20.2亿元人民币）大增至11.68亿美元（约82.9亿元人民币）。
随后的10月，风暴仍在继续，Northvolt瑞典工厂的扩建项目陷入破产。同时，沃尔沃汽车开始接管与 Northvolt 的合资企业，并表示未来瑞典哥德堡工厂的任何电池生产都将依赖于“第三方或其他合作伙伴的参与”。
现在，故事终于到了大结局的时刻。
在筹集救助资金的努力失败后，当地时间11月21日，这家欧洲本土最大的锂离子电池制造商表示，已经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将根据破产法第11章寻求重组。其在声明中指出，目前该公司仍在开展业务，账上拥有约3000万美元的现金，仅能维持一周的运营，同时还背负着58.4亿美元的债务。
根据彭博社汇编的数据，这一数字使Northvolt成为今年在美国申请破产负债最多的公司之一。紧随其后的是另一家瑞典公司 Intrum AB，该公司上周也提交了类似的申请。
Northvolt 表示，通过法庭程序，该公司将获得约 1.45 亿美元的现金抵押。大众汽车集团卡车制造部门Scania CV AB 是 Northvolt 的主要客户，该公司向彭博社透露，将提供 1 亿美元的债务人持有融资。
美国破产法官阿尔弗雷多·佩雷斯 (Alfredo Perez) 在11月21日的听证会上表示，他将批准 Northvolt 的请求，开始利用其破产融资和其他借款来支付员工工资和费用。宣布裁员后，Northvolt 在瑞典、波兰和美国仍然拥有大约 6,400 名员工。
Northvolt 负责计划在德国和加拿大建厂的子公司仍不受第 11 章破产程序的约束，但该公司表示这些项目将被推迟。
图说：Northvolt2024年所经历的挑战 来源：彭博社
01
8年烧光1000亿
长期以来，欧洲想摆脱对中国动力电池的依赖，并将Northvolt看作“全村的希望”。该公司被视为欧洲希望建立独立电动汽车供应链的旗手，以对抗中国和韩国知名制造商的主导地位。
2016年10月，由前特斯拉供应链管理部门的高管彼得·卡尔松（Peter Carlsson）和保罗·塞鲁蒂（Paolo Cerruti）带领的创业“梦之队”创建了Northvolt。
自此，Northvolt便成了欧洲动力电池产业的“头号种子选手”，开启了“开挂”般的发展历程，一路发展为欧盟成立以来获得融资最多的创业公司。
乘着动力电池的风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Northvolt持续受到了资本的热捧，巨额融资拿到手软。Northvolt背后的西门子、巴斯夫、大众、高盛、欧洲投资银行、瑞典养老基金等不是行业巨头就是金融巨擘，每一个都是名声显赫。
据统计，成立不到8年，Northvolt融资数量超过10笔，总额高达150亿美元（1064亿元人民币）。仅仅今年1月其获得的一笔债务融资，金额就高达50亿美元，虽然这笔贷款直到Northvolt申请破产时也没能打到账上，但确实创下了欧洲绿色贷款的规模记录。
而现在，Northvolt账上只有区区约3000万美元的现金，仅能维持一周的运营，同时还背负着58.4亿美元的债务。可见其擅长的也许真的不是造电池，而是烧钱。
图说：Northvolt融资情况 来源：远川汽车评论
02
申请破产前的苦苦挣扎
Northvolt也有过自己的辉煌时刻。
在诞生初期，Northvolt即成为欧洲多家车企全力扶持的对象，给其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订单，硬是将Northvolt捧成了欧美动力电池行业的明星，将其视为“帮助欧洲减少对石油、锂电池进口依赖”的关键。
在工厂未投产前，包括大众、沃尔沃、宝马在内的欧洲车企就已向Northvolt提供了订单，加上后续的追加，这些订单总价值为550亿美元，高达人民币3920亿元。
一片大好的形势下，Northvolt也许下了宏愿，要在2030年建成约150GWh的产能，满足欧洲1/4的需求，并开始了庞大的扩张计划，而这也为之后的溃败提前埋下了伏笔。
图说：Northvolt工厂扩张计划 来源：路透社
2021年底，Northvolt位于谢莱夫特奥超的首座超级工厂正式投产。2022年开始给客户出货，按照计划，工厂要在2023年达到的16GWh设计产能，为30万辆电动汽车供应动力电池。然而，该工厂目前的产能利用率极低，据业内人士透露，去年的产量不到设计产能的1%。
据外媒报道，该公司始终难以提升产能的关键原因，源于无法自行生产符合质量标准的阴极材料所致。去年，谢莱夫特奥工厂还发生两人死亡的安全事故，而安全问题更是让Northvolt 的产能雪上加霜。
今年6月，由于产品无法按时交付，宝马取消了与Northvolt价值20亿美元的电芯采购合同，转手将该笔订单交给韩国的电池生产商三星SDI。而这也成为了Northvolt下半年一系列危机的导火索。
图说：Northvolt最初的商业计划 来源：路透社
不断恶化的经营状况和资金窟窿导致Northvolt在2024年9月调整了公司战略框架，裁员1600人并推迟三家电池超级工厂的建设计划。而这也使Northvolt深陷因产能不足而丢失订单、进而资金短缺而无力生产的恶性循环中，无法自拔。
Northvolt 现任和前任员工此前曾将该集团无法扩大生产的原因归咎于管理不善、支出过度、安全标准差等问题，以及试图太快做太多事。根据两名前Northvolt员工的说法，他们指责领导层在第一个超级工厂项目尚未正常运转之前就启动了一系列新的超级工厂项目。
而现在，短短几个月内，Northvolt已经从欧洲本土电动汽车电池冠军的最佳候选人变成了一家因生产问题、大客户流失和融资困难而濒临破产的“特困生”。
最近一个多月，坏消息更是纷至沓来。
在扩产计划搁置后，Northvolt瑞典谢莱夫特奥的超级工厂扩产子公司Northvolt Ett Expansion AB于10月8日向当地法院提交了破产申请。在扩产计划暂停后，Northvolt2024年初与瑞典政府达成的15亿美元的融资担保协议也因此失效。
10月30日，沃尔沃汽车表示，由于Northvolt未能履行其融资义务，它计划行使赎回权，寻求完全拥有 NOVO Energy 项目。该项目由沃尔沃与Northvolt各持有50%股份，总投资28亿美元，计划产能为50GWh。
11月11日，大众投资主管退出Northvolt董事会。大众汽车是该公司最大的股东，持股21%，总投资额超过15亿美元。而随后，与大众谈判筹集3亿美元紧急资金也打了水漂。
