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蜀葵梦》作者:蓝楹

芳芳看小说 2025-03-18 08:57:24

李白有诗《蜀道难》中言:“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描述了蜀道之艰难,给人以荡气回肠之感,从李白气象宏伟,境界阔大的笔触中,勾勒出了古蜀国充满神秘的传奇色彩。

  李商隐无题诗之一《锦瑟》中,“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借“望帝杜宇”的典故,来追忆自己逝去的青春年华,千年以来,杜宇的一生,也成了神话一般的传说。

  成书于晋代、记载我国西南地区历史的《华阳国志》中说:“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次王曰柏灌。次王曰鱼凫。”而后望帝杜宇,丛帝鳖灵。

  本文《蜀葵梦》便是以战国末年到秦初为大背景,以古蜀(今四川盆地)、朱提(今云南)、江源(今吉林)等为故事地点,讲述了鱼凫氏和杜宇(望帝)的传奇故事。

  第一章 总角晏晏笑

  此时的蜀中已经入春,蜀葵花漫山遍野地开着,而寒如深冬的雪遥宫,依旧只有傲雪的梅花。

  他们说,蜀葵花是梦中之花,是一个女孩子的梦,梦里有花,梦里有他。

  被幽禁在雪遥宫的日日夜夜,对于这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来说,无疑是一种孤寂无助的折磨。

  承“鱼凫”之国姓,取“雪初”之乳名,拥有古蜀国最尊贵的身份——公主,却失去了平常孩子都能拥有的——自由。

  深夜,一个黑影爬上宫墙,却不料宫墙下是一方池水,虽外头是阳春三月,但这雪遥宫常年寒冬,“扑通”一声,黑影猝不及防地落入池水,难为他敢夜闯雪遥宫,落入寒冰似的水中还能爬起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在寒风瑟瑟中爬着,嘴里还发出“喵喵”的唤猫声,只是冻得声音也已经支离破碎了。

  雪初本就因为哥哥的离开而难以入眠,当听到奇怪的声音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在这天寒地冻的雪遥宫,夜晚除了风就是死寂,有声音真是稀奇了。

  雪初立即出了殿门来到池边,一个黑黢黢的怪物正在地上爬,发出莫名的声音。雪初初生牛犊,什么都没见过,所以什么都不怕,她跑过去,眨巴着眼睛看着“怪物”,地上的少年倒是吓了一跳,或许是冷的,或许是吓的,昏了过去。

  见他不动了,雪初想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瞧瞧,可是她小小的身体根本拖不动,力尽之下,只好叫醒了服侍自己的巫女玉枝姑娘,玉枝毕竟年长几岁,懂的较多。

  “公主,他快冻死了,要把他抬到浴池里用热水泡着。”说着二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拖到浴池,倒了热水。

  “公主,那个……”玉枝姑娘羞红了脸,扭扭捏捏的对地上还趴着喘气的雪初说,“泡澡要……要脱了衣裳,而且他还未醒,要不断加以热水,这接下来的活就你忙了,我先走了!”

  “啊,等一下,”雪初还没缓过神来,“你别告诉桂姑姑啊!”

  她还没说完,玉枝就一溜烟跑了,雪初疑惑地望了望,最终还是回过头帮这个人脱了衣裳。烛光下,她看清楚了,这是个人,像哥哥那样的。

  她欢快的帮他添热水,添了五次水后,少年醒了过来,他蒙了蒙,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再看看自己光着身体在浴池里,水面上还飘着片片梅花瓣。

  “我看玉枝洗澡都会放花瓣的,所以我也摘了点,她说这样洗着香。”雪初笑嘻嘻的对眼前这个像哥哥的人说。其实这个少年和她的哥哥竹哑公子并不相像,竹哑见她时总是笑意盈盈的,是饱读诗书的风流才子。而这个正在浴池泡着香浴的小子明显就是在外面风吹雨打、行走天下的小游-行侠。但是雪初怎么会分得清呢,她一生就只见过爹爹和哥哥两个男人,对爹爹记忆模糊,对哥哥自然所有男孩都是哥哥的样子咯。

  少年往水里缩了缩,冷冷地问:“你是谁?”

