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传记《高志远传》第五部《回响》第四章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及以后 2.老战士、老领导的回忆与反思 （5）陈飞（四）

高志远画像

2.老战士、老领导的回忆与反思

（5）陈飞（四）

2002年10月编印的《滦南文史资料》(1-5辑合订本) 在第三辑刊载了陈飞的《怀念我们的政治委员王仲华同志》。全文为：

董毓华，湖北薪春县人。曾以王仲华、王春裕、李家栋、魏嘉祥、鲁俞等化名进行革命活动，于1926年经董必武、陈卫东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

大革命时期，在湖北武汉曾组织领导学生和农民运动，建立了农民武装。1

933年7月考入北平中国大学政经系。担任中国大学学生救国会第一届主席。

1935年下半年参加并领导了“一二·九”运动，是“一二·九”游行示威的总指挥之一。南下扩大宣传团总指挥。“一二·九”运动后，他奔走于北平、天津，指导平津的学生运动，筹组华北各界救国会并任党团书记。

1936年春，去上海组织全国学联，并代表学联与沈均儒、邹韬奋、史良等爱国人士筹组全国各界救国会，是全国学联和全国各界救国会的主要领导成员。

1936年接受党的委托，去武汉筹组武汉各界救国会并恢复党的工作。

1937年下半年，华北各界救国会改组为华北武装自卫会，董航华为党组成员兼军事部部长，是1938年冀东抗日大暴动的组织者与领导者之一。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1938年夏季在平津以东，渤海湾以北，山海关以西，爆发了震惊国内外的冀东22县人民抗日大暴动。在大暴动中，北宁路南 (下简称路南)昌、滦、乐一带的大平原地区，是当时最艰苦的地区，但它却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竟然发展了完全配有枪支、拥有战马500匹，近四万人的抗日武装，建立了除昌、滦、乐等几座孤城以外，拥有150万人民的抗日解放区，沉重地打击了敌人，有力地配合了我冀东以及全国各个战场的抗日战争。

这一地区的主要组织者和领导者，就是暴动中的王委员(华北人民武装自卫委员会委员)，实际是我们的政治委员王仲华同志，亦“一二·九”学生运动中的董毓华同志。

“九·一八”事变以后，特别是“长城抗战”以后，组织与领导抗日救亡运动，是我们全党的中心任务。1933年党派李运昌同志到路南，我们健全了党的组织，成立了抗日救亡会，并通过我在高志远家乡当教员的关系，先后介绍高志远、殷焕章、陈宇寰等民团大队长参加了救亡会 (后改为华北人民抗日自卫会冀东分会)。

为了和敌伪争夺民团武装，曾在1933年冬季和大汉奸刘佐周的保安队在倴城公开较量。

1935年夏季，又组织高志远、陈国武等在滦县火车站刺杀了罪大恶极的伪保安总队长刘佐周，（陈飞“组织”高志远刺杀刘佐周事有争议，详见前后文）从而粉碎了敌伪企图每一处民团都派付队长，以夺取路南民团武装的罪恶阴谋。

在党又派胡锡奎、李润民等同志加强路南工作的情况下，为我们1938年在路南发动抗日大暴动奠定了基础。

1938年夏季，党派王仲华同志偕同刺刘后潜伏在天津的高志远等到了路南 (李运昌去路北，李楚离去唐山西)，抗日大暴动的组织工作很快展开。

七月初，我们在滦南县多余屯集合党内外同志和部分民团队长开会，（陈飞记误，其未参加7月3日夜的会议）布置暴动的准备工作得悉，滦县日寇守备队和伪警备队抓走了高志远同志的外甥等人，（陈飞记误，详见前注）并风传还要到多余屯一带讨伐。

当时多数人主张立即转移，仲华同志分析了当时的全面情况后，以其果敢机智的才能，提出“我们要争取主动，先下手为强，要走在敌人的前面”，他说服大家提前举行暴动。

当时派李文芳、殷焕章两部民团立即控制岩山一带，以伏击滦县可能出扰之做，同时调集高志远旧部王宝三、魏恩荣、陈宇寰等附近各民团和抗日群众约三百多人，于当天午夜奇袭乐亭县城，在强攻伪县公署和警察局不克，收缴了伪冀东银行乐亭分行以后，于第二天拂晓撤出乐亭县城；当日又攻克倴城(现滦南县城)。（陈飞记误，倴城是和平光复，而非“攻克”）

