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7月,成都市公安局东城分局接到报案,某中学的女学生张金珠被人奸杀在家附近的巷子里面。
女学生父亲叫张科生,母亲冀梅,张科生原本是做袍哥的,几个月前刚被喊过去训话。
他不算袍哥帮派里的重要人物,也没有什么群众举报其有什么盗窃伤人的罪行,所以暂时放回家,现在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没想到女儿被人奸杀,不过16岁的天真小姑娘,惨死在巷子口。
分局派遣民警罗彬和宋予成对杀人现场进行初步调查。
袍哥组织之间互相报复的事件屡见不鲜,但袍哥组织也有自己的“江湖规矩”:这种强奸杀人的手段是被所有袍哥所不耻的,一旦被查出来,那就不仅仅是赶出帮会这么简单。
但这也不能保证这些人里面没有人渣,就连张金科自己都觉得可能是从前得罪了什么人被报复了。
罗彬和宋予成已经觉得这起案子颇为棘手,不过,现在整个成都都在追捕流氓地痞、土匪特务,只要此人在江湖上混过,肯定会留下痕迹,留下人脉,查到也不过是事件问题。
他们没想到凶手隐藏如此之深,这起案子差点成了悬案。
01张科生在入帮会之前也上过几年学,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
女儿的尸体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他除了用自己的衣服盖住了女儿裸露的身体,就没有动过现场。
附近邻居听他解释说公安来了之后会检查这里的脚印和指纹,纷纷离得老远。
当时根本没有什么DNA检测技术,对残留在张金珠体内的精液没有办法进行取证。
而且这个案犯竟然戴了手套,没有留下指纹痕迹。
在当时的成都,能有点文化的市民不多,了解当时公安刑侦手段的更是少之又少。
此人竟然知道怎么避免留下指纹,看来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凶手行凶的工具应该是一把匕首,找的位置也很准,一刀毙命,心狠手辣。
后来经过法医鉴定,张金珠是在被迷晕的情况下遭到侵犯的,死亡时间在半夜12点左右。
张金科有晨练的习惯,早晨5点出门,路过这道巷子的时候发现了女儿。
张金科夫妇不仅有这么一个女儿,还有两个年龄尚小的儿子,他现在还在悲痛之中,妻子冀梅更是晕了过去,到民警到了还没醒来。
张金科生怕还会遭人报复,希望警方能够给他们家安排人员保护。
按照组织规定,罗彬二人是绝对不可能住在群众的家中的,不过张金科之前也有不少江湖朋友,最近就住在张家,张家每天晚上都开着灯,邻里都多了个心思。
在这种情况下,料是仇家再怎么神通,暂时也不敢再来。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张金珠死了之后,家家户户都催着女儿早点回家,切莫在外面逗留。
这些群众都在无声地给罗彬和宋予成压力,两人也是日夜不停地筛查着张科生一家的人际关系。
张金珠的房间和张科生的房间隔着一间空房,色魔的作案手段非常奇怪,他并没有在张家作案,而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张金珠引诱出来。
根据张金珠两个弟弟的说法,张金珠出事这天晚上心情颇好,晚上洗完澡之后,还在挑选漂亮的衣裙穿。
而根据张金科夫妇的说法,两人从没听说女儿和哪个小伙子走得近,更不知道女儿和谁谈了恋爱。
为了节约时间,罗彬和宋予成商量,他还留在张家寻找线索,而宋予成前往张金珠就读的某中学继续调查。
学校的师生对张金珠的印象都很不错,她性格比较外向活泼,但和男同学平时交往是注意分寸的,至今也没有和什么男同学走得非常近。
至于张科生这边,仇家不少,一部分在牢里蹲着,一部分也不知道去了何处,罗彬不厌其烦一个个记录,正打算对这些人进行调查之时,宋予成查到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线索。
宋予成询问一位和张金珠关系较好的女同学时,听说张金珠前几日对一名小伙子一见钟情。
张金珠正在书店买书的时候,看见了一名身穿本校校服的同学,气质颇为惹眼。
女同学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至于那名男生到底叫什么,在哪个年级哪个班级,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线索对罗彬二人而言已经是巨大突破了,他们问出了张金珠经常去的那家书店,让他们惊喜的是,书店老板娘还清楚记得这件事。