  见他往水里缩,小小的雪初只以为是他冷了,赶紧说:“我再去打点热水!你等等。”说着没等回答就跑了出去,留下愣愣的少年,他向周围打量了一下。

  这仿佛是闺阁内室,专供世家少爷姑娘沐浴的,紫檀木的浴池挺大,可容纳两个人还可以游动,珠帘与纱幔为浴池隔出了小空间,珠帘外,他的衣服正挂在木桁上,下面用炭火烘烤着。地上是一幅木雕的“女娃精卫戏水”图,凹凸不平,估计是建造的人防止主人滑倒的,做得如此精美周到,倒是很有心了。正想着,那个小小人儿哼哧地拎着木桶进来了,其实木桶里只有一半的水,不知是她洒了,还是本来就只拎得动这么多。

  雪初一股脑倒了进去,累坐在地上,扒着木桶问:“哥哥,你觉得还冷吗?”

  少年一惊,怎么开口就叫哥哥了,“为什么叫我哥哥?”

  “我叫我哥哥就是叫哥哥的呀,我和你说,我哥哥也在我这洗过澡的,那时候他和你一样,冻得睁不开眼睛呢!”雪初一副开心的样子,感觉又有哥哥可以陪她玩了。

  “不许叫我哥哥!”少年严肃的说,“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雪初很疑惑,但被他的语气吓得没敢说话,听话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少年就穿戴整齐走了出去,外面果然是她的闺房,淡淡的檀木香夹杂着一缕忽隐忽现的梅花香,脚下踩的是绣着红梅图案的白色地毯,里侧是一张宽敞的木床,悬着珊瑚红双绣花卉纱帐,一道道门帘通向殿门,对面是和这一侧一样的门,估计是第二个房间。

  少年没多作停留就拐向殿门,雪初急了,“你去哪里啊?”

  “我来这是找一个朋友,找到了我就会离开蜀中的。”少年头也没回就出去了。

  雪初见状赶紧跟上,“你要找谁,我这除了桂姑姑、玉枝就没谁了。”雪初突然想到前几天哥哥送来一条小鲤鱼与她作伴,“还有一条小鲤鱼,你要找小鲤鱼吗?”

  “小鲤鱼?”少年疑惑的停下,复而继续走,“我不找它。”

  走到殿外少年又发出“喵喵”的叫声,本不想理那个小女孩,但是看她也一本正经地帮自己找,却也不忍心冷着脸。“它是一只野猫。”

  “猫?”雪初若有所思,对了,想起来了,“玉枝最喜欢猫了,她还给我画过呢!可是怎么会有猫在我的家里?”

  少年有点后悔和她说话了,啰里吧嗦问题不断,没有再理她,自顾自找着。

  雪初怎么会罢休,依旧叽里咕噜地说着:“我叫雪初,你叫什么名字,你又不让我叫你哥哥,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你的猫叫什么名字,我要叫它的名字,它才会出来吧。”

  少年看着这个烦心又闹腾的小家伙,微怒,“你好烦!”

  “……”雪初撅着嘴,不敢再说话。

  少年又不忍心欺负这个半大不小的丫头,“我的猫还没有名字。”说完,大步走开了。

  见他并不是真的不理自己,雪初甜甜的笑了起来,大步跟上。

  突然,她看见桂姑姑的殿内亮了。笑容凝固,慌忙跑着追上少年,“赶紧躲起来,桂姑姑醒了!”没等少年回答就拉着他跑了。

  躲到她自己的闺房,她才放开他,解释道:“不能让桂姑姑发现你,不然还没等你找到你的朋友,她就会把你赶出去的。”

  少年刚憋的气渐渐散了,此刻还是找到他的猫要紧。这只猫并不是普通的小猫,想也如此,要是普通,根本就不可能还活着。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找我的猫?”少年见这个小妹妹虽然占着他家曾经的地盘,但也没啥恶意,渐渐不再恶意相向。

