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慈禧割肉
亲王主政这种事,并非一开始就有的。按照清朝祖制,亲王和皇子等人是不得干预政事的。亲王和皇子与大学士相见,要行半跪礼,称对方为老先生,如果对方身兼自己的师傅(老师),要么称其为老师,要么自称门生或者晚生,从不会称大学士的别号,比如嗣醇王载沣不会喊李文忠为少荃。
文宗去世,穆宗还是个孩子,天下当时又不太平。慈安性格柔顺不敢担负重任,慈禧地位卑下又怕众人不服,所以就想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亲王辅佐来处理政务,于是朝廷商议推举奕亲王担任议政王,总理军机大臣。这本来是权宜之计,并非永远的定制。

奕亲王做了议政王,自然有了管理百官的大权,于是对于一向称之为老先生、老师的这些大学士,一下都变成了官称,如称李文忠为李中堂,左文襄为左中堂。就这样亲王还是不敢妄自尊大,直呼对方的别号。而大学士们对于奕亲王,则自称为晚生了。
奕亲王不当议政王后,亲王贵戚执政成为定例,一直到清朝灭亡都是这样。
清文宗在热河,临危之际,偷偷写了一张红字的亲笔手谕一纸给慈安,说如果某人(暗指慈禧)恃子为帝,骄纵不法,你就可以按祖宗家法处治她。
文宗死后,慈安拿了这张手谕给慈禧看,也就是警告她不要胡来。慈禧看后战战栗栗,非常恐惧,先是表示一定会遵从文宗的旨意,之后她对于慈安的照顾,几乎达到无微不至的地步。就这样过了几年,慈安误认为她没有其他的心思了。

有一次,慈安生了一场小病,过了几天,太医的药方不是很有效,于是她就不服药,竟然病也好了。
但她突然发现慈禧的左臂缠着布条,感到很惊讶。慈禧说:“前天的参汤里,我割了手臂上的一片肉放在汤里同煎,略尽自己的心意。”
慈安大为感动,哭着说:“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好人,先皇帝为啥还要对你有疑心呢!”于是取出那张密谕,当着慈禧的面一把火烧了。
但这之后,慈禧越来越放肆了,说话多有不敬,事事专权,不同慈安协商。慈安开始非常后悔,但已经悔之莫及了。
光绪二年春夏之间,京城忽然疯传慈禧生了大病。没过几天,就听说死的人是慈安,而慈禧却病好了。也有人说是慈禧下命太医院,用了不对症的药弄死了慈安。
慈安的丧礼非常简单,二十七天后一律除孝,慈禧竟然不守孝,大臣上朝都穿常服。国母的丧事竟然如此,真是自古未有。我(作者)当时在京城,主持光禄寺,所以知道这些事情。
(出自《清代野记》)
娇娜一
山东有位书生孔雪笠,是孔圣人的后裔。他为人宽厚有涵养,善于写作诗文。他有位挚友在浙江天台担任县令,写信来请他过去。
孔生应邀前往,谁知到了天台之后,县令恰巧去世了。孔雪笠飘泊无依,穷困潦倒,又没有路费回不了家,只好寄居在菩陀寺,被寺僧雇佣,抄录经文。

菩陀寺西面百步开外,有一座单先生家的宅院。单先生是世家子弟,因为跟人打了一场大官司,家境败落,家中人口也少了,便迁移到乡下居住。这座宅子于是便空闲起来。
有一天,大雪纷飞,道上静悄悄的没有行人。孔生偶然经过单家门口,看见一个少年从里面出来,容貌美好,仪态风雅。
少年看到孔生,便主动过来向他行礼,略致问候以后,就热情地邀请他进屋里说话。
孔生很喜欢这个少年,非常高兴地跟他进了门。只见房屋虽然不太宽敞,但是处处悬挂着锦缎帏幔,墙壁上挂着许多古人的字画。案头上有一册书,封面题名《瑯嬛琐记》。他翻阅了一下,内容都是过去从未见过的。
孔生见少年住在这座宅院,以为他就是单家的主人,也就不再问他的姓氏家族了。少年详细地询问了孔生的经历,很同情他的境遇,劝他设馆教书。
孔生叹息道:“我这流落在外的人,谁能推荐我呢?”少年说:“如果不嫌弃我拙劣,我愿意拜您为师。”孔生大喜过望,说自己不敢当少年的老师,请他以朋友相待。过了一会儿,孔生便问少年说:“您家里为什么老关着大门呢?”