02这件事就发生在两周之前,张金珠来买书,在结账的时候问了一句老板娘,排在她前面的那名男顾客叫什么名字。
老板娘告诉张金珠:“他啊,是顺源糕点铺老板的独子,叫何逊。”
何逊也是张金珠的同校校友,平时内向低调,只喜欢看书,成绩优异,几乎不出教室门,所以张金珠从前并没有注意过他。
而说到这个顺源糕点铺,张金珠也是知道的。这家糕点铺做的都是高级糕点,据说何逊的爷爷还是宫廷糕点师的传人。
宫廷糕点还不足以让顺源这么红火,何逊的父亲何昌全还在上海“凯司令”做过学徒。虽然奶油蛋糕的口味不及“凯司令”,但在成都也算是数一数二。
张金珠身上多少有些父亲的江湖豪迈脾气,一眼相中的人就想要马上和他相识。
老板娘见她结账后匆匆去追何逊,随即两个人拐进了一个巷子。
他们见面说了什么就老板娘就不知晓了,不过,老板娘还提供了一个线索。
当时另一名在书店买书的顾客也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这个巷子。
这名顾客的住址老板娘还知晓,这是一个酷爱美术的电器维修工,名为甘从美,经常来买美术方面的书籍,老板娘知道他维修店的地址。
罗彬这一路调查还算幸运,查到甘从美时,甘从美恰巧对那天的情形印象深刻:张金珠追上何逊之后,开门见山提出想要和他做个朋友。但何逊婉言拒绝了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看起来对张金珠非常不耐烦。
何逊一路加快脚步往前走,而张金珠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之后的事情,甘从美就不知道了。
罗彬还询问了甘从美有没有看到其他人从这条巷子走过,甘从美非常确定地摇头。
看来,只有亲自会一会这个何逊了。
何逊,18岁,1947年因为生了一场病,所以休学在家养病一年,比同级的中学生要年长一岁。
和当时热情四射、对新中国建设投入十二分热情的青年学生相比,何逊显得沉着许多。
他理工科极为优异,在全校是遥遥领先的年级第一,据说是因为不适应上海的环境,才在病痊愈后回到了成都。
原本何家祖籍也在成都,没有什么不合理。
何逊在见到两名刑警之后觉得不可思议,当他们说明来意之后,何逊只说他连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说起张金珠,也算得上这所中学数一数二的美人,靠着出众的外貌条件和大方讨喜的个性,也深得男同学的喜爱,算是学校的名人。
不过,何逊这样的“书呆子”说他不认识张金珠,也是有些可能的。
但张金珠这个姑娘,眼光颇高,追求者众多,但从没接受过哪个男士。如果真的有一名男性可以将她大晚上约出来,现在有可能的也只有何逊这个人。
所以,罗彬和宋予成还是打算将何逊先带回分局,具体询问一下。
何逊此人虽然内向,但思维清晰,有问必答。案发之时他在家中睡觉,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但哪个人这个点不在家睡觉呢?
罗彬觉得何逊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杀人色魔,更何况这看起来手不能提的知识分子,怎么可能一刀杀人呢?
正准备先让他回家,却不曾想有人送了一个证据来。
03就在张金珠被害的巷子里,有玩耍的孩童发现了一支掉在墙角草丛的钢笔,交给了他的父母,父亲立刻送来了,这钢笔上分明就刻着一个名字“何逊”。
这让罗彬和宋予成大为惊异。
而且根据这名邻居的叙述,在何逊被抓之后,何逊的母亲在张家大闹一场。大骂张金珠不检点,明明是她勾搭何逊在先,反倒害了何逊现在被带走。
宋予成这才意识到张家这时候不留个人实在不行,匆忙跑了回去。
说起何逊的母亲郭桂珍,是出了名的手段狠厉,她家生意能做到这么大,还多亏了郭桂珍镇得住场子,而何昌全则是完全和和气气的样子。
现在郭桂珍带着那么多人来张家闹事,张家刚死了女儿,又被泼脏水,怎么可能容忍,两拨人争执之下眼看着就吵了起来。
宋予成来得好巧不巧,就开始劝架,但出于对案件的保密,他并没有说出现场找到了一支何逊的钢笔。
罗彬瞧着这钢笔陷入了沉思,一个杀人凶手,带着匕首带着迷药就算了,竟然还带着一支钢笔?这是不是太过离谱?
