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孟金龙解围
胜英等被困阵内,八大名山头领一人占了一面。简直围个风雨不透。胜英等四下往外冲了冲,都被滚木碉石弓箭打了回来。山上人是光围不打。
原来闵士琼下了绝令,如毒酒计被识破,就把镖行人困死山内,调三千多弓箭手,每面八百, 一家守一面,命令山上人一个不准下来打,镖行人叫阵也不理。上就发石射箭。 倘哪个下去征战,就是胜了,也要严惩。并让跟胜英有深仇的林士佩把守南山口。林士佩早已准备好重六十二斤半的三停分水狼牙川,要斗胜英的鱼鳞紫金刀。闵士琼的目的,就是要困死胜英等人。
常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天两天能挺,三天勉强。等三天一过,人就挺不住啦。如果饿过五六天,就可以下山捉老实的了。人是阴七阳八,男能挺八天,女能挺七天,饿过七八天,就啥也不知道了,活活饿死。过去监狱就常这么害人。就说病死的。
胜英见冲不出去,就把大伙招集一块想办法。
“无量天尊,三弟,咱上当啦“
“那怎么办?”
“他们人多,久困等于自毙。咱得赶紧闯出山去。”
大家赶忙来到头道山口,就往上冲。镇八方林士佩一摆令字旗,顿时梆声响亮,乱弩齐发,箭如飞蝗。众人虽然刀拨剑挡。却也伤了几人。只好退下。
这下可糟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这么熬下去不是干等吃亏吗?贾明这小子怪话就出来了。
“哎呀,我说二大爷。”
“无量天尊,什么事儿?”
“都说你能掐会算,未卜先知,跟诸葛亮似的,天天穷算。今天你怎么不算了呢?你这份高参把大伙都送了礼。你是什么诸葛亮?纯粹是诸葛黑,傻诸葛亮。”
“无量天尊,这乃贫道一时疏忽。”
“你一时疏忽,可把大伙一辈子疏忽进去啦。你得想个主意呀?”
“无量天尊,再有主意贼人不下来也不行啊? ”
“那就张天师被鬼迷,有法儿没处使啦?我看你这老道真不怎的。”
“那你有办法?”
“有。”
“什么办法?”
“我能让大白虎那小子下来。”
“真能?”
“我一骂他准下来,不过我可干不过他,你们如能把他抓住,刀一压脖子,闵士琼就得退。如果闵士琼再不退,就得你们想主意啦。 ”
“行,只要你能把他弄下来,我就有办法。”
“好咧!”
贾明一迈罗圈腿儿就奔向二道山口。翻了翻母狗眼睛注 上瞧了瞧。
“哎,我说那个蓝小子——”
闵德润正在山边怀抱兵符将令镇守北山口,指挥着八门金锁阵。听有人叫他蓝小子,往下一看,见来了这么个小子,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三尺多高,二尺多宽,一尺多厚,大草包肚子,一对罗圈腿,觉得挺新鲜。不由哈哈地笑了“小子,什么玩艺啊? ”
“什么玩艺?玩艺象话吗?我不是玩艺。你认识我 吗? ”
“不认识。”
“不认识我告诉你,咱家住苏州府黑石村贾柳寨。姓 贾,咱爸爸叫贾斌久,外号钻云太保,明清八义排行在七。 我叫贾明,外号恨地无环铁霸王金头老虎。我兄弟叫花驴贾亮,我妹妹贾秀英。你小子怕不怕?”
“不怕。”
“混蛋,你为什么不怕?"
“不怕就是不怕。”
“你是真不怕假不怕? ”
“真不怕”
“真不怕下来。咱俩大找个三百合。你要能在我手下活得了,那你就是真不怕。下来,下来呀!”
“哎,那好。来。啊——”
闵德润刚想要下来,又一想不行。父亲传了绝令。谁要下山同镖行一战,就得杀。
“哈……小子——”
“干什么,蓝大个子?”
“我父亲说了,任何人不准下山,下山就杀,我不能下去。”
“哈哈,你爸爸什么玩艺儿?”
“我爸爸双枪将闵士琼”
“认得我吗? ”
“你是谁? ”
,我不是贾明吗?”
“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跟你算帐来了。”
“算什么帐?”
“你说你爸爸是闵士琼,那你跟你爸爸为什么长得不一样? ”
“放屁,谁说不一样? ”
“我看你跟我爸爸长得一样,那是你爸爸娶你妈的时候,养活不起,后来我爸爸去了,合伙跟你爸爸养活你妈, 才有的你。你是我的兄弟。”
“废话,你混蛋!”
“不信你就下来,比划比划。你要不信,你就是两个爹。”
“你三个爹”
“你四个爹。”
贾明就骂开了,这通骂呀,绕来绕去把闵德润给骂急眼了。
“我摔死你!”