  “白天容易被桂姑姑发现,所以只能等桂姑姑睡着,晚上出去找。”见他对自己不再那么爱理不理的,雪初开始真心真意的为他筹划该如何去寻找这只猫了。

  待在雪初的闺房里时间久了,少年觉得又冷又饿的,看见一个方席,便去坐了下来。

  雪初看他的样子,好似当初哥哥说他很冷的时候,她明白过来,把内室里烘衣服的火炭炉端了出来放到他身边,其实她从来不用这个,准确说她从来不知道冷是什么感觉。少年望了望她,将手放在火炭炉旁边。玉枝也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将桂姑姑做好的早餐端了过来。

  “这是玉枝,你放心,她会替我们保守秘密的,我马上要去梅林练功,你一个人在这,可以吧?”每天早上,雪初都会在玉枝的带领下修炼,雪初的悟性非常高,准确说是有妖灵在体内,她的功力打败玉枝都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玉枝不会允许她使用这个力量,而是要她自己修炼属于自己的能力,哥哥也是一再嘱咐,所以她也从来不会刻意去使用,如今,她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的舞动这整片梅林的花瓣了。

  这回少年倒是很乖的,留在殿内没有出去,应该说,他真的不想出去,因为只有这个火炉旁是有点热气的,稍微走动两步的地方都冷得他直打哆嗦。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叔父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回来了,想来在这个鬼地方待不了太久了。

  少年见她回来了,对她说道:“我等不了了,现在就要去找。”

  雪初和玉枝看他脸色苍白的确是撑不了太久,雪初道:“玉枝,叫桂姑姑出去给我买点青枣,我想吃。”玉枝明白过来,应声下去了。

  雪遥宫是何其大,岂是一会儿功夫就能寻得过来的。临近午时,正慌忙找着,迎面碰上了从宫外走来的桂姑姑。

  “桂姑姑,我……我们……”雪初急急忙忙想要说点什么。

  谁料桂姑姑只是看了看他们,径直走向了厨房,桂姑姑素来清冷不言语,如今她没说什么,想必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其实,桂姑姑知道,这个地方根本留不住谁,不用自己动手,只要他不想死,迟早会离开。公主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除了玉枝没有玩伴,纵使有了,也会在不久后承受他们离去的痛苦。

  雪初朝少年做了个鬼脸,示意他安全了,可以继续找。少年看着这个鬼精灵的小丫头不是那么反感了,正想着,那个鬼精灵的小丫头牵住他的袖子说:“我们一起去找吧,我相信那个猫会出来的。”随后一个大笑脸,又没等他言语就被拉走了。

  尽管只是拉着袖子,他也能感受到她传来的阵阵寒气,冷的骇人。猫还会在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夜幕渐渐降临,他们也已经找了大半个宫殿连猫毛都没看见。

  “累死了!”雪初一屁股坐在揽月阁内,这是一座很高的阁楼,是整个瞿上最高的地方,她平时都不来的,为了找猫,她还是第一次爬了上来。可上面除了饮酒赏月的方席和伏案,根本没有可藏身的地方,雪初悻悻,但她真的是走不动了。

  少年往外看了看,跑了这么久,身子倒没有起初那么冷了。月亮已升起,月光下摇曳婆娑的是那棵英雄树,虽然他离开的时候只是一个四岁孩童,但这株陪伴他的英雄树,他依旧记得,这个地方什么都变了,唯独留下了这棵树……

  是啊,只有这棵树遗留了曾经的景色,只有这棵树散发着曾经的味道,只有这棵树,在等着他的归来。

  “我想到了!”少年激动的说着便跑下阁楼,雪初累垮,但也只能无奈地跟着下去。

  少年来到树下,这是有着两个怀抱那么粗的千年英雄树,他围着树,“喵喵,出来吧,我来接你回家,跟我回家好吗?”语罢,回复他的是寂静的风。

  他放弃了,或许它已经走了,又或许,它早就已经死了。

  他坐在树旁,陷入悲凉,这只猫是个神兽,因为模样长的另类,而被其它神兽从神山上扔了下来,他看见了,带了回去,成为陪伴他的小宠物,只可惜自己没多久就随叔父去蜀外,连名字都没起就把它留在家里。等他回来时,家没了,爹娘去了,人和物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雪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他坐着,感觉他和自己有点像,哥哥离开的时候自己也会像他这样难过。