罗彬拿着钢笔就去询问何逊,何逊见到笔时很惊诧,马上道:“这不是我上周丢在学校的笔?怎么在这里?”
罗彬审案经验丰富,他在何逊脸上看到了很正常的疑惑的表情,并看不出其他疑点。
罗彬问他:“你上周丢这支笔,有没有和其他人提过?”
何逊道:“一支笔而已,为何要和人说?”
罗彬知道此人在学校向来是独来独往,一支钢笔对普通学生来说很珍贵,但对他这样的有钱公子哥而言,没有什么特别,不值得大惊小怪。
此时已经天晚,罗彬和何逊解释了一下,今天可能要在公安局过夜,并且询问他是让家人带饭还是和他们一起搭个伙。
何逊听出罗彬对他的客气和照顾,他终于露出这一天仅有的一个笑意:“让我母亲准备一些吧,我不能浪费公家的饭菜。”
罗彬点点头,便离开了审讯室,找人给何家带了个话。
罗彬以为何逊的父母会过来,没想到来的是他们家的保姆,送的饭菜倒是很好的。
按照规定,保姆并不能见到何逊,她就只能叹息先走了。
何逊也算是锦衣玉食之中长大,看起来不太容易亲近。
实际上他比罗彬接触的绝大多数人都好相处,也随遇而安。罗彬知道他八成是被冤枉的,但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而是很从容地吃饭睡觉,等着凶手被抓到。
罗彬还在苦思冥想这凶手是怎么弄到何逊的钢笔之时,另一起强奸未遂案,让何逊马上就洗去了嫌疑。
受害的女子名为阮留凤,同为该中学的学生,而且阮留凤还是何逊的好友。
阮留凤祖上便是富裕人家,阮留凤的父亲阮兴根是个很开明的地主,在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还护送过地下党员,这样的身份在现在政府肯定是多多优待的。
阮兴根不愿意女儿受什么优待,倒是希望她能够早点入党,在学业上做一番成就。
可惜阮留凤就不是什么有抱负的人,拿现在的话说,就是有些恋爱脑,白白浪费一个绝佳的好脑子。
阮留凤的成绩紧紧跟在何逊之后,何逊也因此高看她一眼,和她成为了学习上互相交流的同窗。
阮留凤的青梅竹马名为夏耀辉,现在正在读大学。
说起来夏家和阮家也是故交,但夏家在抗战时期和日伪官员称兄道弟,抗战胜利后,夏耀辉的父亲一再解释是形势所逼,但阮兴根不相信,和他们家断绝了来往。
这对于和夏耀辉一同长大的阮留凤来说是相当悲剧的,她只能偷偷摸摸和夏耀辉出去约会。
而正是这个前提,才出现了这起强奸未遂案。
04这天傍晚7点,天还没有全黑,阮留凤在约定好的小公园里面等待夏耀辉。
而这天骑着自行车前来赴约的夏耀辉,在半路却掉了链子,着急忙慌找修车的师傅修车。
阮留凤就在这个时候被一名身强力壮的男人从后面袭击了。
那人脚步极轻,靠近阮留凤之时,她根本没有在意。色魔将一块布捂住了阮留凤的口鼻,而阮留凤年少时曾经学过一些拳脚,用来防身,现在是真的救了她一条命。
她迅速挣扎出来,但这药效还是对她起了效果,她跑不动,用尽力气喊了一声“救命”。
那色魔许是害怕了,就猛地将阮留凤往身旁的荷花池一推。
凶手逃跑时,慌张之中丢下了一支匕首。
幸运的是,阮留凤呼救的时候,不远处的钓鱼人听见了,马上赶来救了落水的阮留凤。
钓鱼人说阮留凤还有一些意识,拽住了一节树根,如果被彻底迷晕,根本就来不及去救,也许就被水流冲走了。
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阮留凤醒来时还有点迷糊,她将案发过程大致告诉了罗彬,她很确定对方是一名穿黑衣的中年男人,手劲很大,戴着鸭舌帽。