闵德润抄起金顶龙头槊抽身就下来了。胜三爷乐个够呛,可把钻云太保贾斌久气坏了。
“胜三哥,你看我那个混小子,是什么玩艺儿? 一句人话也没有。”
“无量天尊,贾七弟,喝得说明儿是个高人。眼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这一骂,就把闵德润骂下来了。咱这回要抓不住闵德润,那就是咱们无能了。“
别看贾七爷骂贾明不是东西,心里倒满喜欢他。
这时贾明已经亮出了一字镔铁杵“嘿嘿,大白虎呀,你两个爹。”
“小子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休走,看槊“
闵德海蹦起来就是一槊,两个人就打起来了。要论力气,闵德润是倒拉九牛回。贾明他不含糊。将杵走开了,上蹦下砸,里撩外滑,拨封扒打,一招一式,还真不错。他跟弼昆长老学艺,虽然笨点、慢点,但学了就记住,没个忘。 不过只把一百单八招罗汉杵学会了三分之一,总共三十六杵。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只要这三十六杵施展出来, 就是剑客也甭想赢他;要赢,也得三十六着以后。贾明打着打着,到三十五杵了,便把杵一拨。
“站住”
“站住干什么?”
“动多少招啦? ”
“那我没记呀。”
“混蛋,为什么不记呢? ”
“我记它干什么? ”
“有用呗。”
“那你用多少招了? ”
“三十六。”
“三十六招怎的? ”
“三十六招走为上。回头见!”
“啊?跑啦——”
“然也。哈……”
闵德润随后就追。傻小子这时已到人堆里去了。
“老道大爷,怎么样?”
“好小子,算你立了一功,哪位上? ”
这时闵德润追到跟前,已经骂上了。
“呔,大胆的贾明,动手不分胜败,你算什么东西?你给你们家丢人,是个有人养没人教的坏小子。”
贾斌久火气一涌,纵身就上去了。
“好小子,休要撒野。看剑!”
闵德润用槊往外一架。贾爷的宝剑削不了重东西。因为龙头槊太粗太重。大长杆,又是双手使的家伙。厉害!比林士佩的狼牙川还重,共六十四斤。两人一交手,就看出上下啦。贾爷只能仗着身法灵活,来回躲闪。对付到三十招 上,就不行啦。想撤,怕人家笑话,不回去又要吃亏。无奈,又矮下身形摆家伙动手。边应付,边注意躲他的槊。不料,他光顾躲槊,没注意脚下,让闵德润一脚踢到贾爷的大胯上 了。咣——踹出去好几丈远,叭唧摔在地上,贾爷爬将起来,气得直捋胡子。
“他妈的,你——”
“小老头,你还比不上我哪。哈哈……”
“明儿,你说什么? ”
“什么?我打了三十六招,你才打三十招就趴下了,你这不是饭桶吗?“
贾斌久过来就是一脚。
这阵,神刀将李刚,九头狮子孟凯,镇三江萧杰,入地昆仑邱连,月下无影丁瑞芳都败在了闵德润的手下。因为这些人使的都是短家伙,讲究轻巧。这小子力大,一力降十会,又是长家伙,一寸长一寸强。金顶龙头槊共九尺多,加上他身高八尺,压稳出奇,双手灵便,将槊抡起,真是挨上死,碰上亡,沾上筋骨也伤。大家都不敢力敌。
贾明一看急了,这可怎么办?如果大伙都趴下,三大爷再打不了,那不丢人吗?于是四下紧捉摸。
“哎,黄三哥,大小子呢? ”
“师父没让他来,因为他不会穿高蹦矮。“
“三哥,大个子不在,这不要糟吗?”
哥俩正嘀咕,就听山头上有人喊开了。
“我说,这块拉屎才合适呢。”
大伙往上一看,只见悬崖顶有个人,正手把大树,屁股冲外往下拉屎呢。贾明气得刚要骂,一看是孟金龙,乐了。
“大脑袋——“
“小脑袋——”
孟金龙为啥这么拉屎呢?这也是贾明给他出的馊点子,让他拉屎找高的地方,这叫城墙拉屎亮高眼儿,拉下来自己也臭不着。傻大个子就记住了。
今天大个子跟鱼眼高恒高俊龙上路去找宝灯。走到山底下肚子疼上了,就想上去拉屎。可找了半天都不合适。一看山顶石砬子不错,挺高,又风凉,下边又挺深。就手攀大树往下拉。赶巧碰上贾明。
“大个子,快下来,三大爷把牛肉烙饼给你预备好啦, 快来吃吧。”
“哎,好咧”
傻爷忙完毕,也不蹦,双手一抱脑袋,叽哩骨碌、叽哩骨碌就打山上滚下来了。比蹦的窜的都快,反正他金钟罩铁布衫功夫也不怕摔撞。快是快,身子骨也没啥,这衣服可倒霉了。到下边都成了补丁缕了“
“小小子,牛肉烙饼呢?”