仲华同志在关键时刻的这一先发制人的决策，有如晴天霹雳，它压制了民族敌人，鼓舞了抗日群众。在7月中旬，仅倴城一地就集合了抗日武装5000多人，根据华北人民武装抗日自卫会的任命，以华北人民抗日联军总司令部的名义，高志远为总司令，李运昌、洪冲霄、陈宇寰为付司令，贴出了团结抗日的大布告。从此人民抗日大暴动的烽火，以当时滦县的倴城、兴里庄一带为中心，在个路南地区全面燃烧起来！

仲华同志对党忠诚，正确执行党的政策，因而团结并争取了大批的爱国人士和救国青年。当时，在以农民为主体刚刚组建起来的抗日武装中，共产党员是很少的，有的近两千人的一个总队，连一个党员也没有。有着近300 多名干部的总司令部，也只有十多名党员，如总司令高志远、付司令陈宇寰、参谋长张受民、秘书长吴绍贤等人，都是党外人士。

王仲华同志在紧张的战斗间隙，经常找这些人谈话，向他们宣传党的统一抗日的主张，多方面地做团结工作，相处的亲密无间。起初，他们都称仲华为王委员，后来也都亲切地叫仲华同志了，又如当我们第三次攻入乐亭县城时，曾召集绅商各界人士开会，仲华同志做了讲演，他号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人的出人，有枪的出枪，共同团结、一致抗日，当天就有不少青年来报名参军；著名绅商魏佩之、刘星垣等代表县城各界，主动支援我们被服物资；我们的另一名付司令肖秉仁，就是在这时候参加抗战的。

仲华同志才识丰富，长于讲演，他宣传鼓动工作的说服力是非凡的，记得当我们东渡滦河，收降抗日第十路军时，带来了一大批青年，但到部队后，开小差的经常发生，仲华同志为此专门集合部队做了报告，当他慷慨激昂地讲到民族垂危、国破家亡的惨痛时，这些青年有的失声痛哭，有的振臂怒吼，我们不少干部也泣不成声，从此开小差的就没有了。这部分青年后来表现很好，不少人成了抗战中的骨干，其中就有现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付厂长田力同志。

仲华同志坚决执行党的政策，维护我军纪律，大汉奸、滦东剿共军司令金鉴被我们活捉以后，先后由仲华同志、高志远、李振华、侯辅庭等领导人多次审讯；但个别人出于泄愤，而私自对金鉴搞刑讯，一次发现金被吊在房梁上，周身只剩一条裤衩，全身青紫，已经半死。仲华同志为此立即召开大会，再次申明我党坚决镇压一切汉奸卖国贼的政策，但绝不允许任何人为泄愤而违犯我党的政策。接着，对违反纪律的人给了处分。

又如我们攻克了号称京东第一家的反动封建堡垒刘石各庄后，除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外，决定把他们搜刮来的粮食开仓分给农民，但个别干部竟趁机默许农民抢劫财物，造成很坏的影响，仲华同志发觉后坚决予以制止，并立即派部队守卫。

再如当我们第三次攻入乐亭城时，昌、滦、乐警备司令部孙善蛟部下的一个大队长竟违抗命令，把他的部队开进城，抢劫华巨涌等几家商店，尤为严重的是，竟把总司令部临时组建的纠察队缴了械。仲华同志和高志远进城发觉，立即下令逮捕了这个大队长，正当审讯准备处决时，孙部的十多名总队长、大队长，到王、高面前跪哭求赦，高志远和张参谋长在当时软中硬的压力下，表现动摇，但仲华同志坚决维护军纪，申明大义，说服了高、张和那些总队长、大队长们，尽管被捕者趁空袭混乱逃跑了，但这种形同土匪的强抢事件，却从此刹住了。

仲华同志生活朴素，紧密联系群众，他除了身上的一套灰军服，脚上的一双用布条编的“草鞋”和马上一条破被子，另外只有三件东西，就是手枪一支，钢笔一支，手表一块，他平易近人，在紧张繁重的战斗生活里，除了参加地方上的和群众中的各种集会，做团结抗战的演讲外，还经常把部队或地方上的青年集中到他的住处谈话；有时还给孩子们讲战斗故事，教唱救亡歌曲。他无时不生活在群众之中，给当地的人民群众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一些老年人还在故事般的传述着王委员。

1938年9月末，路南大平原上的青纱帐将落，周围据点的敌人又集结兵力企图对我扫荡，在这种严峻的局面下，仲华同志、高志远我们三人参加了冀热边特委召开的“九间房会议”。会上同意了我八路军邓华同志提出的“部队队伍全部转移到平西抗日根据地，整训后再打回来”的意见，会后我们回路南传达了会议的决定，先把部队转移到路北和兄弟部队会师，接着沿路北山区向平西转移。