阮留凤当时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她只能记得此人是方脸,眼睛细长,看起来就十分凶悍。
中年男子的说法也得到了另一位目击证人的证实,这名目击证人离阮留凤遇害的地方比较远,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他看到一名男子穿着黑衣戴着鸭舌帽匆匆走过,可惜当时天色已晚,他看不清楚相貌。
而凶手掉落在现场的匕首,也正是杀死张金珠的那把。
如此一来,案发之时正在公安局好好吃着饭的何逊,马上就洗脱了嫌疑,被安排回了家。
这名凶手在这起案件之中依旧带着手套,就连匕首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罗彬和宋予成对阮留凤进行了详细地询问之后,觉得此案更加扑朔离奇起来。
凶手心思缜密到可以盗取何逊的钢笔,丢在案发现场嫁祸给何逊,说明他知道张金珠追求过何逊,并且很有可能是何逊身边的人。
可做了这么多准备,何逊刚刚被提审,他就又忍不住作案,反而让何逊完全洗脱了嫌疑,那么凶手嫁祸的意义在哪里呢?
罗彬和宋予成都想不通,在和负责刑侦工作的凌副局长报告之时,凌副局长也是紧皱眉头,在抽完一支烟后,才缓缓道:“张金珠这样的姑娘,中意何逊这种类型的,文质彬彬,长得也不赖,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和凶手这种男人约会呢?”
罗彬道:“难道凶手两次作案的手法其实是一致的,他都是假冒受害者的心上人来赴约?”
宋予成一拍大腿:“那凶手是偷了何逊的钢笔,再用这支钢笔作为信物,约出了张金珠。张金珠带着钢笔赴约,在遇害时钢笔落进了草丛里面……”
疑点仿佛在此刻全部串了起来,凌副局长命令两个人明天一早再次前往中学调查。
这次调查的对象不是学校的学生,而是教员或者其他的工作人员。
罗彬思考片刻,又道:“阮留凤那边我还要再问一问,希望她明天清醒过来还能想起一些凶手的特征。”
中年男人,体型健硕,方脸,细长眼睛……这些外貌特征足够在校园里有限的男教员和男性工作人员之中辨认出凶手了。
但奇怪的是,宋予成调查了每一个人,都没有符合条件的。他甚至走访了学校近一年来辞退的男员工,都找不到嫌疑对象。
现在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阮留凤在意识不清时看走了眼,另一种是此人并非学校的员工,而是其他可以进入校园的人员,比如学生的家长,教员的亲属等等,那么调查起来,范围就比较大了。
05宋予成忙了一天,回到分局之后,便见到了正在和凌副局长汇报情况的罗彬。
罗彬告诉宋予成一个让他惊诧的消息,夏耀辉来医院探望阮留凤,被阮留凤的父亲阮兴根赶了出去。
夏耀辉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和阮留凤结婚,而阮留凤也是哭哭啼啼说自己遭了一次贼人,名声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
看这架势,是两个小辈拿这个事儿逼迫着阮兴根同意这门婚事。
而阮兴根也不是吃素的,对着夏耀辉大吼:“且不说我女儿还是清清白白的,就是遭到了毒手,也是那凶手的罪。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用贞洁来逼我答应,不可能!我阮兴根的女儿,不立什么贞洁牌坊!”