  突然间,有个小东西从树根缝里探出了小脑袋,随后跳了出来。

  “呀!原来你一直躲在里面睡觉呀!”雪初看到猫,高兴地去抚摸着它,它倒是不怕冷,眯着眼睛在她手上蹭了蹭。第一次有小东西不怕她,她开心极了。

  小猫跳到少年怀里,不停地发出“喵”的叫声,表示很高兴他能回来,少年也是激动万分,抱着猫给雪初看,“这就是我的猫,它还在!它还在等我。”

  雪初连连点头,看着这个有着虎斑花纹的小花猫,“起个名字吧!叫……‘虎球’怎么样?”

  “不要!不喜欢!”少年觉得名字应该自己取,而且,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霸气。

  雪初撇撇嘴,迅速抢过小猫就跑了,惹得少年只能追着她。雪初把小猫放在自己的床上,拿着自己最喜欢吃的青枣给它吃。

  “哼,它不吃那种东西,它喜欢吃肉!”少年此时已经依靠着床沿,一副我才是对它很了解的样子!

  没想到这只猫还是挺懂得讨好女孩子的,啃着青枣就吧咂巴咂地吃着,这把少年气的直挥拳头,骂道:“重色轻友的家伙!”

  一时间,因为一只猫的缘故,殿内的气氛比初见时好多了,两个孩子逗弄着小猫,也不时传出笑声。孩子毕竟还是孩子,不是驰骋疆场、叱咤风云的中年人,也不是饱经沧桑、洞悉一切的老人,纵使经历了什么不高兴的过去,还是会因为一点点的温暖而开心起来,会因为另一颗相呼应的心跳而走到一起。

  夜深了,两个孩子躺在同一个床榻上,小猫在他们的身上跳来跳去。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雪初望着纱帐顶。

  “嗯!”

  “那你还会像哥哥那样回来吗?”

  “不会。”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

  “如果我以后可以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去的!”

  “小丫头!你还是别来找我了。”少年想了想,他会离开蜀中,去很远的地方,而这个丫头,估计连门都出不了。

  “谁说我要去找你啦,我是要去看虎球的!”雪初不服气,撅着嘴,摸了摸小花猫,小猫还很配合的叫了两声。

  于是,两个孩子又在小猫名字的争吵声中进入了梦乡。

  炭火星星点点,如同天上的繁星,却又不完全一样,天上的繁星距离遥远,冷冷清清;炭火的每一个星点都靠在一起,像两个孩童的心,彼此分享着温暖。

当初以瞿上雪遥宫为界封印公主周身寒气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十六年来,古蜀巫祭一直想尽办法凝练公主出生时,镇国之宝盘古石落下的石泪,为的,就是找出一个完全封印公主体内寒毒和妖术的方法。而将雪遥宫如此大范围的寒气封印在小小的雪初体内,必定要承受蚀骨之痛。

  蜀王扶额思考着,他还是有些担心,或许,这应该问问雪初自己,毕竟,这将是她的未来。

  雪遥宫。

  “哥哥,我愿意接受封印,我很想要自由。”雪初央求道。

  “那你要答应我和母后,一定要熬过这封印之痛。”竹哑明白,与其让她不痛不痒的囚禁在这个地方一辈子,还不如接受封印,虽然会很难熬,但是她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让她觉得今日的选择是值得的。

  “嗯,一定!”她坚定的眼神中是父母的关爱,哥哥的期待,和那个远方的男孩。

  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不再是那个想要保护自己巢穴一般的小刺猬了吧。

  朔日这晚,巫祭、蜀王蜀后以及公子都来到了瞿上雪遥宫。雪初躺在雪做的祭台上,周身是那盘古石泪所凝练的十六颗透明的灵珠,随着巫祭的咒语,雪初和灵珠慢慢上升,十六颗灵珠迅速旋转,向圆心聚拢,每一次灵珠的触碰,都会割开肌肤,那种痛,就好像在抽离自己的灵魂,吞噬自己的血肉,融化自己的筋骨,灵珠在血和灵魂的祭奠下逐渐变成了血红色,最后串成串束缚在雪初的两个手腕,她渐渐落下,昏睡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睡在郫邑蜀宫的迎春阁的玉榻上了,房间不大,窗前的案桌上插着蜀葵花,窗外的山坡上是五彩缤纷的颜色,春风轻轻拂过,一浪一浪,送来的全是暖暖的春意。

