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0月6日这天,住在中南海颐年堂后院的毛远新吃过晚饭后,给身在沈阳的妻子全秀凤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接着看起了电视。
颐年堂原本是毛主席接待客人以及开会的地方,外人很难涉足。可由于毛远新是毛主席的侄子,并在毛主席病重期间担任他的联络员,便得以住在这里。
毛泽东和毛远新
正在毛远新看电视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了——曾长期担任毛主席警卫员的李连庆。
毛远新同李连庆很熟,见这位老相识来了,他招呼道:“老李,有什么事?来,一起看电视。”
只见李连庆这样回答:“想给你换个地方。”
毛远新有些不明所以:“换到哪里?我得收拾一下。”
“不用了,现在就走。”李连庆说。
此时,毛远新突然明白了什么。几乎与此同时,另外几名不速之客一拥而入……
时间回到30年前。1946年7月11日,一位名叫朱旦华的母亲带着自己5岁的儿子,从遥远的新疆来到红色革命圣地延安。
这个时年5岁的小男孩正是毛远新。他的父亲是毛泽东的弟弟毛泽民,于1942年9月在新疆被军阀盛世才逮捕。在狱中,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他坚贞不屈,在1943年9月被秘密杀害。
此时,经中共党组织的努力,被关监狱多年的朱旦华等人重获自由。几天后,毛泽东邀请这对母子来自己杨家岭的家中做客。
在杨家岭的窑洞前,当毛泽东第一次看到侄子毛远新时,愣了好一会儿。只见这个小男孩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睛和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朱旦华连忙让儿子喊毛泽东“大伯”,毛泽东上前一把抱起他,说:“让我好好看看润莲(毛泽民的字)的儿子。”
毛泽民
虽然年龄小,但毛远新一点不怕生,向毛泽东问道:“大伯,你怎么有毛泽东和毛主席两个名字呢?”
毛泽东听了大笑起来,将侄子举了起来:“你怎么也有两个名字呵?”小远新连连摇头:“我只有远新一个名字。妈妈,是不是?”
“你还有一个名字——小调皮”,毛泽东点着他的小鼻子说。毛远新听了,开心地笑了起来。
初次见面后,毛泽东很喜欢这个小侄子。到了1949年6月,朱旦华与方志敏的堂弟方志纯成婚,前往江西南昌工作。同年7月,原本在北平育英小学读书的毛远新被送到了母亲身边。
来到南昌后,毛远新进入法院前小学。那里不仅条件比较差,老师和同学还说一口南昌话,令他难以听懂。有好几次,小远新都向母亲闹着要回北京育英小学,那里的老师同学让他难以忘怀。
1951年9月底,从事妇女工作的朱旦华去北京参加全国妇联会议。毛远新得知后,缠着母亲带自己一起去。于是,在国庆节前夕,这对母子重返这片熟悉的土地。
抵达北京的第二天,朱德夫人康克清摸着毛远新的头,对朱旦华说:“开会你带个孩子多不方便,我把远新送到他大伯那里去。”
当天晚上,康克清回中南海时便将毛远新送到了丰泽园。李讷一看到堂弟,便有着说不完的话。两个孩子在毛主席身边叽叽喳喳,跑来跑去,无形中将毛岸英牺牲后的那种压抑打破了。
妇联会议结束后,朱旦华前往中南海看望毛主席,准备带儿子回南昌。毛主席向她亲切地询问了南昌的一些情况,朱旦华提到法院前小学只上半天课,比育英小学差多了,孩子想回那里读书。
毛泽民一家
“在我这里是温室的花朵,跟妈妈可以经风雨见世面”,毛主席笑着对侄子说。这时小远新大声抢白道:“我也不住你这里,我住学校,怎么是温室的花朵呢?”
毛远新这一天真勇敢的反驳,逗得毛主席哈哈大笑。最终,在征询朱旦华的意见后,毛主席在侄子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那就留下吧。”
就这样,10岁的毛远新住进中南海,重新回到育英小学读书。对这个侄子,毛主席倾注了大量关爱。工作繁忙的他,只要有闲暇时间,从不拒绝给小远新讲故事。
有一天,毛远新缠着伯父给自己讲《水浒》。毛主席讲到鲁智深不守寺规吃肉喝酒时,毛远新问:“什么叫寺规?”
毛主席笑着解释,寺规第一条就是和尚只能吃蔬菜。毛远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几天后,当全家一起吃晚饭时,毛主席给他夹了一筷子竹叶菜。
出乎毛主席意料的是,毛远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吃。问他为什么,只见小远新一本正经地说:“我又不想当和尚。”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很快,毛主席想起了之前自己讲的鲁智深的故事,便哈哈大笑起来。李讷问父亲笑什么,得知原委后,众人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后来一段时间里,只要毛远新不愿意做什么事情,李讷就会和他开玩笑:“你又不想当和尚。”
不仅如此,毛远新来到毛主席身边的第一年,毛主席就叫自己身边的警卫人员教他游泳。没下过水的毛远新水一过胸就慌了起来,大声乱叫着怎么也浮不起来……
毛主席听说后,亲自过去对侄子指点道:“两手前伸,两腿后蹬,头抬起来。”心里害怕的毛远新脚却依然不敢离地。警卫员拿起救生圈,刚准备扔下去时毛主席摆了摆手:“戴救生圈学不好,要不怕水,才能征服水。”
终于,在毛主席的亲自指导下,毛远新学会了游泳。小远新经常拉着伯父一起游,让希望毛主席多休息的警卫员和医护人员喜闻乐见。
毛泽东、李敏、李讷、毛远新
有一次,彭德怀在中南海遇到了毛远新。只见彭大将军远远伸开双臂,走过来将孩子搂住。原来,早在延安时彭老总就见过毛远新,几年过去了,孩子已经大变样了。
“一看见你那双大眼睛,就知道你是毛泽民的儿子。你父亲是一个很憨厚真诚的人……”彭德怀感叹地说。他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花生米,笑着对毛远新说:“这可是我从朝鲜战场带回来的。”
毛远新也笑着向彭德怀打招呼:“彭伯伯好。”“好!好!”彭老总用深情的目光看着他,“你父亲属猴,我属狗,他大两岁,以后叫彭叔叔。”
就这样,毛远新在北京一天天长大。1960年,19岁的他由于学业成绩优异,被所在中学保送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
可当毛主席听说此事后,却摇头道:“保送,不算本事。”好强的毛远新一听,当即表示:“那我就去考。你说什么大学难考,我就考什么大学!”