阮兴根这段话,倒是把罗彬说得肃然起敬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夏耀辉来提亲,是不是来得太不是时候,他倒成了案件的受益者。
想到这里罗彬也不找阮留凤了,而是直接在医院大门堵住了夏耀辉。
可惜的是,案发当天,夏耀辉从学校出发,一路骑车,到自行车坏了去修,都是有目击证人的。按照案发的时间,夏耀辉当时正在修车铺子里面,他根本就不可能和阮留凤演这场戏。
此下,好像只能从学校这边继续调查了。
第二天一早,宋予成再次打起精神来,他和罗彬刚刚进学校,就发现一个女学生一直盯着他们瞧。
这名女学生罗彬认得,叫周晓仙,算是张金珠众多好友之一。
张金珠平日花钱如流水,周晓仙家中贫穷,张金珠有时候会赠与她一些文具,这让周晓仙十分感激。
这样出身的姑娘家,在学校有些自卑和敏感是正常的,但她现在看两位刑警的眼神,明显躲躲闪闪,让罗彬逮了个正着。
罗彬马上笑着和周晓仙打招呼,而周晓仙有些局促地走来,罗彬一下子明白了周晓仙的意思,将她带到一个无人的教室。
周晓仙说:“两位警官,我有一件事,想了很久,还是要和你们说。”
宋予成一见可能有戏,忙柔声道:“小妹妹你别怕,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们是人民警察,只要坏人抓住了,你们学校的女学生们才能安全。”
周晓仙像是给自己打气,吐了一口气说:“金珠死的前一天,我看见她和何逊在学校假山后约会……但是希望你们不要说,不要说出去!对金珠的名声不好。”
罗彬和宋予成面面相觑,极为惊讶。
罗彬直截了当:“周晓仙,你是怀疑何逊杀了金珠吗?”
周晓仙哪敢说,马上眼中就有了眼泪,先是点点头,又拼命摇头。
宋予成叹了口气:“我想,张金珠同学会对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而感到骄傲的。”
罗彬和宋予成当即就从学校带走了何逊。
在众多师生的面前,这位已经洗清嫌疑的天才少年被带走,再一次引起了轰动。
这次的何逊坐在罗彬面前,依旧很从容斯文。
罗彬问他:“你既然和张金珠是处对象的关系,为什么刚开始就撒谎?”
何逊却笑了:“就算告诉你们又如何?仅仅因为我和她处对象,你们就说我是强奸杀人的凶手吗?”
见此人心理素质如此之强,演技足以以假乱真,逻辑极其清晰,让罗彬和宋予成找不到角度撬开他的嘴。
最重要的是,第二起案件发生的时候,公安局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证人,他怎么可能作案?
06宋予成和罗彬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商量着,最终他们决定请阮老爷子亲自撬开女儿的嘴。
阮留凤就是何逊脱身的棋子!
阮留凤的父亲阮兴根被单独请到公安局之后,就站在门外听着罗彬对何逊的再一次审问。
何逊彻底不装了,讥笑着说:“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去强奸杀人呢?张金珠这种倒贴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我勾勾手指头她就来了!”
阮兴根听得火冒三丈。
此时阮留凤还在家中发烧,阮兴根回去之后就拿着鞭子直冲进女儿的卧室,二话不说就要打。
若不是罗彬和宋予成拦住,这鞭子定是要把小姑娘打得皮开肉绽。
阮留凤嘴紧得很,什么话都不说。
而另一边,何昌全夫妇已经来到了分局内,开始大吵大闹,质问到底是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一个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学生是强奸杀人犯!
见阮留凤这里说不通,阮兴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来到了夏家,质问夏耀辉是什么意思。
夏耀辉的父母一听阮兴根所说,知道儿子在阮留凤住院之后竟然跑去提亲,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而夏耀辉面对着三位长辈,两名刑警,整个人的状态是完全懵着的。
他说:“阿凤出事第一天晚上,我就偷偷去了医院。她让我第二天直接来找伯父提亲,我当然是觉得不妥的,毕竟阿凤刚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阿凤说,她名节已经毁了,如果我不来,她就立刻从医院楼顶跳下去。”
夏耀辉一把鼻涕一把泪:“伯父,我知晓您是想要阿凤考上大学,阿凤心思不在学业上,我也是竭力劝她。我们家走错一步,后来步步被人看不起,如果阿凤走了歪路,那一定就是我的错!您可以去看看她书桌上的学习资料,大半都是我为她整理抄写的,如若我真的想要毁了她来达到娶她的目的,我也不会这么做!”