  她想动一动起来看看,无奈全是都是针刺般的疼痛,可却没有一丝伤痕。此时,蜀后和竹哑公子一齐走了进来。

  “小初,还疼吗?”竹哑握住她的手询问道。她的手已经不再是那么寒得拒人千里之外了,虽然比起常人还是冰凉冰凉的。

  雪初笑了笑,“我没事了,挺好的。”

  能看到不同的景致,挺好;能看到不同的人,挺好;能看到百花齐放的颜色,挺好。

  “初儿,我看你受封印时那么痛苦,现在真的挺好的吗?”蜀后也是极其担心的。

  “真的,母后,我已经好了。”说着就起身走动,虽然还是很疼,但是比起封印时确是九牛一毛了,经历过蚀骨的痛,这点还是可以忍耐的。

  “那就好,”蜀后看起来格外高兴,“初儿,今晚我准备了家宴,我们终于可以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了,欢迎你回来。”十六年了,从来没有一家四口一起吃饭,十六年了,自己总是力不从心,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的女儿安好,如今,她能够回来过常人的生活,真是喜不自禁。

  “嗯!”雪初也是笑着点点头,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其实她不熟悉,也不了解,但是看着她慈祥喜悦的样子,却也忍不住去亲近。

  “母后,父王怎么样?”其实她更想问,父王对于她的回来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喜欢自己。

  “你父王啊,”蜀后微微笑着,“你父王虽然表面上严肃,但是他确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父亲。”

  “我们的父亲可是最有威望的鱼凫氏,是整个古蜀的统领者,作为他的儿女我们是最幸福的,反正我看出父王是喜欢你这个鬼丫头比我多!”竹哑边说边捏了捏雪初的鼻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鬼精灵的小心思呢!

  雪初打开捏她鼻子的手,对竹哑“哼”了一声,转而挽着蜀后的手说:“母后,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出去玩。”

  “好啊,等你身体好些,我让哥哥带你出去走走。”

  “我不是指在蜀中,我是说蜀外。”

  蜀后惊讶又带有犹豫地看着她。

  “为什么想要去蜀外呢这蜀中的景致你还没有领略全呢!”竹哑也是不明白,这蜀外凶险万分,纵使蜀王有多大的能力,远在天涯也恐是鞭长莫及了。

  “哥哥,你想啊,我虽然久居深宫,但还是了解自己的身世,蜀中人对我是什么感觉你也知道,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这话从雪初口中说出来,蜀后和竹哑难免感伤,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年有多少的流言蜚语,多少的斥责怨骂,矛头都是指向这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傍晚,晚宴上雪初和蜀王提及此事,没想到蜀王一口答应,只是要求她先在家休养一段时间。雪初顿时对这个父亲好感倍增,脸上是难掩的喜色。

  这个昂藏七尺、威风凛凛的男人望着自己的女儿,微微笑着。他不会让她失望而难过,更不会让她涉险,既然她想要出去,他就会帮他铺好这条路,他有能力保护天下苍生,那就更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

  夜晚,竹哑公子正在书桌边和雪初讲解一些蜀外的人情地志,忽然感觉窗外有个黑影闪过,竹哑敏感,立即走到窗边探头查看,却没有看出有任何异样,就在关上窗户转身那一瞬,一个女子坐在了刚刚他坐的方席上。

  “竹哑哥哥,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地方?”说着,女子便走到他的跟前,双手捏着他的耳朵,一副我不开心了,你要安慰我的样子。

  雪初看着那女子眉眼间有些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女子一袭橘黄色的丝衣,边边角角绣着栀黄色的花纹,裙摆处还有若隐若现的海浪图案。两脚踝似有银铃铛,发出“叮当”的声响,亦步亦趋间牵引的铃铛声好似要划破这寂静的夜幕。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搅得动一江春水,也惊得住万里星辰。

  竹哑呆呆的愣着,他几时招了桃花,还是个来无影,对他动手动脚的桃花,虽然这些年他也帮着父王处理一些政务,在风月场所做过几笔交易,可他从来没有在女人身上留情啊!

