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连环奸杀案

读史鉴往说乾坤 2023-10-12 10:30:04

  清道光年间,广东茂名发生了一件大案,轰动朝野,无人敢接无人敢理。死者名叫胡彪,茂名县胡家庄的庄主,是当地有名的恶霸。

  胡家家大业大有钱有势,胡彪有三个儿子,长子占海,次子占江,都在外地做官,三子占河在家帮胡彪打理家事。胡家族中还有七人经胡家举荐在外地做官的,加上二子号称“胡家九颗顶子”,组成了官场势力网络。通过钱财和关系,胡家在当地可谓是只手遮天,说一不二无人敢惹。平素里恃强凌弱,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当地的官员对此也无可奈何,凡是到此处任职的官员,为保起居平安,官运亨通,无不巴结胡家父子。

  也恶有恶报,这年的三月初三夜里,胡彪在他的卧室,在门窗未动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被人把头给砍了下来。胡家仆人众多,家主被杀竟无一人察觉。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无不拍手称快说这是报应,有的说是老天有眼,看胡氏父子恶贯满盈,派天神下凡砍下了他的头颅;有的说是被胡氏害死的冤魂前来索命;还有说是江湖豪杰伸张正义割了他的脑袋······各种说法都有,真是五花八门众说纷纭。

  然而百姓欢呼雀跃的时候,当地的县令杨正却愁破了脑袋,广东巡抚连下了三道手谕,限其三天破案。杨正为此整日愁容满面,一连两天没吃没睡,又是验尸,又是派人查找线索,但都一无所获。

  就在杨正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妇人前来告状,说她年轻貌美的女儿玉巧,三月初去胡家庄买剪刀,就再也没回来,寻人去找,一连找了几天,才在胡家庄的河滩上发现了玉巧的尸体。妇人声泪俱下,请求大老爷为女儿伸冤。胡彪的案子还没着落,自己的官位马上不保,如今又出了这事。急得杨正暴跳如雷大声嚷嚷道:“你也真会凑热闹,早不是晚,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我乌纱帽都要丢了,哪还管得了你的事。”任凭妇人如何呼天喊地,仍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了出去。

  转眼三日时间已到,杨正被革职治罪,无人敢上茂名接任。胡家的“顶子们”连连上书催逼,愁的吏部官员原地打转,翻遍了卷宗也无一人合适。正急得无法的时候,主管侍郎官想起一个人来,便速速上奏朝廷,派遣此人前往赴任。

  此人正是直隶曲阳进士魏儒珍,他博学多才聪慧过人,却因家境贫寒,无钱打理关节,因此官运不通。魏儒珍接到旨意的时候,正好在家中耕田,得知让自己前往广东赴任之后,他就明白这趟差事没那么简单。

  魏儒珍辞别家人后就前往茂名赴任,茂名地处边陲,地广人稀社会复杂,积案甚多。魏儒珍到任之后就了解民情,熟悉政务,拜访当地名流。还没站稳脚跟,就接到了巡抚大人的手谕,让其速查胡彪一案,逾期将严惩。

  魏儒珍这才意识到此任的艰难,不敢怠慢,立马就带领一干人等前往胡家查看现场,开棺验尸。到了胡家,胡三河的气焰甚是嚣张,根本不把魏儒珍放在眼里,处处冷落怠慢。魏儒珍也不计较,只管带领人员前去验尸,此时尸体已经腐烂,散发着阵阵恶臭。魏儒珍掩鼻去查看,发现头颅是被一刀砍下,脸上有一处伤痕,似是生前所致。

  魏儒珍又向胡三河询问胡彪的受害经过,胡三河言语粗暴,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一直让他快点找出凶手,不然有他好看。

  魏儒珍回去之后就认真研究案情,还派人去查访线索,但一连数日都一无所获。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两个老汉前来告状,一个是吴家庄吴老汉,一个是王家庄王老头,王老头的女儿嫁给了吴老汉的儿子。到了三天回门的时候,王老头让他的儿子去接女儿回家,两地相隔不过八里,本应中午就可以回来,但一直到了晚上还没见人。于是王老头就去看看,不料吴老汉说他们午饭后就走了。

  当夜两家就连夜寻找,但始终不见踪影,两家也因此翻脸,来到了县衙打官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胡彪玉巧还不知被谁所杀,现在又有两人无故失踪,三案四命摆在面前,压的魏儒珍喘不过气来。

  既然案件都发生在胡家湾附近,魏儒珍决定去那找找线索。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挑选了一位精明强干的捕快,两人乔庄一番后就前往了胡家湾。

  两人先是到了吴家庄,魏儒珍就说:“这不是吴老汉所在的村庄吗?”