夏父满脸悔恨,面对老友阮兴根和如此痴情的儿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罗彬看了这场景却觉得头疼得很,研究这夏耀辉是不是也在演戏。
没想到阮兴根突然对夏耀辉说了一句:“我一直知道,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唉……”
向来要强的阮兴根,竟然对一直看不上的小伙子放软了态度:“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没有掺和进这件事,就去好好劝劝小凤,去吧!”
恋爱脑的阮留凤,在夏耀辉几个小时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于说出了真相。
07她的这出戏,完全是出于义气,她想救朋友,也想为自己和夏耀辉拼一个未来。
原来,在何逊被带走之后,何逊的父亲何昌全来找过阮留凤。
他说现在警方找到了凶手故意丢在案发现场的钢笔,已经要给何逊定罪了,一旦强奸杀人罪被按上,就要被枪毙。
一直被何逊的假象所蒙蔽的阮留凤根本不信何逊是杀人凶手。
何昌全就提出一个主意,让阮留凤提前十分钟来她和夏耀辉约会的地点,让她跳进河里,抓住一节树根,再给她的脸上涂上少量的迷药,让阮留凤能够留有一点意识。
阮留凤故意站在一个离钓鱼人很近的地方,在清醒的时候大喊了一声救命,这声“救命”之后,何昌全往河里抛了一块石头,就匆匆跑了。
他为了再找一个目击证人,还故意绕着公园走了一圈,让一名游客远远看到了他。
阮留凤在住院之后,何逊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作为同窗好友,何逊马上来探望她,乘着没人的时候,悄悄告诉她现场丢的那把匕首就是他杀张金珠的匕首。
阮留凤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竟然成了包庇凶手的帮凶。她不敢想象正直的父亲知道之后会有多么恼羞成怒,她甚至觉得阮兴根会打死她。
所以阮留凤始终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出来。
当罗彬将阮留凤带到何逊面前时,何逊却是心情颇好的样子,还笑着鼓起掌来。
罗彬和宋予成这才意识到,这名天才少年,很可能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何逊“玩”够了之后,便说出了他的故事。
从小,何昌全夫妇对何逊的教育有着变态的掌控欲。何逊从小就展现出超人的智商,何昌全希望儿子能做个国民党的大官,为此,他没少花钱买通人脉。
何昌全夫妇在解放前就是保密局的线人,一直掩藏得很好。
就在何昌全忙着和那些特务花天酒地之时,他最为骄傲的儿子竟然因为强奸幼女而被抓捕起来。
那些国民党特务倒也帮他摆平了这些事儿,也从档案里抹除了一切,好似那个优秀的儿子依旧完美。
随着全国解放,何昌全的人脉化为泡影。
即便是换了环境回到成都的何逊,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魔鬼。
他明明可以正常和张金珠恋爱,他偏偏要偷偷摸摸,再奸杀了张金珠,还故意把自己的笔扔在现场。
他不喜欢张金珠这种张扬耀眼、自由自在的人,是他的变态心理,想要看到何昌全无法收场的样子,想要看到张金珠完全被毁的样子。
没想到何昌全利用他在学校唯一的好友制造假强奸案,让他重新走出公安局。
回到家的何逊,指着他爹的鼻子大笑,下一秒却又乖巧地回到了房间,补习功课,将落下的习作写完。
这样的何逊在家中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他现在供出了父亲和保密局特务的关系,还笑着问:“他是反动分子,我是强奸犯,是他先被枪毙,还是我先被枪毙呢?”
何昌全夫妇被捕后好似一夜白头,其实何逊的母亲郭桂珍去张家大骂之时,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为儿子最后掩盖一次错误。
然而,原本以儿子为荣的何昌全,最终听到的,却是儿子被枪毙的消息。
阮留凤从看守所走出来的时候,只有阮兴根夫妇在外面等着。
夏耀辉给她留下了一封信,希望她能真正思考自己想要什么,而他则已经前往东北,闯荡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