毛主席笑了:“要么北大,要么清华。”“我就考清华!”毛远新信誓旦旦地说。果然,他同年考入了清华大学无线电系。毛主席得知后点了点头:“这才像润莲的儿子。”
在清华上了一个学期后,1961年初的寒假,毛远新向毛主席提出想转学哈军工,因为不仅自己喜欢那里,他很多原来的同学也在那里。
毛主席同意后,叶剑英的儿子叶选宁很快给哈军工院长陈赓打去电话。陈赓在电话中表示:“高材生,欢迎欢迎,由他挑系。”
于是,毛远新转学到哈军工导弹系无线电控制专业。每到寒暑假,他就会回到毛主席身边。1965年毕业后,毛远新按照毛主席之前同自己谈话的精神,前往防空导弹三营一连当兵。
毛远新
一年后,根据当时的形势,毛远新又回到哈军工参加运动。不久,随着毛主席之前与他的谈话纪要广为印发,毛远新这个名字变得广为人知。
就这样,毛远新成为了风云人物。1968年5月14日,他在新成立的辽宁省革命委员会中担任副主任,从此步入政界。后来,毛远新又担任沈阳军区政委、总政治部副主任。
1973年6月,在当时大学招收工农兵学员的考试中,辽宁一名叫张铁生的考生试卷答得很差,却在试卷背面写了一封信“直抒胸臆”……
当毛远新得知此事后,指使《辽宁日报》在7月19日发表了张铁生的考卷及编者按,标题取为《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
到了8月10日,《人民日报》在头版对《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进行了全文转载,并另加编者按。就这样,张铁生成为了“白卷英雄”,后来当选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
与此同时,毛远新还创造了“朝农经验”。朝农经验指位于辽宁的朝阳农学院坚持开门办学、与传统教学方法大相径庭的“经验”。毛远新希望通过这一手段,在全国搞出一个教育样板,并树立自己的形象。
于是,1974年底,毛远新以朝阳农学院为基础,办起8所“朝农式”大学。在国务院科教组于朝农召开的“学习朝阳农学院教育革命经验现场会”上,他发表了长篇讲话,总结出10条“经验”。很快,中共中央要求各省市仿效“朝农经验”,进行全面推广。
到了1975年秋天,随着毛主席病情日益严重,毛远新开始担任他和中央政治局之间的联络员。那段时间里,毛远新几次向毛主席汇报情况,并传达毛主席的指示。
毛泽东
1976年9月毛主席因病逝世后,毛远新参加了治丧工作。很快,一场事关重大的行动开始秘密准备……
10月6日这天晚上,住在中南海颐年堂后院的毛远新吃完饭后,给远在沈阳的妻子全秀凤打了个电话。接着,他看起了电视。
突然,曾长期担任毛主席警卫的李连成走了进来,说想给毛远新换个地方,现在就走……
正当毛远新听出对方话里的弦外之音时,中央警卫团负责人张耀祠带领几位警卫一拥而入。很快,张耀祠向毛远新宣布:根据中央的决定,对他实行“保护审查”,并要毛远新交出自己的手枪。
措手不及的毛远新拒绝交出后,张耀祠身后的警卫们上前收缴了他的手枪,并干脆利落地将其带走。解决了毛远新后,张耀祠等人去往下一个地方……
四年后的1980年,毛远新被判处有期徒刑17年。作为毛主席的侄子,他在狱中受到了一定的照顾。
1989年3月,毛远新获得保外就医,来到南昌母亲处。到了1993年,他终于刑满释放,被安排到上海汽车工业质量检测研究所工作。
在这个新工作场所,毛远新使用“李实”这个名字。在这里,他的真实身份很长时间里只有所长和书记两个人知道。
“李实同志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一直在空军工作……现在调到上海,来我们所工作。”报到的时候,所长这样介绍毛远新。
毛远新被安排在总工程师办公室,职务为办事员。很快,他一心扑在了工作上,不仅熟悉了相关业务,后来还成为了所里技术管理的骨干。
毛远新
来这里工作后不久,一次,全所党员开会,毛远新坐在办公室纹丝不动。一位同事见状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不去开会?”
“我又不是党员。”毛远新坦然地说。
同事一听,觉得难以理解:一个在空军工作了多年的人,怎么会不是党员?于是,他满腹狐疑地追问道:“你怎么不是党员?”
毛远新笑着说:“过去想入党,但条件不够。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想入了,反正入不入党一样能为国家干事。”
“是不是因为家庭成分?”同事又问。
“也许吧。”毛远新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
就这样,毛远新在上海开始了新的生活。1996年,他全家迁入市政府分配的新居,工资也逐渐增长。2001年2月,60岁的毛远新正式退休。他按高级技术职称标准,每月领取1080元的养老金,并享受烈属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