  捕快道:“正是。吴家庄、王家庄、胡家庄三庄呈鼎立之势,只是从吴家庄去王家庄因河湾盘曲必须经过胡家庄。”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一处,看见很多人围在一起看江湖艺人练武。两人上前一看,只见那人英姿飒爽,气质非凡,刀枪剑戟无所不通,轻功更是非常,轻盈如燕,落地无声。惊得众人拍手称好,捕快也叹道:“哎!可惜一身好功夫,不去投军报国,却浪迹江湖打拳卖艺。”

  出了吴家庄,两人就往王家庄而去,行至一个三岔路口,西边就是胡家庄。捕快就说:“这里正是吴家庄到王家庄的一半路,仅仅几里路,好好的两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呢?难道上天了不成。”

  魏儒珍若有所思道:“不是上天,而是入地。”两人说着边走边看,忽见旁边不远处有堆新土,二人走近一看,却是一片坟场,新添了一座新坟,仔细一看,正是那胡彪之墓。

  魏儒珍绕着坟墓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些可疑迹象,心中产生了一些疑团。原来坟后有一条人不常走的小道,从吴家庄至此有驴蹄痕迹,再往王家庄方向却无,坟墓上确有人畜盘桓的迹象。魏儒珍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但因不好私自挖掘坟墓,只好先行回去,明天再来。

  第二天一早,魏儒珍就让人将胡占河传来,表示要挖开胡彪坟墓重新检查。挖开坟墓本就不合法,再说尸体已经检验过了,而且挖坟掘墓对胡家可谓奇耻大辱,胡家岂能罢休。魏儒珍也知道胡家在当地的势力,如果胡家不肯他也没办法,在叫胡占河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

  等胡占河到来之后,魏儒珍就说为了令尊的案件,本官昨天出来私访,走到这附近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小旋风拦住了去路不让走。本官觉得奇怪,就试着问旋风:“你这旋风若是有冤情,本官为你伸冤,你只需绕着我转三圈,然后带路即可。”

  没想到这旋风果真绕了三圈,并把本官带到了令尊坟前。本官想来定是令尊冤魂不散,引我前来,坟中有尚未发现的线索。胡占河闻言并不信,怒道:“岂有此理,家父下葬时是本人亲自监督,怎会有可疑之物?不能挖坟。”

  魏儒珍不紧不慢,语气坚硬地说道:“不让挖坟,恕本官不能破案,本官也只好辞官回乡了。”

  胡占河很是气愤,但想此案无人敢接,如果魏儒珍辞官胡家,那么父亲的冤屈将得不到伸张。于是对他说:“开墓检查没问题,但坟墓没问题的话,你将承担所有罪责。”

  魏儒珍说:“那如果查出有问题呢?”

  胡占河道:“胡家家产全归你。”

  两人约定好后,就当场画押盟誓,绝不反悔。于是魏儒珍就命人将坟墓挖开,四方百姓闻言,也都纷纷前来凑热闹。

  但等挖开坟墓之后,却发现除了胡彪尸体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胡占河脸颊掠过一丝冷笑,得意的看着魏儒珍。魏儒珍拿起铁锹,亲自跳入坟中,朝着四周坑壁挖了起来。挖了一阵后,他起身出来,然后命人往西挖,果然挖出了一个土洞,里面露出了一个驴蹄,接着一头死驴,一男一女的尸体露了出来。王家庄王老头也在场,一看是自己的儿女,扑上去就大声哭了起来。

  胡占河此时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魏儒珍冷冷一笑,对着他说:“姓胡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胡占河大声吼道:“这是有人栽赃陷害!望大人明察。”

  魏儒珍问到:“此墓是何人所挖?”

  “家奴胡魁,赵刁。”胡占河说道。

  “给我拿下!”魏儒珍一声断喝。

  此二人听说挖坟,放心不下,于是前来查看,被当场抓获。看着事情败露,无法抵赖,只好认罪。

  魏儒珍将二人带回县衙之后就开堂审理,让他们交代如何杀死王佳姐弟的。二人交代,胡彪尸体要安葬的时候,就派两人先去挖坟坑。坟坑挖好后,两人看天色还早,就拿出带着的酒喝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午已过,看见一个孩童赶着毛驴,驮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从坟后的小道上而来。两人见女子貌美,顿时色心大起,借着酒劲,将二人拖入了坟中,弟弟想喊但被卡住了喉咙,被赵刁活活掐死。二人将女子奸污后,为消灭证据,就将其和毛驴勒死,再在坟墓旁边挖了一个洞,将二人和毛驴埋了进去。他们自以为四周无人,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被明察秋毫的魏县令给看破了。

  虽然破了一案,但胡彪和玉巧还不知被谁所杀。魏儒珍将此案上报,但上司对此案却并不注重,仍催办胡彪一案,让他感到压力很重。

  魏儒珍仔细思索,他想那玉巧年轻漂亮,那奴仆二人色胆包天,不管是否与他二人有关,诈他们一下,看是否能得到有用的东西。于是魏儒珍再次提审二人,对他们喝道:“大胆恶徒,竟然两次奸杀,害死三条人命,今天就要临刑正法,你们死前还有什么话要说?”