与此同时，Northvolt也开始了变卖资产。11月13日，硅谷初创电池公司Lyten正式宣布，收购Northvolt在北美的制造资产。作为交易的一部分，Northvolt将出售该公司在2021年收购另一家电池初创公司Cuberg时继承的制造设备。
雪上加霜的是，Northvolt的总部所在地瑞典也拒绝财政支持。11月15日，“Northvolt不会归政府所有，”财政部长Elisabeth Svantesson在采访中表示，“我不想猜测会发生什么，但对我们国家来说，重要的是技术、人力资源和技能仍留在瑞典和欧洲”。
11月19日，瑞典副首相Ebba Busch告诉路透社，瑞典政府没有入股 Northvolt 的计划。此前在9月时，瑞典首相Ulf Kristersson也表示政府没有计划资助这家资金短缺的电池制造商。
图说：Northvolt Ett 超级工厂 来源：Northvolt
03
希望之光破灭后，欧洲还能造出好电池吗？
Northvolt 的破产反映出动力电池生产企业普遍存在的困境，这对于试图跟上中国新竞争对手步伐的美国和欧洲汽车制造商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同时，欧洲和美国的电动汽车销量一直不温不火。据欧盟称，今年欧洲对电动汽车的需求陷入停滞，2024 年上半年仅增长 1.3%，远低于上年的 14.6%。而电动汽车市场的衰退也正在把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地传给了欧美的电池制造商们。
此外，欧洲锂电行业由外资企业占主导，特别是较早进入欧洲市场的韩国企业。据国际能源署数据，欧洲现有75%的动力电池制造能力是韩国公司，仅LG新能源的波兰工厂就占了欧洲产能的一半，目前年产能为86吉瓦时。
图说：2024年欧洲电动车销量明显下滑 来源：财新
在试图超越宁德时代和比亚迪等中国电池制造商之前，翻越LG新能源、松下等日韩电池制造商这座大山对于欧美电池厂商尚存较大的难度。因此，也有欧洲电池行业一些人士表示，鉴于中国制造商已经领先很多，试图与中国制造商竞争是一个错误，投资者和政府应该把钱投入到能给他们带来优势的新型电池技术上。
至于欧洲为何难以量产好电池，宁德时代CEO曾毓群近日在做客挪威银行投资管理公司CEO 尼古拉·唐根（Nicolai Tangen）的播客节目时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曾毓群说道：“我和很多人谈过，欧洲电池制造商的首席执行官无法生产出好的产品。这是因为他们的设计是错误的。其次，他们的工艺流程是错误的。第三，他们的设备是错误的。如果他们想扩大规模，他们肯定会遇到利用率问题。之后会出现可靠性问题，两年、三年后，会出现安全问题。所以几乎所有的错误都在一起了。”
不过，Northvolt对于完成自身“使命”仍保有希望。公司董事会临时主席Tom Johnstone在公告中表示，“（破产重组）这一决定性举措将有助于确保Northvolt的长期使命，即建立一个本土化的西方电池生产工业基地。”
Northvolt 表示，预计重组将于明年第一季度完成，并将寻求从战略和金融投资者那里筹集新资本。
根据第 11 章申请，Northvolt 及其顾问“正在进行广泛搜索”，以寻找一个或多个新的投资者，这些投资者能够“提供退出融资，使 Northvolt 走上长期可持续发展和增长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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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https://www.reuters.com/technology/northvolt-files-chapter-11-bankruptcy-us-2024-11-21/
[2]https://www.reuters.com/technology/northvolt-goes-europe-battery-promise-crisis-2024-11-21/
[3]https://www.reuters.com/technology/canada-will-not-offer-additional-funding-northvolt-government-source-says-2024-11-21/
[4]https://www.bnnbloomberg.ca/investing/2024/11/21/northvolt-files-for-bankruptcy-in-blow-to-europes-battery-hopes/
[5]https://www.nytimes.com/2024/11/21/business/northvolt-battery-bankruptcy.html
[6]https://www.ft.com/content/47b1084f-a423-4c21-bad6-3d666428f5d4
[7]https://www.wsj.com/articles/swedish-battery-maker-northvolt-files-for-chapter-11-protection-495e54fc
[8]https://www.barrons.com/news/ev-battery-maker-northvolt-seeks-bankruptcy-protection-in-us-235865ad
[9]https://www.caixin.com/2024-11-22/102260534.html
[10]https://weekly.caixin.com/2024-11-02/102252619.html
[11]https://www.cls.cn/detail/1866592
[12]https://www.bnef.com/news/sl54xtdwrgg000?language=zh-hans
[13]https://techcrunch.com/2024/11/21/battery-unicorn-northvolt-files-for-bankruptcy-upending-europes-industrial-plan
[14]正解局-亏损84亿，欧洲“电池一哥”陷困境：未来还得靠中国？
[15]远川汽车评论-为什么欧洲人没有自己的“宁德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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