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
王维生于盛唐,但他的诗没有华丽雍容气象。他喜欢写山水诗,诗中有山水景色,还有淡淡禅意,读过之后好像有一缕幽香弥散在口鼻之间。王维是河东人,精通诗文、书画、音律。他少年时前往长安,随口吟诵的诗句堪称绝妙,令人称奇,很快就名动京城。有才华,交友广泛,年少成名,也许他好运至此也就用尽,接下来的人生之路充满荆棘。遭受猜忌贬官外放,妻子离世亲人病故,前途无望归隐终南,他开始亲近自然。
这首诗中描写的白石滩位于蓝田辋川,辋水河边有一处浅滩,河滩上堆满了白色的石头。王维喜欢站在这里赏月,神秘而又清冷的月光照在王维身上,他看透了眼前的迷蒙,看到了他期待的生活。
从诗中可以看出,王维写这首诗的时候是春夏时节,水流清浅,草色嫩绿。他站在浅滩一侧,手中拿着蒲草。正当他沉浸在美景中不能自拔,一阵喧哗声让他在沉思中缓过神来。原来住在附近的一群少女趁着月色到河边浣纱,嬉笑声在月光下传到远方,让人觉得这才是生活。一边是享受平静生活的王维,一边是浣纱少女,两种不同的心境呈现在月光下。有了月光调和,两种生活方式没有割裂感。这就是自然的魅力,这就是山水的包容,一切都能和解。
平淡的隐逸生活,无欲无求的生活信仰,并不意味着离群索居,独来独往。生活需要各种点缀,浅浅的白石滩是点缀,浣纱女的笑声是点缀,清冷的月色也是点缀。想要品出生活的韵味,就要好好生活。无论顺境还是逆境,生活都能给人带来启示。
王维用烘托的手法,把诗中情变成诗中画。读过《白石滩》,眼前就能浮现出王维的生活片段。他性情单纯,喜欢简单平静的生活,感受生活中的醇美滋味。轻纱在河水中飘动,在月光下泛出光泽,这就是醇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写白石滩,写月光,是为了写人生感悟。王维受儒家思想熏陶,生活困顿后研究佛家理论。他至情至性,从生活中发现美。当生活美与自然美融合之后,就有了让他流连忘返的辋川小天地。在白石滩,看他的孤单身影,让人感受到他的高洁不群。在白石滩,当他凝视水中轻纱,让人发现他面对变化时的从容坦然。浣纱女打断他的沉思,他也不急不恼,始终寻找生活中的深邃意蕴。
王维写诗有个特点,语言上深入浅出,格律上朗朗上口,平实中饱含深刻哲理。小时候读他的诗,只觉得山美水美。青年时读他的诗,会发现他懂生活,爱生活。中年时读他的诗,会觉得人生就是这样,他从个人感受中提炼出让人共情的情绪点。也许到了老年,再读王维的诗会有另一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