  二人本指望胡家回来搭救他们,一听要被正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磕头说道:“大老爷明断,玉巧不是我们所杀啊!”

  “大胆!你家主人已经揭发,说是你们二人所为,还想抵赖不成。”魏儒珍说道。

  二人一听是胡三河揭发,顿时心中火起,心想:“好你个胡三河,我两这么多年一直为你家出生入死,此番遇难,不但不搭救,还嫌我们死的慢,想要将脏水都泼到我们身上,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们不义了。”

  于是二人齐道:“我们二人愿招玉巧死因。”接着二人就将玉巧死亡的始末说了出来。

  在三月初一那天,二人跟着胡彪出去办事,刚出后门,就看到从南边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此人正是玉巧。胡彪本就是个老色鬼,看就如此美人,便露出了满脸淫笑。玉巧见他老不正经,呸了他一口,扭头就走。不料却因此惹怒了老贼,命二人将玉巧掳了回去。进屋之后,胡彪想要发泄兽欲,玉巧抵死不从,拼命挣扎,掏出买的剪刀就扎到了胡彪脸上,痛的胡彪大喊大叫。胡三河闻声闯进房内,父子二人合伙杀死了玉巧,并命二人将尸体扔到了胡家湾河中。

  魏儒珍听后,心想这就对了,胡彪脸上的上原来是剪刀所致。随后便命人将胡三河抓了过来,关入了牢中。

  如今三案已破两案,就剩胡彪一案没破了,不过魏儒珍心中已经有数,遂将玉巧一案先上报。没想到上司听后却勃然大怒,不仅没有表彰,还训斥魏儒珍为何不先破胡彪一案,下令三天还没结果,就将其治罪。

  魏儒珍回去后反复考虑,看来胡家九颗顶子活动猖獗,两案都是揭露胡家罪行。即使破了胡彪一案,胡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看破此情之后,魏儒珍心中反而轻松坦荡了起来。他觉得破不破此案已经无关紧要,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是决定用最后一招。

  第二日,魏儒珍将县属所有官员召集了起来,对他们说:“胡彪一案凶手已经十分清楚,只因胡彪平素作恶多端,如今被杀,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凶手怀着一颗侠义之心,为民除害,做了本官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因此本官宁可承担失职职责,也不愿去抓那杀胡彪之人。”众人听后无不称赞,纷纷表示要联名上书,力保魏儒珍无罪。

  魏儒珍之所以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抓住真凶的一个计谋。他料想杀死胡彪的真凶定不是普通人,定是武林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今自己说了这番话,只要传入了侠客耳中。按侠客性子,定不会让自己蒙受罪责,自己只要等着他来投案即可。

  果然,在三天后的一个夜晚,一个壮汉从房上跳了下来,落地无声,跪在魏儒珍面前道:“大人,杀胡彪者特来自首”。此人一身武士打扮,背部背着一把钢刀,正是那日在吴家庄卖艺之人。

  魏儒珍连忙上前扶起大汉,说道:“壮士,请说出姓名,为何杀死胡彪?又为何前来自首?杀人偿命你为何不逃?”

  壮士道:“老爷休问姓名,在下出身绿林,浪迹江湖,素闻胡氏一家勾结官府无恶不作,那日正好碰见胡彪光杀害玉巧,心中愤恨不平,因此夜晚潜入胡彪卧室,将其杀死。在下本想一走了之,只是数日所见所闻,大人与往日狗官大有不同,数日之间连破两案,铲除胡家父子,全县人心大快。然而上方不予嘉奖,还因胡彪一案而责备大人,公理何在?小人良心有知,不忍清官被害,让大人蒙受罪责,特来自首。”

  魏儒珍听后很是感动,说道:“壮士放心,那胡彪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待本官上书力保壮士无罪。”

  至此,三案都已告破,魏儒珍将案件详情汇报给上司的同时,也上书了一份给两广总督邓桢,极力为壮士开脱。随后又拿出与胡家立的字据,将胡家财产没收,断了胡家“九颗顶子”的财路。

  不久,上边批文下来了,邓桢特赦壮士无罪,并保举他从军保国去了。胡家恶奴胡魁赵刁,罪大恶极就地处斩,胡三河虽是杀人帮凶,但终因多方庇护,免于一死,判刑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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