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生性不羁,常以诗为剑,有委屈绝不憋着。
他仕途受挫,惨遭辞退,他写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弯腰伺候权贵,我不开心,我不干了。
游渝州谒见李邕时,因为不拘俗礼,使李邕不悦。他以诗怼之“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孔子都说后生可畏,你莫欺我是少年。
然而,诗仙并非全然锋利,他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愿意尝试比如《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公元742年,在玉真公主和贺知章努力下,42岁的李白,终于拿到大唐入职邀请,进入翰林院。
能够得到唐玄宗赏识,为李白带来双重曙光:一方面,使他有望摆脱掉商人之子的低贱身份;另一方面,李白看到仕途希望。
诚然,唐玄宗器重李白,并非因其政治才干,而是因其横溢的文采。
不管怎样,这对李白而言,无疑是通往理想的必经之路。
所以,李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得机会。
公元743年或744年的某个春日,唐玄宗与杨贵妃在沉香亭观赏牡丹盛放,兴之所至,急召李白前来写新乐章,以配乐歌舞,增添宴会欢乐气氛。
见到杨贵妃,李白被她美貌所震撼,灵感涌现,于是写下《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一句是夸人的巅峰之作。

唐人皆爱牡丹,赞誉它是花中之王,是“花神”。
徐凝“何人不爱牡丹,占断中华好物”,牡丹之美,让人爱不释手。
刘禹锡则赞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盛开之际,整个京城为之倾倒。
花之美,难以用言语形容。更何况人之美?
《诗经.卫风.硕人》中写素人之美: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李白能这么干吗?当然是不能!
他能见杨贵妃已是莫大荣幸,除非他不想要项上人头。就和曹植《洛神赋》这般: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杨贵妃只能远看,不能近观。
马屁要拍的得好,还要到位,不仅要唐玄宗满意,还要让世人皆知唐玄宗的爱情,李白就抄作业。

当然,他不能像《陌上桑》中写罗敷之美,这般描写: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罗敷之美,大家看到她,就忘记干活,尽顾着看罗敷,等到收工回家才发现啥事都没有做。
侍者、下属被上司绝世容颜吸引,在当时是大忌,脑袋可能不保。
不能正面描写,就要从侧面下手。
就像写春风,不能直接写春风吹得暖洋洋。你得写:它新裁的细叶,青天上的各色纸鸢。
李白从当时环境下手,借用天上的云、地上的牡丹,赋予它们情感,来衬托贵妃的羞花之容。
云,本在天际间自由飘荡;然而在杨贵妃面前,它愿意放弃自由,甘愿化作她身上的霓裳羽衣,拥簇她的绝世容颜。
而“花神”牡丹花,在杨贵妃面前自愧不如,想变成贵妃之容。
牡丹花在露水滋润下,更为浓艳动人,它们仿佛想和杨贵妃比美争艳。
这14个字是侧面描写,让人物形象更饱满,读后秒懂,又能深深体会到那份情意。
会让人忍不住想,究竟是何等女子这般美丽?竟然让云甘愿做她的衣裳,牡丹花嫉妒她的容颜?
这不是凡间女子,是仙女下凡。
它打破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哪怕再过千万年,人们读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就会看到这位女子。

接下来两句,是对前两句的交代: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玉,自古以来便象征吉祥、高贵、美好。
古人常以“美人如玉”赞颂其貌,以玉喻君子彰显其德。
在众多与玉相关的词汇中,“玉壶”寓意高洁,“玉环”象征圆满,“玉璧”则寓意吉祥平安。
然而,这些都不能彰显杨贵妃超凡脱俗的身份与气质。
于是,李白别出心裁,以“玉山”且是“群玉山”形容杨贵妃才貌、品德。
她不仅身份华贵,而且更赋予她不可亵渎的神圣感。
这句李白给出答案:如此绝色美人,如果不是群玉山上看到的仙女,必定是瑶台月下才能遇到的仙境美人。
这样的美人,凡间不可能有,只有群玉山和瑶台月下才可以见到。
这里李白就是在怕唐玄宗马屁。
陛下,你的爱妃不是凡人,她是天上的仙女。能取仙女为妃,你更了不得。

看到这里,唐玄宗能不高兴吗?他恐怕抱着杨玉环转圈圈。而杨贵妃恐怕嘴唇笑到耳根后。
毕竟,“羞花”一事只是巧合。而得到诗仙的宣传,更是名扬四海,世人皆知。
这首《清平调》只有寥寥4句28字,却字字珠玑,把一位女子容颜刻画在刻画在人们面前。
她拥有倾国倾城之姿,体态丰盈饱满,更有仙女般的高贵气质。
仿佛是那美艳不可方物的牡丹花,既令人心驰神往,又让人心生敬畏。
试想,若在今日,我们用这两句诗来夸赞一个女孩,而她刚好懂这首诗,那她得多高兴。
读完这首《清平调》,你还会觉得李白是钢铁直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