在西进途中，路南部队在前，李楚离、洪冲霄部居中，李运昌部在最后，十多万刚刚组织起来的农民队伍在敌人上有飞机，前有封锁线，后有追兵的包围中向平西迂回冲杀，这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都是危险的。中央和北方局得悉后，立即来电批评制止，是完全正确的。

当时决定李运昌、李楚离部返回冀东，在李运昌同志领导下坚持冀东，开辟了冀热辽战场；我们路南的部队已经行程大半，只有继续迂回向平西挺进了。

在敌人的包围中，我们晓宿夜行，部队人数因开小差和伤亡，一天天在锐减着。一天拂晓，我们经蓟县北的梁各庄到太平庄宿营，途中遇到陈宇寰付司令在梁各庄村口休息，仲华同志还喊陈同行；可当我们刚到太平庄下马，梁各庄方向突然炮声大作，紧接着太平庄的东面和北面也响起了枪炮声，我们派出部队联系，立即组织突围，近午，陈宇寰的卫兵陈宝满身泥土的跑来，一见到我们就跪哭在地，边哭边报告陈付司令突围和牺牲的经过；当时大家都流了泪，高志远竟抱头痛哭，不幸的消息接踵而来，不少部队和我们失掉了联系，使部队的失败情绪到了极点。

在这种时刻，仲华同志沉着镇定，他反复和高志远谈话，指出了继续前进的光明前途，使部队当夜继续西进。

太平庄突围后，部队的士气很低落，战斗力也很差劲了，一天夜里，在平谷县境内沿长城冒雨行军，乐观主义者的仲华同志要吴绍贤秘书长对景当歌，正当吴秘书长朗诵着“边关刁斗寂无闻，一天风雨夜行军......”时，突然部队倒卷，人马拥挤，混乱中有人喊叫前面有敌情！经派人查明，原来是放倒的大树身躺在山头上，竟被误看作是敌人吊着的大炮，这样缺乏训练的部队，怎经得起敌寇的冲杀？！所以在强渡潮白河后，部队就不足三千人了。

正当我们冲破敌寇层层封锁，又通过了怀柔、昌平两县，即将突破平绥铁路，胜利地到达我平西抗日根据地的时候，在康庄车站以南，遭到北从怀柔、沙城，南由居庸关、南口一带敌兵的伏击。

一天在夜幕将临的时候，部队沿长城附近一条狭窄的山沟急行军，当时仲华、高志远等我们司令部的人员走在队伍的中间，突然在部队的前面有敌人的探照灯射过来，接着枪炮轰鸣间，埋伏在山口外铁路上的敌人和装甲车向我们一齐开火，部队一下子就乱营了，仲华和高志远往返指挥，命令我同田桂馨、张子春等同志爬过山待命，突然一颗敌人的炮弹在我们脚下爆炸了，有两人当场牺牲，桂馨的臀部被炸开了花。我撕掉白衬衣，把伤口给他包扎了一下，几个人把他拖过了山头。我们的鞋子都跑掉了袜子也磨掉了底，大家口渴得合不上嘴，只好嚼野草的苦水解渴。

正当我们又饿又累躺在山腰绝望的时候，仲华同志亲自带人找到了我们。在邓、宋支队的掩护下，仲华同志派人分头联系，终于把我们这一队队的“散兵游勇”重新集拢到一起，到我平西根据地的镇边城集结时，部队已不到一千五百人了。

二十多天的拼搏冲杀刚刚得到喘息，又在去东斋堂时遭到敌机的狂轰滥炸，直到全部进驻到东、西斋堂，才算真正从枪林弹雨中冲出来，完成了转移任务。

上级派朱其文等同志来到了抗联，宛平县长焦若愚同志亲自到部队慰问了我们。

进入根据地以后，部队的整训任务又落在了仲华同志的肩头。

部队的整训工作未完，高志远叛变，复杂的思想工作更加重了；残酷的战争折磨，艰苦的工作负担，终使仲华同志积劳成疾。1939年，年仅三十岁的王仲华同志竟病逝于平西抗日根据地卫生部！一代民族英雄竟过早的离开了我们！

仲华同志在民族垂亡的抗日战争中，忠于人民忠于党，在最艰苦的地区组织与领导了抗日大暴动。他出生入死，鞠躬尽瘁，胜利地完成了艰苦卓绝的光荣任务；他那果敢机智的组织才能，英勇顽强的战斗意志，平易近人、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和生活作风， 他那英俊潇洒的音容笑貌，将永远铭刻在他战斗过的地区的人民中间。

仲华同志是我们党的好儿女，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秀子孙。他的丰功伟绩，将永远留在光辉的抗日战争史上，并永垂不朽！

列宁说过，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我们怀念，永远怀念我们的政治委员王仲华同志。

共产党员、抗日英雄王仲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