贾叨用手一指:“大小子,你看见没有?“
孟金龙一看,胜英正摆鱼鳞紫金刀跟闵德润交手呢。就说:“看见了。”
“大小子,三大爷把东西是准备好了,就是那小子不让给你吃,三大爷就跟他干了“
贾明这一说,傻小子可急了“三大爷呀,狗娘养的,躲开了,我打死你!“
胜英可气坏了,我成了狗养的了,还要打死我。哪有这么说话的。你得分开档呀。大个子说话就这样,对两个人的话好一块说。刚才那句话里,“三大爷”是对胜英说的,“狗娘养的”是骂闵德润,你不该不让我吃牛肉烙饼。“躲开了”是叫胜英让开。“我打死你”是想跟闵德润拼了。
胜三爷虚晃一刀撤下身来。大个子上前一看就乐了。两个人谁也不动手,先比上个了。
“哎,蓝小子。”
“哎,黑小子!”
“来,看看咱俩谁个高?”
“对,比比,比比。”
两人一比差不多。
“哎,你什么玩艺儿? ” “我姓闵,叫闵德润,外号挟山太保天门白玉虎。”“多麻烦,也记不住,就叫大白虎好啦。” “废话,白虎不好听。你什么玩艺儿? ” “问我?你是打头问,还是当间问?还是末了问? “你怎这么麻烦呢? ”
“打头问,详细告诉你,当间问告诉你一半儿。末了问就告诉你一句。”
“那就打头问。”
“那好咧,咱家住台湾村,姓孟,大个子,外号叫混海金鳌。你知道鳌鱼吗?它驮着地,一眨巴眼睛地就动。一翻身就天塌地陷,你怕不怕?”
“我不怕。”
“你小子不怕?咱爹是九头狮子孟凯,咱师父镇三山辖五岳赶浪无丝鬼见愁大头鬼王夏侯商元。我叫孟金龙。”
“嗯,原来你是孟金龙。”
“对了,我还有个小名,不告诉你。
“叫啥? “
“猛儿。”
“啊,猛儿! ”
“哎,你怎么知道的? ”
“不是你刚才告诉的吗? ”
“不许当别人说呀,再叫小名揍死你。”
“来来来,咱俩打吧!”
孟金龙抡起紫金降魔杵搂头盖顶就是一下。闵德润见杵到了,来个骑马蹲裆式,举槊来个铁门拴,喊声“开” !当,把杵蹦起老高。傻小子把杵一撤,喊声“缠头裹脑”。 孟金龙这杵一拐就奔这小子左太阳穴打来了。闵德润刚把杵挡出去,见杵从左边来了,便低左手抬右手用力往旁一挡。
“开” !又架出去了。孟金龙一带杵,右脚往上一垫,左脚一旋,就来个旋风杵,奔闵德润的右边来了。闵德润又低右把抬左把,再来个横断铁门拴。一个跨马推山式,往下一压。因为金龙杵快,他刚推出去,右边到了,他身子刚扭过来,手还没等支出去,杵又来了。这时要架,胳膊得支出来,这才有劲,要屈着就架不住。稍犹豫就让消上了。蹬蹬 蹬——闹了个坐蹲。孟金龙往前一上步,举杵就砸。
这时,就听山上一阵梆子响,乱箭齐发,如同雨下。喽兵见大少寨主要吃亏,才赶忙放箭。箭一来,傻英雄忙往旁一闪。
“哎呀,毛毛杵带铁头,受不了。”
孟金龙忙用杵拨。因为师父大脑壳告诉过他,箭来得躲,避免眼睛受伤。喽兵趁孟金龙躲箭之机,闯下山口,七手八脚地把闵德润抢了回去。
这时,双枪将闵士琼也到了。他为啥才露面?原先他不露面,是想让赵仁用毒酒害镖行。害了,就一劳永逸,消除了心头之恨。害不了,自己再露面,把责任往徒弟身上赖。 来个一推六二五。刚才闵德润被骂下山,喽兵跑回报告,老贼才赶到这里。
他一看,儿子吃亏啦,知道镖行人不肯善罢甘休。就牙一咬,心一横。就下令:“放火,烧!”
老贼早就在干柴中撒上了硝石、硫磺、火油之类的东西。点着了就往山下甩。一捆接一捆,一堆连一堆。转眼之间,熊熊火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势顿时烧了个扛天红。浓烟滚滚,烈焰腾空。整个山谷成了一片火海。老贼乐了,心想:胜英啊胜英,这回就是烧不死你,也得熏死你,烤死你。
大火足足烧了三个多时辰,山谷已成了一片焦土。闵土琼带人下去一看,一个活人也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