少年回答道:“这是单家的宅子,以前因为单公子回乡居住,所以空闲了很久。我姓皇甫,祖先住在陕西。因为家宅被野火烧了,暂且借居安顿在这里。”孔生这才知道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单家的主人。
当晚,两人谈笑风生,非常高兴,少年就留下孔生和他同床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个小书僮进到屋里来,生着了炭火。少年先起床进了内宅,孔生还围着被子在床上坐着。
书僮进来说:“太公来了。”孔生大惊,急忙起床。一位白发老人进来,向孔生殷切地感谢说:“先生不嫌弃我那愚顽小子,愿意教他念书。他才初学读书习字,请不要因为朋友的关系,而按同辈看待他。”
说完后,送上一套锦缎衣服,一顶貂皮帽子,鞋和袜子各一双。老人看孔生梳洗完了,于是吩咐上酒上菜。
房内摆设的桌椅和人们穿着的衣裙光彩耀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酒过数巡,老人起身告辞,提上拐杖走了。
吃完了饭,皇甫公子送上所学的功课,都是些古文诗词,并无当时的八股文。
孔生问他是何缘故,公子笑着回答说:“我不是为了求取功名。”到了傍晚,公子又摆上酒菜,说道:“今夜尽情欢饮,明天便不允许这样了。”
又喊书僮说:“看看太公睡了没有?如果睡了,可悄悄把香奴叫来。”书僮去不久,先用绣囊把琵琶带了回来。过了片刻,一个侍女进来,身穿红装,艳丽无比。
公子让她弹奏《湘妃》曲,香奴用象牙拨子勾动琴弦,旋律激扬哀烈,节拍不像孔生以前所听到的。又让她用大杯斟酒,二人一直喝到三更天才罢。(未完待续)
(出自《聊斋志异》)
邵进
唐代宗大历元年,周智光担任华州刺史。他亦官亦匪,派人抢劫境内过往行旅的行李,积聚钱物,不久便想起兵谋反。
为探听虚实,他派遣手下官吏邵进暗暗地去了京城,打听朝廷有无防范、讨伐他的意向。邵进回来后告诉周智光说:“朝廷没有怀疑你的迹象。”

周智光大怒,认为他这是讨好朝廷欺骗自己,立即下令把他杀了。但人杀了之后,周智光又感到很后悔,当即派人把邵进的头颅和尸体送给他的妻儿。
妻子把他的头缝到脖颈上,不久邵进就活了,将药涂在伤口上。但邵进还是惧怕周智光,让人告诉周智光说:“邵进本来是蒲地人,现在想回去埋葬。”
周智光无奈,便送些丧葬钱物。邵进回到蒲地十二天,他的伤口便平复愈合,于是改名换姓漫游四方。
三十年后,崔颙任宋州州牧,早晨升堂时,有一个人投名帖说,他是皇宫的敕吏。崔颙召见了他,这人就是邵进。
询问其来由,邵进说:“你当年是周智光的从事吧?”于是便讲述过去的一些事情。崔颙方才省悟,赏给一些绢帛,邵进揖拜之后离去。
(出自《独异志》)
张标
福建中部有个处士叫做张标,这个人有道术,能够与阴曹地府沟通联系。他有时候三天五天躺着,就像死去了一样,身体并不会冷下来。
等他醒了,总是说些阴间的事情。有些又会预言将来要发生的事情,一一都能得到验证。当地人都非常相信他。
有个叫做王保宜的,唐末时是福建的大帅,他带着印章去朝廷。因为道路不通,就走了海路,结果溺水掉进海里死去。

王保宜的孙子王侃当时并没有跟他一道进京,而是留在了福建。因为家中有人生病,于是就请来张标,向阴曹地府祷告。
张标答应了,办过法事之后对王侃说:“我见到了您的先人了,他在水府里担任阴官。”说到王家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经过,全都是对的。
(出自《江淮异人录》)
借钱
有个山西商人,居住在京城的信成客店里,衣服仆从和车马都很华贵,说是准备按惯例申报买个官位。
有一天,有个贫穷的老人来寻访,仆人们一直不肯替他通报。老人自己在门口等着,才见到山西商人。山西商人表情冷漠,送上一杯茶之后,连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
老人渐渐表露了请求帮助的意思,山西商人就不高兴地说:“我这时捐官的钱都还不够,哪里再有余力顾及到你呢!”

老人意下不平,就对着众人一一讲述山西商人过去穷困时,十多年一直依赖老人才活下来;老人又曾资助一百两银子,让他经商贩卖,他才渐渐成为富人。
现今老人自己被罢了官,漂泊不定,听说他到来,心里很高兴,以为有了救星了。也没有什么奢望,只是想得到过去帮助他的那些钱,稍稍还掉一点儿债务,这把老骨头能返回家乡就足够了。说完这些,老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但山西商人好像不曾听见。
同屋有一个江西人,自称姓杨,忽然向山西商人作揖问道:“这个老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山西商人红着脸说:“这事是有的,但遗憾我实在没有能力,不能报答。”杨某说:“您马上要做官了,不愁借不到钱。倘若有人肯借给您一百两银子,一年内偿还,不取一分一毫的利息,您肯拿出来报答老人吗?”
山西商人当着众人被逼无奈,勉强答应说:“愿意。”杨某说:“您只要写个借据,一百两银子我借给您。”山西商人受到公众议论的压力,不得已当场写了一张借据。
杨某收了借据,打开一个破旧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百两银子付给山西商人。山西商人不情不愿地接过银子,再交给老人。

杨某又置办了酒席,留老人和山西商人喝酒。老人很高兴,山西商人敷衍着陪到散席。老人谢过就走了,杨某几天后也搬往别处,从此就不通音信了。
后来山西商人检点箱子,发现少了一百两银子,但箱子上的扣锁封皮标识都像原样,无处可以查问。又少了一件狐皮背心,而在箱子里找到一张当票,写着钱二千,大约与杨某办备酒席的钱相当。
山西商人这才知道杨某本来是一个术士,这是跟他开了个玩笑。同住的人都暗暗称快。山西商人又惭愧又沮丧,也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出自《阅微草堂笔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