  他拿开了女子揪在他耳朵上的手,后退了几步,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样子。

  女子又揪住他的耳朵前后左后摇晃着,“竹哑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女子喜极了他这个呆头鹅的样子,却故意梨花带雨得埋怨着。

  竹哑好不容易从思绪里拉了出来,一把打开了女子的手,“姑娘深夜造访,在下惶惶,只是在下从未见过姑娘,何来‘记得’二字,恐是姑娘认错了人,夜色已深,还望姑娘……”

  还没等竹哑说完,女子开口了,“你叫竹哑,你父亲总是逼你读书、练功,其实你很想像山脚下那个平民家的小男孩,自己在山上搭一个小木屋,晚上躺在小木屋顶上看星星,小男孩曾经邀请过你晚上一起看星星,但是你拒绝了,因为你害怕体弱的母亲担心,你说我说的可对?”说话间,女子走到了雪初面前和她挤眉弄眼,雪初有些了然。

  是她

  竹哑定了定神,立即大步走上去,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待客之道了,拉着她就把她撵了出去,女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砰”的一声关起了门。

  竹哑甩了甩脑袋,如果是场梦就早点醒过来吧。

  “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些明天再讲给我听吧。”雪初打算出去确认一下这位姑娘。

  站在门外的女子愤愤,惊讶他看起来弱不禁风书生气,力气到不小,揉着她的手腕对着门“哼”了一声离开。

  雪初紧随其后。

  “小鲤鱼!真的是你吗?”

  “你哥哥都已经不认得我了。”小鲤鱼有些不甘心。

  “如今你已经变成一个大姑娘了,还是个这么好看的姑娘,哥哥认不出你是正常。”

  “可你认出我了呀。”小鲤鱼撇撇嘴。

  “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我自然比哥哥更熟悉你。”

  “哼,敢说我认错了人,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说着捏起了小拳头。

  雪初笑道,“我哥哥可是个老实人,你别欺负他啊!”

  锦鲤一副理所当然,“我就喜欢欺负她,你难道忘了他在雪遥宫是怎么欺负我的!”

  那是雪遥宫最开心的日子了,回首想想,纵使百无聊赖的日子也有值得回忆的过去。

  “谁叫你总是喷他一脸水呢!哈哈!”雪初想起当时哥哥狼狈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那也是他一会说要把我清蒸一会说要把我红烧了呀!你到底帮谁啊!”

  “我当然帮你啦,永远站在你这边。”

  “这还差不多,哦,对了,别再叫我小鲤鱼了,我有名字,我叫锦鲤。”

  “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咯,我已经不是鲤鱼了!”

  雪初没再多想,依了她,“好吧,好吧,锦鲤姑娘。”

  “不对,要叫锦鲤姐姐!”

  雪初不服气,这个小鲤鱼看起来就和自己差不多大,为什么要叫姐姐,“我不要!”

  “说实话,我可比你大多了,叫声姐姐不亏的,再说了……”锦鲤小脸一红,“说不定以后你还得叫我嫂子呢!”

  雪初眨巴眨巴着眼睛,一时间没有深思这个“嫂子”的意义。

  “算了,算了,今天我要和你一起睡。”

  “好啊好啊!”

  这是她第二次与人同榻而眠,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哪里不一样,雪初说不出。

  或许,是因为第二天醒来锦鲤不会离开,而那个少年却只能一直活在她的梦里吧,十年了,他就这样一直以一个十二岁少年郎的容颜活在她的梦里十年之久,这一次,她不会放弃这个自由的机会,她,一定会去寻找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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